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非评析
现在有些人对我国农业的社会主义改造采取全盘否定态度，对《高潮》这部书当然也全盘予以否定。我认为、这是错误的。
《高潮》一书收集的材料，绝大多数是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的材料。历史的经验证明，在群众自愿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在优化资源配置（主要是劳动力与土地、生产工具、生产资金、生产技术等的结合状况和结合方式）和对农民进行集体主义教育等方面，确实具有个体经营和互助组所不可比拟的优越性。《高潮》一书有关说明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的优越性的材料和按语，就整体而言是可信的，经得起历史检验的。按语中有些思想的基本精神，即使在改革开放的今天，也不失它的指导意义。这主要是.
——检验合作社标准的思想。在《只花一个多月的时间就使全村合作化》一文的按语中提出：“一切合作社
都要以是否增产和增产的程度，作为检验自己是否健全的主要标准。”这个思想无疑是正确的。它是党的七大提出的下述著名原理在新形势下的运用：“中国一切政党的政策及其实践在中国人民中所表现的作用的好坏、大小，归根到底，看它对于中国人民的生产力的发展是否有帮助及其帮助之大小”。现在我们搞改革，有生产关系方面的改革，有上层建筑方面的改革，不管哪个方面的改革，衡量其是否正确，归根到底，要看对生产力发展是否有利。
——勤俭建国的原则。《高潮》一书有 5 篇材料从不同的角度介绍了勤俭办社的经验。毛主席为其中的四篇写了按语。为介绍“穷棒子”精神的《勤俭办社》一文的按语指出：“勤俭经营应当是全国一切农业生产合作社的方针，不，应当是一切经济事业的方针。勤俭办工厂，勤俭办商店，勤俭办一切国营事业和合作事业，勤俭办一切其它事业，什么事情都应当执行勤俭的原则。这就是节约的原则，节约是社会主义经济的基本原则之一。中国是一个大国，但是现在还很穷，要使中国富起来，需要几十年时间。几十年以后也需要执行勤俭的原则，但是特别要提倡勤俭，特别要注意节约的，是在目前这几十年内，是在目前这几个五年计划的时期内。”这个原则符合我国国情，也体现了我们党的优良传统。50年代后期开始，我们党犯过一些大错误，但是群众仍能谅解我们，重要原因之一，是我们坚持了勤俭原则，和群众同甘共苦，防止了自身的腐败。
十六 《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的出版
389
今天，我们国家并没有完全脱离贫困，然而一些地方和单位滋长了奢侈之风和腐败气习，引起了群众的不满和愤慨，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我们不少同志忘记了勤俭原
则。
·政治工作是一切经济工作生命线的原理。这个适合我国情况的原理是为《严重的教训》一文写的按语提出来的。这条按语还指出：“提倡以集体利益和个人利益相结合的原则为一切言论行动的标准的社会主义精神，是使分散的小农经济逐步地过渡到大规模合作化经济的思想的和政治的保证。”在《西乡县杨河坝乡党支部正确地领导了那里的互助合作》一文的按语肯定：“我们一定要相信这样一点，即劳动人民中的缺点或者错误，是能够经过适当的政治工作使他们加以克服或者改正的。”在今天我们进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和改革开放的进程中，仍然需要大力加强思想政治工作。而且事实反复说明，思想政治工作做得愈好愈有成效，就愈能保证现代化建设和改革开放的正确方向，愈能促进它们的顺利发展。在新的历史条件下，重温按语提出的这一原理，对于我们摆正思想政治工作同经济工作或其他工作的关系，无疑是很有意义的。
·用积极的态度克服困难、治穷致富的思想。书中收集了河北省遵化县王国藩“穷棒子社”的材料，山西省平顺县李顺达金星农林牧生产合作社的材料，辽宁省锦县刘玉如合作社的材料，安徽省桐城县开明义合作社的材料。这些地方原来都十分穷困，经过社员们的艰苦
奋斗，面貌都有不同程度的改变。毛主席在这四个合作社的材料前面都写了按语。为“穷棒子社”写的按语说：“我看这就是我们整个国家的形象。难道六万万穷棒子不能在几十年内，由于自己的努力，变成一个社会主义的又富又强的国家吗？社会的财富是工人、农民和劳动知识分子自己创造的。只要这些人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又有一条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路线，不是回避问题，而是用积极的态度去解决问题，任何人间的困难总是可以解决的。”这段激动人心的话，在全国人民为实现我国现代化建设第二步战略目标而奋斗的今天，读起来，感到很亲切。困难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有。对于困难，从来就有积极和消极两种不同的态度。一个地方、一个单位面貌变得快不快，困难问题解决得好不好，同那里的领导人用什么态度对待困难，往往有重要的关系。这些典型和按语鼓舞干部和群众用积极的态度克服困难，同贫困作斗争，既体现了我们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也反映了我国人民要求迅速改变穷困面貌的强烈愿望。
