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一十七章 晶柱层

跟妖精显然是不能较真的——因为她们压根不会意识到你在跟她们较真，也不会明白什么叫较真……所以郝仁几人很果断地放弃了追问为何如此重要的情报还能忘记，转而对妖精所知的那个“噩梦巢穴”进行了更加细致的询问与了解。

当然，滞留在靠近核心区的通风管道中太长时间并不是明智之举，所以他们是在妖精的带领下一边向着通往更深层的通道前进一边询问的这些事情。

就像妖精之前说的那样，她对噩梦巢穴的了解其实也并不多。

阿曼提尔幸存下来的妖精们只是一小部分，而且即便是幸存下来的这些妖精，其活动范围也相当有限——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和地核融合在一起，并且建造了强大的屏蔽层来彻底隔绝外面的世界，这样一方面虽然保证了他们的安全，另一方面却也等于是把所有妖精都关在了一个严严实实的笼子里。

平常妖精对外界仅有的感知渠道就是埋设在阿曼提尔星球各处的水晶，这些水晶基本上都已经被疯嚣之主的力量污染，或者是被腐化怪物们当成能源、资源给破坏殆尽，尚能利用的不足一成，而即便是还能利用的，妖精们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地激活这些信息渠道。他们平常只能最低限度使用水晶自发共鸣时产生的狭窄带宽，以此来收集“上层”区域的情报，而其中三四条水晶脉络正好位于阿曼提尔水晶和噩梦巢穴附近，这就是妖精们对那片恐怖之地仅有的信息途径了。

在小妖精凌乱的叙述中，郝仁了解到阿曼提尔水晶下方原本是没有任何地下空间的：在这颗星球陷落之前，控制中心地下是一片致密且厚重的岩石层，岩石层一直深入地幔，再往下就是支撑整个行星要塞的“晶柱”区和“栅格”区，而那个噩梦巢穴是在守护巨人们集体“堕落”之后才凭空生成的。

它生成的时间点就在赤道大裂谷被撕开之后不久。

噩梦巢穴并非位于阿曼提尔水晶正下方，而是稍微向南部偏移，这让它避开了赤道大裂谷的撕裂带。巢穴本身是一个极为广阔的椭球形区域，被一层强大而诡异的能量场包裹，妖精们很难感知到它内部的情况，只能大致了解到那里面是一个结构复杂的空腔区，有很多怪物在其中扎根生息。

噩梦巢穴紧邻着赤道大裂谷，并且有一部分“内容物”穿透能量屏障，延伸到大裂谷的底部，在那里，腐化怪物们建造了大量设施来利用那些延伸出去的结构，那就是郝仁一行所看到的“召唤平台”。

而至于妖精在叙述中反复强调的“盘踞在噩梦巢穴中央的大怪物”，郝仁到最后也没弄明白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只能笼统地认为那是一个空前强大的疯嚣衍生体，而且具备精神和梦境方面的卓绝力量——这力量甚至有可能接近当初的洛克玛顿。为了给阿曼提尔制造源源不断的兵力，那个怪物处于长久的沉睡状态，并编织着一个庞大的噩梦，而它的噩梦又通过大裂谷底部的那些延伸结构被投影到现实世界。

在那里，大量脑怪聚集在被称作“梦魇之柱”的装置周围，它们的任务就是与噩梦巢穴中的“大怪物”一同入梦，并把噩梦中不断诞生的怪物更快地“牵引”出来。

而这整个流程，又与阿曼提尔水晶息息相关。

小妖精也说不清楚二者之间的联系到底是怎样，只是在妖精们的监控中，能观测到阿曼提尔水晶的能量与下方的噩梦巢穴连接在一起，并且不断进行着相当大规模的信息交换。

这一点让郝仁感觉相当不安。

他在担心阿曼提尔水晶已经被疯嚣之主的力量彻底侵染，如果那样的话，就很难说那它还能不能重新与另外两块水晶组合成道标了。

“话说平常也会有妖精像你这样上来活动么？”在通往更深层的通道中，郝仁好奇地询问正以全息投影的姿态飘在数据终端上方的小妖精，“我们一开始感知到的那个气息就是你吧？”

“我们平常才不出来！”小妖精立刻说道，“上面的世界全都是那些怪物，出来就有可能回不去了，有好几个出来探路的妖精就是这么死掉的——我们平均一百年才会派一个观察员上来的。不过这一次我们设置在上层区域的一条监视线路突然感知到了很怪异的能量波动，然后又发现有一群从未见过的、冒冒失失的家伙跑进了怪物们的基地里，我才被大家派出来查看情况的。”

说着，她挺了挺胸：“你们之前感知到的那个气息当然就是我啦！我跟着你们走了好久好久的，可是你们太笨啦，竟然一直都没发现，而且还冒冒失失地跑去引起了怪物的注意，要是当时我不出手，你们这时候早死啦。”

