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经济集聚与区域间劳动力流动

中国是一个幅员辽阔的大国，劳动力资源在空间上的分布是理解中国劳动力 市场的重要视角。

我们不妨来看一组国际比较的数据，看看世界上的其他地方的经济和人口在 空间上的分布状态。世界银行发布的《世界发展报告2009》在报告开篇即指出，全 球有半数的经济活动位于1.5%的陆地区域,开罗以埃及总面积的0.5%创造了整 个国家一半以上的GDP,巴西中南部三个州的生产活动也占全国的一半以上，但 这三个州的土地面积仅占全国土地总面积的15%。

①对于经济学理论模型有兴趣的读者，请进一步参见以下两篇论文，加深对于中国城市化进程的制 度障碍及其影响的理解。陈钊、陆铭,20084从分割到融合：城乡经济增长与社会和谐的政治经济 学》,《经济研究》第1期，第21-32页。刘晓峰、陈钊、陆铭,2010,《社会融合与经济增长——-城市 化和城市发展的内生政策变迁理论》,《世界经济》第6期，第60—80页。

同样是《世界发展报告2009》指出，经济发展水平越高的国家，人口的空间集 中度越高。以美国为例，全美国人口大约有12%集中在加利福尼亚一个州。再来 看世界各国首位城市(一个国家人口最多的城市)人口占总人口比重的状况：在美 国,纽约作为一个大城市，其人口占到美国总人口的2.7%；而且这里所讲的纽约只 是在行政区划上的纽约市，并没有包括与纽约已经连成片的、非纽约市管辖区域的 其他周边地区。我们再看一下英国，伦敦人口占英国人口的13.1%。在日本，仅用 小东京的概念，东京都的人口已经占全日本人口的10.3%。如果我们用东京圈的 概念的话,它的人口超过3 700万，也就是说每三个日本人里面有一个住在东京圈 之中，然而东京圈的面积仅相当于上海全境加上苏州的面积。我们再看一下法国, 法国人口有很大比重是集中在巴黎的，达到了 15.9%。相对来说,在比较小的国 家，由于人口的集聚发展,首位城市占国家城市人口的规模比重就更高了。比如韩 国有20%左右的人口集中在首尔，奥地利有20%左右的人口集中在维也纳，秘鲁 首都利马的人口占到整个秘鲁人口的25%。上述数据只是为了给读者一个大致 的印象，其实，人口越多的国家，其首位城市人口占比越小，不能简单地用其他国家 的首位城市人口占比套用在中国，但可以肯定的是，人口向少数地区集中是全球普 遍现象。

劳动力的城乡和地区间配置

那么，为什么人口会集中在少数地区？为什么会岀现一个国家内部跨地区的 劳动力流动？为了说明这些问题，就需要读者学习一些区域经济学、城市经济学和 劳动经济学交叉的知识，其中，就需要从理解什么是城市开始。

在全世界范围内，已经有超过一半的人口居住在城市，因此，城市劳动力市场 的运作是理解劳动力市场的新的视角，也催生了“城市劳动经济学”(urban labor economics)这样一个新兴学科。同时，对于城市发展感兴趣的人们来说，城市劳动 力市场的运作机制是揭开城市发展的秘密的关键。

9-2.1城市劳动力市场

全球经济发展的一个普遍规律是，经济发展水平越高的国家，城市化率也越 高。为什么会这样呢？城市为什么会成为现代经济发展的场所？为什么大城市会 起到引领现代经济增长的作用？要回答这些问题，就需要了解在现代经济发展中 的一个重要的机制——“规模经济”。

1.规模经济效应

经济在城市集聚，存在着三个方面与其先天地理条件无关的规模经济效应。 第一，分享(sharing)：在城市里，生产者可以从更大的范围获得广泛的投入品供给, 从而发挥生产中的规模经济，在生产规模提高时降低平均的生产成本。对于投入 品的分享也使得供应商能够根据客户的需求来提供高度专业化的产品与服务。第 二，匹配(matching)：在更大的市场范围里，各种生产要素可以更好地匹配。企业 可以更好地选择所需要的投入品和特殊技能的劳动力，满足特定的市场需求；同

\劳动和人力资源经济学

时，在一个有众多企业的地方，劳动力也更可能找到合适的雇主。第三，学习 （learning）：空间集聚可以加速知识的传播，方便职工和企业家之间，以及不同产业 之间相互学习。

