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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消息515期：社会主义国家应该有Z-Library这样的免费下载平台，南宁学香港地铁赚钱却反着来，秦人不暇自哀
2022年11月22日睡前消息文字版第515期
【睡前消息515】Z-Library被封，只有社会主义能救图书馆
大家好，2022年11月22日星期二，欢迎收看第515期睡前消息。
请静静介绍话题。
Z-Library被封，只有社会主义能救图书馆
11月4号，号称全球最大的电子书网站Z-Library突然被封，现在打开网站只能看到一则通告，宣布美国司法机构扣押了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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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Z库用户都表示震惊，说这是类似于亚历山大图书馆被烧的文化灾难，甚至有人觉得网络图书馆时代结束了，建议用户恢复在自己的硬盘上备份的习惯。
督工，你觉得Z-Library被封是里程碑式事件么？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48660703862391001
https://maktoobmedia.com/2022/11/07/z-librarys-take-down-left-users-in-shock-anger/
象我们时代的亚历山大图书馆被烧毁
Z-Library，简称Z库，现在号称是全球最大电子书站。Z库的历史不算长。按主流认知，Z库早年原形是BookFinder，属于《创世纪图书馆》（Library Genesis）项目的一个分支。
而《创世纪图书馆》起源于上世纪90年代的俄罗斯网民。当时互联网处于无序而有活力的童年，主流用户普遍是拥有基本IT技能的年轻知识分子，非常乐于免费共享知识，所以无数个人和小网站都自发上传资料，当然也激发了版权机构的反扑。
一些俄罗斯用户发现，俄罗斯政府与欧美司法机构之间缺乏协调，跨国约束版权的效率很低，于是策划建立一个包罗万象的超级数字图书馆，向全世界网民提供人类积累的全部公开知识。创世纪图书馆至今仍然还在运作，免费科学论文网站SCI-HUB，目前就主要依靠创世纪图书馆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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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Z库刚创立时，只是创世纪图书馆的一个备份镜像，后来才独立为一个平行大项目。Z库的优点是检索功能更强大更方便，以及保持了互联网黎明时期风格的收费模式。
在Z库，任何人都可以每天免费下载五篇论文或书籍，注册后提升到一天十本。为了维持项目运行，Z库也请求用户捐款，但捐款一元和一百万元的特权完全一样，都可以无限下载所有内容。睡前消息工作室有几个邻居，用过之后都说好。
不过，对于某些知识共产主义者来说，连Z库的模式也太功利了。今年7月，忽然出现了一个自称“海盗图书馆镜像”的项目，邀请志愿者一起保存所有人类已知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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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thenextweb.com/news/pirate-library-mirror-wants-to-preserve-human-knowledge-illegally
海盗图书馆首先盯上了Z库的信息，完全复制了Z库的内容，通过BT链接向外免费扩散。只要加入“海盗图书馆”的BT链，任何人都可以在家中建立一个自己的Z库。这种无限扩散行为引发了版权机构的关注，引发了最近的抓捕。
睡前消息编辑部是一个靠网络资料保持输出的团队，成员熟悉各种网络免费或廉价资料的来源。几个资深同事表示，Z库这一类重要网络信息库因为侵犯版权被查封，实在是寻常事，每年都要发生几次。毕竟各国司法机构的版权部门都是在纸质书籍时代建立的，都有强大的管理惯性，必须定期做点事情证明自己的存在意义。
好在当初帮助Z库建立的规律依然有效——版权部门有国界，互联网没有国界，司法机构再卖力，也做不到完全消灭侵权信息，最多只是把信息赶出当前的收藏地点。Z库号称是全球最大的电子书网站，到今年9月时自称藏书超过1100万本，论文接近8500万份，总共220T信息，也只需要十几个大硬盘和一处宽带服务，就能建立备份服务器，恢复最基本的服务。就算拿不到捐款，一个志愿者靠个人财力就能满足条件。
