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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我要留在北海道工作!”
从纹别返回的途中,美砂不知是在哪一段路上明确无误地作出了这样的决定。是远轻,还是接近旭川的时候?反正是火车在黑夜中急速行驶的时候。
远处只见一盏孤灯。北海道的列车线车站与车站之间的距离很长,夜色中的车窗外,几乎看不到一点光亮,刚才看见的孤灯也渐渐远去,外面一片漆黑。
车内接近满座,一开始甚至还有站立的乘客,这会儿所有乘客都坐下了。
不管母亲说什么,我一定要离开家……
说实话,这次旅行得知纸谷心里还未放下仁科杏子,这对美砂来说是个打击,或者说原本只是一种隐约的担忧,然而看到两人的合影,使她不得不正视这种担忧。一瞬间她甚至想:自己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究竟为了什么?简直像个大傻瓜。
可是这次纹别之行,与纸谷的接吻是令人难忘的。不管纸谷心里是否犹豫、动摇,两人在大海注视下的那一吻却是不容怀疑的事实,美砂的身体比她的心更加深深地铭记着。美砂明白,应该忘记过去而珍惜现在,即使纸谷的记忆中还存有过去的女人,且随它去,重要的是“现在”。
这样一想,美砂便觉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了。
“我一定努力!”
口中自然而然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她有种预感,自己将要去开拓一个崭新的未来。
那天夜里,美砂十点半回到明峰教授家。
两个孩子都不在,可是夫妇二人尚未就寝,正坐在起居室里看电视。
美砂在表抒纹别之旅的感想之前,先说出了自己的决心:“无论如何请伯父允许我在您身边工作吧!”
“哦,那好啊,不过你母亲那边……”
“反正我已经决定了,请您答应我。”
“但是我可不想被你母亲怨恨哟。”
“家里面嘛,我会跟父亲和母亲去说的。问题是,伯父打算什么时候录用我呢?”
“是呀……”教授困惑地望着夫人,“现在倒是正好缺人,什么时候都可以,可……”
“那就让我下个月开始上班吧。下个月是四月份,新学年刚开始,不是正好吗?”
“要说新学年,已经没剩几天了呀。”
“我先回家一趟,收拾一下行李,然后马上就回来。”
“你这样做真的不要紧吗?”夫人很担心地问道。
“这种事情,只要拿定了主意,就一定要趁热打铁马上去做。”美砂一面说给明峰教授夫妇听,一面也是在提醒自己。
假如错过了意气风发的现在这个时机,可能再也无法脱离家庭、独立闯一番了。再说像这种事情,如果不气势凶猛地一气呵成,怎么可能成功呢?
“可以吗?”
“我是没什么不好哪。”
“那我明天就出去找房子。”
“哎哟,美砂你不住在我们家吗?”
“本来也想那样来着,可是毕竟会给你们添麻烦的,不太方便呀。”
“哪儿的话,我还以为你要一直住在家里,所以才不怎么担心呢。”
“可是,既然离开了家,还是想一个人锻炼锻炼。”
美砂当然清楚,住在明峰教授家可谓万事便当,假如以此作为条件,兴许母亲也会同意她独自一人到北海道来工作的。
但是既然离开家出来,美砂还是想租套房子,一个人自立地生活。虽然在无亲无友的札幌,一个人独自生活是有点凄苦,可只有那样才能毫不拘束,更加自由自在,而且,她也可以时不时地招待一下纸谷呢。
“可是,重新去租套房子住的话,从家具到取暖设备,可够呛啊!”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试一试。”
“住在家里的话,吃饭都不用花钱呢。”
“行了,不用多说,既然美砂这么说了就让她去试试吧。”
“伯父,真的请您多多关照。”
美砂说着诚恳地向教授低下头。
假如正式接受这份工作的话,教授就不再仅仅是伯父,而且还是自己的上司,在明峰教授家里时倒还好,在其他场合就必须公私分开,注意彼此的身份。
“不过,你母亲究竟会不会答应你离开家啊?”
“她就是说不行我也一定要离开。”
“如果这样的话,你就先填一份履历吧,我要交到学校去。”
“怎么填呢?”
“我拿份样本给你参考一下吧。”
教授站起身朝书房走去,夫人却忧心忡忡地低声问道:“可是真的不要紧吧?怎么突然想起非要到札幌来呀?”
“我对这儿早就充满憧憬了呢。”
“那个我知道,可是……是不是喜欢上什么人了?”
“什么‘什么人’啦?”
“札幌的哪个男人呗。”
“您说什么呀?我又没生活在这里,怎么可能有什么喜欢的男人?”
