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守樊城范天顺死节 战水陆张世杰设谋
且说贾似道看见家人送京报进来,猛然想起巫忠昨夜说还有一件喜事,看京报便知的话。正不知有何喜事,想来看京报可知的喜事,无非是升官。然而升官之喜,当是自己先奉旨,何必要看京报呢?一面想,一面接过那一本京报。揭开看时,里面第一页上夹着两张红纸条儿,先看第一张,上面是刻着:
奉皇太后懿旨,婉妃张氏妄造谣言,荧惑圣听,致令皇帝受惊,圣躬不豫,实属罪大恶极。张氏着革去婉妃名号,交三法司处斩。钦此。
似道看罢,拍掌道:“这才消却我心头之恨也!巫忠说是喜事,大约就是这个。虽然不算喜事,却也可算得一桩快事了。”想罢,再看那第二张,上面是刻着:
奉旨,权守鄂州张世杰,奏报大获胜仗一节,深堪嘉尚。张世杰着授为黄州、武定诸军都统制,仍责令相机进兵。钦此。
似道看罢,心中又是不快。想道:“樊城、襄阳的事已是隐过,这鄂州胜仗又何必奏闻呢?如今他授了都统制。倘使他得了此职,不去退援江州,岂不是白费了手脚么?”闷了半响,叫人去请梦炎来,同他商量,叫他再专人赍了伪诏旨,去催张世杰退援江州。梦炎只得依命而行去了。
看官,你道樊城、襄阳已经失守,鄂州系毗连之地,自当震动,何以反得了胜仗呢?原来樊城的守将是范天顺,手下有两员大将,一名牛富,一名王福,皆有万夫不当之勇。襄阳的守将是吕文焕,手下也有两员上将,一名黄顺,一名金奎,算来也是两条好汉。所以元朝的征南都元帅伯颜同了副元帅张弘范,带了精兵三十万,围住了樊城、襄阳两处已经四年,还攻打不下。
内中单表这张弘范,他本是大中华易州定兴人。从小就跟他父亲张柔,从金朝投降了蒙古。慢慢的他就忘记了自家是个中国人,却死心塌地的去事那蒙古的甚么成吉思,并且还要仇视自家的中国人。见了中国人,大有灭此朝食之概。这回挂了副元帅的印,跟着伯颜来寇襄阳,围了许久,攻打不下。那时帐下有个行军参谋,叫做董文炳,本是中国真定槀城人。他父亲董俊,曾事金朝,后来也降了蒙古。文炳从小就有许多小智计,此时拜了行军参谋,来寇中国。当下文炳见久围襄阳不下,因上帐献计,请分兵去围樊城,以破其犄角之势,所以张弘范带领一半兵马去围樊城,却也是日久无功。
那天恼了张弘范,亲自率兵来攻城。城中守将范天顺,也在城楼指挥兵士竭力守护。弘范督率众兵,叠架云梯火炮,向前攻打。城上擂木矢石打下,无法可以近城。弘范见城上守御有方,乃用马鞭一挥,约退兵士一箭之地,纵辔向前,扬鞭指范天顺道:“将军苦守此城,已近四年,心力俱竭,徒然劳兵费饷,终久有何用处?而且南朝奸臣当道,宗庙社稷旦夕不保。今我朝分兵南下,倘一旦临安有失,宋室君后尚当投降,那时将军苦守此城,为的是甚事来吃?莫非那时还替宋家出力么!古语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何不及早投降?当不失封侯之位。我爱将军智勇兼备,所以特来相劝。将军切勿执迷不悟。”
