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两天没有动静,震二奶奶有些沉不住气了,“怎么?”她问,“施家没有消息?”
“你一个子儿不肯少,他一个子儿不肯加,我夹在中间活受罪干什么?我告诉施家,不卖了,留着自己用。”
“你,”震二奶奶大为困扰,“你是说疯话,还是怎么着?”
“你说是疯话,就算疯话。反正,我已经照你的意思告诉人家了,除非七千银子,少一个镚子也不行。愿意,拿七千银子来,不愿意拉倒,留着自己用。”
震二奶奶心里琢磨,这是他故意拿乔,不由得微微冷笑:“好吧,咱们就等着!倒看看,归根结底,是他拿七千银子来,还是咱们留着这顶帐子自己用?”
“对!这样最好。不过,八样东西去了一样,余下的七样,是不是仍旧照原议?”
“当然。”震二奶奶答说,“等把表修好了,一起成交。”
冷眼旁观的锦儿,亦颇困惑,她相信曹世隆的话不假,只看曹震一次又一次往上加码,便是证明。既然如此,曹震何以又忽然变得这么不在乎?这些疑问,她不敢跟曹震去谈,但却不妨说与震二奶奶。
“他是拿乔,以为我非求教他不可。他不知道他的底牌早就掀开了!你别急,这件事我找隆官去办。”震二奶奶得意地笑道,“七千还是七千,余下三千,咱们三个人:我、你、隆官,三一三十一,活活气死他!”
到得曹世隆回来复了命,立即又受命去施家的账房去接头。当然不能光提金丝帐的话,只作为通知表已修好,顺便探一探口气,相机说明,金丝帐不妨单独成交。
锦儿口中笑着答应,心里却替曹震可惜,很想找到他劝一劝:何必拿乔?看把煮熟的鸭子飞了。转念却又警惕:他们夫妇同床异梦,震二奶奶最忌的,就是她偏向曹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到晚上曹震回来,发现装表的盒子,便问:“隆官回来了,表修得怎么样?”
“都修好了。”震二奶奶答说,“你跟中间人去接头,可以成交了。”
曹震点点头,神色之间,毫无瞻顾犹疑之意,似乎那顶金丝帐真的已让他自我剔除,置之度外了。这使得锦儿大惑不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心里一直怀着这样一个疑团,直到第二天下午曹世隆来过,方能打破——她不曾见着曹世隆,是震二奶奶告诉她的。
“煮熟的鸭子飞掉了!没有气着他,倒让他气了我。”震二奶奶神情落寞地说,“这回,要怪我自己。”这“他”字,自是指曹震。
始末经过,曹世隆没有能说清楚,震二奶奶也懒得多说。不过有一点是再明白不过的,如果不是自己耽误,早就料理了那顶金丝帐,银子已经到手,施家吃了哑巴亏,只好自认倒霉。
“到现在我有一点想不透。”震二奶奶说,“他倒居然沉得住气,还不肯说真话,故意耍一耍我,是为什么?”
“是——”锦儿本以为曹震不过报复,但突然灵机一动,定神想了一会,叹口气说,“二奶奶,这回你落了下风了!一百零一回的事,二爷棋高一着。”
“怎么呢?”
“他听二奶奶你的口气,是有人替你办事,要等着瞧这个人是谁?找到这个人,他就知道是谁掀了他的底牌了。”
一听这话,震二奶奶脸上出现了极少见的紧张,甚至忧形于色,眨着眼想了好一会儿说:“你说得还不对!他根本是打算好了的,特为要引我牵出那个人来。咱们可不能让他知道。”
听得“咱们”二字,锦儿心里很不舒服,暗中在想:你跟曹世隆有一腿,我可是连正眼都懒得看他。什么叫“咱们”?同时也暗自心惊,不出事便罢,一出事自己无端牵累,跳入黄河洗不清,这件事太不能令人甘心了。
“反正亏也吃了,只有把这件事丢开。”震二奶奶又说,“他装没事人儿,咱们也会装。始终不提,他就不会知道跟隆官有关。”
锦儿也很厉害,故意说道:“那也不见得。说不定姓梁的会告诉他,你们曹家另外有人来接头过金丝帐,这一下不都挑明了?”
