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你看,大家都说老海心地厚道,想不到他会来这一手,逼我非定明年三月的日子不可,不然,他会把我留下来。你说,可恶不可恶?”
“想来他也是经高人指点,才会使这么一招。”曹震问道,“如今,大人是怎么个意思呢?”
“选明年三月,亦未尝不可,不过,我心里很不舒服就是了。”高其倬问道,“通声,你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是!”曹震拿起铜铗去剪灯花,借这片刻考虑了一下,方始回答,“既然明年三月,未尝不可,那就是未误大事。不过,咱们也不能输口给人家,我看这么办,不知道行不行。”
“怎么办?”
“大人回复海公,不妨说选的是今年九月,面奏之时,得想一番说辞,让皇上自己觉得以明年三月为宜。这一来,大人的面子保住了,人家的事也办通了,岂非两全其美?”
“着!”高其倬拍案称赏,“你这一计真高。”
当然,曹震要先跟海望悄悄打招呼,道是尽管高其倬坚持己见,不必在意。他拍胸脯具保,上谕下来,一定挑的是明年三月。海望亦知道高其倬已摆脱不了他的要挟,可是表面上要做得不受挟制而已。当下表示,但求公事顺利,自己的面子上委屈些也不要紧。
不过,高其倬到底也是老谋深算的人,觉得已经表示选定了本年九月,而上谕改为明年三月,显得言不见听,更伤面子,所以等海望来探问确息时,他换了个说法。
“是今年九月,还是明年三月,各有利弊,我只有面奏皇上,恭候钦定。”
海望因为有曹震的先入之言,就不必再多谈此事,只问:“打算哪一天见皇上?”
“我已经写了个折子,递进去了,要等皇上批复。”
“是哪一天递的?”
“昨天。”
“那应该批下来了。”
“大概皇上还腾不出工夫。”高其倬说,“我在折子上写得很清楚,得要详详细细面奏,还有请旨事项,皇上得找个比较闲的日子召见。”
“我替你去打听。”
打听的结果,已获批复,皇帝定在第三天早膳后,在西苑瀛台召见。这天一早,仍由曹震陪着,到了西苑,递了请起的牌子,皇帝赐膳——早膳即是午膳,时间是在巳正、午初召见,一直到未正才见高其倬退了下来。
海望是早就在等候了,一见高其倬的影子三脚并作两步,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高其倬反问:“你希望怎么样?”
见他脸上隐含笑意,海望知道所愿已遂,当下兜头一揖:“费心,费心!多谢,多谢!”
“不敢当,不敢当。”高其倬急忙还礼,“此亦非我之力,不过适逢其会而已。”
何以谓之适逢其会?海望少不得还要请教,高其倬笑笑不作声,不过第二天他就知道了。
第二天,皇帝除了召见恒亲王弘晊及海望,面谕大行皇帝奉安之期,定在明年三月以外,另有一道上谕:“内外臣工所举博学鸿词,闻已有一百余人,只因到京未齐,不便即行考试,其赴京先至者,未免旅食艰难,着从三月为始,每人月给四两,资其膏火,在户部按名给发,考试后停止。若有现在在京食俸者,即不必支给,并行文外省,令未到之人,俱于九月以前到京。若该省无续举之人,亦即报部知之,免致久待。”显然地,九月间要举行博学鸿词制科考试,是皇帝将先帝葬期改在明年三月的原因之一。
