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消息682期：支持张雪峰批文科，没有独立性哪有尊严

2023年12月12日睡前消息文字版第682期

睡前消息682期文稿：支持张雪峰批文科，没有独立性哪有尊严

大家好，2023年12月12日星期二。欢迎收看682期睡前消息。请静静介绍话题。

上周末，12月9日，张雪峰在直播的时候评价了文科就业问题。

他说：“文科都是服务业，什么是服务业？总结成一个字就是‘舔’就是‘爷我给你笑一个’”

他的发言引发巨大争议，有几十家媒体点名批判，现在张雪峰已经主动道歉了。

督工你怎么评价张雪峰的发言？

10月27日661期节目，我分析社会需求，定位张雪峰代表的教育咨询业生态，也论证了张雪峰取得媒体影响力的原因。今天我再次分析张雪峰现象，要旗帜鲜明的支持他的最新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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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回顾一下事件经过。

最开始，有一位学生家长提问，说孩子理科成绩还可以，但是他评估了一下分数段和成绩，觉得利用理科的分数优势报考文科大学，性价似乎更好，能去排名更高的学校，想听张雪峰的意见。

张雪峰说：你担心将来读大学档次低，那你会不会在意将来从事的工作档次低？

然后张雪峰描述了文科就业的现实，就是上面那段话——文科都是服务业，工作模式是‘舔’，是赔笑。

接下来，张雪峰还对这位家长做出了具体解释，说你眼下贪图学校排名和所谓的档次，结果就是孩子一辈子都要做“舔”人的工作。还是让孩子根据自己的兴趣，自己去选择最好。

我总结一下张雪峰最有争议的言论，可以分解成两个等式：

1 文科就业=服务业

2 服务业×工作内容=舔=赔笑

两个等式放到一起看，引入“服务业”这个概念，其实不影响逻辑线，完全可以用代入法消除，变成一句话：

文科就业×工作内容=舔=赔笑

所谓舔、赔笑，都是形象的说法，标准的概念是：

文科就业×工作内容=揣摩对方的心态，缺乏独立性

这段论证如果说有错，主要错在滥用“服务业”的概念，制造歧义。让张雪峰对服务业道歉是可以的，但对文科道歉毫无必要。中国法律规定，诽谤罪成立的前提是捏造事实。真话再难听，也不需要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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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雪峰这段话的确粗俗了一点，因为他是直播的时候脱口而出。现在我的节目是录播，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我总结张雪峰发言，给提问家长做一段四平八稳的回复：

你的孩子还不错，理科有亮点。如果你想凭借理科分数优势，送孩子去排名更高的文科大学，那可要先想好了。

中国中层大学的文科专业，主要就业方向是迎合客户的心理，提供情绪价值，在职业方面缺少独立性。如果你的孩子受不了依附性的工作，首先不要在当下的中国学文科，其次不要按照文科专业毕业之后的惯性去找工作。

张雪峰的公开发言，从来不只是对一个家长说的。他要面向全国的中下层家庭、对中等分数的学生，做基本社会科普。对于这个群体来说，我认为张雪峰的原话更实在了，准确地抓住了文科普通职业缺乏独立性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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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雪峰的发言总结成一句话：中国文科在就业方面缺少独立性，受不了依附性工作的不要来。所以，要说张雪峰是对是错，关键在于判断中国文科就业方向是否有独立性。

这里我提醒各位观众，要注意发言背景。张雪峰、提问的家长，再加上做节目的我，都在讨论2023年中国的就业问题。后面要分析的独立性，不是人格独立性。而是职业独立性。

人格独立性，是你选择自己的人生发展路线，不因为别人的评价就放弃核心目标。而职业独立性，是你运用自己的知识，评价客户和上级的需求，不因为别人有钱有势，就改变自己的工作逻辑。这两种独立性不一定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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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我20年前在交通设计院当设计员，客户上门。我会点头哈腰地喊领导好，端茶请坐。

