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出 定优

（外上）鬼神之事最难明，道是无形却有形。不信但看今日事，做成圈套显威灵。——我谭管家为何道这几句？只因老爷差我前来，预备三牲祭礼，等他来拜谢晏公。老爷、夫人的意思，还要做本戏文了愿。料想圣诞已过，寿戏一定做完，乡村地面，叫不出戏子来，只好哑祭一祭罢了。谁想晏公有灵，见他夫妻不曾赶到，竟把贺寿的事耽搁住了等他，你说奇怪不奇怪？这是甚么原故？只因十月初旬，下了好几日大雨，那个戏台原是搭在露天的，看戏的人无处立脚，一齐告过晏公，替他改期一月，到了十一月初三，方才替他补寿。如今那些优人都现在这里，但不知是那一班，脚色好不好？不免到地方上面去动问一声，就付些定钱与他，省得到临期误事。来此已是，有人在么？

（末、副净同上）绰号“阴司篾片”，惯替神道帮闲。银钱科敛别个，自己从不破悭。是那一个？

（外）在下是汀州司李的管家。我老爷前去上任，假道贵乡，有一本愿戏要还。闻得今年的戏头是你们二位，故此特来相烦。

（末）这等，效劳就是。

（外）请问：这些戏子叫做甚么班名？脚色何如？做的戏文可看得过？我家老爷未中之先，极喜串戏，那词曲里面的事，一毫也瞒他不得的。

（末）听我道来：

〖锁南枝〗优人号，是玉笋班，芳名播传吴越间。（外）那个做旦的是男是女？可有些姿色么？（末）正生也是娇娃，不止风流旦。（外）怎么连做生的也是妇人？这等说戏文一发好看了。（末）音与容，天下罕；说无凭，做来看。

（外）我闻得玉笋班中，有一生、 一旦都投水死了，为甚么还在这边？

（副净）听我道来：

〖前腔换头〗自从失生旦，依然拢旧班。只换当时谭藐，其余并未更翻，悉照从前扮。旦与生，都在咫尺间；若要睹芳容，领君看。

（外）这等，那一生一旦，又是那里去合来的？

（末）这个正生就是当初做旦的母亲，叫做刘绛仙；那做旦的妇人，是别处凑来的脚色。

（外）原来如此。有一锭银子，烦你二位拿去做定钱，说老爷明日就到，一到就要做的。这桩事在你二位身上。我如今赶上座船，回复老爷去了。（先下）

（末、副净）总承戏子趁钱，又落得看戏，这样有兴的事，为甚么不做？快去说来。

权把阴司篾片，暂为阳世帮闲。

尚有余钱可落，岂止不破私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