当然,这在高其倬陈奏措辞时,极有关系。他首先反复陈述,葬期虽以本年九月为最好,但明年三月亦不很坏,两者相较,出入并不太大。可是另一方面,定在本年九月,却有许多不便之处:首先九月深秋,转眼雨雪交加,工程难期妥善;其次就是博学鸿词,倘或定在秋天考试,两项大典,同时并举,礼部衙门恐怕无法兼顾。
先帝的奉安大典,自然一点都马虎不得,但举行博学鸿词,是早在雍正十一年四月,即已下诏,迄今三年,试期未定,亦是先帝在天之灵所垂念的大事。高其倬又说,他来自江南,东南人文荟萃之区,士林中对此大典,期望极高,都盼及早举行。皇帝正在全力收拾人心之际,对他的这番陈述,当然动心,同时觉得先举行博学鸿词,亦是了掉先帝的一桩心事,所以决定将先帝的葬期延后。
虽说是“适逢其会”,但实在亏得曹震从中斡旋,彼此的隔阂能很快地消除,才能及时陈奏,高其倬与海望原来很可能闹意气的,结果个个如愿,都想到应该好好酬谢曹震。因此,当高其倬说明希望,愿见曹震获一优差时,海望立即表示,打算派他总司工程提调——这个差使就跟内务府的“堂主事”一样,实权一把抓,陵工上不论用人用钱,都得先经他那道关。
消息一传,其门如市,曹震找了族中一弟一侄来帮忙,为他应付谋求差使、兜揽工程,以及其他关说人情的房客。预先关照,凡有人送礼,一概辞谢,摆出弊绝风清的模样,连恒亲王都知道了,上朝时遇见平郡王,很夸赞了曹震几句。平郡王回府谈起,太福晋也很高兴,特为将马夫人找了去,说娘家人都要像曹震这样才好。
“那件事可以谈了。”马夫人跟秋月说,“是你先去探探锦儿的口气呢,还是把她找了来谈?”
“我看把她找了来谈的好。”秋月笑道,“如今连太福晋都夸奖震二爷,事情就好办了。”
这倒提醒了马夫人,可以利用太福晋开端,将锦儿接了来以后,先谈太福晋对曹震的好感,接着又谈太福晋对他的关照。
“在易州要住到明年三四月,而且是住在山上,太福晋说不能没有一个人照应,在陵工上当差,照例不能接眷的,你看,这件事怎么办?”
锦儿一愣,转脸去看秋月与曹雪芹的脸色,却都是漠然无动于衷的样子。这就使得锦儿奇怪了,按彼此的情分来说,他们不应有此毫不关心的表情,而居然有此表情,其中的缘故就大可琢磨了。
看锦儿未曾答话,马夫人忍不住问道:“你没有听明白我的话?”
“喔,”锦儿定定神反问一句,“太太看呢?”
马夫人心想:你不肯松口,我亦不必出头,推在太福晋身上好了,“太福晋的意思,得要替他置一个人。”她说,“你的意思怎么样呢?”
“好啊!”锦儿只能如此回答,但虽带着笑容,而那笑容仿佛是勉强挂上去的,一碰就会掉。
秋月发觉情况不妙,便即接口说道:“这个人总要脾气好、守规矩,让锦儿奶奶看得上眼,不至于惹她生气的才行。”
“我倒无所谓,要震二爷看中了,能把震二爷伺候得很舒服,那才是顶要紧的事。”
“对了!”曹雪芹也开口了,“这个人,实在就是代替锦儿姊去照顾震二哥的。”
“是啊!若有这么一个人,锦儿奶奶就可以放心了。”
这一吹一唱,很见效用,锦儿胸中的酸味大减,以商量的语气问道:“一时三刻,哪里去找这么一个人?”
马夫人母子和秋月都不作声,彼此用眼色该当如何回答?不过,这会儿锦儿倒没有生疑,因为她误认作大家都在思索熟人家的丫头或者“家生女儿”,有什么合适的人。
“要不,把阿莲派了去?”锦儿话还没有说完,先就去看曹雪芹的脸色。
果然,曹雪芹立即表示反对,“那怎么行?”他说,“你不是把阿莲许给桐生了吗?”