客户说我要在某处，造一座桥。我会说高瞻远瞩！一定给您做好技术服务。

客户说，这座桥就在厂区外面某处，跨越50米的河，路面宽20米，100万投资给我造出来。

这就不一定完全赞同了。我就得客客气气地回答，首先，这个位置好像没有规划，我画了图也没人去施工。其次，现有投资平均到每平方米桥面是1000块，修出来走自行车是没问题的。但是贵公司汽车出入也不少，到时候万一有个事故，咱们大家都有麻烦。不如这样，手续先跑起来，投资加个两倍，让受力更可靠。项目就能推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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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户的需求没得到满足，可能会发火，说我拿着钱上门，这点事你干不来，还当什么工程师！

我只能低头认错，送客户出门，说我学艺不精，耽误您工作了。接下来，您也许会到别家看看，要是别家也觉得现在的方案不好落实，需要修改，希望您优先考虑我。稍微加点投资，补上手续，我一定用最合理的方式造出来。设计费还打折。

这就是典型的丢了一部分人格独立性，但是保持完全的职业独立性。哪怕面对亿万富豪，面对权倾天下的官员，我也能在谦卑的同时做出否定答复。因为我们有两方面的自信：

首先，我是工程师，谦卑只是营业态度，不是吃饭工具。世界上有人雇我干活，就是因为我能用知识和逻辑否定不合理的方案。如果完全迎合出钱的人，对一切方案都表示支持，我反而是要失业了。

其次，我确信同行也有类似的逻辑。你不喜欢我的专业分析，找任何一个同行，只要你真打算解决问题，也会得到类似的回答。

所以我不怕因为职业独立性而丢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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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到张雪峰的问题，中国的文科生毕业之后，如果在本行业发展，能不能无视权力、金钱，做公开表态，批评对方的不合理要求？能不能确信，其他同行也会拿出同一套逻辑，做出类似的事实判断？

如果你说能，那文科生就业就具备职业独立性，不能，那张雪峰的鄙视就是对的。这里我分享一段文科生保持独立性的正面例子。来自电影《飞砂风中转》

看了香港同胞的职业独立性，我们回头看中国大陆，中国学经济，学企业管理的人千千万万，到评级公司和金融机构工作的也很多。理论上说，他们想拿高薪，就要体现自己的职业独立性。但是，在恒大开始制造烂尾楼之前，在恒大已经开始拖欠上万亿商票的时候。国内评级机构的做法并不是降低恒大评级，更没有提醒全国企业警惕和恒大的贸易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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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著名的民族良心——大公评级公司，在外国评级机构纷纷降低恒大评级的背景下，与联合资信、中诚信评级一起，给了恒大3A评级。请静静帮我读一段当时人民网房产频道的社论。

即便如此，恒大依旧像以上国内大型企业一样被国外机构评级冷落的境地，标普却在今年5月给予恒大较低的B+评级，暗示恒大还本付息及遵守契约具风险。实际上，恒大不但从未违约，去年12月还动用自有资金一次性提前偿还了13.5亿美元的巨额债务，秀了一把财务强劲的肌肉。

同一家企业，在国内机构与国外机构的评级结果中南辕北辙究竟是什么原因？资深分析人士称，境外机构对中国企业评级偏低，客观上有不了解企业和评级标准僵化等因素。而另一方面，主观上也有夸大中国经济和中国企业潜在风险的西方惯性思维，不排除成为海外做空机构帮凶的可能。

此次国内三大机构齐予恒大AAA，可看作是与国外评级机构的话语权争夺战。而恒大获得3A评级，虽说是国内首家，但是根据恒大在多方面的优异表现，三大机构的3A评级就不算意外。而中资机构与外国机构关于评级话语权之争也会进一步随着经济的发展而持续。

无论是评级机构，还是赞美评级机构的媒体，文科就业岗位的比例都远远高于理科的设计院。几年前的旧闻证明，他们或者没有职业素养，或者没有独立性，或者两者都没有。如果张雪峰，或者是月薪6000的助理工程师嘲笑他们没有独立性，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又比如说，全国学公共管理，当公务员的人千千万万。理论上说，他们对社会发展前景判断比普通人准确，具备更好的职业素养，所以有资格享受超出平均水平的工资，以及终身雇佣的福利。但是，在经历过2022年之后，我很好奇，这其中有多少公务员在去年11月之前给上级递交过正式报告，以专业知识和基层见闻为依据，论证严防政策不可持续，必须尽早考虑放开。又有多少公务员质疑过放弃管控缺乏退烧药储备的问题？

