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叔文之母訓 好學爲福猶飛鳥有羽翼 莊子逸篇十有九 莊子逸篇見於諸書 閻氏所謂莊子逸文
叔文相莒三年歸,其母自績。謂母曰:「文相莒三年,有馬千駟,今母猶績,文之所得事,皆將棄之已。」母曰:「吾聞君子不學詩書射御,必有博塞之心;小人不好田作,必有竊盜之心;婦人不好紡績織絍,必有淫泆之行。好學爲福也,猶飛鳥之有羽翼也。」
【集證】引見御覽六百七學部。
【閻按】余孫名學翼,取此。
漢七略所録,若齊論之問王、知道,孟子之外書四篇,今皆亡傳。莊子逸篇十有九,案:漢志,莊子五十二篇,今郭象止定爲三十三篇,是逸十有九篇也。淮南鴻烈多襲其語。唐世司馬彪注猶存。後漢書、文選、世説注,藝文類聚,太平御覽間見之,斷圭碎璧,亦足爲篋櫝之珍。博識君子,或有取焉。
【閻按】漢嚴遵老子指歸引莊子甚多,皆不見今莊子書,其爲逸篇可知。備載之,以補王氏之漏焉。〇任車未虧,童子行之;及其傾覆也,顛高墮谷,千人不能安。卵之未剖也,一指麾之;及其爲飛鴻也,奮翼淩霄,罾繳不能達也。胎之能乳也,一繩制之;及其爲牡也,羅網不能禁也。虎也執群獸,食牛馬,劍戟不能難也。故漣滴之流,久久而成江海。小蛇不死,化爲神龍。積微之善,以至吉祥;小惡不止,乃至滅亡。〇我之所以爲我者,豈我也哉!我猶爲身者非身,身之所以爲身者,以我存也。而我之所以爲我者,以有神也。神之所以留我者,道使然也。〇道之所生,天之所興,始始於不始,生生於不生,存存於不存,亡亡於不亡。〇夫起福生利,成功遂事,備物致用,使人大富。天下奢僭,財貨不足,民人愈醜。福滿山澤,金玉成積,國愈不安,民益少利。飾智相愚,以詐相要。防隄邪淫奸宄之路密,分别同異是非之變衆,則國家昏而政事衰。作方遂伎,彫琢文彩,奇變異怪,以褒有德,以别尊卑,巧故滋起,俊出愈奇。令速賞深,罰峻刑嚴,斵肌膚,斷四支,疏遠不隱,親近不和,罪至夷滅,賞至封侯,天地振慄,盜賊愈多。〇夫飢而倍食,渴而大飲,熱而投水,寒而入火,所苦雖除,其身必死。胸中有瘕不可鑿,喉中有疾不可剥也。蟁蝱著面,不可射也。蟣蝨著身,不可斫也。〇夫日月之出入也同明,人之死生也同形;春秋之分也同利,玄聖之與野人也同容;通者之與閉塞也同事,道士之與赤子也同功。凡此數者,其中異而外同,非有聖人莫之能明。〇夫陰而不陽,萬物不生;陽而不陰,萬物不成。天地之道,始必有終,終必有始。〇夫嬰兒未知,而忠信於仇讐,及其壯大有識,欺紿兄嫂。三軍得意,則下亡虜;窮谿之獸,不避兕虎。其事非易〔一〕,事理然也。
【全云】張南漪語予曰:「道德指歸前有谷神子序,其曰嚴君平姓莊氏,故稱莊子,班氏避明帝諱,更之爲嚴。然則篇中所稱莊子者,皆君平自稱也。故卷首即稱『莊子曰:老子之作,上經象天,下經象地。』其發明宗旨,幾二百言。此後每設爲問答,必曰『何以言之』,『何以明之』,『何以效之』,『或曰』、『敢問』,而後以『莊子』答之,蓋皆君平自稱之言無疑也。閻潛丘乃以爲莊周逸篇之文,以補王厚齋之漏,何其觕也!其所引亦不完。」南漪之言覈而篤,然余并疑是書乃贋本。
【元圻案】近仁和御史孫志祖讀書脞録續編:「困學紀聞載莊子逸篇數十,然未盡也。穀梁傳哀二年疏引莊子:『楚人賣矛及楯者,見人來買矛,即謂之曰此矛無何不徹;見人來買楯,則又謂之曰此楯無何能徹者。買人曰:「還將爾矛刺爾楯若何?」』顔氏家訓勉學篇引莊子『螝二首』。文選吴都賦注:『有繫謂之縣,無謂之解。』西征賦注引『襄公之應目夷,知大體者也』。難蜀父老注引『兩袒女浣於白水之上者,禹過之而趨曰:「治天下若何?」女曰:「股無胈,脛不生毛,顔色烈凍,手足胼胝,何以至是也?」』藝文類聚二引『陰陽伏於黄泉,陽氣上通於天,陰陽不争故爲霓。玉女投壺,天爲之笑,則電』。又『陽炙陰爲虹』。八引『水静則明,濁則混。水静猶明,而況精神!聖人之心静乎!』又引『海水三歲一周,流波相薄,故地動』。八十七引『朽瓜化爲魚,物之變』。九十一引『鷂爲鸇,鸇爲布穀,布穀復爲鷂,此物變也』。初學記二十五引『梁麗可以衝城』。司馬彪注:「麗,小船也。」皆今莊子所無。又南史何子朗嘗爲敗家賦,擬莊周馬捶,蓋馬捶亦逸篇也。」〇愚案列子天瑞篇「生物者不生,化物者不化」,張湛注曰:「莊子亦有此文。」併引向秀注。今莊子無此文。陸德明莊子釋文逍遥遊「聾者無以與乎鐘鼓之聲」,此下更有「盲者無以與乎眉目之好。夫刖者不自爲假文履」,今逍遥遊亦無此二句。〇天道篇:「水静則明燭鬚眉,平中準,大匠取法焉。水静猶明,而況精神!聖人之心静乎!」與藝文類聚八所引稍有不同耳,不得竟謂之逸文。若初學記所引「梁麗可以衝城」,見在秋水篇,孫氏或未詳考。
〔一〕「事」,原作「身」,據清嘉慶本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