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中国的城乡间、区域间劳动力流动
改革开放之后，中国经济逐渐融入全球市场当中。廉价劳动力带来的比较 优势促使中国发展劳动力密集型产业，特别是出口加工产业。由于东南沿海地 区具备运输便捷等优势.外国资本进入中国后，大多布局在东南沿海地区。同 时，东南沿海的民营经济也积极融入全球市场中去，发展起了规模庞大的出口 导向的制造业。这两股力量给该地区带来了大量就业机会，吸引劳动力从乡 镇转向城市，从内陆转向沿海。中国的人力资本在东南沿海地区迅速累积，在 空间上出现了新的分布格局。与此同时，城市化和经济发展进程使得城市（特 别是大城市）对于提升人力资本回报的作用越来越重要，使得教育成为影响劳 动力流入的主因之一，高技能劳动者在城市（特别是大城市）集聚成为一种趋 势，而这又进一步产生了对于服务业的需求，进一步促进了劳动力的跨地区 流动。
9.3.1 “人往高处走”
在展现下面的劳动力流动方向的数据之前，请读者先复习一下上一章的知识： 劳动力流动的决策本质上是个成本收益分析。
1.劳动力向东南沿海地区集聚
转移劳动力主要呈现出一种向东部地区聚集的状况。如表9.1所示,劳动力 流出最多的省份来自中西部地区，主要有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广西、四川 等省份，这些省份的劳动力流出规模占全国比重均超过了 5%,而安徽、湖南、四川 三省的劳动力流出规模占全国比重在10%左右。
表9.1省际人口流动规模
1995—2000 年
2005—2010 年
省份
人口流出规模
流出规模占全
人口流出规模
流出规模占全
（万人）
国比重（％）
（万人）
国比重（％）
北京
17.44
0.54
40.6
0.74
天津
10.43
0.32
21.34
0.39
河北
87.22
2.70
201.74
3.67
山西
33.36
1.03
79.37
1.44
内蒙古
44.11
1.37
64.76
1.18
辽宁
37.99
1.18
6&54
1.25
吉林
52.93
1.64
85.39
1.55
黑龙江
93.98
2.91
146.32
2.66
上海
16.29
0.50
40.1
0.73
江苏
124.1
3.84
189.35
3.44
浙江
96.98
3.00
133.94
2.44
安徽
289.3
8.96
552.56
10.05
福建
62.45
1.93
11L37
2.03
江西
268.06
8.30
348.33
6.33
山东
87.82
2.72
201.5
3.66
河南
230.9
7.15
543.04
9.87
湖北
221.02
6.85
380.42
6.92
湖南
326.12
10.10
459.19
8.35
广东
43.8
1.36
161.29
2.93
广西
183.81
5.69
282.05
5.13
海南
12.96
0.40
23.59
0.43
重庆
110.31
3.42
184.41
3.35
四川
439.55
13.62
498.81
9.07
贵州
123.19
3.82
268.08
4.87
云南
39.81
1.23
10&91
1.98
西藏
3.54
0.11
6.25
0.11
陕西
71.93
2.23
134.75
2.45
甘肃
56.08
1.74
104.69
1.90
青海
12.32
0.38
15.0
0.27
宁夏
8.74
0.27
15.07
0.27
新疆
21.68
0.67
2& 67
0.52
全国
3 228.21
100
5 499.39
100
/ 9劳动力的城乡和地区间配置
资料来源：王桂新、潘泽瀚、陆燕秋.2012,《中国省际人口迁移区域模式变化及其影响因 素——基于2000和2010年人口普查资料的分析》，《中国人口科学》第5期。
劳动和人力资源经济学
在过去的30年中，人口流入呈现出相对集中的态势，大多流入了东南沿海区 域，特别是长三角和珠三角区域。在上世纪80年代，流入传统工业地区和东北老 工业基地的人口占到流入人口的38.4%。在90年代之后，东南沿海地区吸收了越 来越多的外来人口，流向东北老工业基地的人口持续下降，而东北已经转变成为人 口净流出省份。其中广东省的流入人口占比由1982年的5.23%上升到了 2005年 的22.37%,同样，长三角地区的流入人口占比也从11.27%提升到了20.58%。①
