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书 >
- 睡前消息文稿 >
- 2023年(532) >
- 二月(546)
睡前消息552期：限价俄国油报应在印度，阿达尼集团和莫迪
2022年2月17日睡前消息文字版第552期
睡前消息552期文稿：限价俄国油，报应在印度
大家好，2022年2月17日星期五，欢迎收看552期睡前消息，请静静介绍话题。
限价俄国油，报应在印度
1月10日，有媒体报道说，在欧美“限价令”实行一个月之后，俄罗斯乌拉尔原油价格降到了每桶37.8美元，跌破了当时全球基准原油价格的一半。之前睡前消息491期提到过欧美即将对俄罗斯执行限价令，12月5日，限价令正式生效，现在过去2个多月了，俄罗斯石油出口怎么样？
在限价令出台之后，俄罗斯石油出口承受了严重打击，最直接的证据是俄罗斯财政部官方自己的公开声明：
2023年1月，俄罗斯石油出口的主力产品乌拉尔原油平均价格为49.48美元一桶，而2022年的平均价格为85.64美元一桶，降了43%，甚至还低于欧美限价令规定的60美元一桶的上限。
Image
https://minfin.gov.ru/ru/press-center/?id_4=38362-o_srednei_tsene_na_neft_marki_urals
欧美的限价令，并不是直接给俄罗斯原油限价，而是不允许给超过价格上限的油船上保险，间接限制俄罗斯石油出口，具体逻辑还是请回顾491期睡前消息节目。现在看来，这个策略确实发挥了效果，西方国家在金融和经济方面的制度化力量不容忽视。
2月4日，美国财政部长耶伦表示，通过原油限价令打击俄罗斯财政收入的措施，取得初步成效，俄罗斯的能源收入降到了了2020年以来的最低水平，按月计算，能源销售的税收和收入在一年内下降了46%。
Image
Image
限价令是西方国家发起的，中国和印度等国并没有参与，俄罗斯能够从中印这些友好国家国弥补收入损失吗？
491期睡前消息节目提到过，欧美推出限价令，设置出口上限而不是完全禁止出口，就是为了分化俄罗斯和石油进口国之间的立场，让石油进口国也愿意配合欧美。这个政策的目的就不是让俄罗斯出口不了石油，而是让俄罗斯赚不到多少钱。印度就很开心地捡了便宜，既给了欧美面子，也让俄罗斯捏着鼻子感谢自己。
石油的主要运输方式是海运和管道，印度和俄罗斯的直线距离不算远，2000公里左右。但是中间隔着一个阿富汗和帕米尔高原，双方都没能力修管道，所以只能走海运。而一旦换成海运，印度就是世界上距离俄罗斯最远的国家之一了。
根据外媒报道，2021年印度石油进口总量，俄罗斯原油占比只有1%。但是到了2022年暴增到15%，进口量增长了十几倍；在西方限价令推出的12月份，印度对俄罗斯的石油日进口量，达到了创纪录的125万桶。
Image
西方给出的价格上限是60美元，但是印度以运费为理由，对着缺少买家的俄罗斯继续压价，甚至拿到了更大的价格折扣，所以乌拉尔石油出口均价比西方限价令还要低。
暴增的进口量，不全是印度自己消化掉的，印度炼油厂加工进口的俄罗斯石油，变成相关产品，又转卖给欧美，赚到了巨额利润。
Image
https://view.inews.qq.com/wxn/20230206A07UBQ00?refer=wx_hot&web_channel=detail
根据印度工商部的数据，2022年4月到11月的半年，印度进口了1465亿美元的石油产品，比2021年增加了52.5%，出口了626亿美元的成品油，比2021年增加60%，这一波降价之后，印度不仅赚了现金，炼油工业应该也有很大进步。
Image
不过，即使俄罗斯从印度这里也赚到多少钱，西方国家还是不愿意看到印度一直大规模进口俄罗斯石油，给俄罗斯喘息之机，因此多次对印度政府提出过警告和抗议。