我相信基层公务员的智商和个人能力都不差，也相信很多公务员在去年11月之前做出了正确判断。但我没听说任何公务员向上级反映过严控政策的不可持续，我认为这不是职业素养问题，就是缺乏职业独立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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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法律行业，算是最典型的文科。法官的独立性，不仅是职业要求，更是宪法的规定。请静静帮我读一段宪法：

第一百三十条 人民法院审理案件，除法律规定的特别情况外，一律公开进行。被告人有权获得辩护。

第一百三十一条 人民法院依照法律规定独立行使审判权，不受行政机关、社会团体和个人的干涉。

独立审判，是法官职业独立性的核心；而公开审理，是法官职业独立性的表现，因为有独立性才能对判决负责，对判决负责就要让人民群众审查自己的判决书。反过来说，如果审判文件不主动公开，法官的独立性就值得怀疑。2016年，最高法院院长周强在全国人大明确提出了法律文书上网率太低的问题。请静静读一下央广网的报道：

周强表示，最高法将继续推进司法公开平台架设，加大裁判文书全面公开力度，建立严格的不上网核准工作机制，杜绝选择性上网问题。建立全国统一的案件信息查询系统，实现让案件当事人通过同一平台查询所有流程信息的目标。

但是，到了2023年，不同领域的律师做出了类似的统计，法律文书上网率持续下降，极端的统计认为下降90%以上。这里我借用“法税观察”的两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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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到，过去十年，税务案件数量增加200%，公开的文书数量逐渐下降到0点附近。这说明法律工作者自己开始怀疑职业独立性，所以拒绝文书上网，拒绝自己不该担负的责任。

昨天最新消息，从2024年1月开始，新的法院裁判文书库系统开始运行，只对司法系统内部开放，没有公众查询接口。这更是职业独立性持续弱化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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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企业管理、法律，这些领域的行为，比较容易做出评判，如果放弃职业独立性，可能在几个月后就暴露问题，但从业人员的独立性还是很差。至于其他一些领域，比如历史，文化、艺术，暴露问题需要更长的时间，职业独立性就更难看了，我这里不再浪费时间举例。

所以我认为，张雪峰说得对，中国文科生随着专业惯性找工作，大概率要放弃职业独立性，去揣摩有权、有钱客户的心思。他们不敢运用自己掌握的知识，去否定对方的诉求，工作就是依附性的。当然，揣摩别人的心思也可能很赚钱，但你不可能在赚钱的同时强调职业独立性。那些围攻张雪峰的媒体，如果认为我和张雪峰说错了，应该举例证明独立性。搞道德批判没意义，哲学批判更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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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雪峰上次占据热榜，原因是他否定新闻学的价值。督工你怎么评价媒体行业的职业独立性表现？

和其他文科职业相比，媒体有点不一样。其他文科行业是等客户提出观点，等上级发出命令，然后去论证合理性。而在理想状态下，媒体要提出自己的观点才能工作。

如果媒体行业相信自己的职业独立性，就不能遮掩自己的观点，还要欢迎其他人批判。而且，在对某件事做出判断之前，媒体必须对概念做清晰的定义，最好还应该公布自己的评价标准，然后才能做结论。

有了定义，有了标准，就等于鼓励别人使用同一套标准，去衡量其他案例。如果别人做出来荒谬的结论，自己也要认，对错都得负责，这才是独立性的表现。

如果做不到提出标准，退一步说，媒体起码要正面描述观点和适用范围，绝不能用否定别人的方式，间接表达观点。如果你看到某个媒体每天批别人，天天都在否定，就是不对社会事件给出自己的完整描述，那它就没有多少独立性。如果媒体拼命否定别人，但不鼓励观众去看被否定的完整内容，只抓住一小段内容拼命批判，那独立性就可以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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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退一步，媒体起码要讲事实，讲数据。如果你看到媒体大段的内容没有事实，没有数据，没有比较，只有立场和情绪，独立性恐怕就是负数，连依附性都谈不上，完全是贴在别人身上的一个器官，一段情绪。这就是张雪峰那句粗话描述的工作状态——“舔”。

