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版序一
喜悉《丘逢甲集》即将出版,我对此表示祝贺。
丘逢甲先生对近代台湾历史文化乃至近现代中国的文化和教育都有影响。记得“五四”运动前后,我们这些热血青年都很喜爱丘氏的诗作,也许是他那悲壮的爱国情怀和苍凉又不失雄健的诗风感染了我们吧。柳亚子先生在一九一六年写的《论诗六绝句》,我一直记得很熟:“时流竞说黄公度,英气终输仓海君;战血台澎心未死,寒笳残角海东云。”八十年代初,安徽出版丘氏《岭云海日楼诗钞》时,我题写了柳先生这首诗以致贺意。回想安徽责任编辑来京征求意见,向我询及文史界对丘氏的看法时,我曾说过:连横的《台湾通史》和范文澜的《中国近代史》是两本好书,影响也大。但书中对丘氏的贬抑之词未免失之偏颇。这也难怪。据我所知,范老的初稿是在抗战时候写的,那时能见到的史料未必很完备;新中国成立以来,大家都一度受“极左”思潮的影响,文史界也不例外。至于连氏的“或云十万”,本就来自传闻。那时兵荒马乱,义军苦战失利,部属星散,日谍穷追,流言四起,“或云”岂可作为信史?好在现在拨乱反正,实事求是的学风正在恢复。我同意王芸生先生的看法:“当割台之势不免之时,台湾有宣布自主之一幕,其事虽昙花一现,然颇足表现我中华民族之精神,尚胜于不战而亡也。”二十年前我说的这些话,我以为大体上还是对的。
至于丘诗的成就和地位,梁启超、柳亚子、汪国垣、陈子展、钱仲联诸先生都有过精辟的评述。近代“诗界革命”的旗手,当推黄公度,紧随其后,充分显示“诗界革命”之实绩者,则是诗作甚丰的丘逢甲了。丘、黄唱和之作甚多,他们忧国忧民,救亡图存的心灵是相通的。丘氏强国复台之志是坚定的,抗日保台斗争失败之后,他先是兴教育才,同情康梁变法维新,晚年倾向并支持民主革命,这种与时俱进、奋力追求光明与进步的精神难能可贵。
搞文史研究的人都知道,翔实可信的史料是研究工作的基础和前提,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出版的《丘逢甲集》,由广东丘逢甲研究会主持,编校者十分努力,搜罗较为完备、准确,附录的史料也很珍贵,为人们深入研究丘氏提供了方便,湖南岳麓书社推出这部书是件值得祝贺的事。
时年九十有九序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