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处理治疗中的负面情绪
允许自己成为个案的投射性认同的目标并不完全是一个意识层面的决定,这甚至并不完全由治疗师来决定。投射性认同在治疗中的进展,起初是源于个案要满足他们的投射性幻想这一需要而发展起来的。实际上,治疗师已经成为投射性认同的目标这一事实是在既成事实之后才被发现的。举例来说,奥格登陈述了这样的观点,对治疗师已经成为投射性认同的接收者这一点的识别,“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一个回顾性的判断,因为治疗师无意识地参与进个案的人际关系建构中这一过程,必定先于对此过程的认知”。
然而,在治疗师这方面需要有一种意识,即投射性认同即将出现,并且治疗师即将成为这些投射性认同的主要目标。治疗师允许自己成为个案投射性认同的接收者的“最初意愿”,与个案的需求产生互动,并使得治疗呈现出客体关系的特点。不过,治疗师事实上让自己以这种方式被利用的决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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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体关系心理治疗:理论、实务与案例
味着他将要遭受不愉快的情绪体验。
不愉快的情绪体验之一是内疚。举例来说,我有很多次由于无法满足个案向我提出的要求而感觉非常沮丧。我的一个个案问我是否愿意做她的汽车贷款的担保人。她说我最了解她,并且除非我做她的担保人,否则她便无法买到这部车。当然她的要求是不恰当的,并且我对自己必须说“不”的回应感到苦恼。同时,我为必须拒绝她而感到内疚。这让我感到我就像一个父亲,在拒绝给予自己的孩子迫切想要或需要的东西。虽然在后来我能够意识到我已经成了依赖的投射性认同的目标,但在当她提出这项要求的时候,这一点还不是很清楚。
个案做出隐含的自杀威胁时,治疗师也会产生强烈的感受。当个案说他“无法忍受这一切的徒劳无功”时,治疗师会有怎样的感受呢?当个案说出他要离开会谈室等诸如此类的话,治疗师该做什么呢?治疗师应该跟着个案回家,以确保他不会服用过量药物或割腕自杀吗?很明显,治疗师不应该这样做。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会肯定地认为自己这样做是正确的。允许自己被个案通过这种方式而“利用”意味着治疗师常常会感到受挫、欺骗和担忧。
允许自己成为投射性认同的目标也会导致愤怒。举例来说,使用权力的投射性认同的个案,会一直让治疗师知道,他们并没有受到治疗师的帮助。有些个案威胁着要转向另一位治疗师(他们很少会这么做),而有些个案对治疗师做的所有事情都要指责一番,并将此作为惯例。当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尤其是当它们成为治疗的一个常规特点时,很难不让人生气。
一些个案习惯将当前的治疗师与以前的治疗师(如果他们以前接受过治疗的话)或与他们生活中像领袖之类的人物作比较。治疗师所说的或所做的似乎都无法令他们满意或可以满足他们的期望。我的一位个案几乎对我所说的任何事情都如此回应:“我的上一位治疗师不会这么认为。”我记得我变得非常恼怒,并想对他说:“那你为什么不回去找他?”如果有一件事必定可以激起治疗师的愤怒的话,那么就是存在一位让你感到似乎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个案。
治疗师成为个案的情欲的投射性认同的目标,也会使治疗师遭遇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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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客体关系心理治疗师必须考虑的四个问题的情绪。没有人会愿意受情欲的操控。没有人喜欢在一个不恰当的且不合时宜的背景中处理情欲的问题。情欲操控在治疗中的存在,似乎妨碍了对职业关系中所要发生之事的基本理解。治疗师常常通过表现退缩或是指责个案来处理带有情欲特点的感受。但正如可以想像得到的一样,这样做并不会使治疗变得有效。
所有这一切的结果是,从事客体关系心理治疗工作必定会引起很多不舒服的感觉和忧虑。这是工作的一部分。我常常告诉那些受我督导的治疗师们,尤其是那些刚刚起步的治疗师们,如果顺着这条线走下去,他们将会成为“治疗师虐待”(therapist abuse)的对象。这些治疗师大多不会认真对待我说的话,他们的治疗观点是,如果有人遭受情感骚动的话,那也应是个案。直到他们实际开始从事客体关系心理治疗工作,并体验到成为投射性认同的目标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他们才开始认真地体味我的建议。
由于治疗师在成为个案投射性认同的目标的过程中产生的感受常常超越了治疗过程,因而使得这一过程中产生的问题更加复杂。治疗师与某一个案的情感交换常常溢出至另一位个案的疗程中,并产生不想要的结果。治疗师可能会对某事过分关注、担忧,甚至伤心难过,并且完全不会意识到这些感受是产生自其他地方的。即使这种情况没有发生,治疗师也可能“储存”其感受直到治疗结束并“把个案带到他的家里”。
要处理这种两难困境没有什么简单方法,治疗师必须下决心将他的感受和经历完全分离开。一方面,治疗师必须提醒自己不要过于陷入投射性认同中去,并且提醒自己不要由于受到操控而变得愤怒并把怒气发泄到个案身上;另一方面,治疗师也不应该在情感上与所发生之事过于疏远,以免反移情在本质上被阻碍。可以说,从事客体关系心理治疗工作的治疗师被迫走在情绪的薄冰上。
治疗师有很多的方法可以应对因成为个案投射性认同的目标而产生的冲突感受。一个方法是将治疗经历看作是自我探索的机会,并将治疗师体验到的负面情感当作是为这一学习过程付出的“代价”。虽然客体关系心理治疗聚焦于个案的各类投射性认同,但是我们所有的人都有依赖、情欲、迎合和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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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的成分。与个案在这些维度上的互动可以使治疗师触及并探索自己的这部分,否则这些部分可能永远都是隐藏的。
另外一个方法是使自己陷入投射中,并充分利用它,甚至是沉迷于它。如果一个个案使我参与进一个迎合的投射性认同,有时候我就会让我自己懂得感激的那部分享受正发生的事情。我会想,“他(个案)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还有谁能够放弃他们自己的利益而如此善解人意并考虑周到呢?”换句话说,我会逢场作戏,说服我自己相信我值得拥有个案给予我的一切体谅和关照。
如果个案使用权力的投射性认同,我会坐回椅子中,默默思考个案对我的批评的价值。我会仔细倾听个案说的话,并思考他的“评价”是否对我真的有益。他采取此种思维模式有助于我将谦逊的态度引入工作方式中。
但情况并不总是这样的。投射性认同的拉力常常是非常强大的,以至于治疗师情不自禁地就会变得易怒。我认为出现这样的情况是不可避免的,并且是一个成功的投射性诱导的自然结果。当出现这些感受时,我会试图提醒我自己,我是自愿选择做这项工作的,并且在这领域中就会出现这类的反应。这种做法通常有效,它使我能够再次投入到治疗过程中去。无论治疗师如何处理,重要的是不要把治疗师个人的情绪发泄到个案身上。那样做等于是由于个案前来接受治疗这一原因而惩罚个案。
一旦治疗师接受了自己作为目标的这一角色,就有必要去处理由此引发的感受。要成功地进行治疗,治疗师需要能够利用这些感受为治疗目的服务。这就引发了有关反移情的特质和范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