“阿莲不行!”秋月也说,“年纪太轻,怎么照应得了?震二爷在那里少不得也有点儿应酬。譬如属下来回公事,到了吃饭的时候,能不留吗?这就得年纪大一点儿的,才能料理得过来。”
曹雪芹心想,为曹震开条件,就是为翠宝铺路,当下附和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第一,要年纪大一点;第二,要能干;第三,要脾气好;第四,要肯吃苦;第五,陵工上来往的都是工匠什么的,要能应酬这些人才好。”
“照这么说,根本就不能在熟人家找。”秋月接口,“不是家生女儿,就是从小养大的,哪能跟粗人打交道?”
“我看这样吧,”马夫人灵机一动,“不如把这件事托了仲四掌柜。”
“这也好。”锦儿连连点头。
见此光景,曹雪芹真忍不住好笑,恰好在喝茶,便装作喝得太急,呛了嗓子,捂着嘴出了屋子,在走廊上大咳了一阵,也大笑了一阵。
等从小丫头手里接过手巾,擦净了笑出来的眼泪,重又进屋,见马夫人和秋月一本正经地在跟锦儿商量,如果“弄这么一个人,打算花多少身价银子”时,他又忍不住想笑,但让秋月的一个带谴责的眼色止住了。
“只要人好,多花几两银子,倒算不了什么,不过——”锦儿迟疑了好一会,终于以一种委屈的语气说了出来,“这件事是太太做主,将来如果人家欺负到我头上,请太太也得说公道话。”
“那当然。”
“不会的。”曹雪芹几乎是同时开口,“谁要欺负锦儿姊,第一个我就不能答应。”
“你又是凭什么?”马夫人深怕露马脚,呵斥着说,“你就少说两句吧!”
曹雪芹也醒悟了,自己也怕再待下去,保不定又会忍不住要开口,真的露了马脚,将一件好事弄成僵局,那就不知如何收场了。因此,他搭讪着说:“好、好!我也该看我的书去了。”一面说,一面起身往外走。
“慢着,请回来!”秋月叫住了他,又跟马夫人请示,“我看,不如就让芹二爷写封信给仲四掌柜吧!”
“也好,既然说定了,早办早了掉一件事。”
于是曹雪芹就在马夫人屋子里写信,是他出面,但开头便说明,是照马夫人的意思,请仲四物色一个“良家女子”,接下来便开明了五个条件,至于身价银子,口说请仲四“酌办”,连如何付款都不必提。
信是写完了,实际上只是做给锦儿看的,曹雪芹心中却另有个主意,趁锦儿跟马夫人在谈她家这两天如何热闹时,悄悄向秋月抛了一个眼色,把她调到外屋来有话说。
“你把锦儿绊住,我得马上去找震二哥,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他。不然,锦儿一回去谈起来,两下对不上头,咱们的谎就圆不起来了。”
“正是!”秋月连连点头,“我也正就是为这个在嘀咕,你跟我还无所谓,明儿拆穿了,说太太帮着震二爷撒谎弄小老婆,这可不大好听。”
“好!既然你也这么说,我马上就去办。”
“慢点,”秋月打断他的话说,“你知道不知道到哪儿去找震二爷?”
“问桐生就知道了。”
“对了!桐生知道。不过,我可有句话,你跟震二爷把话说清楚了,最好马上就回来。”
曹雪芹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同时也很奇怪,似乎对曹震的行踪,她比他还清楚。这两点疑问,本想问个明白,转念又想:不必问她,只问了桐生大概就清楚了。
“我知道。”桐生答说,“是魏升告诉我的,震二爷这一阵子,每天晚上都在砖塔胡同。”
曹雪芹恍然大悟,秋月不愿他在那种场合流连,当下又问:“不就是那个叫什么班吗?”
“不是!震二爷跳槽了。”
“你说什么?”
“跳槽!”桐生答说,“芹二爷你不明白这句辙儿吗?跳槽就是不在那儿逛,换了一家了。”
“换的哪一家?”
“叫凤鸣班。我没有去过,不过一到砖塔胡同就找到了。”
“何以见得?”
“只看震二爷的车在那里,不就找到人了?”
