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长期劳动需求

在经济学里，长期是指劳动和资本两种生产要素的使用数量都是可变的，因 此，企业通过调整劳动和资本的使用量来达到其长期的均衡。

4.2.1劳动和资本的最优使用量：长期均衡

显然，在企业决定劳动和资本的使用数量时，要权衡每种生产要素的边际成本 和边际产出，而每种要素的边际成本在竞争性的要素市场上就是它的价格。从直 观上可以想象，在长期均衡下，每一种要素的相对产出(其边际产出与价格之比)一 定是相等的，否则，对于那些边际产出与价格之比更高的要素，企业就可以增加使 用量,这样可以增加利润。这一结论也可以用一个简单的数学模型来证明。

【模型】

企业的长期劳动力需求决策

当企业通过调整劳动和资本两种要素的使用量来追求利润最大化目标时，企 业的最优规划可以写作：

max yr =P • F(L, K)—W • L—r • K (4.5)

L. K

①有关工资和就业的议价理论的详细介绍可以参见陆铭,2004 •《工资和就业的议价理论：对中国二 元就业体制的效率考察》•上海人民出版社。

其中，r表示资本的价格，即利率，其他符号的含义和前面是一样的。求解上述最 优规划的结果是，资本和劳动两种要素的边际产量之比（即边际技术替代率, MRTS）等于要素价格之比W/r,这一结果也可写作：

劳动和人力资源经济学

MRTS

MPl W

=MPk =7

(4.6)

我们可以在上述规划中再加上一个企业的预算约束W-L+r-K=M,其中M表 示企业可用于购买生产要素的资金总量。这样我们就可以确切地解出企业最优的 劳动力雇用数量和资本使用数量。这一推导过程留给有兴趣的读者自己去完成。

实际上，企业长期的劳动需求也可以用等产量线加预算线的图形分析框架来研 究，劳动力和资本相对价格的变化所产生的影响也能够在同样的分析框架中得到说 明，这一内容是微观经济学生产理论的经典内容，这里我们就不重复了。下面我们直接 用等产量线加预算线的分析方法研究要素之间的替代性对长期劳动力需求的影响。

4.2.2劳动和资本要素的替代性

在现实生活中，有些岗位的资本和劳动可替代性比较强，比如服装加工企业, 既可以手工操作，也可以用缝纫机。但另一些岗位则资本和劳动之间的替代性比 较弱.比如，一架飞机总是要配两个飞行员。当然，资本和劳动之间的替代性本身 就和技术的发展有关。比如，在无人驾驶技术被广泛应用之前，一辆车一个司机, 这个比例几乎是不变的，但无人驾驶技术成熟之后，司机就可以被替代了。

在上一小节的分析中，我们已经知道，劳动和资本的相对价格在决定劳动和资 本使用量的决策过程中起着关键性的作用，但劳动和资本相对价格的变化对企业 劳动力需求的影响还取决于企业所使用的生产技术.即生产过程中资本和劳动之 间的替代性。为了说明这一点，我们不妨来看两种极端的情况，即资本和劳动完全 不可替代和替代性很强这两种情况（见图4.4）。

(a) (b)

在图4.4中，我们画了两种生产技术下的等产量线。在图4.4(a)中，等产量线 是直角状的，这种生产技术被称为“里昂惕夫式”的生产技术,两种生产要素之间是 完全不可替代的，在一条等产量线上仅仅增加其中一种要素的使用量，不能增加总 产量。在图4.4(b)中，等产量线非常平坦.两种生产要素之间的替代性非常强，当 增加一种要素投入量时，另外一种要素可以减少,在等产量线上，两种要素之间的 替代率(等产量线的斜率)变化不大。如果两种生产要素之间是可以绝对相互替代 的，那么，等产量线将变成一条直线。

我们假设劳动和资本的相对价格发生了变化，劳动工资有所下降，但利率却有 所提高。同时我们还假设工资和利率的变化使得企业仍然能够生产原来的产量 Q。在这两个假设条件下，企业的预算线由AB旋转到A'B'。我们发现，在图 4.4(a)中，企业的最优劳动一资本组合并不发生变化,但在图4.4(b)中，企业的资 本使用量大幅度下降，而劳动使用量却大幅度上升。由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在企 业使用的生产技术下劳动和资本的替代性越强，企业最优劳动和资本使用量的组 合对两者相对价格的变化越是敏感。

对一个发展中的经济来说，在经济发展的初期往往劳动力较为充足,劳动工资 相对较低，而资本则相对匮乏，利率较高，这时企业往往使用劳动密集型的生产技 术。随着经济的发展，由于劳动力供给增长一般较慢，而资本短缺的状况则会日益 得到缓解，这时，劳动工资就会相对上升,从而出现资本对劳动的替代，表现出来的 现象是一个国家或地区投资增长和经济增长的速度快于就业增长速度，也就是每 单位的投资或GDP增长带来的就业增长是下降的，或者说就业增长的GDP弹性 和资本弹性是逐渐下降的［就业增长的GDP弹性和资本弹性分别由(4.7)和(4.8) 两式表示］。在极端的情况下,短期内，如果资本对劳动的替代过快,还可能导致企 业劳动力需求的萎缩(就业增长的GDP弹性为负)。当然，就业增长的GDP或资 本弹性为负的情况并不常见，因为当就业数量下降时，如果市场是灵活的，市场工 资就会相应下调，劳动力相对资本又会变得更为便宜,于是企业又会增加劳动力雇 用数量。