让我们以开诊所为例来解释上面三个规模经济效应的机制。首先，在不同城 市开办同样硬件的诊所，其固定成本差异不会太大，这时，在人口众多的大城市，就 有更多的病人来分担诊所的固定成本。第二，如果同一类病人的数量足够多，那 么,在大城市开诊所就可以只针对某一类病人，这样•就会产生不同诊所之间的分 工和专业化,病人也更容易找到专业化的诊所和医生。第三，在更专业化的诊所 里,医生通过接触数量更多的类似病例，可以更好地借助于“干中学”机制也进行技 能的积累.同时，在大城市里，医生也与其他更专业化的医生有更多交流和相互学 习的机会。

以上几个方面的规模经济效应，也可以总结成这样一句话：由于存在规模经济 效应.在人口密度较大的城市（尤其是在大城市）及其周围，生产者和消费者集聚在 一起，运输货物、人和知识的成本都下降了。

2.人力资本外部性

在现代经济发展中.城市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大学以上教育程度的人在 城市集聚.并且相互分工协作，在社会互补中相互学习，均极为有利于促进劳动生 产率的提高。于是，经济学家就发展岀了“人力资本外部性”这个概念，来刻画城市 生活中人们的知识传播和相互学习过程。

“人力资本外部性”的含义是，一个人的教育水平提高不仅提高了自己的私人 收入，还在与其他人的社会互动中产生知识的外溢性，从而在加总的意义上产生社 会回报，即一个人能够从其他人的教育水平提高中获得收益,包括收入提高、犯罪 率下降和人民生活质量改善。如果人力资本外部性很大的话，劳动力从农村流动 到城市，或者从教育水平低的城市流动到教育水平高的城市,就可以获得收入的提 高。中国的人力资本外部性对收入的影响有多大呢？如果用2005年1%的人口小 普查数据进行分析，一个城市的平均受教育年限增加一年，这个城市的居民平均收 入将提升大约19.6%到22.7%。①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由于存在人力资本的外部性,传统的教育的私人回报就被 高估了，因为这其中包含了教育的社会回报。而且，很容易想到，如果仅仅看私人 的教育回报，那么，人力资本外部性越大的地方，用传统方法估计出来的私人的教 育回报就越高。的确，经验数据的发现是，城市的教育回报显著高于农村的教育回 报，在城市层面，那些教育程度更高的大城市有着更高的教育回报。从2002年至 2007年，中西部省份的教育回报率停止增长并出现下滑的态势（例如安徽和甘 肃）。与之形成对照的是，沿海地区（如北京和江苏）的教育回报率持续攀升，在部 分地区出现了爆发式增长。高等教育回报率呈现出类似的态势。可以看出，教育

①梁文泉、陆铭，2015,《城市人力资本的分化：探索不同技能劳动者的互补和空间集聚》，《经济社会 体制比较》第3期，第185—197页。

回报主要来自于高等教育阶段，特别的,沿海地区的高等教育回报成为了该区域教 育回报的主体。同样，研究也显示，总体上来看，每年教育回报和城市人口规模呈 现出正相关关系，城市越大教育回报越高。同时，每年教育回报和城市的大学毕业 生占比正相关,大学生占比越高,教育回报越高。①

3.技能互补性

劳动力的城乡和地区间配置

读者可能会问，难道高技能者所产生的人力资本外部性不只是由高技能者自 己得到的吗？这样，城市要发展自己，就不需要低技能劳动者,或者说，城市受教育 水平的提高会替代掉低技能劳动者？不是这样的，事实上高、低技能者之间存在着 技能互补性(skill complementarities),这使得大学生更多的大城市反而需要更多 的低技能劳动者。那为什么大城市会促进技能互补？原因可能是以下三点：

一是劳动力分工。当市场容量增加的时候，会促进劳动力的分工更为细化，劳 动力彼此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不同技能的人在生产过程中位于不同的岗位，相互 分工，从而产生互补性。

二是人力资本外部性。人力资本外部性的存在会提升高技能者周围劳动力的 生产率。

结合以上两点，可以说明存在劳动力分工时，不同技能的人会从事符合各自比 较优势的职业。存在人力资本外部性的情况下，高技能者的增加会提高其自身劳 动生产率，同时也会促进低技能者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因此，大城市会促进高、低 技能者之间的互补。

三是消费外部性。就业工资的上涨会增加人们从事家务的机会成本。对于高 技能劳动力而言，从事家务的高机会成本会促使其将家务活动外包给从事家政、餐 饮等消费型服务的低技能劳动力。同时,收入水平的提高还会增加其他诸如医疗、 艺术、法律等的服务需求,而它们的从业人员主要是高技能劳动力。大城市会通过 外部性、分享和匹配等机制提升高技能劳动力的工资.促进高技能劳动力将更多的 家务活动外包，同时增加对消费型服务业的需求，进而会增加消费型服务业的就 业量。

