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掘开的坟墓
被掘开的坟墓[1]
我的乌克兰啊！
你这太平的世界，你这可爱的家乡！
究竟为了什么，人们要把你折磨得遍体鳞伤，
究竟为了什么，我的母亲啊，你要在不幸中死亡？
难道清晨在太阳上升以前，
你没有向上帝祈祷？
难道你没有教育那些不听话的孩子们，
要他们从小学好？
“我祈祷过，我操心过，
我白天黑夜都没有睡觉，
我看管自己的小孩子们，
教导他们从小学好。
我的这些小花儿，
我的这些可爱的孩子们慢慢长大，
在这辽阔的世界上，
我曾经当过家，——
我曾经当过家……可是，波格丹[2]啊！
你这个不懂事的儿子啊！
现在你看看自己的母亲，
看看自己的乌克兰吧，
当摇着你睡觉的时候，
我歌唱过自己的苦命，
当歌唱的时候，
我流着眼泪，盼望着自由早日来临。
哦，波格丹，波格丹诺奇卡[3]！
假如我早知道如此，
我要在摇篮里把你闷死，
我要在胸口把你压死。
我的一望无边的草原啊，
被出卖给犹太鬼、德国佬[4]。
我的儿女也远走他乡，
为了别人在受苦遭殃。
我的老弟，第聂伯河啊，
也已经干涸，把我抛弃，
而那些官员们[5]
在掘着我亲人的坟墓……
他们掘啊，挖啊，
但那不是他们自己人的坟墓，
就在那时候，一批不怀好心的坏人
已经长大成人。
他们帮助这些官员
来管治自己的家乡，
还要从自己的母亲身上
剥下那满是补丁的衣裳。
你们这样不像人的畜生啊，
你们竟然帮助人家来折磨自己的亲娘！”
掘开的坟墓
被挖得四分五裂。
他们在那儿寻找什么？
寻找我们年老的祖先们
在那儿埋藏的宝物？——
唉，假如我们在那儿能找到埋藏的宝物，
孩子们就不会哭泣，母亲也就不会心伤。
一八四三年十月九日于别列赞
[1] 1843年春天，谢甫琴科回到乌克兰，曾到过距离基辅不远的别列赞，附近正进行考古发掘工作。由于沙皇俄国当局和乌克兰贵族地主对乌克兰人民施加民族的、社会的压迫，他愤而写成此诗，并于1859年最初发表在德国莱比锡出版的《普希金与谢甫琴科新诗集》里，成为他的未经审查的第一首革命诗歌作品。事实上，谢甫琴科并不是反对考古发掘工作。1845年3月他再返乌克兰时，受乌克兰考古委员会的委托，寻访了不少名胜古迹。
[2] 波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约1595—1657），1648—1654年曾领导乌克兰人民反对波兰贵族地主统治的民族解放斗争。他考虑到乌克兰单独是抵抗不住波兰人和土耳其人的入侵的，因此在1654年与俄罗斯结成联盟和合并。这在当时对于乌克兰人民和俄罗斯人民都具有进步意义，但从那时起乌克兰人民又遭到了沙皇俄国的压迫与统治。
[3] 波格丹诺奇卡，波格丹的爱称。
[4] 指叶卡捷琳娜二世以来的俄国沙皇把乌克兰大片的土地分给外国殖民主义者，因此在乌克兰出现了犹太人、德国人、塞尔维亚人、保加利亚人居住的村镇。
[5] 原文为“москаль”，在《卡泰林娜》中译为“军官们”和“官兵们”，此处系指在乌克兰挖掘古墓的沙皇官员，故译为“官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