“这倒也是。”夫人歪着头想了想,随后点点头。
翌日,一大早便下起了雪。
已经四月份了,但似乎冬天还想逞一逞余威。不过尽管如此,比起一月份的严冬来,毕竟是强弩末矢,冷不到哪儿去了。连飘飘洒洒的雪片也是大朵大朵的,翩翩舞动着缓缓落下来。
将近中午时,美砂趁夫人不注意,悄悄给仁科杏子打了个电话。
“啊,回来了?”
或许是美砂自己的心理作用在作祟,电话里杏子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有点冷淡。
“已经充分享受到了鄂霍次克大自然的壮美。如果您方便的话,今天能不能见个面?”
“好呀……”
“我随便几点钟都行的。”
最后,约好下午两点在上次会面的咖啡馆见面,美砂挂断了电话。
美砂预计在札幌还要待两天,这期间,想把租公寓的事情定下来,这样一回到东京,马上就能将东西托运过来。
连住的地方都决定了,谅母亲也没有办法再反对了。
中午刚过,美砂离开明峰教授家,乘巴士前往火车站。
雪还在下个不停,但是一落下便被行人踩过,或者被车轮轧过,立时就融化得无踪影了。不管怎样落,也不像冬季那样轻易积起来了。
巴士驶过南一条时,车站前面有一家房屋中介,朝马路的玻璃橱窗上贴满了贴纸,上面飘落着几片大大的雪花。
美砂中途下车,走进了那家房屋中介。
一套公寓是六张榻榻米的房间加四张半榻榻米的厨房,月租两万五千日元,另一套带浴室的要四万日元。价格不算低,但是跟东京比起来,已经是非常便宜了。
“现在正是跳槽、搬家的时期,倒是有一些不错的房子,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来给您介绍介绍吧?”
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热情地接待了美砂,把各种类型的房屋介绍给她,基本上预算在每月三万日元上下。
“我过一会儿再来。”
美砂将自己的租房要求告诉对方,然后便离开了。
一旦自己出来找房子,立即便有一种自己做主、自立生活的感觉。美砂情不自禁地精神亢奋,心情也为之振奋。
美砂重新乘上巴士,朝火车站方向赶去。
到约会的咖啡馆是两点差五分。美砂拂去落在头发上的雪,推开玻璃门走进去,仁科杏子已经坐在正面靠里的座位上。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编织连衣裙,脖子上围着条绿色的围巾,与穿和服相比,另有一种成熟的风韵。
“把您约出来,不好意思。”
“哪儿的话。您一路辛苦了吧?”
两人站立着互致问候,随后面对面坐下。
“让您久等了吧?”
“我刚好事情提早办完了,所以直接过来了。好久没有来这种地方了,一个人放松放松也不错呀。”
杏子面前摆着咖啡,于是美砂也点了一杯咖啡。
“您很忙吧?”
“每天忙里忙慌就这么过去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美砂对杏子的话感到很不可思议,作为一名青年企业家的妻子,看上去生活很优裕,莫非也有什么忧愁?
“对了,纹别的感觉怎么样啊?”
“正好流冰开始离岸,看上去非常壮观美丽呢。”
“已经四月份了嘛。”
“去的那天,凑巧是纸谷的生日,大家一起围着火锅举行了个庆祝晚会呢。”
“……”
“那天晚上大伙儿一直喝到很晚,非常高兴。”
杏子轻轻点了点头。美砂看到那张故作镇定的面庞,不由得又嫉妒起来。
“他呀,喝醉了很有意思呢,大声唱着歌,忽然又变得罗曼蒂克起来。”
“罗曼蒂克……”
“他对我说,要带我到海边去。”
“那,去了吗?”
“去了……”
美砂自己也觉得有点恶作剧了,但还是故意露出一副陶醉的眼神,同时观察着杏子的反应。
“第二天,大伙儿一起去滑雪,只有他喝得大醉,爬都爬不起来。”
“……”
“没办法,我只好去看他,才发现他一个人睡在那样脏的屋子里。”
杏子的眉毛微微动了动。
“那个人真是够呛,生活邋里邋遢的,又没有规律、没有节制。他以前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呃……”
“我只好帮他打扫房间,还帮他全部收拾了一遍。”
杏子低着头,视线朝下,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她果然还爱着纸谷,虽然已经结婚,而对方仍身在北方的天涯海角,可依旧挂念着他。
“您能听我说一句吗?”
“您请讲。”
杏子抬起脸。美砂望着她痛苦的眼神,低声但却坚定地说道:“我想自己是喜欢上纸谷先生了!”
一瞬间,仁科杏子的脸抽搐了一下,随后缓缓地转开去,漂亮的鼻尖低垂着,宽宽的额头上反射着日光灯的白光。
看来美砂的话的确起了作用。但美砂还想进一步确认,于是她望着杏子的脸庞继续说道:“我这次去纹别,就是为了去见纸谷先生的。”
“……”
“我回来的时候,他还到火车站来送我呢。”
杏子沉默了片刻,然后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问:“您这次打算给明峰教授当秘书,也是因为这个吧?”