范天顺大怒道:“有日援兵一到,我要生擒你这忘宗背祖的东西!剖你心肝出来,看看是个甚么样儿。你也不想想,你出身的易州地方,本是中朝土地。你便是中朝的臣民,不在中朝建功立业,反投到那腥膻骚臭的鞑子地方去,却来此处耀武扬威。”话犹未了,恼了旁边大将牛富,厉声大叫道:“将军且不必同这忘背根本的奴才说话,待我射死这奴才,再出城去杀鞑子。”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一声“着”,弓弦响处,一箭正射中弘范左臂,险些儿翻身落马。左右飞速上前,救回本阵。正待退兵,忽然樊城城门大开,牛富率领五百敢死之士杀将出来。北兵见主帅受伤,无心恋战,阵脚先乱,被牛富冲入阵中,左冲右突,北兵且战且走。牛富终恐寡众不敌,追杀一阵,也自收兵。
张弘范败退三十里立下寨栅,叫了医官来,拔出箭头,敷上伤药,在营中养伤。一连数日,未曾出战。忽报元主差官送红袍大将军来,弘范大喜,忙教请入。看官,你道这红袍大将军是个人么?非也。这是他从西域得来的一尊大炮。这等炮虽比不得近日的“阿姆斯脱郎”“克虏伯”,然而在当日火器未曾十分发明的时代,也要算他是数一数二的利器了,所以元主得了他十分欢喜,给他一个封号,叫做红袍大将军。因为不用他的时候,便将一个大红缎的罩子将他罩住,所以有此美名。
当下张弘范得了这件宝货,不胜之喜,即刻传令众士兵:“今夜进兵,务要攻下樊城。”众兵得令,是晚晡时,饱餐一顿,奋勇向前来至城下,正是二鼓向尽。弘范传令攻城。范天顺仍在城头上往来巡梭,忽听得元军中天崩地塌的轰了一声,只见半空中碗大的一个透红弹子向城上飞来,恰打在一个城垛上。“匉訇”一声,城垛已倒。天顺急令兵士搬运砖石,前来修补堵塞。又传令四门多备砖石,以便随时修堵。方才元军中所放的是红衣大炮,须要格外小心。传令未毕,又听得一声震响,这个弹子却从城头上飞过,堕落城内。霎时间城中百姓大乱起来。不到一刻,接二连三的又是四五炮,弹子却都打入城中。弹子落处,登时火起。一时男女老幼呼号奔走,闹得火光烛天,毒烟迷目,鸡飞狗走,鬼哭神号。天顺此时只顾得守城,也不能理会此事。怎禁得一个个的弹子打来,莫说是砖石等料不能堵塞,眼见得就是铜墙铁壁,只怕也要洞穿的了。正在往来巡梭时,忽然又是地动天惊的一声,木石横飞,火光四射,东北隅上已崩了四五丈的城墙。天顺急驰马前去察看,只见元兵一拥而入。天顺回顾左右,只有十余个从人,正欲杀将过去,元兵已杀上城来。天顺料敌不过,勒马返奔。奔至城楼前下马入内,见壁上挂着一柄龙泉宝剑,遂拔了下来,握在手上,叹道:“我范天顺生为大宋之人,死当为大宋之鬼。我这样一个干净身体,岂可死在那骚鞑子之手!莫若就此了我之事罢!”说毕,举起宝剑,向咽喉上一割。一点忠魂,已上达云霄,与日月争光去了。
