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花粉症
医师对谈
今井透 医师
花粉症的病理和“有效药物”与“危险药物”
据说，如今5个日本人中就有1个人为花粉症苦恼，患者急剧增加甚至已经可以将其称为国民病，打喷嚏、流清水鼻涕、鼻塞、眼睛发痒，各种痛苦的症状虽然不是生命攸关，但在生活中是一个大问题。虽然治疗方法有了很大的进步，但也有一些药物不能稀里糊涂地使用。
在此，我们向圣路加国际医院耳鼻喉科部长今井透医师请教了有关花粉症治疗的最新信息。
渡边 花粉从什么时候开始飞散？
今井 关东地区大约是在情人节前后开始飞散。
渡边 这个礼物可不太受欢迎啊！（笑）
今井 开始飞散的日期很微妙，如果1月、2月连续天晴日暖，那么当然就会早早飞散。如果杉树早早进入冬眠期，第二年就会早早醒来。也就是说，如果11月、12月连日寒冷，第二年花粉就会提前飞散。
渡边 杉树花粉的飞散量如何预测？
今井 杉树、丝柏的花粉为前一年夏天的气候条件所左右。杉树和丝柏科的树木，前一年的7月左右就形成了产生花粉的花芽。因此，花粉的量深受前一年7月份天气的影响。
渡边 有道理。
今井 几年前就有了可以实际测定花粉飞散量的设备了。过去每天都是用显微镜去数，现在设备可以用激光照到上面，非常简单地测出有多少花粉在飞散。环境省和花粉信息协会互相合作，在全国92个点进行观测，在因特网上发布实时信息。
渡边 电视上也播放花粉信息。
今井 现在知道了有多少花粉在飞，可以依此进行模拟，预测如果是这种天气的话有可能会飞向什么地方。和天气预报一样。
渡边 预报能准确到什么程度？
今井 我觉得和天气预报准确程度一样。和过去相比，现在的天气预报准确多了。
渡边 另外，花粉症这个词什么时候出现的？
今井 日本在1963年发现了杉树花粉症，在那两年前已经发现了被称为日本最初的花粉症的猪草花粉症。从世界范围来看，早在100多年前的1873年就有了花粉引起的过敏性鼻炎的病例报告。
渡边 这么早啊！前几年还没有人使用“花粉症”这个词呢。
今井 从二三十年前开始，患者急剧增加，花粉症这个名称也开始为众人所知了。
渡边 日本有多少花粉症患者？
今井 据说患者数量大约是国民总数的16%，实际上还会更多吧，可能已经超过了20%。
渡边 江户时代，不，在那更早以前日本就有杉树了吧，为什么过去没有花粉症？
今井 最大的原因就是战后种植了很多杉树，飞散的花粉急剧增加了。除此之外，大气污染和饮食生活的欧美化也被认为是花粉症激增的原因。
渡边 空气污染了就容易出现花粉症？
今井 是的。有数据表明，如果同时吸入柴油发动机排放出来的浮游粒子状物质和花粉，过敏反应就会很激烈。按照环境省公布的2005年度大气污染状况报告，造成光化学雾的光化学氧化剂浓度的年平均值是0.047ppm（上一年度是0.046ppm），三年连续上升。
渡边 饮食生活的变化也是原因之一吗？
今井 具体的因果关系还没有得到证实，但从整体的趋势来看，饮食生活的西化可以被认为是花粉症增加的一个原因。在西德和东德统一的时候做过调查，西德这边花粉症的数量多得多。从遗传上讲是同一民族，气象条件也相似，花粉症多的原因，可以认为是大气污染和饮食生活等。
渡边 我曾经听说痢疾和霍乱等传染病的减少也是花粉症增加的原因之一，这是怎么回事？
今井 花粉症原本是过敏反应的一种，所谓过敏就是人体的免疫系统工作过度的疾病。人体的免疫功能如果不感染疾病长期休息，过敏反应就会激烈出现。相反，如果得了什么传染病，人体的免疫系统就会拼命去治病，过敏反应就不太工作。日本比以前干净多了，传染病骤减，可能和花粉症患者的增加有关系。日本可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国家啊。