而且在现实里，跨国封杀网站很少真的查抄到服务器，一般只是封锁特定域名网址，所以电子图书馆很容易重生。Z库在历史上多次被查封、改名，都很快恢复。现在这一轮查封虽然力度很大，但Z库最新的备份域名已经开始运作了。可以说，来自版权部门的查封，打掉的只是电子图书馆的肉体，很少能伤害灵魂。
但问题是，普通用户期待的正是电子图书馆的肉体，最好是触手可及的“肉体”，只有熟悉网络信息搜索技巧，在多个跨国平台不断浏览资讯的人，才能不断沟通电子图书馆的灵魂。所以，版权部门不断地驱赶电子图书馆，对信息的传递也有很大的影响。尤其是最近这种抓人加封网址的严打。肯定会严重削弱全世界的文化发展。
本次Z库查封事件，最初的公开消息是，美国司法部和美国邮政检查署联合出手，以邮政部门稽查盗版书籍的名义来查封。
https://goodereader.com/blog/e-book-news/z-library-domains-are-seized-and-pirate-book-site-is-dead
两天之后，邮政检查署否认参与了行动，随后官方信息也进行了更正，变成了司法部联邦调查部和纽约东区检察官办公室联合行动。
按美国司法体系的分工，检察官系统在案件开始就提前介入案件，一般是从执法单位以外收到了举报和证据。
11月16号纽约东区检察官办公室宣布，两名Z库管理员11月3号在阿根廷被捕。检察官办公室的公告还感谢了纽约作家协会和伦敦出版协会。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家协会应当就是主要举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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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多年，Z库及其它重要网络图书馆一直在法律上惹麻烦，2015年和2017年，Z库的前身Bookfinder网站被两次全面查封。但一般来说，各国司法机构对书籍和科技信息盗版还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像追杀影视、音乐资源那样赶尽杀绝。尤其是对开设网络图书馆的核心人员，很少直接起诉，跨国引渡。
比如说著名免费论文下载网站SCI-HUB的实控人身份是公开的，常年被国际版权巨头到处起诉，但一般都是民事诉讼，拖着就是。这次Z库事件跨国抓人，破坏了分享信息的网民和各国政府之间的默契，现在虽然备份镜像已经恢复，但Z库今后能不能稳定提供免费信息，值得怀疑，所以全世界热爱免费书籍的人都感到了威胁。
https://www.sohu.com/a/151641594_343161
Z库刚被关闭时，有传闻说是TikTok上的一些网红引爆了矛盾，甚至是平台本身向司法机关举报了Z库。所以平台和网红都受到了攻击。
而且这些攻击也并不是凭空编造，有权威自媒体记录了平台操作时间线，TikTok在Z库被查封之前确实采取了技术手段，大量屏蔽和Z库相关的主题标签。即使用户在平台上主动搜索，也得不到准确的内容指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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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TikTok就算不是主谋，也肯定积极配合了版权相关方举报。督工你怎么看待这些版权组织的举报和平台的选择？
509期睡前消息就讨论过类似的话题，平台是否有义务帮助版权方维权，还是只需要保持中立，让版权方自己去起诉侵权的用户。
从道理来说，TikTok这样的平台本身不直接提供内容，不是侵权的行为主体。但客观上，一旦有一个用户上传了侵权相关内容，就必然有无数个用户跟进，根本不可能通过起诉完全解决。所以世界很多国家都不得不要求网络平台额外执行“安全港”原则。也就是不强求平台在第一时间发现盗版或侵权行为，但一旦收到权利人投诉警告，就要删除或阻止侵权行为继续扩大，否则就要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https://www.163.com/dy/article/H50J06BB05504DOQ.html
根据媒体报道，今年10月，美国作家协会已经向各个平台正式投诉Z库。而TikTok既是过去两年全球发展势头最猛的社交媒体平台，也是中资背景的“另类”企业，所以运营一向谨慎，不会轻易触碰欧美已经形成的惯例，肯定不会为了Z库的信息担风险，会配合举报，甚至提供证据。
