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共公择言

魏策二

整炼之文，却是疏越之文；严重之文，却是点染之文。

梁王魏婴觞诸侯于范台¹。酒酣，请鲁君举觞²。鲁君兴³，避席择言曰⁴：“昔者，（“昔者”，领下四事。）帝女令仪狄作酒⁵，（句。）而美，进之禹。禹饮（句。）而甘之，遂疏仪狄⁶，绝旨酒⁷，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一。）齐桓公夜半不曦⁸，易牙乃煎熬燔炙⁹，和调五味而进之，桓公食之，（句。）面饱，至旦不觉，（句。）曰：＇后世必有以味亡其国者。＇（二。）晋文公得南之威¹⁰，三日不听朝，遂推南之威而远之，曰：“后世必有以色亡其国者。＇（三。）楚王登强台而望崩山¹¹，左江而右湖，以临彷徨¹²，其乐忘死，遂盟强台而弗登，曰：“后世必有以高台陂池亡其国者。（四。）今（“今”，领下四句。）主君之尊，仪狄之酒也；主君之味，易牙之调也；左白台而右闾须¹³，南威之美也；前夹林而后兰台¹⁴，强台之乐也。（疏疏举起四事，不意历历皆应，章法甚整而绝奇。）有一于此，足以亡其国。今主君兼此四者，可无戒与？”（再翻一句。）梁王称善相属¹⁵。

【注释】

¹梁王：指魏惠王，名蕾，也称魏婴。是时魏国方强，诸侯相率来朝。魏惠王十五年（公元前355年）鲁、卫、宋、郑四国诸侯来朝。
²举觞（shāng伤）：犹行酒。觞：盛酒器。
³兴：站起。
⁴避席：古人席地而坐，离坐起立，表示敬意。择言：择善而言。
⁵帝女：盖指帝尧、帝舜之女。仪狄：相传夏禹时发明酿酒的人。
⁶疏：疏远。
⁷绝旨酒；禁止美酒。
⁸嗛（qiè切）；通“慊”，快意。
⁹易牙：春秋时齐桓公的幸臣。擅长调味，善逢迎，曾烹其子以进桓公。燔（fán凡）：火烧。炙：大烤。
¹⁰南之威：即南威，古美女名。
¹¹楚王：指楚庄王。强台：指荆台，即楚灵王造的章华台。黄丕烈《战国策札记》案：“荆、强声之转也。”强台在今湖北潜江西南。崩山：京山，在今湖北武当山东南，汉水南岸。
¹²彷徨：即方皇，水名。据《淮南子》云：“令尹子佩请饮庄王，庄王许诺云云。庄王曰：“吾闻子乐于强台，强台者，南望料山以临方皇，左江而右淮，其乐忘死。若吾薄陋之人，不可以当此乐也。”兹录以备考。
¹³白台、闾须：皆美女名。
¹⁴夹林：楚地名，游览胜地。兰台：楚官苑，在今湖北钟祥东。
¹⁵称善相属：即连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