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出 寄恨

〖香罗带〗（小旦妆病容，老旦扶上）恹恹痴病生，何曾惯经？这相思害来真没名，蜃楼已自幻中生也，我这病比蜃楼，更自无凭。何曾见他些个影？到如今又向蜃上加楼也，叠起虚愁千万层！

（老旦）公主，你自从得病之后，茶不思，饭不想，服药又无效，将来怎么样处？

（小旦）自古道医得病，医不得命；医得身，医不得心。我害的是心病，岂是饮食、药饵调剂得好的？多分不济事了。

（老旦）公主，据你自家说，又不曾与张生见面，不过因蜃楼上面一句话，行宫壁上一首诗，就想出这样病来，甚么要紧？你不见二房的公主，当面与柳生订过，如今知道亲事不谐，也只得嫁到泾河去了。他为何那样乖，你为何这等痴？

（小旦）那样乖事只好让他去做，那有这等第二个乖人？蜃楼上的事是他引人做起，他如今背了前言，别寻头路去了，把我的身子弄得不上不下。我如今恨他不过，要写封书去骂他，只是没人寄去。

（老旦）这有何难，日日有人到洞庭去。你写了寄到洞庭，叫洞庭的人，转寄与他便了。

（小旦）说得有理。取笔砚过来。

（取到，写介）

〖醉扶归〗一问你蜃楼中谁逼谐秦晋？二怪你海山边苦劝缔姻盟！三慕你抱琵琶脚小过船轻，四服你贩鲛绡本大逢人赠。五亏你硬心肠割得断这赤丝绳，六爱你厚脸皮拗得过这红颜命！

〖前腔〗七诧你恶清巧合泾河性，八料你寻芳羞向柳边行，九妒你名头香似鲍鱼腥，十贺你牌坊高与龙门并！多谢你十全巧妇把人坑，累出我这一生九死的膏肓病!

（老旦）公主，你这封书，笑也笑得尽情，骂也骂得痛快，他若见了，就不羞死，也要气死。待我收好了，替你寄到泾河去。

〖香柳娘〗骂伊行尽情，笑伊行尽情，一言无剩，他看来字字诛心病。料伊行自评，料伊行自惩，无计复偷生，红罗必加颈。愧娘行守贞，羡娘行守贞，白水同清，苍松比劲。

〖尾声〗（小旦）当初同把鸾凰订，谁教他背却盟言自爱生。到如今呵，也叫他耐着羞惭听骂声！

跨凤乘鸾事事乖，只余病骨瘦如柴。

寄书不为嘲同伴，聊对西风写怨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