不过TikTok也并没有彻底封杀Z库。现在Z库的TikTok的频道仍然可看。这个累积观看量15亿的频道，是Z库重要的宣传门户之一。可以说TikTok对国际免费书籍运动还是保持了总体上的中立态度。
https://www.tiktok.com/discover/Zlibrary
https://rarathemes.com/blog/best-z-library-alternatives/
TikTok的中立态度，和普通人对现有版权制度的不满有关系。
Z库最主要的一批用户，是欧美国家的大学生，特别是北美学生。因为大学教材太贵了，动不动上百美元一本。通过网络下载，一名学生每年可以节约几千美元。美国作为高等教育最发达的国家，需要一些灰色规则保证教育体系能正常运行。
另外，Z库收录科研论文的作者，自己也很不满版权组织机构利用科研成果赚钱，一般也愿意把自己的成果免费向全世界公开。263期睡前消息我先分析了中国人对知网的不满，又分析了国际学术出版界的市场模式。里德-爱思唯尔这一类学术出版公司向作者和使用者双向收高费用，每年收入几十亿美元，显然阻碍了科研信息的自由流动，在欧美国家也不得人心。
睡前消息编辑部也是一个制作原创内容的工作室，我非常确信，原创者和出钱的内容平台必须有一定的独占版权，才能赚钱生存。但同时，我们也是内容的使用者，如果不能以合理的价格搜索信息，获取信息，原创内容也做不好。所以，我在信息市场上的立场比较中立，既反对现有的垄断企业把知识卖高价，也反对Z库这种彻底免费的态度。
第77期睡前消息、263期睡前消息、392期睡前消息还有最近的509期睡前消息节目，我都分析了类似的版权问题，提出了类似的建议，就是不要指望市场能解决版权作品的天然垄断性。市场是靠竞争保持活力的，但对于知识这种横竖都是要垄断经营的东西，就应该让国有化的交易平台统一管理版权，所有的学术资料和一定期限之后的影视、文学内容，都放在平台上交易。
另外，考虑到世界人口或者说中国人口的庞大规模，任何有微小价值的内容，只要能在统一的大平台上展示自己，都能得到足够多用户的重视。所以国家应该鼓励知识和文化作品的传播以量取胜，尽量以接近边际成本的价格出售——在电子时代，这意味着价格越接近0越好。当然，完全0价格出售，也会伤害原创者的利益，所以国家可以用大平台推荐资格做交换，对优秀产品进行限价，尽可能让更多的用户有资格廉价购买。这才是社会主义的版权制度。
现在欧美国家的版权制度，就是缺乏社会主义制度的结果，右手边是寡头垄断，左手边是完全忽视原创权益的无政府主义反抗，普通人获取信息的方式在两者之间跳来跳去，既不能有效刺激原创内容，也不能满足人民群众平价获取信息的需要。用中国人熟悉的一种描述方式说，这是欧美版本的“一抓就死，一放就乱”。最近几年，中国知网被大学和用户抵制，主要原因是没有考虑发挥社会主义的优越性，直接照抄了西方的坏制度，我们必须尽快考虑设计社会主义国有信息下载平台，让社会主义国家展示看得见的制度优越性。
另外，之前我也提到过，中国有个特殊条件，就是中文内容和国界高度重合。中文普通学术资料和科普内容的受益者，就是中国人自己。所以国家可以考虑用财政包下所有的中文学术资料，自由下载，国家根据下载量给作者发补贴。
回到Z库被封的问题，无论支持Z库的一方，还是反对Z库的一方，都承认这是一个图书馆。现实中的图书馆，用公共资金买了一本书，是被承认有无限借出的权利的，也不会被认为是侵犯产权。现在阅读已经进入电子时代，我们也必须严肃考虑一个问题，就是非实体的图书馆，到底有什么样的权利。
这方面，我们并没有多少经验，但可以肯定，如果图书馆不跟上时代发展，那使用公共资金的效率就太低了。2个月之前，上海图书馆东馆正式交付，官方介绍造价17.4亿，这还不算公共土地投入。这么多钱如果只为了每天几千人看书借书，显然是极大的浪费。我们必须给图书馆行业找到更合理的运营方式。
这方面，资本主义也有比较好的借鉴例子。
上世纪时，北美录像带和DVD光盘的出租收入往往要超过直接的电影票房，被认为是电影行业的支柱。现在录像带出租已经萎缩成小众爱好了，一度有悲观预测认为这会摧毁影视行业的经济基础。但现实是奈飞这一类企业从出租录像带转型，变成了新的流媒体播放公司，给全世界制作越来越精彩的内容。连刘慈欣的《三体》都要拿到奈飞去拍。这说明，保护版权，并不一定要用纸质印刷，甚至也不一定要有实体店铺。中国作为社会主义国家，应该试着创造比欧美更合理的文化产品管理制度。
最后我们关注和往期内容相关的两则简讯。
南宁学香港地铁赚钱却反着来
11月13日，南宁轨道地产宣布，买地铁沿线开发的房子，可以免费坐10年地铁。这貌似是学习香港地铁，用沿线开发地产的方式回收基础建设基金。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49628898006427367
299期睡前消息我介绍了香港和深圳的地铁建设模式。香港和深圳，是中国乃至全世界极少数能盈利的地铁公司，而且香港地铁的财务情况明显更健康一些，可以算是中国样板，国际典范。
从制度上看，香港地铁盈利有三个原因。按照合理价格拿地，限制私家车，以及长期持有物业经营。