“也有这个原因,但不是全部原因。我是想在一个没人知道我的地方,独自一个人生活着试试,闯闯看。”
“……”
“以后真的当了教授的秘书,还望您多多关照,我有许多东西要向您请教呢。”
“我可没有什么好指教的。”
“可是,仁科太太是前辈呀。”
“哪里,作为一个秘书我还不合格呢。”
“哪儿的话呀。因为有仁科太太这样优秀的前任,我倒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呢。”
“关于这个,不去说了吧。”
杏子打住这个话题,然后用小匙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咖啡。
“有机会的话,我想与仁科太太的丈夫见见面,他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吧?”
“……”
“听明峰教授讲,他经营着一家滑冰场吧?我下次一定要去见识一下。”
“请啊。”
“仁科太太您不滑冰吗?”
“运动我可不行。”
“经营滑冰场可太了不起了。那里能进行比赛吗?”
“正准备改建成那样的呢。”
“那么,您上次就是为这事去找明峰教授商量的吧?”
“我对丈夫工作上的事情也弄不太清楚,他只是让我去找教授问问看……”
在这数分钟之后,两人分手了。走出咖啡馆的时候,小雪依然在下,杏子说还要去购物,于是冒着雪一个人消失在商业街。
美砂一面下楼梯朝地铁站走去,一面在后悔自己刚才对杏子说出喜欢纸谷的那句话。如果不说出来的话,今后两人还可能继续顺利交往下去,因为那句话,杏子的态度霎时间变得疏远了。
看来她一直到现在还爱着纸谷呢……
“假如真是这样,那绝对不容许。”美砂暗暗下定决心。
大概是白天的缘故,地铁里空荡荡的,乘客很少。美砂坐上地铁,乘到南一条站,又来到刚才进去打探过的房屋中介。
因为先前大致讲过要求了,中介公司已经为美砂准备了两套比较合适的房子,一套位于大学旁的北二十条,另一套是在靠近明峰教授家的圆山。大学旁边的那套是六张榻榻米加四张半榻榻米,月租三万日元;圆山的那套是同样的面积,租金则要三万五千日元。
“先看一看再决定吧,我这就开车领您过去。”
美砂依言坐上了车子。
看过之后,美砂弄清楚了两套房子各自的优劣。单从居住环境来说,自然是靠近西部山冈地带、四周绿树葱茏的圆山那套房子好,所以租金也高出一些,那里离明峰教授家也近,不过考虑到学校上下班,还是大学旁边那套更加便利。
大学周围由于住家多,建筑拥挤,显得非常逼仄,居住条件好不到哪里去。美砂一旦到札幌来工作,势必与家里大吵一场,根本就别指望家里还会寄钱来接济自己。所以,最终美砂还是决定租学校旁边的那套。
美砂先付了两万日元定金给中介公司,并告知明峰教授的家作为联络地址。等到离开房屋中介,美砂也被自己如此性急吓了一跳,不由得苦笑起来。
从市内的北部到西部,两处房屋看下来,天色已晚。雪已经停息,雪后的天空映着暗红色的晚霞。
美砂往明峰教授家走去,但是突发奇想,决定到杏子丈夫经营的室内滑冰场去看一眼。
上次坐在出租车内经过那里,因此知道大致的方位。美砂像个札幌人似的,沿着黄昏的街道款款而行。走过一条热闹而宽阔的大道,前面是薄野,再往前走一段,街道右边峙立着一座巨大的像口倒扣着的锅状的建筑,那便是札幌滑冰中心。
美砂站在入口处,朝里面张望。
上次路过时,四周和门口都灯火辉煌,人群熙来攘往的,今天却大门紧闭,霓虹灯也熄灭了。美砂颇觉奇怪,于是走近门口,看见玄关的右边贴着一张告示:
本中心定于近期暂时关闭,将于宫森建造一座更具规模、具有北欧风格的标准室内滑冰场新馆,给各位使用者带来不便,谨表歉意,并敬请期待九月新馆建成。谢谢!
告示的内容仅此而已,最后是落款署名为——札幌室内滑冰中心社长 仁科恭平。
美砂看完告示,又对着这座像死一般冷寂的建筑望了许久,重新朝地铁站走去。
当天晚上,明峰家的晚餐主菜是一锅清炖小鸡,看来教授很喜欢吃暖锅、砂锅菜,冬天经常吃这类东西。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美砂把找公寓的结果告诉了教授夫妇。
“你说什么?!”夫人吃了一惊,大声问道,“真的去租了?”