渡边 必须搞得再脏点儿。（笑）
今井 说点儿题外话，即便是在同一个家庭里长大的兄弟姐妹，最大的孩子容易患过敏，第二个、第三个孩子就不那样。人们推测，可能最早出生的孩子被过分溺爱，容易患过敏。下面的孩子往往被扔在不太干净的环境里，所以不太容易过敏。（笑）
渡边 如果给花粉症下个定义的话会是什么？
今井 花粉引起的过敏性疾病的总称。
渡边 日本国内有没有花粉症的地方吗？
今井 北海道和冲绳几乎没有杉树花粉症。在花粉症最高峰的时候，甚至有前往没有花粉症的北海道和冲绳去避难的花粉症旅游团。
渡边 冲绳也没有？
今井 海风大的地方没有花粉症。所以如果在海岛上生活就不会患花粉症。
渡边 相当多的人本来是患了花粉症却以为是感冒了。
今井 喷嚏、鼻涕、鼻塞和眼睛发痒被称为花粉症的四大症状。感冒的话不会眼睛发痒，或许可以通过有无眼睛发痒来判断是花粉症还是感冒。
渡边 会不会因花粉症发烧？
今井 会出现低烧。这一点也和感冒时的症状相似。
渡边 患了花粉症马上就会出现症状吗？
今井 喷嚏是在吸入花粉1分钟到3分钟以后出现，接着出现流鼻涕，鼻塞还要时间多一点。这些症状全部都是生物体排除异物的功能反应。用喷嚏喷飞异物，用鼻涕冲走异物，鼻子堵塞是为了不让异物进入里面，眼泪也是如此。
渡边 假设花粉进入了鼻子，症状通过什么机理出现？
今井 花粉粘在鼻子的黏膜上，会被鼻涕破坏。于是体内就产生了IgE抗体，将信号传送给肥大细胞，那里就出现了组胺等化学传递物质，这些物质引起症状。
渡边 IgE抗体是什么的简称？
今井 IgE抗体是日本的石坂公成先生的世界性发现，是Immunoglobulin E的简称。体内有了这种抗体，就会对花粉产生反应。
渡边 这种抗体人人都有吗？
今井 过去只有少数人有这种抗体，最近对一所小学进行了调查，发现有这种抗体的人超过了50%。如今反倒只有少数人没有这种抗体。人体内有了这种抗体的话，就加入了花粉症的预备军。
渡边 有没有抗体，可以检查出来吗？
今井 通过抽血化验很容易知道。
渡边 有抗体就一定会出现症状吗？
今井 不是的，约有一半的人即使有抗体也不会产生症状。只不过，有抗体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症状。也有到了70岁才出现症状的例子。相反，如果到了50岁左右还没有抗体的话就没事儿了。受环境影响的是婴幼儿时期，最近就连两岁的小孩儿都出现了花粉症。
花粉症的发病机理
花粉进入鼻腔体内就会产生“IgE抗体”，这种抗体一旦附着在“肥大细胞”上就会和花粉发生反应分泌组胺等化学传递物质。这种物质会引起鼻水、鼻塞等。
渡边 是不是可以认为，如果有其他过敏症更容易患花粉症？
今井 是的，当然可以这样认为。因为是一种遗传疾病，家人有过敏症或者小时候得过特应性皮炎和哮喘的人容易患花粉症。
渡边 预防花粉症，想得单纯一点儿，就是不让花粉进入身体。口罩好像有效果。
今井 口罩可以阻挡90%的花粉，用风镜保护眼睛也有效果。
渡边 我觉得湿气重的日子症状好像稍微有些减轻。
今井 如果有湿气的话，花粉就不能在空气中长时间漂浮。另外，下雨天花粉的飞散本身也会减少。
渡边 这么说的话，加湿器有效果吗？
今井 最怕的就是眼睛和鼻子的干燥，加湿器好啊！不过加湿器用多了扁虱和霉会增多，需要注意。所以最理想的就是在和式房间里用加湿器，灰浆的墙壁、纸拉窗、隔扇等可以吸收和排出水分，有调节功能。