“好好好，多亏了你救我们一命，”郝仁笑嘻嘻地对小妖精说道，随后抬头看了看四周，“话说通往你们庇护所的通道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时候众人已经在地下区域前进了很长时间，从地图上可以看出早就脱离了控制中心的地下部分，甚至进入了一片未被标注的地下通道里。四周的墙壁在不知不觉间从金属变成了坚固且泛着奇特微光的岩石，岩石间还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发光水晶，这让整条通道在没有灯光照明的情况下仍然显得足够明亮，而通道里也不再能听到机械设备运转时的嗡嗡声，这似乎说明队伍已经脱离那些充斥着机械设施的基地群，进入了更加原始的行星深处。

小妖精对外界的感知现在需要借助数据终端的各种感应模块，虽然比她原本的感官要灵敏精确很多倍，但却因为中间还隔着一层数据结构以及熟练度的问题而用起来颇为生涩，所以小不点花了一点时间才完成在地层中的定位：“哦哦，我们已经靠近晶柱层啦，越过晶柱层就是大栅格，再往下就是妖精们躲藏的地方——不过咱们不需要在晶柱层和大栅格里钻来钻去，有一条通道可以直接前往庇护所的~~”

“晶柱层和大栅格是什么玩意儿？”小伊丽莎白好奇地问道。

“这颗星球是创世女神建造的哦，所以和自然形成的行星不太一样，”小妖精叽叽喳喳地解释道，“地壳下面不是普通的地幔，而是一大片水晶形成的仿佛支柱一样的结构，那就是晶柱层，那里有很多自动运行的能量单元和古代设施，因为它们支撑着整个行星的上层运转，所以哪怕是那些怪物也不敢随便乱动晶柱层的东西，而大栅格又是晶柱层和地核之间的屏障，它负责让行星更加稳定，以及协调从每一根晶柱传送过来的能量和信息，我们的一部分监测线路就是连接在大栅格上的~~~”

恶魔小姑娘被妖精口中这不可思议的星体结构弄的心驰神往，张开嘴巴拉长声音惊叹着：“哇哦——”

说话间，队伍突然摆脱了悠长的地底洞穴，郝仁眼前豁然开朗，地底的景色让他目瞪口呆。

瑰丽奇幻的色彩充盈着视野，几乎让人眼花缭乱。

没有预想中的黑暗压抑，地下世界的广阔与明亮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郝仁只看到一片水晶丛林在视野中蔓延出去，视线中的一切都是晶莹剔透的晶体打造，丛林，峡谷，溪流，灌木……全都在来源不明的光线中折射着七彩斑斓的幻光。

仿若一个冰结的世界。

而在这无边无际的水晶世界中，郝仁看到了那些支撑着阿曼提尔上层结构的巨大晶柱：它们就整齐地排列在水晶世界之中，仿佛神话中支撑天地的巨柱，巨柱的直径恐怕足够在其截面上建造起一座城邦，而其上方则一直延伸到视线都无法企及的黑暗深处。

众人其实就是从一根这样的晶柱里下来的。

这些巨大晶柱的下半截萦绕着幽幽的光芒，在那光芒之中，郝仁看到了很多围绕晶柱运转的、仿佛悬空圆环般的怪异结构，那应该就是小妖精口中的古代设施了。

阿曼提尔地下深处的自动运行机关，从创世女神创造这座星舰之日起便在这个地下世界中运行着，哪怕地表的世界风云变幻，疯嚣之力席卷全球，这里也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不，并不是没有受到影响——郝仁的视线在水晶世界中扫过，他很快便发现有一部分晶柱其实已经污染，它们泛着不正常的紫红色泽，环绕晶柱运转的环状设施也不断迸射出狂暴的暗色电弧，看起来危险异常。

“我……我在终焉王座的幻象中看到过类似这里的景象，”薇薇安仿佛梦呓般嘀咕着说道，“但那里还有很多小动物，还有一只水晶牡鹿……”

“你看到的应该是枢纽地下的晶柱层，”小妖精解释道，“枢纽和三座行星要塞一样，都是创世女神制造出来的，里面的结构其实大同小异。阿曼提尔的晶柱层里原本也是很热闹的，有很多水晶动物生存在这里，但后来晶柱开始变异，动物们能生存的范围越来越小，到现在基本上都消失了，就连你们看到的这些森林……其实也是死的，只不过水晶植物死亡之后也不会腐烂，你们才能看到它们。”

“即便那些怪物不下来，腐化也已经蔓延到这里，”伊扎克斯看着远方那些已经明显变异的晶柱，抱着膀子摇头道，“所以即便你们躲在地核里，也迟早会被吞噬的。”

“知道呀，但我们又没别的地方可躲，”全息投影上的小妖精摊开手说道，小小的体型让她这个故作成熟的动作显得颇为有趣，“通往庇护所的大门就在前面了，我给你们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