由于存在高、低技能劳动力之间的互补性,高技能劳动力的集聚将相应地带来 低技能劳动力的就业岗位。在美国，城市中每增加1个高技能岗位，就会增加5个 消费型服务业的岗位，其中2个是医疗、艺术、法律等高技能劳动力从事的岗位,3 个是餐饮、收银员等低技能劳动力从事的岗位。②

在中国，在高技能者向大城市集聚的过程中，也带来大量低技能劳动力的需 求，从而表现为城市规模对于就业和收入水平的正效应。同时.由于存在技能互补 性，使得城市受教育水平的提高带动低技能劳动力的工资上涨。在这些现象上，中

① Xing, Chunbin, 2015, "Human Capital and Urbanization in China,” Asian Development Bank Working Paper.

② Moretti♦ Enrico♦ 2012, The New Geography of Jobs、Boston and New York： Houghton Mifflin Harcourt.

、劳动和人力资源经济学

国并不特殊。中国真正与美国形成对比的是这样的现象：在美国，高、低两端的劳 动力同时向大城市集聚，而在中国，由于落本地户籍、积分落户等制度更加排斥低 技能劳动力，因此，大城市更多地集聚了高技能劳动力，而低技能劳动力的比率却 相对更低。①

读者不妨运用已经学过的劳动力供求理论来分析一下,这样的针对低技能劳 动力的排斥会导致什么结果？进一步地，排斥低技能劳动力的制度对效率和公平 有什么影响？读者不妨先阅读一下下面这篇有关劳动力短缺的新闻报道,然后来 讨论一个问题。

讨论：还记得上一章中的一个课堂讨论问题吗？当劳动力流动伴随着外 部性的时候,政策含义是怎样的？请举例说明，劳动力流动是不是会带来正、 负两个方面的外部性？如果会，政策应该怎么做？这样的政策之下，城市规模 会怎么变化？（提示：政策应该是去提高正外部性，减少负外部性。）

【新闻】

劳动力人口连续三年下降劳动力短缺现象日益加剧

我国劳动力人口自从2012年出现拐点后，总量持续下降。国家统计局数据显 示：2014年，16周岁以上至60周岁以下（不含60周岁）的劳动年龄人口 9.16亿人, 比上年末减少371万人，这已是第三年连续下降。

“到2013年，劳动力人口数量绝对增长没有了，出现了标志性的转折点，劳动 力人口绝对数量开始下降。但看劳动力够不够不能仅仅看数量，还要看结构、质 量，以及其他社会因素，比如老年人是否就业等等。”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与劳动经 济研究所副研究员陈秋霖说，从性别比例来说，男性比例从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一 直在攀升，处于失衡状态。从年龄结构来看,2014年,60岁以上人口占15.5%, 65 岁以上占10.1%,我国已进入老龄化社会。这些因素都会影响劳动力有效供给。

从人口抚养比来看，人口年轻化，供养的老人少，更加有利于经济社会发展。 但目前，中国的人口结构呈现老龄化和少子化共存的特点，给劳动力人口带来压 力。“发达国家老龄化一般经过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少子化，人们生育意愿下降; 第二阶段是长寿化,人口预期寿命延长。但在中国，少子化与长寿化同期并行。相 对日韩等国家达到中等收入时的锥形结构，我们的人口老龄化程度严重很多，结构 不合理。‘'陈秋霖说。

近年来，中国生育率长期保持在1.4—1.5的水平，远低于其他发展中国家。20 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0—14岁少儿人口比重不断下降，老年人口比重不断上升。

①具体分析参见梁文泉、陆铭,2015,《城市人力资本的分化：探索不同技能劳动者的互补和空间集 聚》，《经济社会体制比较》第3期，第185-197页。

2000年,0—14岁人口比重比1982年下降了近11个百分点，65岁及以上人口的比 重则在上升，少子化的速度超过了老龄化。

不能认为，劳动力总量减少就是劳动力不够了，还要看供需是否匹配。从供给 来看，劳动力人口在减少，但绝对数量仍有9亿人，规模庞大，资源还是比较丰富。 对于近年来出现的“招工难”“就业难”问题，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有关部门负责人 认为，“两难”更多的是结构性问题。用“机器换人”以提高生产效率，应对人工成本 上涨的压力，主要发生在东部地区。