在媒体行业，某些同行不仅对权力和财富产生了职业依附性，对普通观众也要依附。我490期分析过文化行业问题。中国缺乏明确的法律边界，媒体、宗教、戏剧三种文化产品挤到同一条传播赛道，共同竞争流量，所以媒体生态是畸形的。很多媒体同行放弃独立性，甚至放弃真实性，也能长期经营。

但依附于权力和富豪的机会不多，更多的媒体，放弃独立性的方式是讨好观众。具体表现，就是从来不做定义，不提出标准。必须谈观点的时候，真相不重要，只考虑观众喜欢什么，定做观点。然后还要学算命阴阳先生，避免给出定量结论，总说一些两面都能讲通的话，说什么懂的都懂，塑造永远正确的形象。

万一被证实说错了，他们就赶快删掉，或者干脆设置远期内容不可见，根本不给你引用的机会。如果因此内容缺乏干货，就用情绪凑数，用立场来反推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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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类媒体的评论区，绝大多数时间是选择性开放，往往是关注才能留言，前面十几条内容全都是筛选之后的支持者。他们不承认评论区的人和自己有平等讨论的权利，而是把观众当动物一样饲养。大家看看哪些自媒体不欢迎合订本，看看谁的评论区喜欢搞精选评论，就能发现大多数主动放弃独立性的媒体。

从表面上看，似乎歧视观众也是一种独立性，但从内容生产逻辑来说，他们不仅忽视了观众的理智，也放弃了自己的理智。专心筛选出一部分观众，迎合观众情绪化，动物性的一面，这是最低等的依附。只是他们往往会装成自己有内幕消息，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关系。按这些同行的价值观，依附性不丢脸，不能直接依附于权力和财富才丢脸。所以张雪峰在看不起所有文科就业的同时，更看不起新闻媒体行业。

当然，人在江湖，难免做点妥协。张雪峰自己也要为正确的话道歉，说明他也属于自己描述的文科就业，需要揣摩一部分人的情绪才能发表观点。他不敢坚持自己对文科就业的判断，这也是放弃了一部分职业独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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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雪峰后来的微博也承认，道歉是依附性行为。但之前他敢说真话，我现在还能支持他，说明我们还是保持了一点独立性的，有资格嘲笑那些围攻张雪峰的媒体同行。

过去几天，我看到的所有媒体，几乎都有批张雪峰的内容。这让我想起之前有人总结互联网讨论的规律：

如果你希望用言论打到对方的痛点，激怒对方，造谣意义不大。因为对方可以享受现实生活，往往会把造谣看成黑粉的致敬。比如说我指责刘强东、马云没钱，有人说刘亦菲很丑，人家连反驳的兴趣都没有。

说假话没用，说对方公开认同的缺点也没用。比如说你笑马督工脱发，说这家伙直播的时候很啰嗦，我会给你点个赞。因为我从来没吹嘘过自己满头黑发，也不认为自己现场应变能力很强。

真正能撕开情绪防线的言论，是指出对方知道，但拒绝承认的事实。比如说在恒大开始拖欠商票的时候，说许家印资金紧张，他就会拼命撒钱，买评级机构给自己辩护，骂那些给恒大算账的人是外国走狗。我当时做了一期恒大到贵州大方县扶贫的节目，只是因为没有完全说恒大的好话，就被许老板派来的人交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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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比如说去年，在正威集团找政府拼命要补贴的时候，我说他3000万吨铜储备是假的。老板王文银就会发动员工来评论区辩论，找律师投诉我的节目包含不实信息。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说的内容不仅反映了事实，更反映了他们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所以他们才会不顾一切地反击，自降身份，给我这个小团队找麻烦。现在张雪峰说了一句文科就业现状，就被全国的媒体围攻，原因也一样——张雪峰说了事实，而且是多数媒体同行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文科就业总体上是依附性的。