1月25日，美国做空机构找到了印度自己的漏洞，针对印度能源和运输行业巨头阿达尼集团，提出了做空文件。兴登堡公司指出，阿达尼集团过去几十年里一直在进行股票操纵和会计欺诈，早已经资不抵债，阿达尼集团和相关企业在接下来一周，财富损失了1100亿美元。
Image
印度身上的漏洞，远不止阿达尼集团一家，印度如果不希望连续被翻历史旧账，就算是俄罗斯愿意进一步降价卖石油，恐怕也不会多买了。
中国和俄罗斯是邻国，之前一直在策划增加管道运输能力，我们买了多少俄罗斯石油？
有增量，但很有限，因为石油市场的统计数据非常清晰。
2021年，中国全年进口原油5.12亿吨，花费2573亿美元，平均每桶原油68.4美元；2022年，中国进口原油5.08亿吨，花费3655亿美元，平均每桶原油价格98.1美元。也就是说2022年中国购买石油多花费了1100亿美元，但比2021年少进口了400万吨。
同时，根据中国海关数据，2021年中国进口俄罗斯原油 7964万吨，花费405亿美元，平均69.4美元一桶；2022年中国进口俄罗斯原油 8624万吨，花费583亿美元，平均92.3美元一桶。也就是说，和上一年相比，中国去年从俄罗斯多进口了600万吨石油，增加了8%，付出去的钱增加了182亿美元。因为油价波动，中国多花了1100亿美元买油，但绝大多数被其他出口国赚走了。
Image
Image
俄罗斯石油降价了，而且中俄两国是邻国，运输方便，可以相对忽略西方的干扰。为什么中国没有和印度一样，趁机对俄罗斯低价石油薅羊毛呢？
有两个主要原因：
长期原因是能源供应多元化战略。在俄乌战争开打之前，中国已经在不断增加俄罗斯石油进口量了，俄罗斯石油占总进口的比例逐年上升。
Image
到2022年，中国一共进口了5.08亿吨石油，俄罗斯石油8600万吨，总占比17%左右。按照中国过去几十年的能源策略，这个比例已经非常高，再增加就有可能形成能源依赖，有被政治讹诈乃至政治绑架的风险。国际社会中没有永远的朋友，虽然目前我国和俄罗斯关系不错，但作为一个实际上的经济超级大国，中国不能让任何一个资源生产国拥有随时打断中国经济的权力。
在俄乌战争开始之前，德国50%的天然气、30%的石油都依赖从俄罗斯的进口，很多人都提出，已经形成了事实上的“俄德联盟”。结果俄乌战争开打之后，德国一方面不得不担心俄国继续向西侵略，另一方面也认识到主要管道还在乌克兰境内，逼急了乌克兰会炸掉管道。所以德国不得不切断俄罗斯的石油进口，为此付出了巨大的经济和政治代价，中国肯定不希望自己遇到类似的麻烦。
所以目前中国依旧坚持能源进口多元化的原则，沙特还是中国第一大进口来源国。为了规避制裁风险，在去年11月之后，中国国有炼油厂还减少了对俄罗斯石油的进口。
Image
从短期决策看，中国没有趁低价增加俄罗斯石油订货，主要原因是客观条件的限制。
目前中国进口俄罗斯石油，很大一部分是通过管道运输的。2011年，俄罗斯向中国大庆修了石油输送管道，全长约1000公里，之后就建立了管道石油贸易。
Image
Image
现在前些年的贸易细节已经逐渐公开了，因为中俄管道建成之后经历过几次石油价格暴涨，在贸易谈判中，俄罗斯对中方多次设置障碍，还因为运费的矛盾，多次无故抬高石油出口价格，甚至公开违约。就算中国企业交了预付款的情况下，还经常拒绝履行石油出口合同。
Image
所以，在不同的阶段，中俄双方总有一方对管道石油贸易不满意，对加强管道运输能力缺乏积极性，这明显限制了目前俄罗斯对中国的石油出口能力。
在欧美国家还占据金融绝对优势的2023年，管道出口是唯一能绕开欧美限价令的方法，普京肯定也想要多卖点石油给中国，维持军队生存，不知道他是否后悔之前没有多和中国修建更多管道。在之前的节目中，我提到要积极促成俄罗斯的加拿大化，让俄罗斯充分认识到自己的国际分工地位。从目前俄乌战争的发展趋势来看，这个建议越来越趋向于最佳方案，中国必须严肃考虑和俄罗斯的长期经贸关系了。
