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出 离愁
〖南新水令〗(旦上)萍踪寄海魂无定,况朝来染些新病,医可将谁倩?(小旦上)漫嗟吁,有人陪你,害恹恹症。
〖浣溪纱〗(旦)常恨天台不似凡,桃花无主惜红颜。才遇惜花花转瘦,悔前番。(小旦)你为多情生挂碍,我从平地起波澜。人未见花花也瘦,甚相干?
(旦)妹子,我自从那日在蜃楼之上,见了柳生,只因半面之缘,遂订百年之约。如今寤寐之间,恍恍惚惚,若有所遗,好生不自持也。
〖朝元令〗身轻意轻,改却生前性。魂萦梦萦,幽绪何时定?一度思量,一番侥幸,见说红颜薄命。不信今生,心儿愿儿果得盈?只为这好事太关情,常愁做未成。(合)倘若是高堂见梗,拼做个今生难并,来生相并!
(小旦)姐姐,你那一日与他对面接谈,绸缪已极,那有不害相思的道理?只是你妹子好没来头,又不曾见那人面长面短,为甚么也有些不耐烦起来?
〖前腔第二换头〗拾得口头名姓,将来作正经。寤寐扰闲情,有何实证?想来真不明!(旦)妹子,你不要这等说。那人回去与张生说了,张生此时的相思,比你还加倍些,也不可知?(小旦)只怕男儿心硬,未必书生、心儿意儿果见疼。他若在梦里唤卿卿,我这魂儿也会听!(合前)
(旦)妹子,人世上害相思,虽不能勾见面,还有书信可以往来。我和你就为他病死,他那里知道?
〖前腔第三换头〗(合)堪叹人天途梗,难通两下情。漫说道青鸾难倩,黄犬难凭,雁高飞不下停。就是这鱼在水中生,传书最有能。怎奈他妒比目也不肯相承应!空教我愁眉相对颦,汐为晚啼增,潮随晓泪平!(合前)
(老旦上)湖边传信至,海上促人归。公主,千岁差水卒来接你了,说今日就要回去。
(小旦)姐姐,我和你情投意合,怎么分拆得开?
(旦)我既与柳郎订了百年之约,正要回去禀告母亲,说与爹爹知道,好定主意。且回去几日了再来。
(小旦)倘若叔叔不允,如之奈何?
(旦)万一不从,有死而已;二夫之事,我断不为!
(小旦)这等,姐姐去后,奴家也与母亲说知。若爹爹不从,情愿继之以死。只是姐姐在此,我们还好互相劝慰,你去之后,教我把心上的事,对谁说来?
(各泪介)
〖前腔第四换头〗(合)劈破一天愁闷,平分不用争。从此对寒灯,少个凄惶影;从今忆旧盟,添种别离情。泪雨滂沱两处倾,海水溢沧溟,湖波长洞庭。(合前)
离别从来易泪流,那堪愁上更添愁;
共拚愁到无添处,目断肠枯泪也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