治疗联结与过早结束
过早结束是遍及整个治疗过程的一个普遍问题,尤其是在治疗的早期阶段更是如此。初入行的治疗师常抱怨的问题之一是他们的个案无法规律地进入到治疗过程中来,或是治疗还没开始便终止了治疗。仔细观察治疗早期阶段发生的事情,便会发现其原因是治疗师试图过早地做过多的事情。在个案还没做好准备之前便给个案提建议或做解释,而没有集中精力使个案允诺参与到治疗中来。
在被我督导的一位名叫劳瑞的临床治疗师的工作中可以看到这样一个例子。当时劳瑞刚刚开始接待一位感情出问题的个案。虽然很多个案接受治疗
是因为他们变得极度缺乏罗曼蒂克的爱情,但这位个案并非受缺乏罗曼蒂克的爱情,而是因为太多了。他告诉治疗师,他同时与三个女人约会,并与其中的两位女性认真交往,他希望治疗师帮他挑选出他应承担的义务的那一位。个案处理其困境的方法的商业化把治疗师吓了一跳。个案对问题的描述显示出他并不真的为此感到忧伤。他将自己想像成唐璜(西班牙传说中的人物,风流贵族)似的人物,并且喜欢自己生活中有这么多女人这种想法。他的问题更像是后勤补给的问题,而非感情问题。
劳瑞将治疗的前两次会谈用于搜集个案的信息,并寻找他与生活中的女人互动的特性。通过个案对他与女友的交往方式的描述,劳瑞得出这样的结论:他热衷于自己的想法,又有点自恋,他与其他人的关系是相当肤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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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一阶段:允诺参与他的叙述常加入诸如此类的话:“我需要感受到这一点”以及“我需要拥有那个”。他的话常常是这样开始的:“我······,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并且是以他觉得他应该说、做或者是拥有的事情来结束的。他极少关注他的需要对其他人的影响。他的自信心和对自己的确信很难被他人影响。
个案的这种信心和自我确信感在第三次会谈的某个时候开始松懈。他在会谈时看起来很不高兴并且相当沮丧。治疗师给了他一些鼓励,他承认发生了非常糟糕的事情。他一直以来与之交往的一个女人因为另外一个男人离开了他。当他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他突然大哭起来,并且开始啜泣。他接着说这件事的发生对他的打击如此之大,以至于他想过要自杀。他仍然担心他会伤害自己,并且不确定自己还可能做出什么来。
所有这一切带有强烈的戏剧性,很明显劳瑞被这一幕震往了。但在我看来,这是伪装的。我从一面单向镜子的后面观察治疗过程,个案的泪水根本不能令人信服。当他“啜泣”的时候,他会反复偷偷地看劳瑞,看她是如何反应的。在一次会谈中,个案是一个冷静的人,在他的人际关系中是一个自我确信的人,而在下一次会谈中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两种情况不协调。有些事情看上去并不是真实的。
随着会谈的进行,劳瑞变得越来越不自在,且对于自己要说什么和要做什么显得有点茫然。她给出了一个解释作为回应,她对个案说,他女友的离去被他体验为一种失败,而这一事件非常有可能威胁到他的男子气概。个案坐直了身子,振作了起来,在剩下的时间里平静地谈论了这一周在他的工作中发生的一些事情。
这实际上暗示了治疗的结束。令劳瑞惊惶失措的是,个案没有在下一次的会谈时间内出现。等了一个星期之后,劳瑞试图通过电话联系他,但是他一直没回电话。几个星期后,劳瑞收到了一张短笺,个案在短笺上说谢谢她,并且告诉她他现在过得很好。虽然劳瑞和我都希望这是真的,但是我们都强烈地怀疑其真实性。
在稍后的督导过程中,我们两个讨论了在上一次会谈中发生的事情。劳瑞承认当个案说到自杀的时候,她变得非常害怕。她很自然地开始担心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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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bject Relatians Therapy
客体关系心理治疗:理论、实务与案例
失去这个个案,并很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要说一些具有“治疗性”的话。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她做的就是解释。并不是说她的解释不对,可能这个解释离目标也不远,但是解释在治疗中出现的时间,是在劳瑞完全使个案允诺参与治疗之前,也就是在出现一些治疗联结的迹象之前。
有必要在治疗初期使个案允诺参与,是有经验的治疗师都非常清楚的一件事。此件事情的简单事实就是,没有个案,你就无法进行治疗。治疗师或许拥有最美好的意愿,并且专业水平很高,但是如果个案从关系中除了看到一个有着高级证书的专家之外什么也看不到的话,他们参与治疗的最初动机很快便会消退。当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个案通常不会关注他的兴趣为什么会消退。治疗师通常也不会热切地去探索终止的原因,而是归结为个案或者“没有为治疗做好准备”或者“缺乏心理领悟”。但是,有可能的是,过早结束可能与个案方面的因素,如个案的心理领悟或者是动机不足关系较少,而更多的是与治疗师未能在治疗初期建立“治疗联结”有关系。
治疗联结在治疗早期阶段如此重要的另一个原因是其与治疗过程的后续阶段发生的事情有关系。个案即使能够克服治疗早期的恐惧和忧虑,但他们或许无法忍受治疗后期遇到的压力。如果要使客体关系心理治疗成功的话,个案将必须面对对他的投射性认同的挑战。由于这可能会极具挑战性,因此个案有时候便会想要离开治疗。心理病理和心理治疗的本性是这样的,变好的痛苦经常会比呆在病痛中的痛苦更痛苦。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在治疗的允诺参与阶段发生的事情便非常重要。
通常我们是如何使个案允诺参与的呢?治疗师如何建立治疗性联结?客体关系治疗师通过超越当前存在的问题,通过改变任何即刻出现的“要做一些事情”的倾向,通过对构成个案生活的任何微小的细节显示兴趣而做到了这一点。他们靠什么生活?谁是他们最亲密的朋友?他们最近遇到了怎样的挫折?但是“获取事实”并不如在获取事实的过程中人们维持的态度重要。治疗不是渔网,治疗师也不是捕鱼者。信息的获取必须伴随着小心,并且要关注它所起到的允诺参与的功能。完成这一点的一种方式是通过“情绪联结”(emotional lin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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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一阶段:允诺参与情绪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