农业多种经营思想。这部书收集了多篇关于发展农村副业、畜牧业、林业、开发荒山、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等问题的材料，并在几则按语中，使用了“多种经营”的概念，强调多种经营的重要性。指出：“人民群众有无限的创造力。他们可以组织起来，向一切可以发挥自己力量的地方和部门进军，向生产的深度和广度进军，替自己耕地少、多数其他自然资源也少的基本国情，体现了我国
创造日益增多的福利事业。”这些思想完全符合我国人多农业精耕细作、注重多种经营的优良传统。可惜，由于当
时对商品经济同资本主义的关系没有划分清楚，对多种经营的发展必然要推进商品交换的发展和某些多种经营项目适宜于以家庭为单位分散经营缺乏认识，以致后来随着“一大二公”模式的形成，把社员个人搞的多种经营当成“资本主义尾巴”去割，从而陷入了单一经营的片面性。
改进领导方法和工作方法的一些重要倡议。多篇按语中提出县、乡、村和合作社要作全面规划的问题。《依靠合作化开展大规模的水土保持工作是完全可能的》一文的按语指出：“全国各县，都应当在一九五六年，由县委领导，做出一个全面规划，包括合作化，农、林、牧、副、渔业，工业或者手工业，水利、肥料、农具、改良耕作技术、改良种子，商业、金融、文化、教育、卫生等等各项内容。，如果不能这样全面，首先抓住几个主要的项目也好。”在《应当使每人有一亩水地》一文的按语中，提出每个县在全面规划中，都要做出一个水利规划。按语说：“兴修水利是保证农业增产的大事，小型水利是各县各区各乡和各个合作社都可以办的，十分需要定出一个在若干年内，分期实行，除了遇到不可抵抗的特大的水旱灾荒以外，保证遇早有水，遇涝排水的规划。”在《一个做了三年生产规划的合作社》一文的按语指出：“一切合作社，均应做一个几年的生产规划，经过社员多次讨论，加以修改，然后付之实施。”
在《季节包工》一文的按语提出：“希望全国二千几百个县的县级领导机关，密切地注意全县合作化运动的发展情况，发现问题，研究解决问题的办法”，及时地召开会议，“作出决定，迅速推行。不要等到问题成了堆，闹出了许多乱子，然后再去解决。领导一定要走在运动的前面，不要落在它的后面"。这些道理虽是针对合作化运动讲的，但很有普遍意义。
在《严重的教训》和《一个整社的好经验》两文的按语中，提出了改进思想政治工作方法的重要意见。指出：思想政治工作是艰巨的，“必须根据农民的生活经验，很具体地很细致地去做，不能采用粗暴的态度和简单的方法。它是要结合着经济工作一道去做的，不能孤立地去做”。“仅仅简单地提到所谓，或者走共产党的道路，或者走蒋介石的道路'，只是企图拿大帽子压服听众，手里并无动人的货色”，是不行的。“拿当地农民的经验向农民作细致的分析，这就具有很强的说服力”。
在为湖北省一个地委书记写的《襄阳县伙牌乡襄部农业生产合作社关于喂养和使用耕牛的经验》一文写的按语中，倡议全国二百几十个地委的书记，“每人都下乡去，研究一个至几个合作社，每人写出一两篇文章来”。这个倡议对于克服官僚主义，改进领导作风，总结实践经验，加强具体指导，提高干部工作能力，都有深远的意义。
尖锐地提出文风问题。为《合作社的政治工作》一文写的按语肯定：这篇文章写得好，使人一看就懂，没有党八股气。“在这里要请读者注意，我们的许多同志，在写文章的时候，十分爱好党八股，不生动，不形象，使人
看了头痛。也不讲究文法和修辞，爱好一种半文言半白话的体裁，有时废话连篇，有时又尽量简古，好象他们是立志要让读者受苦似的。”“哪一年能使我们少看一点令人头痛的党八股呢？”反对党八股以整顿文风，是延安时期整顿的“三风”之一，毛主席专门为此作过讲演。建国后，不大讲了。这一次对党八股的尖锐批评，是在编辑《高潮》一书中，因为看那些“带有浓厚的党八股气”和“晦涩难懂”的材料而吃了苦头。现在这种“晦涩难懂”的“八股气”是不是没有了？我看还远未绝迹。在一些同志中似乎还有“热衷”之势，这是值得注意的，不应再让读者吃这种苦头了。
、其他关于青年、关于妇女、关于扫盲、关于经济工作和社会福利工作等按语，还有不少好的思想，这里我就不
再一一列举了。
由于出版《高潮》的主要目的是批判农业合作化中的“右倾保守”思想，因此，序言、按语和材料选择标准中都存在一些问题。
存在的问题主要是：虽然在序言中已经宣布“农业社会主义改造速度方面的右倾保守思想”问题“已经解决了”，但书中选用的材料和按语仍然把它作为批判的重点，而且批得比7月31日报告和七届六中全会结论更加尖锐了。例如：在《这个乡两年就合作化了》一文的按语指出：“群众中蕴藏了一种极大的社会主义的积极性。那些在革命时期还只会按照常规走路的人们，对于这种积极性一概看不见。他们是瞎子，在他们面前出现的只是
