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中国转轨时期的劳动供给变化
由于中国曾经是一个劳动力过剩的国家，而为了解决就业问题,国家曾采取了 计划就业体制来强制性地安置就业，因此我们可以将统计的经济活动人口作为劳 动力供给总人数的相应指标。由图5.8可见，中国的经济活动人口自1978年以来 一直保持着缓慢的增长，21世纪以来增长的速度也有放缓的趋势。换句话说，如 果用绝对指标来衡量，中国的劳动供给是在缓慢增长的。但由于人口岀生率的明 显下降和人口老龄化的趋势，中国经济活动人口的数量迟早将转为负增长。
经济活动人口的缓慢增长一方面是总人口增长速度放缓的结果，而另一个重 要的影响因素则是劳动参与率的下降。我们不妨来看一下中国劳动参与率的变化 趋势。在转轨过程中，各个转轨经济国家畸高的劳动参与率均有所下降。以俄罗 斯为例，仅1992-1994年间,该国的劳动参与率就下降了 5.2个百分点。①在中国, 改革以来城镇的劳动参与率总体上呈现下降趋势，也就是说，以劳动参与率这样的相 对指标来衡量•中国的劳动供给正处在一个总体上下降的趋势之中。以2012年的水 平来看，中国的城镇劳动参与率与其他国家相比仍然略高（参见图5.9和表5.2）。
① 数据引自 Commander, S. and R Yemtsov, "Characteristics of the Unemployedin Jeni Klugman (ed.) Poverty in Russia ： Public Policy and Private Responses, The International Bank for Reconstruction and Development, The World Bank. 1997.
经济活动人口(万人)
80 000
70 000
60 000
50 000
40 000
30 000
20 000
10 000
0
斎陵撐®陵濟驟課精碌驛褂护精褂护声护衬(年) 注：1990年就业人口的统计口径放宽了.这导致这一年的就业人口和经济活动人口的统计 数据有一个大幅度的提高。
资料来源：《中国统计年鉴2015)),中国统计出版社。
图5.8中国的经济活动人口数量(1978—2014年)
(%)
劳动供给(1)：劳动时间与劳动力数量
注：a.我们以从业人员数据作为就业人口数据，以登记失业人数作为失业人口数据。由于 缺少城镇的劳动年龄人口数据,我们以15-64岁人口比例乘以城镇总人口数近似地作为城镇 劳动年龄人口数据。早期个别年份的数据有所缺失。
b. 1990年劳动参与率比之前有较大幅度的升高，这主要是因为就业人口的统计口径变 宽了。
资料来源：历年的《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出版社。
图5.9中国城镇劳动参与率(1982—2014年)
表5.2 2000年和2012年世界各国劳动参与率(％)的比较
国家
日本
法国
德国
美国
韩国
巴基斯坦
印度
泰国
波兰
中国
2000 年
62.4
55.3
5&1
66.3
61
51
59.1
72.8
56
77.1
2012 年
5&9
56.1
59.8
62.9
60.8
55.2
55.5
72.4
56.5
71.1
资料来源：《国际统计年鉴2014》,其资料来源于世界银行WDI数据库。
\劳动和人力资源经济学
在改革以前中国的计划就业体制下，国家把为每一个有劳动要求的劳动力安 排工作视为自己的一项义务。而在国家安排的工作下，劳动力只要供给很少一部 分劳动就可以获得企业发给的最低水平的工资和一些相应的福利待遇。虽然企业 的分配原则是“多劳多得”，但实际上劳动力在付出更多的劳动后，收入的增加并不 多,企业内的收入差距并不大。
与计划体制时期相比，中国改革以后的就业体制发生了一些变化,“多劳多得” 有了更为实质性的体现。这样的改革对偏好收入（劳动）者具有激励的作用，而对 偏好闲暇者则有惩罚作用。就整个社会而言,改革过程中选择就业的劳动者供给 的劳动时间普遍有所提高，从而提高了劳动力的使用效率。同时，会有一部分相对 偏好闲暇或缺乏竞争力的劳动力在旧体制下选择工作，但在新体制下选择退出劳 动力市场，通俗地说,这部人会觉得在新体制下就业不像原来那样“合算”了，于是 劳动参与率在体制改革过程中有所降低。