2021年，睡前消息321期节目，主题是美国人怀疑中国在甘肃省玉门市批量修建核导弹发射井，认为第一批至少250个，只是从外表来看是风力发电机的基础。当时我们分析了增加陆地发射井的必要性，认为这是充分发挥中国土木工程优势，抵消美国核武器威慑的优秀方案。
今年1月份，美国负责核武器的战略司令部负责人安东尼·科顿将军在1月份给美国国会写了一封公开信。他认为，到2022年10月为止，中国陆地发射战略导弹数量已经超过了美国。这说明我们的风力发电机数量的确有所提升，也说明中国可能正在考虑一个没有俄罗斯核武器的世界，要为自己撑起保持战略平衡的核保护伞。
阿达尼集团和莫迪
督工，你前面提到了欧美金融资本正在做空印度阿达尼集团，还说这是印度自己固有的经济漏洞。这次做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1月24日，美国兴登堡研究（Hindenburg Research）发布了106页报告，针对印度阿达尼集团（Adani Group）做空。报告名称是《阿达尼集团：全球第三大富豪如何实施了企业史上最大的骗局》。
Image
https://hindenburgresearch.com/adani/
兴登堡公司说，阿达尼集团过去数十年间实施了“厚颜无耻的操纵股票、财务欺诈计划”，所以过去3年内资产增加1000亿美元以上，旗下7家上市企业的股价平均上涨了819%。
Image
在这份报告中，兴登堡对阿达尼集团提出了88项指控，认为阿达尼集团在进行资本扩张的同时掩盖企业负债，同时通过境外空壳公司实施财务欺诈、操纵股市、洗钱。
兴登堡在报告中表示，即使不看报告里提出的证据，仅依据基本面判断，阿达尼集团的股票就应该下跌超过85%。
报告发表后，市场反应强烈。当天，阿达尼集团控制的7家上市公司总市值缩水近95亿美元。3个交易日内市值蒸发660亿美元。
https://www.sohu.com/na/637062120_465270
阿达尼集团的反应很快，25、26日连续声明，说做空报告全是恶意选择的错误信息，是别有用心毫无根据的指控。报告所反映的问题之前已经被印度最高法院驳回。
阿达尼集团呼吁，见多识广的投资者不要受到既得利益者片面的、有动机的并且未经证实的报告影响。该报告造成的印度股市波动令人担忧，给印度人带来了不必要的痛苦。
29日阿达尼集团又发表了一份413页的长回应，指责兴登堡公司蓄意攻击“印度机构的独立性、诚信和质量”，而且破坏了“印度的经济增长故事和雄心壮志”。
我没有做空印度股票，也不喜欢阿达尼集团。但以我在国内积累的媒体经验，如果某个企业声称，批评自己就是攻击整个国家、就是打击整个国家的经济信心，那它的对手一定是抓住了某些无法反驳的证据。
Image
兴登堡的反驳也抓住了这个重点。几个小时后发表了争锋相对的回应。标题是:《欺诈不能被民族主义遮掩，不能用浮夸回应我们提出的关键指控》。
Image
https://hindenburgresearch.com/adani-response/
兴登堡公司指出，阿达尼集团煽动民族主义叙事，把公司的崛起，董事长的暴富，和印度的经济发展混为一谈。兴登堡公司表示，相信印度经济和社会制度的活力，但是阿达尼集团会阻碍印度的发展。最狠的一句话是：
“阿达尼集团披着印度国旗，同时正在系统性地掠夺印度。”
兴登堡公司还表示，阿达尼的413页回复用很多无关内容回避了关键问题。比如第一份做空报告指出，阿达尼集团与其董事长哥哥的38个离岸空壳公司进行了几十亿美元的可疑交易。大量证据显示，这些空壳公司的用途是财务造假或操纵股票。
阿达尼并没有否认这些交易，也不解释违规行为。只是简单地说，董事长的哥哥不是交易关联方。阿达尼公司还表示，保留使用法律武器的权利。而兴登堡公司表示欢迎起诉，还提出提议，“如果阿达尼是认真的，它应该在我们居住的美国同时提起诉讼。”
Image
从结果看，兴登堡公司说阿达尼公司的股价可以打掉85%。市场虽然没有立刻接受它的估值，但也部分承认了做空内容。到2月7日，不到两个星期，阿达尼七家子公司的总市值从2170亿美元变成1060亿美元左右。阿达尼也因此失去了亚洲首富地位，从全球第九富豪跌到了20位之外。
