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劳动供给：收入与闲暇的替代

5.1.1收入与闲暇的替代 ■

一个人的劳动供给可以概括性地描述为两个目标之间的权衡：一方面,他需要 挣钱,无论他最终是为了养家糊口，为了有身份有地位，还是为了有能力捐款给慈 善事业和希望工程;另一方面，他需要休闲，如果他终日工作,那么即使赚了钱也没

劳动供给(1)：劳动时间与劳动力数量

劳动和人力资源经济学

有时间花，赚钱就没有意义了。很容易理解，上述两个抽象的目标之间有着相互替 代的关系，也就是说，一个人将在他的全部时间(T)限度内分配获得劳动收入(！) 和享受闲暇(H)的时间。不难想象，在给定工资水平的条件下，一个人在闲暇和劳 动的时间分配上应该达到闲暇和收入的边际效用之比等于每单位劳动时间获得的 工资。反过来说,如果一个人闲暇和收入的边际效用之比大于工资，那么，这意味 着他减少劳动，多休息一点，虽然收入下降了，但闲暇增加了，总的效用反而更高。

【模型】

收入与闲暇的替代模型

如果我们将一个人的效用(U)写作收入和闲暇的函数，并假定他“消费”收入 和闲暇这两种“商品"的边际效用是递减的，那么我们就可以通过下列最优规划来 求解一个人的劳动供给：

max U(.I, H) (5.1)

s.t. T = H + I/w (5.2)

其中，个人的劳动供给时间(L)可以表示为他的收入和单位时间劳动收入(s,也就 是单位工资,这里用小写的字母表示实际工资)的商，即L=Z/wo熟悉经济模型 的读者很容易证明，上述最优规划的均衡条件是闲暇和收入的边际效用之比等于 实际工资，即：

U'h/U'^w (5.3)

上述劳动和闲暇进行权衡的决策结果用图形来表示更加直观。在图5.1中, 纵轴表示收入.横轴表示闲暇,从反方向看横轴则表示劳动时间。U是一条无差异 曲线，IT是由式5.2表示的预算线，其斜率为单位时间的实际工资(^)。显然，预 算线与无差异曲线的切点(E点)是劳动者达到效用最大时的均衡点，这时，他最佳 的收入和闲暇分别为厂和H * ,劳动供给为L *。

图5.1收入一闲暇替代

5.1.2劳动供给如何随着工资变化？——收入效应与替 代效应

//5劳动供给(丄.•劳动时间与劳动力数量

接下来我们要问的一个问题是.当工资水平发生变化时,劳动供给将发生怎样 的变化呢？不难想象，当一个人收入很低的时候，收入的边际效用非常高,而闲暇 的边际效用非常低.这时•如果工资上升.他当然会选择更多地劳动，更少地休息。 但是•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收入的边际效用越来越低.于是，当收入超过一定水平 以后•人的“身价”高到一定程度.反而劳动时间减少了。从个人来说•不难发现，富 人对于休闲的需求更高。这个社会上，最辛苦的可能就是普通白领.因为他们还不 够富，同时，对他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不加班都不舍得。但是.真的做了大老 板,反而轻松了。

从整个国家来看，读者不难发现,在低收入国家，人们非常休闲，道理很简单, 单位劳动时间收入太低，劳动不如休息。中等收入的国家最辛苦，因为有钱挣，同 时又不够富，中国（特别是沿海地区）大概就处在这个阶段。而在发达国家，特别是 欧洲,休闲又变得重要了。在法国.很多行业的每周工作时间已经降到35小时。 到了周末，人们是绝对不会加班的，连商店都关门。马克思曾经设想，当物质极为 丰富的时候，劳动就会成为人们的一种需要，而不是生存的手段，这种判断与上面 的分析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上面这个故事如果用图形来分析就是著名的“后弯的劳动供给曲线”。在图 5.1中,工资水平的变化会引起预算线的斜率相应变化。工资水平上升（下降）会引 起预算线围绕T点顺（逆）时针旋转，并与一条代表更高（低）效用水平的无差异曲 线相切。

图5.2中坐标轴的定义与图5.1相同,U、口和S表示一组无差异曲线,"、 TB和TC表示一组预算线，其对应的工资水平越来越高。从图中可见，随着工资 水平的上升,三条无差异曲线与三条预算线分别相切于E、E,和E2三点,在这三 点下收入和闲暇的组合分别为H）、（/,, HQ和（乙，H2）o也就是说,随着工 资水平的上升，劳动者的收入水平是逐渐上升的，但闲暇时间却是先下降再上升, 从而导致劳动供给先上升而下降，形成EEtE2这条轨迹。如果我们将这 条轨迹在工资和劳动供给的平面内表示出来，则可以得到图5.3中后弯的劳动供 给曲线（Ls） o