劳动力的城乡和地区间配置

从改善劳动力供给和需求两头着力，蔡昉提出加快户籍制度改革，以及提高劳 动力的受教育程度。加快户籍制度改革，推动农民工的市民化，可以进一步转移农 业富余劳动力，大幅度提高非农产业的劳动参与率，增加劳动供给，缓解劳动力短 缺和劳动力成本上升的压力。劳动力人口中受教育程度参差不齐，促进教育公平, 加快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构建劳动者终身职业培训体系等，有利于提高劳动者 素质，从而延长人口红利。

资料来源：人民网T人民日报》，记者李红梅、杨洁报道,2015年7月3日。

讨论：说到这，我们已经可以讨论一个有关中国经济增长的问题了。中国 已经出现了人口老龄化的趋势，劳动力供给的绝对数量有出现萎缩的可能性， 这是一个不利于经济增长的因素。那么，劳动力供给数量的萎缩必然带来经 济增长率的下降吗？（提示：请考虑劳动力在城乡和地区间进行再配置，将-对1 经济增长产生什么影响？）

9.2.2经济集聚与人□的空间分布

经济活动和人口的空间集聚现象,这本身就是不同地区按照自己的比较优势 进行分工所致。有些地方具有相对较好的发展工业与服务业的条件，比如说接近 港口，物流成本较低，又比如说，有些城市群自身构成了大市场，因此会吸引更多的 企业集聚在附近，同样因为接近大市场而节省了物流成本。而另一些地方的比较 优势是发展农业、旅游、自然资源等产业，这些产业的产出受到了某种数量有限且 不能移动的投入品的限制（如土地、风景和自然资源），因此，其就业创造能力有限。 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有发展工业和服务业的比较优势的地方将成为人口流入地， 这些地方在人口流入的过程中产生更强的规模经济，有利于提高人均GDP；而在 适宜发展农业、旅游和自然资源产业的地方则可能成为人口流出地，当这些地区的 总产出增长受到局限的时候，人口的流出反而有利于提高人均产岀。在全国范围 内人口的跨地区流动，恰恰是劳动力资源进行跨地区再配置的过程,有利于经济效 率的提高和可持续的经济增长。

劳动和人力资源经济学

在人口自由流动，且不同城市形成自己的比较优势产业,相互之间有效分工, 协调发展的条件下，大城市和中小城市之间将形成一个相互关联的城市体系。城 市的类型、等级可以有所不同，不同规模的城市分工于不同的产业。大城市更多集 中了现代服务业，而中小城市则相对更多地发展占地更多的制造业,并服务于周围 的农业。在区域经济学中，中心一外围模型（corwperiphery model）刻画城市体系 的形成机制，空间经济分为集聚大量经济活动的中心区和经济总量相对较少的外 围区。

城市的最优人口规模与城市的功能和产业结构有关。一个地方的产业结构越 是以农业为主，其附近的城市规模越小。相反，以制造业和服务业为主的地方，其 城市人口规模就比较大，因为制造业和服务业有较强的规模经济效应。与制造业 相比，服务业的产品更不具有可储藏性和可运输性，往往服务的生产和消费是同时 进行的，因此，服务业的发展更依赖于本地市场。一个城市的服务业比重越高，则 其城市规模更大。同样是因为这样的道理,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伴随着服务业比 重的提高，会岀现两个现象：一方面，这个国家的大城市的产业结构越来越向服务 业主导的方向发展，人口越来越多;另一方面,在整个国家服务业占GDP比重持续 提高的过程中，人口仍然在向大城市集聚.即使是在城市化进程已经基本结束的发 达国家，人口向大城市集聚的过程仍然在继续。

有了上面这些知识.请读者对下面这则材料中的“超大城市人口疏解”政策进 行评论。同时，请讨论一个问题：

讨论：有实证研究用中国的数据发现.城市人口规模对于生产率的影响是 倒U形的，也就是说，对于规模最大的那些城市，已经出现了“规模不经济”, 并由此得出结论，认为应该控制那些“规模不经济”的城市的人口规模。问题 是，数据上显示出来的“规模不经济”是不是可能恰恰是实施了不利于规模经 济的政策的结果？请读者思考以下政策的结果：

（1） 如果技能互补性是存在的，但政策上限制低技能劳动力进入。

（2） 在超大城市，由于事先对于人口增长估计不足，从而出现交通基础设 施供给不足。

（3） 在某些行业，教育与产出并不一定有严格的关系，比如艺术，但通过 积分落户籍的制度却歧视低教育水平的人。

【新闻】

超大城市人口疏解谁去谁留

早上7点半，家住北京双井的孙女士挤进了北京地铁10号线，前往中关村上 班,“人都被挤成了照片”。顾不得与陌生人严重挤压的尴尬与苦恼，她很庆幸自己 赶上了这班车。她不知道的是，即便如此，实际上,这条北京最繁忙的地铁线路，在 2015年全年减少了近1亿人次的客流量。