https://www.163.com/dy/article/HT56NKP70530I1ON.html
https://www.sohu.com/na/637062120_465270
https://finance.eastmoney.com/a/202302072629807396.html
股价直接砍一半，兴登堡做空阿达尼集团是不是赚了很多钱？
理论上来看，做空阿达尼公司是个好生意。在2月1日阿达尼公司（Adani Enterprises）创纪录暴跌的那一天，如果一位交易员在开盘时卖出100万美元股票，并在当天结束时买回，扣除手续费和交易成本，净赚28万美元左右。
https://wallstreetcn.com/articles/3681285
但实际上在印度做空发财并不容易。你得先有那么多股票，才能先卖后买，这里先介绍一下印度股市规则。
印度有两个大交易所，孟买证券交易所和印度国家证券交易所，有点像A股的上交所和深交所，从股票总市值看，两大交易所都排名全球前十。印度股市在1992年开启注册制改革，2001年起实行T+0即时清算交割；2007年底发布了允许卖空的规定，理论上说有相对完善的做空机制。
但实际上，印度股票自由流通量低，借贷成本高，还需要境外投资许可证才能落实。现实中的印度并没有成熟的做空市场，和美股相比，印度股市借贷股票的交易量微不足道。
更重要的是，印度通过潜规则限制了股票长期只涨不跌。
我们A股的3000点保卫战已经打了15年，而同期的印度股市经历了长达二十多年的牛市。孟买证券交易所SENSEX30指数包含了印度前三十大的股票。指数从2001年的2594点，涨到2022年底的63583点，涨幅23倍。
Image
连续几十年大牛市，原因和印度经济基本面有关系，GDP常年快速增长、侨汇多，外资流入量大，但这也不足以支撑指数20年涨20多倍。
Image
Image
真正的问题在于半官方垄断。印度股市名义上是注册制，但一家公司想要在印度上市，必须要去官方指定的评级机构做评级。评级高的公司受资金追捧。评级低的，死在起跑线上。
经过这一轮筛选，十几家银行、能源、IT巨头，占据了印度股市50%以上的权重。而A股前20家公司市值总和，只占股市的22%。可以说印度股市的结构完全是寡头垄断市场，大盘股决定一切，中小企业无关紧要。
https://business.sohu.com/a/627703048_121256970
少数大盘股占据股市大部分市值，而做空操作本身有一系列障碍，这样的市场天然有利于大盘股利用国家支持推高股价，只涨不跌。做空方要用更多的资金才能对付一家大企业，所以实际上没人直接在印度股市做空。
具体到阿达尼系列公司，做空它的股票还有特殊的困难。彭博数据显示，阿达尼集团旗下10只股票，有9只的创始人和控股股东持股超过60%。自由流通股很少、机构投资者少，做空资金想借股票对付庄家也难。按1月16日价位，交易员借入阿达尼公司股票，每股租金8卢比。而借入印度市值最大的股票信实工业股票，每股租金0.22卢比。
这么说，兴登堡公司虽然严厉打击了印度首富的股价，但只能赚个吆喝，实际上白忙一场？
阿达尼相关公司的股票下跌上千亿美元，兴登堡肯定没赚到那个级别的钱。但他们也可以通过在美国交易的债券、非印度交易的衍生品以及其他非印度交易参考证券来做空。
一旦兴登堡公司破坏了市场对阿达尼公司的信心，借给阿达尼公司的钱就成了一种高风险资产。所以印度银行和印度人寿保险公司的股价也被连累，大幅下跌，最终印度股市整体受影响。1月27日到1月31日，外国投资者从印度股市净撤出20亿美元，创下去年3月以来最大的3日抛售幅度。另有数据显示，整个1月，外国投资者抛售了35亿美元的印度股票，导致印度股市失去了全球前五大股市的位置。
https://finance.eastmoney.com/a/202302072629807396.html