震二奶奶不作声,怔怔地想了一会儿,突然用一种豁出去的语气说:“不管它!没有那么多好顾虑的。”
于是,由这一刻开始,锦儿便全心全意等待跟曹震单独相处的机会——这种机会只要下决心去找,自然不愁没有,当天晚上,震二奶奶在马夫人那里,曹震恰好又回来得早,是个绝好的交谈的时机。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只怕你沉不住气,替我惹麻烦。”
“好了,好了!”曹震不服气地说,“每次都要先来这么几句开场白!你倒想想,我几时替你惹过麻烦?”
“这回情形不同,我格外要关照。你还是说一句好了,愿意不愿意答应我,务必沉住气,格外要小心。”
“好!我答应你。”
“还有,我问你的话,你要实说。”
“行!”
“那顶金丝帐,人家出了一万银子,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曹震很注意地问说,“谁告诉你的?”
“你别取巧!我说了谁告诉我的,不就把你心里时时刻刻在想的那个人找出来了吗?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一听这话,曹震大为兴奋,因而驯顺地说:“是,是,我不敢取巧。老老实实,有一句说一句,不错,人家出了一万银子。”
“是不是,因为没有成交,人家不要了?”
“对!”
“你现在想要知道:是谁在二奶奶面前掀了你的底牌?”
“不错!这个人,”曹震又说,“我大概也猜到了。”
“好吧!那就不用我多说了。”锦儿掉头就走。
曹震何能放她?一把抱住,忍不住就要亲嘴,锦儿反手一个嘴巴,其声清脆无比。
“你!”曹震捂着脸,将一双眼睛瞪得好大,但旋即苦笑,“你脾气越来越大了。”
“我就恨你这个随处想捡便宜的脾气。”
“好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可得告诉我了吧,谁掀了我的底牌?”
“喏!”锦儿努一努嘴,眼看着那盒钟表,随又很快地说,“我没有告诉过你,你是从施家账房那儿打听到这个人的!就这么一句话,你自己去琢磨吧!”说完,很快地就去了,而且一直到了马夫人那里。
曹震本就在疑惑曹世隆捣鬼,如今由锦儿一证实,不由得怒不可遏,心里寻思,非痛痛快快治他一回,不能出胸头这口恶气。
要治他容易,把他找来严厉质问,何苦做此损人不利己的缺德事?或者通知门上,从此不准他进门。但可想而知的,他必然会向震二奶奶申诉,而她亦必然会卫护他。到那时候,除非能跟妻子硬到底,不然就会大损威信。这一点必得慎重,而且吵起来也许寻根究底,会牵累到锦儿,更加不可。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出气的法子,将曹世隆揍一顿。当然,这不能自己动手,亦不便指使下人,想起来有个常在一起喝酒赌钱的朋友可托,第二天一早便取张名片交代小厮:“你到吴三老爷那里去一趟,下午请他在爱卿家喝酒,你说,专请他一位,我有事相托,务必要来。”
这“吴三老爷”单名一个铎字,是个捐班的县丞,但神通广大,一直能由大府派充税差,品秩虽微,宦囊极丰,得以广事交游,结得极好的人缘。不过,他的朋友品类极杂,三教九流,无所不有,有一次醉后向曹震表示,知道他最近手风不利,很想帮他一个忙。曹震问他:这个忙如何帮法?
