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边界和相异性
从相异性的问题中,又提出了边界的问题:相同和相异之间的边界在哪里呢?斯基泰人是游牧人,而且从空间上来说,斯基泰王国是另一个空间,因为它是“他人无法到达”的地方。正如大流士体验到的那样,的确,只是在伊斯特罗斯河上架一座桥,还不足以让人真正地进入斯基泰王国:在一场可笑的追逐当中,他累得筋疲力尽,以失败而告终,却连对手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但是,这种相异性——也就是表面上没有固定的边界——与战争的故事是分不开的:离开了故事的行为者,我们就无法理解相异性。从一种意义上说,伊斯特罗斯河的确是边界(斯基泰人并不想跨过它,当大流士逃跑的时候,一旦过了河,就等于得救了)。但是从另一种意义上说,河并不是边界(过了河,并不意味着就能找到斯基泰人,斯基泰人仍然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因此,从简单空间的角度来看,边界可以从几种意义上理解。
通过斯基泰“故事”的另外两个插曲,我们可以提出文化边界的问题,而不再只是地理边界的问题。第一个插曲是阿纳卡西斯(Anacharsis)和斯基莱斯(Skylès)的不幸遭遇,两个人都是出身高贵的斯基泰人;第二个插曲是萨尔莫克西斯的故事,萨尔莫克西斯是个身份不确定的人物。从这两个故事当中,我们看到两种相反的对待边界的办法:的确,阿纳卡西斯和斯基莱斯“忘记了”希腊人和斯基泰人之间的边界,并承受了因此而造成的后果;相反,在萨尔莫克西斯的故事当中,本都的希腊人竭尽所能,让人们不要“忘记”他们与盖塔人之间的距离。[1]
文化边界的问题将我们引向神的空间如何划分的问题:神的世界是否有地理的和人文的边界呢?另外,这两个故事也介绍了叙述者的作用:在阿纳卡西斯和斯基莱斯的故事中,叙述者让文本的接受者相信,叙述者知道斯基泰人是如何看待希腊人的;在萨尔莫克西斯的故事当中,叙述者指出了本都的希腊人如何看待盖塔人。因此,边界是条想象中的线,而两个故事便在这条线的两边遥相呼应:在第一个故事当中,希腊人被相异者“看”,而在第二个故事当中,相异者被希腊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