我们猜测兴登堡公司或许没有直接进入印度股市，而是通过做空印度股指ETF来谋利。比如全球最大的资产管理公司贝莱德就有相关产品，1月23日做空报告发布前最高43.44，2月7日的41.34。
Image
https://www.financialnews.com.cn/hq/cj/202302/t20230208_264299.html
http://t.10jqka.com.cn/pid_228640992.shtml
https://wallstreetcn.com/articles/3681285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1803235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57161026830587753
也许兴登堡公司赚得不多，但阿达尼集团损失已经达到千亿美元水平。阿达尼集团能度过这次危机吗？
去年10月份，睡前消息496期我们介绍过这位前亚洲首富高塔姆·阿达尼，那时他还是世界第三富豪。作为古吉拉特老乡。高塔姆·阿达尼是莫迪及人民党的主要支持者，莫迪上任，就是乘坐阿达尼的私人飞机去新德里的。莫迪给阿达尼提供了大量政府招标的基础设施项目，实际上让阿达尼集团控制了印度煤炭进口贸易。
Image
当时我们对阿达尼和莫迪的个人来往描述不多，这里补充一下。
2001年，莫迪管理古吉拉特邦，放任当地的宗教暴乱，导致印度教和穆斯林互杀，死了至少1000人，很多人认为莫迪就是幕后怂恿者，说他是古吉拉特邦屠夫。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莫迪都受到激烈批评，甚至被美国禁止入境十年。
https://en.wikipedia.org/wiki/Narendra_Modi#cite_note-7
https://en.wikipedia.org/wiki/Gautam_Adani
这次事件之后，莫迪已经没资格说自己代表全体印度人了，干脆选择单方面倾向，大量使用反穆斯林言论竞选。莫迪宣布，以人权为名义反屠杀，就是攻击古吉拉特，反莫迪，就是攻击印度，最终莫迪以三分之二的优势，继续赢得古吉拉特邦选举。
2003年，莫迪参加印度工业联合会活动，有一批商界精英再次提到屠杀和人权，这时候阿达尼公司立刻与这些老牌商界精英决裂。一度大多数商业重要人物都拒绝参加莫迪组织的投资会议，以阿达尼为首的一群古吉拉特资本家来救场，帮助创建了一个商业活动，名字是“充满活力的古吉拉特邦”。每2年举办一次峰会，活跃古吉拉特邦市场。
Image
依靠这阿达尼公司两次卖命支持，以及常态化的资金援助，阿达尼公司已经和莫迪彻底绑定了。
https://www.ft.com/content/474706d6-1243-4f1e-b365-891d4c5d528b
https://www.nytimes.com/2023/02/04/business/adani-modi-india.html
所以，莫迪想尽办法给阿达尼公司提供回报。2006年莫迪参考中国经验，开辟150平方公里经济特区，其中阿达尼公司拿地的价格，低于印度所有公司。
https://www.japantimes.co.jp/news/2022/11/14/business/gautam-adani-sri-lanka-invest/
Image
而阿达尼也持续给当总理的莫迪提供回报。莫迪提倡的项目，阿达尼公司就冲在前面，不管赚不赚钱，反正莫迪会想办法让他们盈利。比如说同时投资煤炭和新能源，让印度快速增加电力供应，也保持环保的形象。莫迪对斯里兰卡施加外交压力，取消中国的新能源项目，阿达尼公司就立刻去投资，抢占位置，配合莫迪的外交战略。
Image