他说,只要曹震能找几个冤大头来,他有人会在骰子上玩花样,赢个万儿八千,易如反掌。曹震才知道此人另有耍混混的一面。
果然,傍晚在秦淮河爱卿家的河房见了面,凭栏密语,吴铎拍着胸脯说:“二爷,你那个侄子这么讨厌,我一定找人来教训他,替你出气。”
“吴三哥,”曹震说道,“这件事就托你了。不过有句话,我要声明:皇上不差饿兵——”
“得!你别说了!”吴铎有力地挥一挥手,截断他的话,“有我料理。”
“过意不去——”
“什么话!要朋友干什么的?二爷,你再往下说,就是骂人了。”吴铎又说,“不过有件事,得先跟你请示,教训完了,要不要让他知道,是谁给他颜色看?”
曹震想了一下答说:“不妨这么说,知道他做好些对不起我的事,看不顺眼,打抱不平。”
“好!我明白。”吴铎又加一句,“明天就办。”
第二天吴铎找了几个混混,照曹震所说,指点了曹世隆的相貌特征,以及常去之处,亲自带着他们去找。找到一家茶馆,问了茶博士,终于找到了曹世隆。
“尊驾贵姓?”吴铎上前问说。
曹世隆看他衣冠楚楚,右手拇指上戴一个翠玉扳指,怕不要三五百银子?便很客气地答说:“敝姓曹。”
“那就错不了!台甫是世隆两个字?”
“是!贵姓?”
“吴,口天吴。”吴铎接下来问,“听说府上有一批珠宝想脱手。”
听得这话,曹世隆心头一喜,“是的。”他看着吴铎问,“老兄是这一行?”
“不,不!我不做珠宝买卖,是受人之托,想办一笔货,东西要好,价钱上好说。”吴铎问道,“能不能看一看货?”
“看货还不行。你可以先看看目录,有中意的,我再去接头,定期看货。”
“也好!请问目录在哪里?”
“在舍间,我明天带来。”
“能不能此刻就劳驾回府上去一趟?我有车。”
曹世隆正要回家,因而欣然同意。于是相偕出门,只见门口停着极华丽的一辆双套骡车,俊仆跨辕,气派非凡,使得曹世隆更刮目相看了。
将上车之际,吴铎忽然说道:“曹兄,先到舍间一坐如何?”
“好,好!”曹世隆极想结交此人,忙不迭地答应。
于是相偕上车,车夫挥动长鞭,吆喝着只有养熟了的骡子才听得懂的口令,沿大街往西而去。
出了水西门便是莫愁湖,车行极速,不过到了一处大宅门停车,曹世隆跟着吴铎进门一看,不由得大为诧异,蛛网尘封,蒿莱没径,竟是一座废园。
“吴兄,”曹世隆站住脚问,“你住在这里?”
“不。”吴铎神色自若地答说,“我新买了前明张皇亲家的园子,顺路来看一看,该怎么修?”
曹世隆觉得这是件很不对劲的事,但碍于面情,不便作声,且陪着他看一看再说。
“请!”吴铎指着西面的抄手游廊说,“从这面走。”
沿游廊一进了垂花门,蓦地里一惊,有四个人等在那里,一身短装,脸上一股精悍之气。心知不妙,急忙回头,哪知吴铎已无影无踪了。
“这是怎么回事?”曹世隆大声质问,同时身子后退,打算溜走。
“曹大爷,”四人中年长的一个说道,“你别怕!没有事,请你来是想请问你一件事。你说了实话,马上送你回去。请屋里坐!”
他的话完,便有个人将门推开,曹世隆料知逃不脱,便乖乖地进了门,里面湿漉漉一片长了青苔的砖地,中间摆着一张白木方桌,居然还有一壶茶。
“既来之则安之”,曹世隆心里这么在想,便故作从容地坐了下来,向那人问道:“贵姓?”
“敝姓周。”说着,那人倒了一杯茶放在曹世隆面前。
“谢谢。”曹世隆问,“吴爷呢?”
“他一会儿就来。”姓周的向那三人大声说道,“曹大爷不是‘洋盘’,你们用不着守在这里。”
那三人点点头退了出去,曹世隆与姓周的,都目送他们走出垂花门外,消失了踪影。
“曹大爷,”姓周的说,“这里只有你我两个,说话不必顾忌。”
“是!”曹世隆说,“我跟吴爷素昧平生,跟你老兄也从未见过,不知道有什么事要问我。”
“是受人所托,跟你打听。曹大爷你跟婶儿震二奶奶,是怎么回事?”