一片黑暗。他们有时简直要闹到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程度。”对农民政治觉悟的估计，在7月31日报告中的说法是“大多数农民有一种走社会主义道路的积极性”，《高潮》的这则按语则提高到“极大的社会主义的积极性”。在《机会主义的邪气垮下去，社会主义的正气升上来》一文的按语指出：“这是大海的怒涛，一切妖魔鬼怪都被冲走了。社会上各种人物的嘴脸，被区别得清清楚楚。党内也是这样。”《在合作化运动中，工人家属的积极性非常高》一文的按语指出：“想要阻挡潮流的机会主义者虽然几乎到处都有，潮流总是阻挡不住的，社会主义到处都在胜利地前进，把一切绊脚石抛在自己的后头。”
现在可以看得更清楚，这样的批判显然是经不起历史检验的。它的失误，一方面是来源于对形势估量的偏差，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对“右倾机会主义”这一政治概念缺乏科学的解释。
如前所述， 1955年夏季在农业合作化方面的争论，并不是什么政治路线之争，而且后来的实践证明主张稳步前进的意见是正确的，因此，当时批判的“右倾机会主义”、“小脚女人”等，实际上并不存在。《高潮》一书，激化这种批判，就走得更远了。在工农业生产、基本建设、财政、金融、贸易和科学、文化、教育、卫生等事业方面。“经过努力本来可以做到的事情，却有很多人认为做不到”，这种情况虽然在不少地方确实存在，但是，并没有形成一种全国性的政治倾向。因为到 1955 年底为止，第一个五年计划顺利执行，我国工业化的规模和速度，科学、文化、
十六 《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的出版
395
教育、卫生等事业发展的规模和速度，都是比较快的。如果说当时出现了社会主义建设与社会主义改造不相适应的情况，那只能说主要是农业社会主义改造的步伐前进得过快了，而不是因为“右倾保守思想作怪”而使建设规模缩小和速度延缓了。或者说，我们的经济建设所以不能搞得更快，是因为我们没有管理经济工作的经验，科技人才缺乏，技术落后，而不能认为是“右倾保守思想作怪”。
关于“右倾机会主义”。在党的七届六中全会的结论中，毛主席使用过“慢机会主义”、“急机会主义”的概念。他的意思是明显的：“慢机会主义”就是右倾机会主义，“急机会主义”就是“左”倾机会主义。《高潮》第一篇《书记动手、全党办社》的按语，对右倾机会主义作了类似的解释：“我们现在有埋由向人们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个地方可以这样做，别的地方就不可以这样做呢？……我看只有一条理由，就是怕麻烦，或者爽直一点，叫做右倾机会主义。”这个解释有两点不科学：一、我国地域辽阔，情况千差万别，既有自然条件、经济技术条件、工作基础的差别，又有人的素质，特别是干部文化知识水平、工作经验和能力等差别，而且即使主客观条件都相同，也还有个机遇问题。甲地能办到的事，乙地就不一定能办到；就是甲地，这个时候办到了，另一个时候也不一定能办到。这是常有的，而且是大量存在的现象。不顾主客观条件的差别和机遇，而把工作同甲地有差距的地方都称为右倾机会主义，这就离开了唯物论的基本原理。《高
潮》选择了全国合作化运动最先进的一二百个典型，他们的经验中确有不少值得全国学习和应用的地方，但也确有许多是全国其他地区所没有条件学习和照搬的，硬要照搬，也不能变为先进。不能一律做到这些先进典型所做到的一切，这不但不足以证明他们是右倾机会主义，反而应该认为是基本上正常的，合理的，唯物主义的。二、把怕麻烦同右倾机会主义等同起来，也是不科学的。“机会主义”原是19世纪初法国政治斗争中的一个概念，是用来形容政治舞台上那些没有定见、只会随机应变的政党和政客的。第二国际时代，工人运动借用这个概念，通常指的是：只图眼前的利益或成就而牺牲无产阶级根本利益的政治思潮。根据主客观条件循序渐进，或由于认识上的原因该办的事没有办到，显然都说不上什么机会主义。党的十二届六中全会正是鉴于历史上多次发生滥用机会主义这一概念的错误，因此，在《中共中央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中不再使用“机会主义”、“路线斗争”一类的概念，是什么错误就说是什么错误。我认为，这对于恢复我们党的实事求是的优良传统，正确地处理党内矛盾和正确地进行党内斗争，是有益的。
《高潮》一书，在批判“右倾保守”思想中，第一次提出了破除迷信的口号。在为《所谓落后乡村并非一切都落后》写的按语中写道：“在中国，对于许多人来说，一九五五年，可以说是破除迷信的一年。一九五五年的上半年，许多人对于一些事还是那么样坚持自己的信念。一到下半年，他们就坚持不下去了，只好相信新事物。”接着列举
了主张合作化只能稳步前进的十几个观点，认为都是迷信。并说：“这些迷信，经过一九五五年十月中国共产党第七届第六次中央全体会议（扩大）的批判以后，统统都打破了。”是迷信当然应当打破。问题是这里所说的“迷信”，有不少是在合作化问题上比较实事求是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