渡边 有道理。花粉症的发病机理完全明白了。
下面我们请在座的有花粉症的记者先生（37岁）也加入我们的谈话吧。
记者 谢谢！
渡边 在你的医院里都对花粉症患者进行什么样的治疗？
今井 主要开一些口服药，尤其是对打喷嚏、流鼻涕这些症状开一些抗组胺药物。人体内如果组胺这种物质分泌过剩，就会出现喷嚏和鼻涕等过敏反应。抑制这种组胺分泌的药物就是抗组胺药物。过去的抗组胺药物吃了以后会犯困，现在的药物不会犯困。
记者 我最近在医院里开了Allegra（一般称为盐酸非索非那丁），相当有效果。
今井 那也是抗组胺药物的一种。Allegra 是一种最新的药物，最大的特点就是吃了不会犯困。药品说明书上没写着“请不要开车”的只有Allegra和Claritine（一般称为氯雷他定）两种药物。是不是真的吃了不犯困？
记者 是的，不犯困。
渡边 抗组胺药物没有副作用吗？
今井 抗组胺药物有速效性、安全性高等特点，我认为可以放心服用。而且较长期服用一般也没问题。部分抗组胺药物是OTC，现在药店里有卖的。
渡边 OTC？
今井 Over The Counter. 就是没有医生的处方也可以在药店里购买的一般药品。其中，从处方药变成了市面销售的称为Switch OTC。
渡边 有道理。市面上有很多过敏性鼻炎药。
今井 不过都是些老型号的药，极易犯困，喉咙发干，长年患前列腺增生和青光眼的患者有些药不能用。这种情况最好还是让医生开处方，服用最新型的药。
渡边 但是，如果这些药都没有效果，也就是症状严重的时候怎么办？
今井 很严重的时候，可以短期服用类固醇类口服药。当然是针对那些其他药物没有效果的重症患者。
不过，类固醇副作用很强，我告诉患者不要长期服用。另外，在耳鼻喉科还有手术这种方法。鼻塞总不消除的话，通过手术用物理方法将鼻腔扩开。
渡边 怎么做？
今井 就是切除鼻腔肿胀的黏膜。既可以用剪子和手术刀切除，又可以用激光烧焦。用物理手段将鼻腔扩开，药物不起作用的鼻塞就能变得很轻松。
渡边 手术总给人一种很麻烦的治疗方法的印象，这是标准的治疗方法吗？
今井 是的，连学会的指南上都写着，是一种公认的治疗方法。当天就可以回家的激光手术已经属于保险范围内了。
渡边 可以当天去当天回吗？
今井 有的可以当天回家，有的需要住院一星期。不过，手术后患处稳定需要一两个月，要是为了花粉季节做准备，在12月以前做完手术最理想。
刚做完手术患处会暂时性地肿胀，术后一两个月会很痛苦，所以在花粉飞散的季节里不做手术。
渡边 手术的费用大约是多少？
今井 一侧是1万日元左右吧。因为属于保险范围，患者负担其中的30%。
记者 我的症状很严重，在东京市内的一家医院打了一针，喷嚏和鼻涕全没了。打了1次针1个季节都有效果。你认为这是什么注射？
今井 大概是康宁克通。但是那种注射在指南上写的是“慎用”。
记者 啊？就是说这是比较危险的治疗吗？
今井 康宁克通属于类固醇类药物，有产生严重副作用的危险。类固醇是肾上腺皮质激素，注射以后副肾就会懈怠自己制造类固醇的工作，持续注射，副肾就不生产类固醇了。
另外，注射以后会在体内留存1个月，产生副作用的时候不能排除。口服药的话，药效只持续1天没什么问题，肌肉注射在这个意义上说有危险。
渡边 我觉得1个月左右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呢？
今井 不，1个月还是太长了。这还是在排出顺利的前提下，根据患者的身体情况有时候会留存更长的时间。
渡边 听说政府官员和棒球运动员这种工作需要集中精力的人中也有迫不得已注射康宁克通的，一年注射1次也不行吗？
