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馈
相对来讲,大多数个案意识不到他们通过投射性认同传递出来的信息的
第7章 第四阶段:结束性质。使用迎合的投射性认同的个体很少会意识到他们的行为实际上是操控性的;使用情欲的投射性认同的个体常常对他们正在传递性爱信号这一点表示惊讶。构成投射性认同的行为和交流是生活的一种方式,使用投射性认同的个体常常惊讶地发现,他们的行为是如此异常。
多数个案也常会忽略他们的投射性认同对他人的影响。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与他们产生互动的人,对于他们行为的操控性和约束性具有多么强烈的感受。他们或许会意识到他人与自己在一起时会感到受挫,甚至有时会畏缩,但他们从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对使用投射性认同的个体来说,他人的情绪行为通常是很不可理解的。
治疗师在第四阶段的一个主要治疗目标,是向个案提供他人是如何感知、理解他们的相关重要信息。个案需要通过一种直接且即时的方式去了解自己的人际操控是如何影响那些跟自己有关的人的。治疗师可以通过向个案给予反馈来完成的这项工作。反馈的内容是成为个案的投射性操控的接收者会有什么样的行为、想法等。这样做的目的是使个案对投射性认同有更深刻的认识,进而修正个案的内在自体—客体关系。
要使“反馈”的治疗效应达到最大,治疗师必须小心进行。治疗师应避免陷入对个案的妻子、丈夫、同事以及孩子们可能如何感知、回应个案的冗长的假设解释中。治疗师与其将一般性的反应或者他人的假设性反应来作为反馈的信息来源,不如将自己与个案在一起的体验来作为反馈的信息来源。
在治疗的这个阶段,我会告诉那些使用依赖的投射性认同的个案,他们持续地要求获得指导和建议,让我感到多么不适和恼怒。他们并没有使我觉得我是被热切期望的,反而使我感到我被欺骗且被利用了。我向贝丝指出了这一点,并用具体例子列举了我有如此感受的几次经历。其中一次是她想要停止治疗,并且简直是要求我同意她这么做的。
同样,在治疗的较早期我便告诉那些表达出自杀意图的个案,他们的自
杀威胁在当时吓了我一跳。我向他们透露出我的第一个冲动是想撒手不理他们,这样就可以不对他们可能要做的事情负责了。我还告诉这些个案,我的
直接冲动是要将他们转介给精神科医生来采取药物治疗或者住院治疗。我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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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bject Relatians Therapy
客体关系心理治疗:理论、实务与案例
他们知道,无论我最初多么关心或同情他们,这种情感都会在这种想要与他们保持距离的冲动下而逐渐消退。
在这里,反移情再次被作为治疗工具来为反馈工作服务。治疗师以自己对个案的个人反应作为反馈的信息来源,实际上是在用一种新的方式利用反移情。在治疗的开始阶段,反移情被用来作为诊断的辅助工具,以识别投射性认同。在治疗的后期阶段,反移情被用来确定元信息传递的准确特性。现在,它作为一种手段,向个案提供其行为对他人影响的重要信息。
治疗师提供的大量反馈都是追溯性的,对发生在早期阶段的事情的反馈是如此,对此刻正发生的事情的反馈也是如此。构成个案投射性认同的行为并不会在一夕之间消失。使用依赖的投射性认同的个案会以企求的口吻说话。当他们寻求帮助的时候,脸上常常会表现出痛苦的表情。使用权力的投射性认同的个案则继续做出批判性的、专断性的言论。他们的语言中常常会有一种好战的特点,而他们自己却很少会意识到。使用情欲的投射性认同的个案将他们的所言所行都涂上了大量的性色彩。
在治疗的过程中,我常常只对正在发生的事情做简单评论。我可能会按此顺序说一些话:“你知道吗,当你询问我一些事情时,你的语气中总是带有一种企求的意味。”然后,我可能会告诉个案,每当这种情况发生时,我都会有这样一种感觉,就是如果我不能给出正确的答案,他就会崩溃。更重要的是,我让个案知道,当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我感到不舒服,并且这拉大了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我指出,我并不想觉得如果我提供的建议对情况没有任何改善的话,我就是失败的。
随着投射性认同退回到背景里去,治疗师便能够以一种更放松、更愉快的方式来处理那些残留的表达。
除了反馈所提供的纯粹信息价值外,它被引入治疗中也显示着关系本质的一个重要转变。反馈宛如诞生于反移情的某种礼物,是治疗师给予个案的、治疗师自己的一部分。虽然在早些时候,只有治疗师能够“利用反移情”,现在个案也可以使用它。有另外一个人愿意分享自己的个人体验,并将这种体验不带有任何指控色彩地再反馈给个案,这能使个案可以去体验在自己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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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四阶段:结束人的公开关系中是怎样的感觉。
这构成了一种与个案以前的关系有显著差异的关系。或许个案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到了不必设防或不借助操控便可与他人产生互动的感觉;或许个案第一次体会到拥有一个朋友意味着什么。当客体关系心理治疗进展到第四阶段的反馈这一环节时,个案通常开始体验到,开放的、坦白的关系并非隐含着危险和潜在拒绝,以及这种关系真正意味着什么。
在客体关系心理治疗中,个案的这种转变意味着一个内化过程的开始。这种内化过程在很多方面与投射性认同的力量相抗衡。当个案将治疗师从投射性认同的关系束缚中“释放”出来后,对于个案而言,治疗师便开始呈现出“好客体”的特点。治疗师不再是“坏母亲”的转化版本,而是一个有希望颠覆其(指个案)早期生活中令人痛苦的内在场景的人。对于个案来说,这时的治疗师反而成为他的一个重要的正向内射物。
要传递这种体验的深度且不变得情感脆弱或多愁善感并不容易。但还好,经历过这一过程的个案会发现这种体验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他们描述它是“令人自由的”,甚至是令人兴奋的。那些放弃了他们存活于世的投射性方式的个案,感到就好像从肩上卸下了千斤重担。他们开始以一种新的目光来看待人际关系,并且开始考虑一些他们以前认为是绝无可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