AL /△GDP AL GDP ~LI GDP =^GDP ' ~L~

(4.7)

(4.8)

4-2.3技术进步的性质

在短期劳动力需求分析中，我们已经考察了当资本使用量不变时技术进步对 劳动力需求的作用。在长期，技术进步的作用是使得劳动和资本的生产率均得到 提高.也就是说,技术进步会导致等产量线的形状发生改变,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要 考察劳动力需求如何变化，我们就必须区分技术进步的不同性质。

劳动和人力资源经济学

在图4.5中,我们画了两条企业的预算线AB和A'B',这两条预算线是相互平 行的,这表示劳动和资本的相对价格没有变化。两条预算线分别与两条等产量线 相切，这两条等产量线代表着不同的生产技术，但生产的产量水平是相等的（Q = Q'）。显然等产量线Q'之下的技术水平更高，生产同样产量所需的投入品数量也 更小。如果一个企业发生的技术进步是从用Q表示的等产量曲线变为用Q'表示 的等产量曲线，那么，在这一过程中，哪怕资本和劳动的相对价格不发生变化，企业 所使用的资本一劳动比也可能发生变化。在图4.5中,E'点比E点的资本一劳动 比有所上升,我们称这种技术进步为节约劳动型的技术进步。相应地，我们将导致 资本一劳动比下降（或不变）的技术进步称为节约资本型（或中性）的技术进步。从 人类社会的发展史来看，技术进步的性质往往是节约劳动型的，因为随着社会的进 步，劳动总是相对于资本越来越稀缺，于是资本劳动比将越来越高。

图4.5不同技术进步下的劳动力需求变化

【新闻】

机器人不是职工失业降薪的“罪魁祸首”

上海交通大学教授、中国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陆铭指出，机器人的大量应用，会 在局部的行业、企业、岗位上对人产生替代。但是，在宏观上，恰恰技术进步快的时 候，也是劳动生产率提高快,并且创造大量就业的时候。

我国尚未进入机器人全面应用阶段

“尖端技术的应用，会进一步提升一个国家的竞争力。但具备制造全球最先进 的机器人的能力，并不等于中国现在就要全面推开机器人的使用来替代劳动力。” 陆铭说道,“这和国家经济发展的阶段有关。越是经济发展的早期，先进科技的应 用越是没有那么紧迫，劳动密集型的比较优势恰恰是一个国家实现经济腾飞的重 要路径。随着经济发展，劳动成本上升，劳动力出现短缺，劳动生产率提高，这时应 用尖端科技的需求才会存在。”

陆铭认为，冲击国际科技的高端前沿，的确是引领未来中国国际竞争力提高的 重要力量，但与此同时，中国的城镇化率刚过50%,仍然存在大量的低技能劳动 力，需要创造就业。“中国现在并未进入全面实现机器替换劳动者的阶段。” 大规模运用机器人会降低工人工资？

在经济学中，一个比较理想的经济模型是生产率提高、工资上涨、消费增加。 但是,机器人是不会消费的，工人也是消费者，当机器大批量取代人,会否降低工人 的收入水平，导致消费者缺乏相应的收入和购买力，进而无法刺激对于经济持续增 长所需要的需求？

陆铭表示，这种担忧是多余的。“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工人的工资就会降下 来，再用机器替代人就不合算了，企业就会重新雇用劳动力。严格说来，市场经济 体制下，机器替换人恰恰是劳动者工资上涨过程中才会产生的结果。”陆铭认为，不 排除在局部的行业企业或个人由于技术跟不上、在市场上缺乏竞争力，导致一部分 人受到冲击,但只是局部的，从全社会看，这样的情况理论上不会出现，历史上也从 来没有出现过。“必须强调的是，职工需要努力提高自己的技能来适应时代发展 趋势。”

服务业低端劳动者难以被机器替代

去年，上海市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至2015年末，本市外来常住人口 981.65 万人，同比下降1.5%, 15年来首次出现负增长。机器人的到来，会否加速这种外 来人口的负增长？

对此，陆铭指出，上海常住人口出现下降，不会是一个长期的趋势。“任何大城 市,越是产业升级，越是会带来对低技能劳动力的需求。因为在生活生产中，这和 高技能劳动力是互补的。一个城市的高技能劳动力越多，对于服务的需求越高。 比如生活里的保姆、护工。而且这些岗位，恰恰在人类目前的技术下，难以被机器 人替代。”

陆铭认为，上海目前已经出现了服务业中低技能劳动力的短缺，更不能排斥低 技能劳动者。“不要指望在制造业机器替代人，低技能劳动力不要了。恰恰相反, 越是在制造业提高劳动生产率，提高劳动者的收入，越会在制造业的某些岗位以及 服务业中产生对低技能劳动者的大量需求。研究显示，越是中国的大城市，低端劳 动者的失业率越低。”

资料来源：《劳动报》,邵未来、叶费、陈宁报道,2016年6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