果然,一进砖塔胡同,走不到一半,就发现曹震的那辆簇新的蓝呢后挡车,车夫牛二正在车后,跟人赌钱,一见曹雪芹,赶紧起身,赔着笑说:“芹二爷也来逛来了?”
“你别瞎说,芹二爷有事来找震二爷。”
“那不是!”
说来正巧,曹震正送客出门——勾栏中本无主人送客出大门的规矩,曹震大约是有话不便当着旁人说,借送客为名,站在门外,并头低语。他也看到了曹雪芹,先扬一扬示意,仍旧跟人在谈话。
曹雪芹一直等他谈完了,方始上前,“你怎么来了?”他说,“既来之,则安之,里面坐吧!”
“震二哥,”曹雪芹说,“我有件事告诉你,说完了我得赶回去。锦儿姊在我们那里。”
一听这话,便知道雪芹所谈之事与锦儿有关,当即问道:“明儿谈不行吗?”
“不行!不然你一回去就拧了。”曹雪芹说,“我得把我们跟锦儿姊是怎么说的告诉你,话才接得上头。”
对翠宝之事,曹震本来是有十足的把握,听曹雪芹这一说,自更放心。但刚刚离席跟工部的司官密谈了好半天,已是不甚妥当的行径,倘或再不归席,更非做主人的道理,因而不免踌躇。
“这样,”曹震定了主意,“你先跟我到席面上,稍为敷衍一阵,咱们再到旁边去谈正事。这样,我做主人的,面子上就能过得去了。”
曹雪芹无奈,只得点头答应,跟着曹震昂然入内,沿雨廊向右一转,便听得笙歌嗷嘈——曹震是在这东跨院的北屋请客,两间打通了,只摆一张圆桌面,显得很宽敞,客人也不多,只有四个,每人身后坐着一个窑姐儿,另有一个站着刚唱完,也转过脸来看着曹震兄弟。
“玉如呢?”
曹震刚一问,便有人答应:“在这儿!”语终帘启,从西面屋子里出来一个年可二十的女人,就是曹震新结的相好,凤鸣班的红姑娘玉如。
“这是我兄弟。”曹震一开口,同席四人不约而同地都站了起来,“请坐,请坐!我来替大家引见。”
曹雪芹这才认出来,其中有一个是在咸安宫当过差的蓝翎侍卫德保,便先招呼:“那不是德四爷吗?”
“好!兄弟,你还认识我,咱们算是不白交了。来,来,”正好德保旁边便是那工部司官留下的空位子,“咱们坐一起,好好儿叙一叙。”
“那是客位,他不能坐。老四,你别忙,以后还少得了跟雪芹见面的机会吗?”
“是,是,说得是!震二哥,你就替雪芹引见吧。”
于是曹震一一介绍:一个是木厂掌柜,姓胡;一个是内务府造办处管事的七品笔帖式,姓马行六;再一个也是内务府的笔帖式,名叫额尼,年纪跟曹雪芹差不多。
这时玉如已重新做了安排,在曹震旁边设座:“芹二爷请坐。我叫玉如,金玉的玉,如意的如。”一面说,一面赔笑,笑容很甜。
“雪芹,你陪大家喝一轮。”
“兄弟,”德保又开口了,“这儿有个规矩,除了姑娘,都是坐着喝酒,一站起来就得罚,罚唱一支曲子,你可留意噢!”
“是,是!多承关照,我就先敬德四爷。”
一面敬酒,一面少不得寒暄几句,这一轮酒敬完,曹雪芹发现他身后多了一个人,约摸十六七岁,长得倒还清秀。
“是我妹妹。”玉如说道,“她叫珍如,不懂事,芹二爷你多包涵。”
珍如像应声虫似的,接口说道:“芹二爷,你多包涵。”说着,提壶替曹雪芹斟满了酒,道声,“请。”
曹雪芹干了一杯,等她第二次来斟酒,他将手捂住杯子说:“我不能喝了。”
珍如不善应酬,不知道该怎么说,提着壶的手僵在那里,伸不回来。曹震便问:“怎么回事?你的酒还早得很呢?”