却说当夜牛富见敌兵攻城既急,城中又是火起,恼得他暴跳如雷。一时上城御敌,一时又下城救火,闹到四鼓向尽时,正是人困马乏。忽听得东南城垣已破,提枪策马杀奔前来。只见元兵如山崩海倒一般杀入,为首一员大将,正是张弘范。牛富大怒,也不答话,举枪便刺。弘范不及招架,侧身一让,已被他枪尖戳破了肩上衣甲。牛富回手又是一枪,对准弘范面庞搠去。争奈众元兵一拥上前,那马立脚不住,倒退了数步。牛富无奈,回马而走。匆促间误走入火林之内,抬头看时,前面一派是火。恰待拨转马头,忽听得“泼剌”一声,马后倒下一根火梁,几乎打在马屁股上。恰好王福在外面走过,大叫:“牛将军休慌,俺来救你也。”牛富大声答道:“城垣已破,万无可为。王将军保重,好替满城百姓报仇!我先完我的事去也。”说罢,跳下马来,奋身向火炽处一跃。可怜一具忠骸,就此化成灰烬。
王福看见大叫道:“牛将军既死,俺义不独生!”说罢,便欲自刎,忽又想道:“徒死无益,好歹去杀两个鞑子再死未迟。”想罢,提起一双阔板斧,只向元兵多处杀去。正走之间,恰遇一队元兵。王福不敢停留,挥开双斧杀上前去,如生龙活虎一般,左冲右突,杀得元兵四散奔逃。正欲杀出去时,元军后面大队已至,如风起水涌一般,将王福压得退后,只得拨马杀向他处。不期马失前蹄,将他掀翻在地,急的王福举起阔板斧自刎而亡。
天色微明,张弘范亲自入城。部将阿术、乌里丹都等均来献功。弘范便问:“获住几员宋将?”众将回说:“未及生擒。”又问:“杀了几员?”回说:“守将三员,均已自尽。”弘范大怒,责诸将道:“为何不生擒一二员来,待我亲自报一箭之仇?”诸将默默无言。弘范遂下令屠城。那些鞑兵本来已是野蛮残忍,奸淫掳掠,无所不为,何况得了屠城之令。可怜樊城城中,只杀得天愁地惨,日月无光,白骨积山,碧血涌浪。那些惨虐情形,也不及细表。看官,只此便是异族战胜本族的惨状了,你道可怕不可怕呢?
且说张弘范屠了樊城,拨了三千兵马,叫部将阿里海涯守樊城,自己率领众兵前往会齐伯颜,助攻襄阳。伯颜得了樊城消息,便自大喜。一面传檄襄阳城中,谕令早降,至是会了弘范,合力攻打。
却说襄阳守将吕文焕,自闻樊城失守之信,即每日集了众将计议。部将金奎自愿领九百兵士杀出重围,到临安求救。文焕恐金奎去了,兵力益加单薄,所以未允。是日又接得伯颜射入城内的檄文,又集了众将计议。诸将或言固守待援,或言决一死战,或言到临安求救,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只有部将黄顺默默无言,文焕便问:“将军有何高见?”黄顺道:“从前尚有樊城为犄角之势,如今樊城破了,我之势力既孤。而敌兵又合在一处,兵力益厚。为今之计,到临安取救是远水不救近火,而且贾似道那厮欺君罔上,恣威弄权,难保其必发兵相救。若说决一死战,则眼见得寡众不敌,强弱攸分,胜败之机,不言可决。若说是抵死固守,则外援既绝,城中储蓄有限,正不知守到何年何月方始得出重围。”言罢长叹一声,低头不语。文焕听罢,也是无言可对,只得遣散众人。