最后，根据睡前消息的节目原则，如果只有批判，没有解决方案，内容就不完整。所以我要谈谈文科就业如何独立性的问题，至少对自己熟悉的媒体行业要说几句。

其实答案已经在前面了。我做工程师的时候，你甭管我有没有人格独立性，职业独立性还是有一点的。这份独立性的底气，就来自我掌握的科学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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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技术，最基本的特征，就是定义明确，运用数学工具描述，可以通过考察事实来证实或者证伪。哪怕世界首富，美国总统，也不能和科学规律作对。所以，工程师只要在某个方面的知识超越普通人，只要自己会对着证据认错，就有资格面对权力说不。其他行业如果也希望有职业独立性，也要让自己掌握的知识变成科学才行。我们今天分析文科、理科的问题，这个“科”字除了有“科目”的意思，也不应该丢了“科学”的本质。

但是很遗憾，中国的文科，从教育到就业，不重视数学，不重视统计，不重视模型和预测，更缺乏社会实践、学以致用的机会。所以文科的科学化非常慢，还保留了传统农业社会的玄学传统。让现在的文科给利益集团做辩护，还勉强胜任；如果想设计新的社会秩序，用途不大。

但是，中国是一个快速进步的大国。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批工业人口，正在经历持续不断的产业升级。按马克思的理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中国社会必须不断淘汰当前的结构和秩序，建立新的发展模式，才能避免上层建筑拖后腿，影响经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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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和张雪峰嘲笑文科，不是低估文科的作用，而是恨铁不成钢，想找到中国现在发展的最稀缺能力。这里再次回顾我2019年参加观察者网年会的演讲，标题是《社会斗争讲科学，中等收入无陷阱》：

长期以来，中国人有一个普遍的错误认识，就是理科、或者说自然科学才是真正的科学，需要用数学做量化分析；文科、或者说社会科学只需要收集知识点，不需要定量分析。所以在讨论社会问题的时候，各方面喜欢摆立场，争论道德，很少有人做量化计算。

这个思潮发展到现在，变成了歧视文科，甚至是文科无用论。有人说文科生的工作简单，理工科学生都能做，反过来就不行。但是新中国建国，指导思想是科学社会主义，显然属于社会科学。所以中国科学院刚建立的时候也包括社会科学，第一任院长是文史专家郭沫若。

最近很多文章喜欢用二战末期日本的政策举例，说日本缺乏士兵的时候，动员文科生当炮灰，把理科生留下搞研究，用来证明文科没用。

我这里不讨论日本是否全面落实了这个政策，但就算日本真的这样征兵，也不能说歧视文科是对的。因为二战的日本是一个畸形的国家，社会发展出了问题，少数军阀制定政策，想把全体日本人和相当一部分中国人都变成军国主义陪葬品。中国不能向一个自杀的社会学习，更不能像军阀那样歧视社会科学。

歧视文科，一部分原因在80年代。当时有一个很不好的风气，社会科学脱离科学精神，脱离群众，喊着“理想主义”的口号，既不学数学，也不研究身边的中国社会，变成了少数人炫耀身份的工具。

对于这种趋势，老百姓有自己的判断，80年代末我读书的时候，周围的长辈都教育我，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不是他们歧视文科，而是他们意识到社会科学脱离现实，所以鼓励我去学习保存科学精神的自然科学。

但是，没有发达的社会科学，中国的现代化一定走不远。

四年时间过去了，中国缺乏社会科学的问题越来越严重，甚至到了张雪峰说句实话就要被围攻的地步。所以，今天我专门用一期节目来赞同张雪峰，并不是歧视文科，而是提醒大家要重视社会科学，关注社会科学的稀缺性。只有培养一批懂数学、有实践、敢犯错的社会科学人才，中国社会才能鼓励他们表现职业独立性，继续推进现代化。日本军阀的错误，中国不能再犯一次。

别的专业我管不了那么远，我们媒体人一定要有科学精神，要保持基本的数学能力。在快速学习的基础上，我们要主动下定义，敢于提出标准，正面表达可证伪的观点。有了这些科学工具，我就还是20年前那个刚毕业的助理工程师，在艰难的谋生过程中，也能保持最基本的职业独立性。最起码，张雪峰鄙视全国文科职业的时候，我知道他不是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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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2睡前消息到此结束，感谢各位收看，我们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