https://www.ft.com/content/9840aa4e-3270-4f3b-abe4-3f6838a542d0
https://www.japantimes.co.jp/news/2022/11/14/business/gautam-adani-sri-lanka-invest/
所以，只要莫迪不倒，大概率阿达尼集团就不会倒。虽然莫迪的对手国大党一直在要求调查人民党和阿达尼集团的关系，还在做空报告之后组织了示威者，要求调查阿达尼公司的欺诈行为。但人民党政府显然不想拿阿达尼公司出来做交易，而是当做基本盘要坚决保护。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56855136608008757
Image
https://finance.sina.com.cn/jjxw/2023-02-07/doc-imyevxkr6174491.shtml
印度财政部长表示，围绕阿达尼的争议并不影响印度的宏观经济基本面或其形象，同时否认了关于政府偏袒阿达尼的言论，说莫迪领导下的所有项目都经过全球招标完成。
https://finance.sina.com.cn/jjxw/2023-02-07/doc-imyevxkr6174491.shtml
印度国家银行董事长告诉路透社：“我们对阿达尼的风险敞口没有什么值得警惕的，我们目前没有任何担忧。”
所以，阿达尼公司的辩护文件不说事实，只谈民族主义和爱国热情，看似愚蠢，实际上是在配合印度官方的表态，也对那些做空力量示威，表示自己有人民党的支持。目前莫迪的政权还比较稳固，而且也需要民族主义来维持支持率，所以我认为阿达尼公司躲过风头之后，还能过关。
督工你怎么看待阿达尼集团这种私营企业？
印度也经历过中国式的市场经济改革，从70年代开始鼓励私营经济发展，组成大资本集团。
无论是阿达尼集团，还是之前节目介绍的安巴尼家族，都是在这期间爆发的。他们都需要通过政府特许搞进出口起家，都和特定政治领导人关系密切。这一点很像工业化时期的韩国，政治力量扶持三星这一类家族财阀，而财阀也集中资本促进产业升级，拉动整个国家的经济。
但很遗憾，印度这些财阀，比如说三大私企信实集团、阿达尼集团、塔塔集团，并没有做出靠先进技术和大规模生产赚钱的产业，主营业务还是集中在基建、能源、电力、电信、石化这些靠垄断赚钱的行业。至少在当前这个阶段，它们更像是俄罗斯的寡头，和韩国财阀差了很远。
更大的问题是，这次阿达尼事件暴露了印度金融机构的倾向，政府主导的银行业，把大多数钱都借给垄断财阀，相信他们大到不能倒。代价就是对中小企业支持不足，创新企业很难拿到钱，同时银行承担了和大财阀绑定的风险。如果再出现1997、2008年那种金融危机，这种缺乏产业高度的财阀很容易拖垮整个国家。
要避免财阀拖垮国家的风险，平时加强监管是起码的措施。而且政府自己监管还不够，还应该允许市场资金自由做空，随时挤掉泡沫。常态化接受做空力量监督的大企业，就算不能带动产业升级，起码也不至于成为国家的肿瘤。这次阿达尼公司没有被直接做空，看似是企业的幸运，长远来看是整个国家的麻烦。
和印度相比，我们的A股也有类似的问题，理论上说可以融券做空，实际操作起来，一样是遮遮掩掩、限制重重。我证明以岭药业和媒体联合说谎的时候，发现正威集团虚假宣传3000万吨铜储备的时候，也研究过国内的做空机制，发现可融的股票数量少得可怜，还不如观众打赏多。这意味着我们不能让说谎的大企业付出应有的代价。
但中国企业早晚是要对世界开放的，也必然要吸引全世界的资金才能产业升级。如果我们自己不能对有明显泡沫的中国企业随时做空，结果或者是被外国做空企业迂回把钱赚了，或者是让泡沫不断累积，隔几年就制造一次3000点保卫战。从这一点说，研究印度的经验教训很有价值。
552期睡前消息到此结束，文字内容随后会发在睡前消息编辑部公众号，欢迎各位关注。我们周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