曹世隆大惊失色,兼且又羞又恼,抗声答道:“你说什么?我不懂!”
“你不懂?”姓周的打了个哈哈,“算了吧,你装什么蒜?”
曹世隆发觉事态严重,心知光是抵赖无用,首要之着是弄清楚他们的意图,于是沉着地说道:“有话不妨明说,何必弄神弄鬼,来这套玄虚?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你别问行不行?”
“我怎么能不问?”曹世隆似乎理直气壮地,“这是什么事,能冤枉我?冤枉不说,像这种谣言,污人闺阁名节,我如果不辩,怎么对得起我的长辈?”
“你所说的长辈是谁?震二奶奶?”
“是啊。还有我震二叔,他怎么受得了这种传说?”
“对了!”姓周的说,“震二爷就因为受不了这种传说,所以才让我们哥儿们几个来问你个明白。”
曹世隆一听这话,顿觉眼前发黑,原来竟是曹震的指使,谁想得到。不过,到此地步,没有第二句话好说,只有斩钉截铁地答一句:“绝没有这样的事!我可以对天发誓。”
“发誓不必。”姓周的说,“我这问你几句话,你答得圆满,我们照实回答震二爷,就算有了交代。”
“好!你问吧!”
“你婶子震二奶奶有好差使派你,是不是?”
“不对!”曹世隆答说,“是我震二叔派的,不过有时候让震二奶奶告诉我就是。”
“这一次到扬州呢?”
“也是如此。”曹世隆答说,“是去修几个表,什么毛病,只有震二奶奶知道,所以才叫了我去,当面交代清楚。”
“那么,还有一项差使,也是震二爷跟震二奶奶说好了派你去的?”
“哪一桩?”
“就是那顶金丝帐。”
曹世隆色变,知道这一回的麻烦大了,勉强定一定神答说:“我到扬州去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回来见震二奶奶交修好的表,她让我到施家去一趟,告诉账房可以成交了。又让我顺便问一问金丝帐还要不要,如此而已。”
“你没有在事先告诉震二奶奶,这顶金丝帐人家出价一万银子?”
听得这一问,曹世隆心想:怪不得!大概他们是跟曹震一路,做好圈套骗施家出一万银子来买金丝帐,有了好处大家分。只为自己一句话,挡了他们的财路,无怪乎为此切齿。早知这样,倒不如说了实话赔个罪,总还好商量。如今事成僵局,无可挽回,只有赖到底了。
“没有!我去管这个闲事干什么?大概震二奶奶不知听了谁的话,耽误了极好的一笔买卖,让震二爷一质问,没有话说,顺口拿我做挡箭牌?这不太冤枉吗?”
这样侃侃而谈,令人一时不辨真假,姓周的便点点头说:“你请坐一坐,我就来。”说罢,起身而去。
曹世隆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不过心中一动,只要能够溜走,就不要紧了!于是起身张望,但马上又有另一个念头:暗中必定有人监视,以镇静为宜。
于是,他仍旧安坐不动,不过心里七上八下,片刻不宁。这样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姓周的再度出现,脸上摆出怒容,一看便知来意不善。
“你说不说?”
“说什么?”曹世隆不觉心慌。
“跟你婶儿的事啊!”
“什么事——”
一语未毕,姓周的一拳揍到,正打在右眼上,顿觉天旋地转,曹世隆赶紧扶住桌子才没有倒下去。
“说!”姓周的又暴喝一声。
曹世隆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声答说:“没有什么好说的!根本没有这回事。”
“你还跟我嘴硬。”
姓周的又要动手,曹世隆亦咬紧了牙,预备挨一顿揍。
哪知吴铎突然出现,“别打,别打!”他一面说,一面赶了来,看到曹世隆的眼眶发青,便责备那姓周的,“你怎么不知轻重,胡乱出拳,把人家的眼打瞎了怎么办?”