面对人口疏解，哪些人走了，哪些人会留下，超大城市的人口疏解如何才能找 到平衡点？

9劳动力的城乡和地区间配置

北上广人口拐点来临？

据记者了解，北京市2015年末常住人口比2014年末增加18.9万人，但增幅下 降，与2014年相比少增加17.9万人。同时，北京2015年末城六区常住人口占全市 比重比2010年下降0.6个百分点。

上海市2015年末常住人口总数比2014年末减少10.41万人。这是新世纪以 来，上海市常住人口首次出现负增长.降幅为0.4%。

广州市2010年至2014年5年内，广州的常住人口总共仅增长了 30余万人, 总体看，“十二五”较“十一五”增速出现阶段性放缓。

北上广人口增长的变化是不是一个拐点？对此有观点认为，中国超大城市人 口自然增长率在下降。在上海，有专家根据小学入学人数、公共交通客运量等较为 基础的数据分析，印证了 2015年上海人口自然增长率的确下降。对于“账面人口” 的变化，也有专家指出，其重要动力是政策的驱动，其中大城市严控、疏解人口成为 主因。

实际上，北上广地方政府近一两年都在大力推进人口疏解的工作，而基层官员 的任务压力陡增，在考核指标上甚至排在GDP之前。记者在2016年北京地方两 会看到，核心城区都将人口疏解问题列入了政府工作报告。

“地方政府设立人口红线，每年设置人口疏解指标，起码从'账面'上给不堪人 口压力重负的超大城市，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方向，并以搬迁市场、拆除违建、清理群 租房等城市管理形式积极推进。”暨南大学管理学院教授胡刚说。

被疏解者不愿放弃机会

在地方政府强力推进人口疏解的同时，北上广的巨大资源虹吸效应，仍然让大 量疏解目标人群不愿轻易离开。

为了能留在北上广，很多外来人口努力在政策夹缝中寻找机会。

记者在北京市东城区某危旧房改造后的新型社区看到，尽管小区里每套房子 都价值数百万元，但在楼房不起眼的入口下面，一条条长长的、坑洼不平的通道尽 头，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在仅1.5米宽的狭长走廊两旁，每个出租屋门口 都堆放着鞋子、水桶、垃圾袋甚至还有自行车等各种杂物。走廊的尽头是公共洗手 间，挤满了忙着洗漱和方便的住户。据“二房东”介绍，这类地下出租屋内多住着从 事餐饮行业的服务员和厨师以及其他外来务工人员。

今年4月北京市职业介绍服务中心发布的“2016年上半年北京市人力资源市 场供求形势分析"显示，北京市上半年服务业用人缺口高达17.6万人。而中国人 力资源市场信息监测中心公布的数据也显示，上海市今年一季度餐厅服务员、厨工 的岗位缺口与求职人数比高达9 ： 1。

劳动和人力资源经济学

在这种情况下，被疏解的人口只得一层层向外转移。位于北京朝阳区与顺义 区交界处的孙河乡，截至2014年底的户籍人口 2.2万人，而流动人口达5.6万人。 2016年，随着产业调整、清理违法群租房等措施，该村外来人口从高峰时的1.6万 人减少至七八千人。离开的七八千人中，一部分返回了老家，还有数千人搬到了位 置更远的顺义、昌平等地。

人口、资源与利益的平衡点在动态中不断调整

不管是哪一类城市常住人口，当下超大城市受限于资源与环境压力出台的人 口疏解政策，都将继续在实践中寻找平衡点。北京市人口研究所副所长尹德挺指 出，人口疏解不能伤害城市自身活力，忽视对部分行业劳动力的刚性需求。

上海社科院人口与发展研究所副所长周海旺表示，对于大城市的人口调控，更 应该注重人口结构、素质和合理布局。

而对于大都市圈的整体规划，目前工作在北京、上海，居住在燕郊、昆山等潮汐 式工作生活带来的交通、教育、医疗等问题，也需要统筹协调解决。据了解，通州预 计还能承接大约40万人口。未来，通州将吸纳城市核心区的优质医疗、教育资源, 全面建立起与北京城市副中心定位相匹配的三级医疗、教育服务体系。

资料来源：新华社，记者杨毅沉、乌梦达报道.2016年7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