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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一日 星期六
心情似乎渐渐温暖了一些,这里的人们也有了新气象,已经变得单纯和正派的样子——当然这还是表面,但那种行帮气已经不太重。
上午同本组人去第一部洗澡,回来感到很疲乏,睡了一个下午觉。
读了第十五期《学习报导》,这是一个叫朱明的女党员——我认识她——思想反省“从原来的阶级解放出来”。
夜间又随塞克等去第一部跳舞,因为没有熟识的舞伴,我就坐在那里听音乐。后来和韦婪、李一云跳了一次。丁玲也在那里,经过考虑我终于请她和我跳了。在我们将一搭手她竟不能克制地笑了!我知道这是出乎她的意外,因为我们已经是整整两年不再交谈。
“听说你又有了一个孩子?”
“嗯。”
“你在川口区住了多久?”
“四个月。你的消息倒灵通!”我说。
“消息不灵通……”她又不能克制地笑了。
“是吵架走的……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她迟钝了一刻,声音提得稍大一点说:
“江山现在已经改了……秉性当然也要移了……”就这样我们笑笑地分开。
我和一切人——无论他们过去怎样咬我——全把中间的冰墙打碎,我和她在今天也应该敲碎这冰墙罢!让一点温暖的友情冲进她的心田罢,那会对一她更有用,新生的苗芽更长得快一些罢——我是爱着一切进步的人。
过河时,我勇敢的把一个不敢过河的女人涉着水引过来,我是喜欢自己这行为的,但却不愿它有“矫情”的成分。——一切要真实。
和金紫光及其余的人们谈了一些秧歌和京戏的意见。我总感到自己太热情,说话太多,此后还要学着快快听,慢慢说,慢慢发怒,多了解一些情况。
三月十二日 星期日
早晨去帮芬提了水。
也许为了天气好,心情已不那样沉郁了,对于人底关系也渐渐自然起来。
夜间又洗了冷水澡,也开始了体操。
晚饭后王白雨来。我对一切人本抱了不多说话——更是谈到过去一些问题——的宗旨,但又常常谈得很多。
罗烽总是故意避免和我接近,这里面一定有缘故,不是他在政治上有了问题,就是组织上对他有什么嘱咐,——一切全任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