- 教育推动劳动力由农村转移至城市
教育回报在城市的工业和服务业上要高于农村，因此，劳动力从农村转移向城 市就是提高教育回报的途径。在一个代表性家户中，教育水平较高的成员在工业 和服务业领域有比较优势，会被派到城市里务工。
- 高技能劳动者向教育水平更高的城市集聚
经济收入和就业机会是吸收劳动力流入的一个主要原因。此外，获取公共服 务也是吸引劳动力流入的因素。更髙收入和更多的就业机会，以及更好的基础教育 和医疗服务的地区都会吸引劳动力流入。但是，研究显示，公共服务影响劳动力流向 的作用效果小于工资、就业对劳动力流向的影响。因此,即使公共服务均等化政策能 够促使人口的空间分布适度分散,仍然无法改变劳动力向大城市集聚的趋势。②
高技能劳动者向教育水平更高的城市集聚是这些城市规模扩张的源动力。由 于人力资本存在外部性，一个城市的平均受教育程度越高，劳动者获得的学习机会 就越多，其劳动生产率和工资的增长就越快。如图9.4所示,平均教育水平更高的
• 1982—2010年间大学生比重增量 ----拟合值
资料来源：1982-2010年人口普查数据和作者的计算°
图9.4大学生的集聚(1982—2010年)
① 段成荣、杨舸.2009,«我国流动人口的流入地分布变动趋势研究》.《人口研究》第6期。
② 夏怡然、陆铭.2015,«城市间的“孟母三迁”——公共服务影响劳动力流向的经验研究》，《管理世 界》第8期。
城市吸引了更多高技能劳动力的流入，或者说,初始大学生比例更高的城市，在未 来大学生比例会增长更快。事实上，这种大学生向大学生多的城市集聚的现象不 是中国独有的，在美国同样存在这样的现象。
4.城市化进程中的留守儿童和流动儿童问题
// 9劳动力的城乡和地区间配置
根据国家统计局提供的《全国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举家迁移的人口仅 占到全部迁移人口的20%,但“候鸟迁徙”式的人口流动仍然是劳动力外来务工的 主要形式。由于迁移人口的子女未能在流入地获得平等的受教育机会，举家迁移 比率始终处于低水平的状况伴随着大量留守儿童的问题。根据第六次人口普查数 据，全国大约有6 100万留守儿童，这些儿童的父母至少有一方在外地工作，而他 们自己留在农村老家上学。同样根据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推算,0—17岁城乡流 动儿童规模为3 581万，这些孩子虽然居住在城市，但却未能与城市儿童一样获得 同等的教育。①
中国的快速城市化增加了人力资本的积累，但在当前的户籍制度和教育财政 制度下，城市化也伴随着一些问题，将对人力资本的长期发展带来危害。由于中国 的户籍制度限制，大多数的外来务工人员不能在他们的务工地享有养老、医疗、公 共教育等社会福利。虽然跨地区的人口流动规模庞大，但初等教育经费主要是由 本地户籍儿童的数量决定的，且该经费未能实现跨行政区的流转。因此，流入地的 地方政府缺乏激励来解决随迁儿童的入学问题。面临子女入学难的问题,外来务 工的父母们有三个处理办法：一是缴纳择校费让子女进入当地公立学校学习，二是 让子女进入私立学校学习，三是将子女留在老家由祖父母或其他亲戚监护，或者夫 妻分居，其中一方照料孩子。事实上，由于前两种途径的成本高昂，甚至在特（超） 大城市遇到学校总量供应不足的问题，大量家长的选择是将孩子留在家乡，造成大 量的留守儿童问题。留守儿童的学业和身心健康得到了社会各界的普遍关注。在 城市这一端，流动儿童的教育也令人担忧。临时随迁儿童被录取入学的可能性远 低于本地儿童，随迁儿童入学难的问题在特（超）大城市更为严重。
讨论：对于大量的农村留守儿童问题，有两种政策导向，第一是鼓励农民 工回家照看孩子，第二是为农民工子女在城市提供更好的教育机会和条件。 请问，你的看法是怎样的？为什么？两种政策的效果有何不同？（提示：在发 达国家，对于当地的常住人口，即使是合法工作的外国人，政府出资的基础教 育是平等提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