今井 既然指南上都特意注明了，我不建议。
渡边 你那里有没有按照患者的症状和要求注射康宁克通的情况？
今井 没有。即使患者希望，对患者不好的事情我也不做。这种注射对女性尤其危险，经期容易变得紊乱。上了年纪的人容易得骨质疏松症。还有，注射会越来越没有效果，原来一个季度注射1次，后来就会增加到2次、3次。
渡边 花粉症的注射，一般都是康宁克通吗？
今井 不，除了类固醇以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注射，不能一概而论。
渡边 普通患者因为没有专业知识，很多时候不知道注射的是什么，那么对于医生的哪些话需要注意呢？
今井 医生要是告诉你“药到病除”的话，一定是类固醇注射。（笑）医生要是这么说的话，最好不要注射。
渡边 有的滴鼻药里面也含有肾上腺皮质激素啊。
今井 是的。但是它们不易被人体吸收，所以不用担心。特别是喷剂式的类固醇药很安全，也被经常用于哮喘的治疗。这些东西没问题。
渡边 市面上销售的滴鼻药怎么样？
今井 市面上销售的滴鼻药有的含有血管收缩药物，越用越严重，我基本上不建议使用。
记者 我在用，滴上一滴马上就止住了。
今井 使用含有血管收缩药物的滴鼻药，因为反弹作用，鼻塞变得不能消除，很多情况下反而恢复得慢。
记者 我一年到头都离不了。
今井 这就是药物依赖。因为你是长期使用所以不能摆脱，想摆脱的话也可以摆脱，但受罪是免不了的。你应该暂时使用一下能够克服痛苦的其他方法，比如类固醇口服药、类固醇滴鼻药，或者是对鼻塞有效的白细胞三烯C，用这些药想方设法战胜痛苦，摆脱对滴鼻药的依赖。就像从坏男人身边逃脱一样，一开始的时候虽然痛苦，在战胜痛苦的时候稍微有点儿辅助，就能比较轻松地战胜它。
过敏性结膜炎的发病机理
花粉进入眼睛里体内就会产生“IgE抗体”，这种抗体一旦附着在“肥大细胞”上就会和花粉发生反应分泌组胺等化学传递物质，引起眼睛发痒、充血、流泪等症状。
渡边 花粉症不光是打喷嚏、流鼻涕，也有人自诉眼睛发痒。
今井 是的。花粉症有喷嚏、鼻涕、鼻塞、眼睛发痒四大症状。
渡边 眼睛发痒的机理是什么？
今井 和鼻子几乎一样。在眼睛结膜的肥大细胞上，IgE 抗体和杉树花粉一旦结合，组胺就会被分泌出来，结果就会出现眼睛发痒和眼泪分泌。
渡边 花粉症也有各种各样的民间疗法吧。
今井 民间疗法属于辅助疗法。说句实话，我认为没有非常有效的民间疗法。问题在于有没有副作用，很多东西没有经过科学检验，需要注意。
渡边 作为花粉症的对策，有没有什么平日里改变自己体质的锻炼？
今井 自律神经弱的人容易出现症状，鼻涕和鼻塞是由自律神经在支配的症状。鼻塞主要是由血管的扩张引起的，所以长年患自律神经失调症的人容易出现症状。
渡边 锻炼自律神经好像很难。
今井 进行干布摩擦和游泳锻炼皮肤，有改善自律神经失调症的效果。
渡边 如果自觉是花粉症的话，应该去医院吗？
今井 如果市面上销售的药管用的话那也没问题，不过，市面上销售的药有的吃了犯困，如果去医院的话，患者的生活质量可能会更好。
渡边 也有自然治愈的情况吗？
今井 我们称之为自然缓解。年轻人自然治愈的情况不到90%吧。随着年龄增加，免疫力下降，有时候就不会出现症状了。
渡边 据说，日本的花粉症人口达到了1800万到2000万，对于国家经济来说是个很大的不利因素。
今井 你说得对。都是在年富力强的时候患花粉症。
渡边 我们彻底了解了花粉症研究的最新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