“早点决定下来,也好让母亲早点死心嘛。”
“可是,这样不要紧吧?”夫人担心地望了望教授。
“既然已经决定了,也没办法了呀。”教授道。
“伯父,我可真的要来了哟。”
“我这里当然没问题啦,就看你怎么顺利地离开家了。”
“他爸……”
夫人嗔怪地看着教授,可教授到底是个男人,对这种事情似乎一点儿也没太往心里去。
“既然都这样了,我只好希望你能干得长一点喽。”
“我会一直在这儿干下去!”
“美砂你可别勉强啊。”夫人好像也明白事情已无可挽回,她啜了口茶,但还是有点不放心。
“伯父,我今天在街上碰到仁科杏子了。”
“喔……”
“她好像是出去买东西吧。我跟她打招呼,告诉了我要在您这儿当秘书的事。”
“今后要在这儿居住生活,同她成为朋友的话也很好啊。”
“回来的时候,顺便到她丈夫经营的滑冰场去看了一下,没曾想关掉了,说是要在宫森那边再造个规模更大的呢。”
“他是想把现在的这块地卖掉,在别处重新建一个,可是碰到点问题。”
“怎么了?”
“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教授掐灭烟头,接下去说道,“既然要再建造一个更好的,他想干脆造一个最气派的,能够在那里举办世界杯……”
“别看年纪轻轻的,考虑事情眼光到底是不一样呢。”
“有远大的梦想当然不是坏事,可一旦真的要做起来,就碰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了。如果造一个普通的室内滑冰场是很简单,可是要建造能够举办世界杯的滑冰场,光是地下的排管工程就必须动相当多的脑筋才能解决哪。”
“地下还要铺设管道吗?”
“要用装满氯化钙的管道来冷却呀。”
“那么说,是从地下把地面上的水……”
“理论上讲,要想造出世界标准滑冰场用的冰,从室内的冷却设备到蒸馏装置等,是缺一不可的。”
“蒸馏装置派什么用处呢?”
“用来制备滑冰场内的水呀。”
“不是普通的水吗?”
“普通的水含有杂质,滑冰场的冰是从下面往上冻结的,所以水里如果有杂质的话就会浮到表面上来,为了确保冰面平整,要花费很大的功夫,把冰面的这些杂质去掉。”
“那是怎么去掉的呢?”
“用一种专门的冰面平整机在冰面上反复铲磨。”
“原来造冰这样复杂啊。”
“那当然,不像用冰箱来做冰块那样简单啦。”教授笑笑,喝了一口茶,“近年来,大的滑冰比赛基本上都是在室内进行的。”
“室外不行吗?”
“也不是说不行,不过室外的话会因为气温的关系,条件很容易变化,不好把握。而在室内就可以自由调节温度和冷却度,造出最好的冰来。”
“滑冰用的最好的冰,到底是指什么样的冰呢?”学无止境,美砂仿佛已然成了低温科学研究所的一名职员,因此打破砂锅问到底。
“简单来说,就是纯度要高,不会随时间而变化,冰的温度在零下两三度是最适合比赛的。”
“冰也有温度呀?”
“当然有,冰也是各种各样的,从零度到零下三十多度的都有。”
“我还以为只要是冰,温度全都一样呢。”
“根据调查,到目前为止的世界滑冰纪录大多数都是在零下两三度的条件下创造的,所以标准的滑冰场也都是按照这种条件来设计、建造的。”
“哦……”
这么看来,作为专门研究冰的科学工作者,研究的内容真是千奇百怪、与众不同哪。
“那么说,仁科太太的丈夫就是想建造这样气派的滑冰场?”
“他的目标是这样,但是要投巨资才可能做得到。再说滑冰比赛也不是经常举行的呀。”
“那平时作什么用呢?”
“当然是对一般公众开放啦。”
“为了每年一两次的比赛,大张旗鼓搞那些大规模的设备,是不是不值得啊?”
“这个嘛,我看他还是想搏一个名哪。”
“搏名?”
“假如在那里举行全国滑冰比赛,创造出世界纪录的话,岂不是声名大振吗?”
“可是伯父反对他的计划,是吗?”
“谈不上反对,不过我觉得,作为个人经营的企业,还是不必去考虑什么正式比赛,而是造个供一般顾客使用的滑冰场为好。”
虽然还不甚清楚仁科恭平的详细计划,但他似乎是既想博取声名,同时也不想放弃一般顾客,达到一举两得的目的,足见北国青年企业家的气魄,然而从像明峰教授这样的专家的立场来看,似乎蕴含了巨大的风险。
“杏子太太是怎么想的呢?”
“她呀,对丈夫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干涉,上次来找我,也是因为她丈夫说想跟我见个面,所以她只是来和我说一声而已。”
“这样说来,杏子太太的丈夫也会到研究所来吗?”
“估计以后会时不时地来吧。”
美砂一面点头,一面想象着自己与杏子的丈夫相见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