香港地铁征地得好处，是因为港铁公司根据开工之前5年的平均价格在沿线拿地。理直气壮拿走基础设施建设带来的土地溢价。
而地铁沿线的土地值钱，是因为香港公开压制私家车，认为在城市占用宝贵的路面开私家车是一种特权，必须交足够多的钱才能上路，十几个才有一辆私家车，其余的人都去做地铁。
最后，如果本地经济繁荣，就业机会多，地铁沿线物业就有长期持有的价值。不靠炒出来的售价，仅仅出租也能赚钱。
从香港地铁赚钱的深层逻辑看，南宁制造了“完美反例”。
首先，南宁地铁征地，如果遇到私人地产，并没有强行规定线路规划之前的平均地价。
其次，南宁对私家车的限制很弱，不能显示地铁沿线的足够优越性。
最后，南宁的经济也不足以提供足够多的白领就业，所以地铁沿线的住宅和店铺出租收入不高。
南宁地铁在每个方面都找到了错误选项，所以最后拿出来的促销方案也很神奇——用免费坐地铁买房子。但如果地铁提供的便利有足够的诱惑力，这房子本来应该是不愁卖的，甚至应该是轨道地产公司不舍得卖，等着收租金才对。这和香港地铁相比，是典型的邯郸学步，东施效颦。
秦人不暇自哀
上周，福建福州一个小区内，一业主的私人车位被人占用，打电话让对方挪车，没有得到回应。业主招来一个叉车，把占位车辆丢进附近河道，说“赔得起”。
星期日，当地警方通报出来了，雇叉车的业主已经被刑事拘留了，而叉车司机龚某强也到案准备接收惩罚。
这个故事貌似是新闻，实际上每年都会以不同的形式出现几千次，几万次，算是困扰中国基层的固定套路。
https://m.thepaper.cn/baijiahao_20825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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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thecover.cn/news/9968233
2021年306期睡前消息介绍过一个几乎完全相同的故事。
7月份，苏州吴江区一辆宝马车挡住了别人的车位，而且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被堵的司机等了一个多小时，打了12345市民热线无效，开车把对方的车撞开。宝马车主报案，最后撞开堵路宝马的司机，在自首、认罪、认罚，已赔偿全部损失的前提下，判刑10个月，缓刑一年。
当时我说，苏州撞车事件，就中国法律体系相对社会发展水平滞后的体现。宝马车是实体商品，故意损坏要严厉处罚；但是被乱停车挡住的司机也损失了一定程度的行动自由，而且无法预期自己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自由，这部分权利得不到应有的重视和补偿，是司机冲动犯罪的重要原因。如果国家不尽快调整法律体系，我估计以后遇到类似的乱停车，大家都会想办法利用刑法第21条规定的紧急避险权，找个理由说自己要去医院，以救急的名义撞车。
但是，“法律不强人所难”，好的法律体系不应该逼人犯罪，更不应该逼人作弊。是基本的司法原则。法官自己也不知道现行体系之下是否有完美的解决方案，就不能用刑法去恐吓普通人。这类似于不给足够的吃喝就封控小区，再严厉的法律，也不能让普通人执行不合情理的规则。
http://rmfyb.chinacourt.org/paper/html/2011-01/14/content_21456.htm
当时我说，要避免类似的犯罪，政府必须加强对一般权利的保护和补偿，而不是仅仅保护宝马车这种实体财产。国家必须公布一套简便的搜集证据程序，让权利受损的人可以快捷起诉，让乱停车的人瞬间背上几万债务，不还钱就上法院黑名单。
我相信，如果被堵的车主知道堵路的人要被罚个几万，其中自己至少能拿到一万，他一定会有足够的耐心等警察来处理。有拿到补偿金的预期，他完全可以先租车出门，甚至会期待堵车时间再长一些。堵上三天没人挪车，宝马车就应该直接过户。
但是，一年多时间过去了，我们发现，历史在不断循环，被堵路的车主拿不到补偿，还是只能靠自己的暴力解决问题。这个新闻，和前面提到的知识传播秩序有相似之处。面对不合理的现实秩序，社会主义国家没有主动建立一套合理制度，人民只能用破坏性的自发反抗，去给现实社会打补丁，反过来又要被现有的法律制度制裁。
如果我们不能用制度创新体现社会优越性，到2032年、2042年，中国人还会被类似的问题困扰，互联网媒体还会把类似的冲突挖出来当新闻，还会继续嘲笑美国大学生用不上Z库，不能随便下载电子书。这就是《阿房宫赋》说的“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515期睡前消息到此结束，文字内容随后会发在睡前消息编辑部公众号，我们下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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