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曹震的意向,辗转传言,最后是由夏云跟她丈夫商量,王达臣答得很干脆:“妹妹的事,谁也做不了她的主,得问她自己。”
“谁都是这么说。可是,秋月探她的口气,你道她怎么说?”
“她怎么说?”
“她说,她得问问你。”
“她真的这么说?”王达臣颇有受宠若惊之感,“那倒得替她好好筹划一下。”
“你先问问她的意思。”夏云又说,“而且你自己该先拿个主意,赞成不赞成这件事?”
“要问到我——”王达臣颇为踌躇,他不喜曹震的为人,但却不便公然表示不赞成,只好这样问,“你的意思呢?”
“绣春总得有个归宿,不过要一劳永逸,震二爷果然能收心了,这自然是件好事。若有丝毫勉强,将来反目不和,不如此刻谨慎。”
“这话不错。”王达臣说,“后天我得进京,吏部王老爷那里有一笔买卖要去接头,顺便先问一问她再作道理。”
到了京里,王达臣不愿直接上曹震家,先找到曹雪芹说明来意,请他转约绣春,兄妹俩在他投宿的客店中见面。曹雪芹把绣春带到,随即便避了开去。当然,王达臣要跟绣春谈些什么,曹雪芹早就透露给她了。
胸有成竹的绣春,不等王达臣开口,先就问道:“二哥,你在仲四爷那里的事,算定局了没有?”
“定局了,我是他的总镖头。”
“那总得自己有个家吧?”
“是啊!仲四爷老早就替我找好房子了,你嫂子舍不得搬出曹家,想等太太进了京再说。”
“依我说,不如在京里安家,我可以跟你们一起住。”绣春又说,“我的主意,嫂子一定赞成。房子也不必赁,干脆自己买。我的首饰,大概值一千两银子,另外我有五百两银子交给何大叔在放利息,要抽回来也方便。你再跟仲四爷预支一笔款子,两下一凑,不就成了吗?”
“我得想一想。”王达臣答说,“以前倒提过,让我把家安在京里,为的是好兜揽粮台上保饷银的买卖。不过,要置房也得置在前门处,做买卖才方便。”
地点在其次,主要的是要自己置产,绣春便即说道:“既然以前提过,仲四爷一定肯帮你的忙。二哥,咱们今天把这件说定了它。我老住在人家那里,不是一回事。”
“提到这一点,让我先告诉你一件事——”
“我已经知道了。”绣春截断他的话说,“不管怎么样,我总也得有个娘家,这也关乎你的面子。”
“照这么说,你是愿意啰?”
“现在还谈不到。二哥,你别为我的事烦心,我也绝不会替你找麻烦。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愿,我得有个自己的家,也就是你的家。你奔波了十来年,也熬到了镖行里面顶儿尖儿的职位了,如果还不能替嫂子跟我置个舒舒服服的家,自己都对不起自己了。”
王达臣的性情,经不起她这番连激带捧的话,他倒是有五六千银子的积蓄,不过生性慷慨好交游,钱都借出去了,此时略略盘算了一下,马上可以收得回来的账,大概有两千银子,置一所小小的住宅,还不是难事。于是他慨然说道:“好吧,我跟仲四爷挪两千银子,你跟你嫂子瞧着办好了。”
绣春喜出望外,没有想到如此轻易达成愿望。当下满面含笑地说:“我只要清清静静的两间屋子,别的都不在乎。一切都请嫂子做主。”
王达臣点点头,又问:“曹家那件事呢?”
“我也得跟嫂子商量。”
“既然如此,你何不跟我回去一趟?”
“过几天,我请芹二爷陪我回去。”绣春答说,“这不是很急的事。”
“你不急,人家可急着呢!”
“像这种事,哪有一说就成的道理?咱们也得为自己留点儿身份。”
“这话倒也是。”王达臣认可了她的态度,“不过太太在等回话,我得有个交代。”
“你就说,过几天我回去了,当面谈就是。”
于是王达臣第二天就回了通州,将绣春的意思,以及他答应绣春的事,都告诉了妻子。夏云对于在京中置产,却是求之不得,因为这一来仍旧可以常去看马夫人,与秋月做伴,还有锦儿与季姨娘那里可以走动,日子会过得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