退入内室,妻子袁氏及侍妾媚媛迎着坐下。袁氏道:“相公这两天退回后堂,为甚只是闷闷不乐?”文焕道:“外边战守之事,非你辈女流所知。”袁氏道:“虽非我辈女流所知,但看相公情形,只怕总有些棘手。”文焕道:“正是。从前虽说被围,敌兵却不很来攻打。如今樊城失了,他眼看得我势孤力穷,日夕并力来攻,为之奈何?到了事急之时,我只索叫家将们护送你们回乡。至于我的生死,只好置之度外的了。”袁氏听了,尚未开言,媚媛早已“哇”的一声,哭将起来,说道:“如此说来,相公是置妾等于不顾的了?妾自得侍相公,满望享几十年富贵,也不枉虚生一场,谁料这等结局?望相公三思,代妾等想个长久之计。”袁氏在旁,也是苦苦啼哭。文焕心中着实难过。看看媚媛好似泪人儿一般,不觉把一片忧愤之心化为怜爱之念,不免起身去抚慰他一番。媚媛趁势倒在文焕怀里去哭。文焕皱着眉儿,唉声叹气的抚弄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正在难解难分之际,忽报元兵又来攻城。文焕起身便欲出去,媚媛倒在怀里,抵死不放。袁氏也抽咽着说道:“相公出去,好歹再进来与妾等一见,死亦瞑目。”媚媛听了这话,更是放声大哭,文焕无奈,只得重又坐下。半晌又报说元兵攻打益急。文焕正欲起身时,忽又报部将黄顺偷了权守襄阳的印绶,缒出城去投降元兵了。文焕顿足道:“这便如何是好?”正是急得手足无措之时,那袁氏、媚媛更是哭得杀猪的一般。
忽又报说元兵架起红衣大炮,要开放了。文焕听罢,也顾不得妻妾,急急跑到外堂,还要擂鼓集众商议。讵料更没有一个人来。左右报说:“如今只有金奎将军在北门守御,其余众将官都不知去向了。”文焕没法,急急上马到北门来。上城观看,只见元军如潮涌一般,都望城上攻打。金奎却转往东门去了。文焕望了一望元军兵势,又想一想妻妾哭泣的情状,此时不知若何。沉吟了一会,叫左右将降旗竖起。不多时,只听得元军中几声胡笳响处,那兵士便退了一箭之地。文焕方欲下城,忽见金奎气忿忿的挟着双刀,纵马而至,大叫:“谁竖降旗?”文焕道:“我要救满城百姓,无可如何,望将军见谅。”金奎狠狠地向文焕望了一眼,拨转马头去了。
文焕回归私第,换了角巾素服,带了国籍典册,大开城门,到元军中去见伯颜、张弘范纳降。伯颜给了一张安民告示,命且回城,大军随后便到。文焕领命回城。伯颜派了部将乌里丹都、葛离格达二人带领三千兵士先行入城。二人领命而去。讵料刚刚入到瓮城时,忽然金奎领了所部五百兵丁迎面杀来。二人措手不及,被金奎大杀一阵,杀开一条血路,转过南城,落荒而去。
二人不敢入城,回见伯颜,告知如此如此。伯颜大怒,又要挥兵攻城。忽又报吕文焕求见。伯颜怒教召入。文焕再四伏罪,说:“只有金奎一人不愿投降,未曾预先知照,以致如此。”伯颜便仍叫乌里丹都、葛离格达二人带领兵士,押着吕文焕一同进城。二人领命,入得城来,念着方才之恨,纵兵大杀,四面淫掠。文焕禁止不住。杀到后来,连自家的妻妾袁氏、媚媛也不知掠的那里去了。文焕此时那里还敢则声,只好吞声忍气的两只手将一顶绿头巾向自家头上套住。看官,这便是卖国偷生的下场了,你道可怕不可怕呢?