那么，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劳动供给曲线是向右上倾斜的，又在什么样的情况 下,劳动供给曲线发生后弯呢？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需要对单位时间工资水平 上升时所带来的收入效应（income effect）和替代效应（substitution effect）进行分 解。首先，我们画一条平行于TB线并与U相切于E'的aa线，由于aa线平行于 TB线且位置低于TB线,因此由E'点到匕点就相当于劳动者在工资不变而额外 得到一笔收入的情况下所达到的新的收入一闲暇均衡。E'点到Q点的变化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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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的就是收入效应，可见收入效应的作用是使劳动者减少劳动供给,增加闲暇。导 致劳动供给变化的另一个效应是替代效应，这一效应可以用图中E点到E'点的移 动来表示,在这一过程中，劳动者的效用水平没有发生变化，但工资水平（也就是闲 暇的价格）却上升了，这就导致劳动者减少了闲暇时间，增加了劳动供给。我们发 现，之所以工资的上升导致劳动者的收入一闲暇均衡从E点移动到Ei点,劳动供 给增加了，是因为在这一过程中收入效应小于替代效应。同样道理,我们再画一条 平行于TC线并与5相切于E；的弘线，便可以分解工资水平进一步上升时所产 生的收入效应和替代效应。结果我们发现，随着工资上升，均衡点从码点移动到 点，劳动者的劳动供给减少了，这是因为在这一过程中，使得劳动者增加劳动供 给的替代效应（从码点到E；点）要小于使得劳动者减少劳动供给的收入效应（从 E；点到点）。

图5.2工资变化的收入效应和替代效应 图5.3后弯的劳动供给曲线

(a)

(b)

从理论的完整性来说，我们还需要给出两种特殊的情况，一种是无差异曲线特 别平缓的情况，这类人特别偏好劳动（收入），无论工资怎样变化，他总是用全部的 时间来工作［见图5.4（a）］,这种类型的人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工作狂”;另一种是 无差异曲线特别陡峭的情况，这类人特别偏好闲暇，在任何工资水平下他都选择不 工作［见图5.5（b）］,这种类型的人就是“懒汉”。在这两种情况下，收入和闲暇的均 衡解都是所谓的角点解（corner solution）,当然，这两种特殊的情况并不具有代表 性，虽然可以解释一些人的行为,但对于一般的经济分析来说也用处不大。

/5劳动供给(1)：劳动时间与劳动力数量

5.1.3加总的劳动供给曲线

收入一闲暇替代理论给我们展现了一幅关于人类未来社会的美好图景，当人 类社会的收入普遍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人们将越来越多地享受闲暇,从而达到人类 的全面发展。当然，从当今世界来看，这一趋势恐怕只在少数富人和少数富国那里 才有所表现。所以，个人劳动供给曲线的后弯部分只是一种理论上存在的情况,在 实际的经济分析中并没有太大的应用价值，我们通常只考虑劳动供给曲线的右上 倾斜部分。这样的话,我们就也很容易地能够得到加总的劳动供给曲线——一条 在工资一劳动平面中向右上倾斜的曲线，它表示人们的劳动供给将随着工资上升 而上升。

5.1.4影响劳动供给的因素

通过上面这些理论和图形分析,我们可以总结一下影响劳动供给的因素。

（1） 偏好。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偏好。在其他条件（如工资）相同的情况下, 越是偏好劳动（收入）的劳动者供给的劳动越多，而偏好闲暇的劳动者则供给的劳 动数量较小。

（2） 财产。我们在分析收人效应的时候，实际上就已经指出了财产数量对于 劳动供给的影响。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如果一个人的非劳动收入增加（例如 得到了一笔遗产，或利率上升导致其生息资产的回报增加），那么这个人的劳动供 给将会减少。

（3） 工资。尽管对于一些特定的问题而言，我们有时候需要研究偏好和财产 这类因素对于劳动供给的影响，但是在一般的经济分析中，我们主要还是考虑工资 变化对于劳动供给的影响。我们在上面已经指出，工资对于劳动供给的影响取决 于劳动者的收入水平。一般来说，一个人在工资低、收入低的时候会随着工资收入 的上升而增加劳动供给，但当工资水平上升到一个临界值时,工资进一步上升反而 导致劳动供给减少。

工资在调整劳动力供给的同时，也在调整劳动力需求。如果劳动力市场和工 资是足够灵活的，那么，当劳动力供给大于需求的时候，工资就应该下调;而当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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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供给小于需求的时候，工资就应该上浮。在日常生活中，工资调节劳动力供需关 系的现象随处可见，逢年过节的加班费就可以看作是调节劳动力供需关系的一个 例子。每年春节临近，不少保姆思家心切，向雇主提出回家休假的请求。可是春节 正是不少家庭家务量增大、需要留人帮忙的时候•特别是一些有老人和小孩的家 庭。于是，部分雇主就采用“浮动工资”,在春节期间实行双薪，中秋、黄金周这些节 假日则视保姆劳累程度，发放不同数量的奖金。