一听这话,曹世隆心头不自觉地浮起一阵感激。但立即想到,他是吴铎骗了来的,只是想恨他却恨不起来。
“出去!”吴铎大声叱斥,等姓周的退了出去,他向曹世隆歉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你请坐。”
曹世隆委委屈屈坐了下来,抗声说道:“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把我骗了来,叫人这么对付我,太岂有此理了!”
“你别抱怨。”吴铎平静地答说,“遇上我,算你便宜。你叔叔把你恨透了,托我好好揍你一顿,我本打算不管这个闲事,后来想到,他不托我也会托别人,别人未见得像我一样的心肠,也许这一顿揍,就卸了你一条胳膊,人生在世,哪里不行好?所以我答应下来。刚才是让老周稍为做个样子,反正算你挨过揍就行。谁知道他把你的眼都打肿了?不过话说回来,论你对不起你叔叔,挨这一拳也不为过。你把你婶儿搞上手,是两厢情愿的事,倒也不能全怪你一个人,可你怎么又把他宠的一个妾,也勒逼成奸了呢?”
“你是说锦儿?”曹世隆急忙分辩,“那是绝没有的事。”
“这一说,你跟震二奶奶有一腿,可是不假啰!”吴铎看着他点点头。
曹世隆恍然憬悟,悔恨不迭,自己上了吴铎的当,让他套了一句真话去。
“既然说了,就都说吧!”吴铎用抚慰的语气说,“我好替你掩饰。”
曹世隆此时六神无主,只有一片希冀之心,急忙问道:“你怎么替我掩饰?”
“你叔叔说你如何勾引你婶儿,又怎么逼奸他的妾,情节不大相符。你跟我说了实话,我就可以跟他说,我问过,没有这回事,是别人造谣。可是,何以见得是谣言?你不说实话,我怎么找理由来替你辩护?光凭我一句话,说没有这回事,他哪里会相信?”
曹世隆这时的想法是,除了向吴铎输诚,争取他的好感之外,更无善策。于是吞吞吐吐,扭扭捏捏,将他与震二奶奶如何在曲径通幽,花木深深的禅房中结下欢喜缘的经过都“招供”了。
“除此以外呢?”吴铎问说,“你们还在哪里亲热过?”
提到这一层,曹世隆可就要保持最后的一点儿秘密了,“没有了!”他说,“就是那里。”
“那么,你们大概多少时候叙一叙?”
“不一定,要看机会。”
“最近一次呢?在什么时候?”
“两个月以前。”曹世隆这回说的是老实话,“我刚从北京回来的时候。”
“你婶儿对你怎么样?”
曹世隆在鼻子里哼着笑了一下,“这,你总可以想象得到。”他说。
吴铎点点头,“当然是少你不得,”他又问,“你婶儿倒不怕你叔叔知道。”
“他不会知道的。”
“不然。如果他不知道,怎么会跟我说?”
“他也是瞎猜,或者听人胡言乱语。”曹世隆说,“你刚才不是说,他所说的情节前后不符吗?”
“不错!他是真的不知道。”吴铎又说,“这样,我替你辩护就容易了。”
“你老成全!”曹世隆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
“好说,好说!”
吴铎想了一会儿叮嘱:“你跟你婶儿的事,当然不必再提,不过有件事,你要留神,你最好避着你叔叔。”
“是!”
“如果你婶儿看你眼眶发青,问起来你怎么说?”
“这,倒要请教你老,该当如何说法?”
“你不妨诉诉委屈表表功,说你因为掀了你叔叔的底牌,让你叔叔找了个姓吴的,揍了你一顿。”
“是,是!”曹世隆把他的话,一下子就听了进去了,而且很机灵地说,“我用不着提吴爷你的姓。”
“那都随你了!你是怨我,还是感激我,我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