曹雪芹是因为有玉如珍如姊妹,想到翠宝与杏香,不自觉地大生警惕,此时听曹震一说,自己也觉得过分了些,当下将手放开,等珍如替他斟满了酒,方始开口。
“就此一杯!”他说,“我来找我震二哥有事,谈完了我还得赶回去呢。”说着,把酒干了。
于是,曹震便向同席告个罪,带着曹雪芹到一边,等曹雪芹低声讲完,他却并未作声。
曹雪芹倒诧异了,原以为他会很高兴,不道是这样的神情,便即问说:“办得不妥当?”
“不,不!”曹震急忙答说,“我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这样子,我对锦儿就很好说话了,不过费点事。”
“怎么费事?”
“要跟翠宝装作不认识,一切从头来起,不是很费事吗?”
“费事是费事,不过很好玩。”
“露了马脚就不好玩了。”曹震问说,“信呢?”
“信没有带来。”曹雪芹问,“该怎么办?是我打发人去,还是把信交给你?”
曹震想了一下说:“这样,你把信交给锦儿,就说让她带给我,派人送了去,信别封口。”
曹雪芹点点头,忍不住问起:“杏香呢?她怎么办?”
“这也得托仲老四。”曹震又说,“也许已经办好了。”
“怎么?”曹雪芹急急地问,“怎么叫也许已经办好了?”
“这话——这会儿也说不清楚。你先回去吧!”
曹雪芹无奈,只得向德保等人招呼过了,带着桐生回家。已是上灯时分,正要开饭,锦儿与秋月都在堂屋里。
“你到哪里去了?”锦儿说道,“我刚才跟太太在说,我想陪太太一块儿到热河去,顺便先到通州,跟仲四奶奶详详细细说一说,把震二爷的事情给办了,你看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这是个意外的情况,曹雪芹一时无从判断她这个主意是否可行,当下转脸看着秋月问道:“太太是怎么个意思?”
“太太当然愿意锦二奶奶陪着去,可是震二爷刚得了差使,怎么分得开身?”
“也没有什么!外头的公事,有人料理,我根本就插不上手。”锦儿又说,“震二爷的这件事,不提倒也罢了;一提到,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急得很。”
这时曹雪芹已经想通了,锦儿绝不能到通州,否则翠宝跟杏香的事都会瞒不住,因而也出言拦阻。
“这是急不得的事!相处一辈子的人,得要慢慢儿物色。再说,你家现在族里两人在帮忙,你做女主人的,怎么能离开?算了吧!”
“我倒是猜到她的心思。”秋月笑道,“她是急于想去看一看乌家二小姐,是怎么一个才貌双全?”她又看着锦儿问,“我猜对了没有?”
“那也是。”锦儿答说,“两件事都是我放不下心的,所以我才想到,不如跟太太去一趟。”
“再商量吧!”秋月说道,“且先把信寄了出去,等通州有了回信,再做道理。”
这一下提醒了曹雪芹,“喔!”他对锦儿说,“我想,这封信最好让震二哥派人送了去,信不封口,让他看一看,省得你再细说根由了。”
“还是得说,怎么能不说?”
曹雪芹与秋月都想问她,打算怎么跟曹震说,但也都想到,这一问会勾起锦儿的醋意,以不问为妙。
“吃饭吧!”秋月问锦儿,“想不想喝点酒?”
“喝呀!怎么不喝?喝震二爷的喜酒。”
曹雪芹可真忍不住要取笑她了,“你别是喝醋吧?”他笑着说。
“哪有这话!”秋月怕锦儿不悦,赶紧抢在前面说,“锦儿奶奶最贤惠不过。”
“贤惠,贤惠,就这两个字,害死了我们这班老实人。”锦儿毕竟还是发了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