体制转轨因素对劳动供给影响的分析也同样适用于分析家庭劳动供给行为的 变化。在传统的就业体制下，政府通过实行两性间的平等就业，以一种强大的行政 力量人为地抹去了男性与女性在生理与心理等方面天然存在的差距。正如我们在 前文中指出的那样，在经济体制的转轨过程中，随着性别间收入差距的扩大（参见 图5.10）,—部分妇女退出（或在特定年龄段退出）劳动力市场,从事家务劳动，是家 庭内部成员合理分工的结果。在其他转轨经济国家•随着就业体制的市场化，劳动 参与率的下降也更多地表现为妇女退出劳动力市场的现象。
注：图中的系数表示男性相对于女性的工资优势，例如0.084表示男性的工资大约高于女性 &4%。其中.模型已经控制了教育水平、年龄（及平方项）、户籍性质、工作的所有制、职业、行业 和城市哑变量。但未控制其他可能影响性别差距的工作特征，例如工作的时长、强度、环境等。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中国家庭收入调查（CHIPS）历年数据估计。
图5.10中国工资的性别差距
【背景】
经济转型与女性就业
经济转型对女性就业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在转型之前，计划经济国家的妇女
在政府的鼓励之下普遍有着畸高的劳动参与率，而且她们的家务劳动时间也很高， 在中东欧国家，女性在家务劳动中投入的时间高达每周近70个小时，比西欧女性 在家务劳动中投入的时间要高每周15小时左右(UNCF, 1999).经济的转型导致 女性的劳动参与率出现了明显的下降(UNCF, 1999； World Bank, 1996)O就业 的数据显示，在转型期间失去的2 600万个工作岗位中，有1 400万是女性失去的。 在经济的恢复期间，大部分新创造出来的工作岗位都被男性占据了，而女性却难以 再获得新的就业机会。与转型之前的状况相比，市场化改革之后性别间的就业“歧 视”更加明显。一些私人的雇主认为雇用女职工会引致一些非工资成本，从而不愿 意雇用女性职工。与男性相比，女性从事自我雇用职业的或者做企业主的人都更 加少(UNCF, 1999) 0
劳动供给(1)：劳动时间与劳动力数量
资料来源：UNCF( United Nations Children's Fund), Women in Transition •, A Summary, The MONEE Project, Regional Monitoring Report, No.6, The UNICEF International Child Development Centre (ICDC) ♦ Florence-Italy ♦ 1999.
World Bank, World Development Report 1996 ： From Plan to Market,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6.
在经济转轨时期，除了体制转轨因素以外,一些在市场经济国家影响劳动供给 行为的因素在中国也同样可能存在，这些因素主要包括：
(1)收入增长因素。随着经济的发展，单位劳动收入一般会不断提高,收入也 会同步提高,这一过程对劳动参与率的影响有两方面。首先,劳动者单位就业收入 的增加会加大闲暇的机会成本，从而诱使一些人增加劳动时间，这是收入增长对劳 动供给的“替代效应”。对于收人水平不高的人来说，“替代效应”尤其显著。另一 方面，单位就业收入的增加又使收入水平较高的劳动者减少劳动时间。这是收入 增长对劳动供给的“收入效应”。如果家庭总收入持续提高.那么，相对收入较低的 家庭成员将可能退出劳动力市场。
<2)产业调整因素。在中国.改革开放之后第三产业的发展也非常迅速，同样 可能吸引女性劳动力加入就业大军。从另一角度来说，中国的产业结构调整速度 非常快，新兴的产业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资本和知识密集型的，而从一产和二产 中转移出来的劳动力又不能满足这些新兴产业发展的需要,使得一些低技能劳动 者难以顺利实现再就业，从而减少劳动供给，甚至退岀劳动力队伍，降低劳动参 与率。
(3)教育发展因素。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知识和技能在经济发展中的 作用越来越重要,劳动年龄人口中受教育者的比例也有所升高。在中国的城镇，青 年人接受高等教育、职业教育和成人教育的人数和比例正在不断提高。特别是在 20世纪末以来，大学的扩招速度非常快。全国高校毕业生的数量在2001年是114 万，到2016年增长到765万。劳动年龄人口中受各类教育者的比例升高，也成为 劳动参与率下降的直接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