5.1.5 —些政策含义

通过总结影响劳动供给的因素，我们还可以获得一些相关的政策含义。

我们已经指出.财产和非劳动收入的增加会降低劳动的供给。在其他条件不 变的情况下，非劳动收入增加得越多.劳动供给就减少得越多。类似的道理也可以 用来分析失业保险对劳动供给的影响，因为失业保险从性质上来说也是一种非劳 动收入。所以,失业保险的作用肯定会使一部分劳动力选择退岀劳动力市场。如 图5.5所示，当存在失业保险的时候，如果劳动的收入低于失业保险时，劳动力的 理性选择就是不就业，只领取失业保险，这样，他所面临的预算线就成了拐折的形 状。首先，我们在图5.5中复制图5.1的坐标轴和各条曲线，并把预算线的形状修 改为如IABT这样的拐折形状，其中TB线段表示失业保险的水平。可见,当失业 保险水平较低时，这个劳动者没有改变原先的收入和闲暇组合（实际上已经有一部 分更加偏好闲暇的人选择不劳动，从而退出了劳动力市场）。但是当失业保险金的 水平提高到TD时，我们就发现，这个人的最优选择是不再劳动,均衡点出现在D。 虽然这时他的收入比原先有所下降，但却充分地享受了闲暇,相应的效用水平也从 原来的U提高到了 U,。从这个分析中,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在现实当中总是可 以观察到一些人宁愿拿失业保险而不去工作（这事实上是一种自愿失业现象）。用 他们的话来说，辛苦了半天.钱却没有多多少，不值得。虽然从个人理性的角度来

图5.5失业保险对劳动供给的影响

看，劳动者选择退出劳动力市场是完全合理的,但是这种现象从全社会的角度来看 却是劳动力资源的浪费，因此，尽管失业保险制度是一项不能缺少的社会保障制 度，但失业保险金的水平却不宜过高，而且一定要有相应的领取时间限制。一般而 言，很多国家都规定失业保险的最长领取期限是2年，过了 2年之后，劳动者所面 临的预算线又变回了图5.1中的rr,这样他就会重新回到劳动力队伍中去。

劳动供给IT)：劳动时间与劳动力数量

【阅读】

如何防止懒人骗取失业保险？

经济学家：为了防止懒人骗取失业保险，应该规定领取失业保险的最长期限。 在给失业者介绍工作时，应该规定，如果给他介绍一定次数(比如三次)的工作被拒 绝的话，那么，就应该取消其领取失业保险的资格。

反对意见：这样做是不对的，因为每个人只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时才会去工 作，如果做上述规定，就会使人们被迫接受不适合自己的工作。

经济学家：有关什么是“适合的工作”的信息是不充分的，或者说，要了解每个 人“适合的工作”是什么样的，需要花费高昂的成本。因此，上述规定虽然的确有可 能对部分劳动者不利，但是，在政府不掌握有关“适合的工作”的信息时，通过政策 规定防止失业者不去工作，能够实现“次优”状态(second best)。虽然这时所有人 都找到“适合的工作”的“一级最优"(first best)未能实现，但这本质上是因为劳动 力市场上的信息不对称造成的。当然，政府仍然必须尽力去了解失业者适合做什 么样的工作。

一个社会除了有失业保险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福利政策，比如说对于贫困人 口的救济和帮助政策。在中国失业保险是由劳动部门发放的，而低收入居民的救 济(比如城市最低生活保障)是由民政部门发放的。导致贫困的原因有很多，其中 一种原因是由于失业救济是有期限限制的，一些长期失业者很容易失去领取失业 救济的资格而面临生存困难。因此，对低收入者进行帮助是非常有必要的，而且这 种帮助不宜再采取期限限制措施，这就使得我们必须思考怎样才能尽量降低类似 的福利政策所造成的劳动力闲置。如果对贫困人口的帮助不与就业情况联系起 来，那么，这种帮助的效果与失业保险金的效果一样，会导致一些“懒人”退岀劳动 力市场，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可以规定劳动力必须劳动达到一定时间之后才能够领 取贫困救济，而劳动收入(或劳动时间)超过一定限度之后便不能再享受救济，预算 线成为IFGAT,这样就使得原来可能选择退出劳动力市场的人返回劳动力市场 (最优选择从均衡点D变为G),并且至少供给劳动时间的下限［见图5.6(a)］。

一种更加好的政策措施是将贫困救济的数量与劳动数量挂钩［见图5.6(b)］, 规定达到劳动时间下限后能够得到补贴，但补贴数额随劳动时间的增加而递减，这 样就会诱使劳动力供给的劳动时间超过领取贫困救济的最低劳动时间规定。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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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a)中，以预算线IFGAT表示的福利计划与预算线ICDT相比,显然能够诱使 劳动者供给更多的劳动时间.并且使劳动者达到更高的效用水平。而在图5.6(b) 中以预算线IJKGAT表示的福利计划与以预算线IJFGAT表示的福利计划相 比，则前者能够诱使劳动者供给更多的劳动，并达到更高的效用水平。当然，上述 两种福利计划的改进措施都仅对一部分比较偏好劳动的人有效，而且第二个改进 方案的实施还需要花费额外的经济成本。

讨论：在中国，城镇最低生活保障作为一种福利只提供给本地城镇户籍人 口。同时，有数据显示，外来劳动力的失业率远远低于本地城镇劳动力。你觉 得,这两件事之间是不是可能存在某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