却说伯颜得了襄阳,一面差人到元主处报捷,一面留下乌里丹都守襄阳。自己同张弘范、董文炳、吕文焕及一众将官,水陆并下,去取鄂州。原来鄂州、黄武一带虽无甚警急,却也常有北兵往来哨探,出没无定。鄂州守将张世杰时时都作准备,旌旗蔽日,刁斗连宵,无间寒暑,总是如临大敌。这日闻报樊城、襄阳相继沦陷,知道北兵一定水陆兼下,来取鄂州。一面差人去哨探北兵水陆将帅是何等人,一面日日训练士卒,预备迎敌。一日探子来报,说:“北兵陆路是伯颜自领,水军是张弘范带着众降将杀来。”世杰即升坐中军帐,传众将听令。先叫部下水师前锋陈瓒率领水师三千,乘坐战船先到上游杨桑湖内埋伏。俟北兵经过湖口后,方杀出来,在他后军杀入,我自有照应。又叫部下陆军先锋李才率领陆兵五千人,出城五十里下寨,作为四面都救应。又叫张顺、张贵准备水路迎敌。各人领命而去。然后自己带着儿子张国威,部署陆路一切,都是秘密布置。
原来伯颜素来知道张世杰十分能军,当日贾似道奉使到蒙古时,他已经贿了似道,叫不要重用此人。近来,又暗暗使人通了似道,嘱他将世杰调开。此番进兵,知道世杰仍守鄂州,却也十分把细。叫部下前锋阿术带了雄兵二万,战将十员,为前队先行。再三叮嘱他沿途小心,不可造进。阿术领命去了。然后自己率领中军,留下辎重作后队。
却说阿术领着人马,浩浩荡汤向鄂州进发。一路上逢山开路,遇水成桥,在路不止一日。这日黄昏时分,计离鄂州只有百里之遥,阿术传令依山傍树下寨。只因此时尚是夏末秋初,暑气犹盛,是以欲借树林取凉。下寨既定,阿术亲自上马出外哨巡一遍,方才安息。三鼓时候,阿术在帐外乘凉,忽见半空中飞起一支流星号火。正在疑讶间,只听得四面八方的连珠号炮乱响。正不知何处兵来,连忙提枪上马,出外迎敌。刚刚出到营门,迎面来了一员大将。原来正是张国威,奉了他父亲世杰之命在此埋伏,当夜杀到元营。遇见阿术,更不打话,就举起画戟便刺。阿术连忙招架,杀了几个回合,耳边厢共听得喊声大震,正不知宋兵多少。况且平时常听得伯颜说张世杰是一员智勇双全的上将,更不知他今日出的是甚么奇兵,因此无心恋战,舍了张国威,拨转马头望北而走。国威在后追赶,顺手拈弓搭箭,对准他射去,正中阿术后心。只得带箭而逃。回顾元营,火光四起,愈觉得魂飞胆落。马不停蹄的走至天色大明,看看追兵已远,方始勒住马,招集残兵,来见伯颜。
伯颜正在着恼,忽流星马报到,副元帅率领水师由蛮河取道汉江,在杨桑湖口遇伏。宋军前后夹攻,被虏去战船五十号。副元帅已退回蛮河,待探过陆兵胜败,再定行止。伯颜大怒,一面催督陆兵前进,一面移檄张弘范,嘱其火速进兵,在鄂州城外会齐。
却说张世杰大获全胜,劳军已毕,便命将虏来众兵带来问话。凡系中国人,都叫另立一旁。先叫将蒙古人都割去一耳,纵之使去。可怜虏来一千余众,却没有几个蒙古人,十分之九都是中国产。世杰便对那些中国人开导一番,说道:“我们都是中国人民,可就是宋朝臣子。你们的家乡或者已被元兵所陷,然终久是中国土地,将来总要恢复的。须知蒙古是我的仇人,何苦甘心事敌?如张弘范、董文炳、吕文焕这班人,虽然是丧尽天良的,然而他还为的是高官厚禄。你们当兵的,有甚么大好处,却要替他出死力?须知那蒙古鞑子的阴险心肠,招了你们来当兵,与中国打仗,如果他胜了呢,是驱你们中国人来杀中国人。倘他败了呢,我的兵杀你们可也是中国人杀中国人。他成日间叫我们自相残杀,终久不要我们自家人都互相杀尽了,好叫他那些骚鞑子来占我们的好土地么?如今你们愿当兵的都留在此地,不愿的都去归农,我绝不相强。”一席话说得人人感泣,同声说是愿随将军杀敌,以赎前愆。世杰大喜,一一点过花名,留在帐下不提。
且说伯颜、弘范两路兵,虽说直趋鄂州,却只远远扎住,不敢十分逼近。彼此相持两月之久,偶然见仗,却是互有胜败。伯颜正在闷闷不乐,忽细作报说:“鄂州城中兵士纷纷出城,不知向何处去?”伯颜忙叫再探,不知张世杰的兵果要到何处去,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