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消息51期：传统媒体衰落，性别认同法案，《临高启明》重走历史

2019年12月6日睡前消息文字版第51期

【睡前消息51】阿根廷男罪犯自称女性进了女子监狱，于是……

大家好2019年12月6日，欢迎收看51期睡前消息。兽医认为我们给蛋卷的罐头有点多，本期给蛋卷吃小鱼干。静静介绍新闻。

东北经济衰落，传统媒体衰落，鸡西人应该走出来

12月3日黑龙江省鸡西市传媒集团成为媒体热点，但员工自称11个月没有收到工资，靠卖苹果和搓澡维持生活。微信截图迅速得到同行的关注，有财经媒体上门调查，发现实际问题更严重。鸡西媒体集团办公室负责人承认，不是11个月没有发工资而是12个月，而且近期没有好转的可能。这是不是说明东北的经济衰退又严重了？

和东北的环境有关系，但主要原因还是行业。首先鸡西传媒集团自己就是专业的媒体，他们欠薪的问题靠自己反映没用，必须用微信新媒体发出来，再被网络新媒体同行报道这才引发普遍关注。

这个过程已经证明了新媒体代表未来，代价就是传统媒体衰落，地方媒体衰落。

衰落的行业发不出工资并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奇怪的是发不出工资还坚持要上班。

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回到100多年前，大清朝的某个镖局被人打劫，被迫找其他镖局保护自己，甚至要找官府，雇洋人人救命。这在法律上当然没什么错，但其他人看到这个事实第一反应必然是这家镖局要完蛋了。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怎么可能用刀保护别人。

这笑傲江湖的故事证明，一旦镖局被人砸了场子，哪怕是林平之这种富二代，也完全没有重建镖局的计划。

去年五月份我在中国民航大学有一场ted演讲，回顾了中国媒体转型的历史。

【图略】

我上来先放两张图，第一张是我大学时候的回忆，上海站北广场售票处，其他窗口排队上百米，只有人大代表两院院士和记者可以优先买票。

而且从中科院的文件来看实际上记者的优先权最高，两院院士都只能附属于记者。

之所以当时传统媒体的记者地位这么高，原因是他们掌握了印刷厂、排版车间和发行系统，掌握了媒体基础设施。

在所有人都只能对周围的人传播言论的时候，全国只有记者群体能够把自己的内容一下子推送给成千上万人，所以国家为了提高信息传输效率，提高基础设施的利用效率，只能给记者非常高的优先权，顺便提高了他们的社会地位。

但是少数媒体人掌握的基础设施很快就过时了。

10月22日第32期睡前消息我介绍了王选院士的成就，他在80年代把铅字排版升级成数字排版，当时的人用一句话总结王选院士的成就“告别铅与火，迎来光与电”，从此印刷制版不再是人力密集型的冶金重工业，而是几个人就能控制的信息行业。

又过了十几年，计算机价格下跌，每人都能买一台，而且计算机被互联网连接起来，每人都能一瞬间把自己写的东西传到网上，只要内容好就一定有人看。到这个时候专业媒体人在硬件上已经没有什么优势，传统媒体人相对自媒体还有劣势，所以传统媒体就是应该缩小规模，减少一些过时的编制，就像高铁线路不需要蒸汽火车的锅炉工。

虽然传统媒体必然衰落，但是很多干部的思路落后于时代，不愿意让传统媒体正常淘汰。

在印刷机和邮递员的时代媒体是中心化的，只要管住编辑部和发行部就能控制住舆论，至于普通人的言论就算随便让他说，一天也就传播1000人，完全不重要。所以领导喜欢这样的媒体，愿意出钱养这种媒体。

网上有2017年鸡西新闻传媒集团的部门决算，经营收入694万，财政拨款3700万。

因为有财政拨款养人，所以传统媒体也能做一些针对本地的内容，借助自己的身份吸引一些流量，赚一笔广告费。

在互联网发展起来之前这笔钱一度相当不少，省级媒体每年可以搞几亿，市级媒体也能搞几千万，配上财政的几千万养几百人不成问题，这地方领导也是按这个数字给地方媒体发编制。

最近几年互联网媒体把大多数流量吸引过去了。2018年全国47家报业集团广告收入总和为400亿元，相当于今日头条一家平台的广告收入，所以地方媒体的收入急剧下降。这比如说鸡西媒体集团3700万财政拨款，只能配上700万收入。

这些媒体只能拿出体制内身份吓唬企业换一点订单和广告。

就在鸡西市记者卖苹果的同一天《汕头日报》发出社论，订阅党报不得讨价还价。

汕头虽然在广东算落后，但相对鸡西市能敲打的企业要多几十倍，所以汕头日报不用卖牛肉丸，鸡西的记者就只能给别人搓澡。

但无论如何传统媒体的衰落是技术进步的结果，强行留下编制早晚发不出工资。

不过前面静静的问题也有道理，这件事和东北衰落存在因果关系。

去年六月先是齐齐哈尔广播电视台编辑记者在单位门前拉横幅讨薪，抗议欠薪三个月。然后大庆日报也被讨薪，据说欠薪两个月。

全国的传统媒体都出问题，东北尤其严重，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人多。

这次鸡西卖苹果的新闻出来我们才发现，原来鸡西市媒体集团有接近500人，上海也只有两三家这个规模的媒体企业。但上海的媒体除了面向本地观众还有针对全国上亿潜在观众，人多一点可以理解。鸡西市只有170万人，养500人的媒体团队就很恐怖。

我们按比例算一下，上海人口是鸡西市的20倍，500人的20倍是1万人，上海gdp是鸡西市的60倍，500人的60倍是3万人，我不敢想象上海有这么多同行。

之所以鸡西市能雇500人干媒体还有编制，这显然是经济衰落下的社会结构。

鸡西本地的煤矿竞争不过内蒙古的露天煤矿，煤炭机械厂在2016年就关闭了，只有一个发电厂还凑合，所以在企业上班很没有安全感，大家都希望到体制内谋一份工作，尤其是媒体人这些看起来比较体面的工作。

但是呢从历史来看，鸡西市作为一个地级市，和内地的同级单位不太一样。

内地的地级市历史上一般对应一个府，几百万人，大多数是居住了十几代的农民。

鸡西历史上就是两个人口稀少的边境县，完全是因为煤矿和农垦才吸引了一批移民，在计划经济时代变成地级市。大多数家庭在这里也只生活了一两代人。

现在煤矿和农业的自动化水平迅速提高，人口向外移动才是合理的发展方向，如果真的故土难离，这些移民当初就不应该因为煤矿的高工资来鸡西。

相信有一部分鸡西人也认同我的观点。东北上一次出现经济困难是90年代，当时鸡西师范学校毕业生李冰冰果断放弃了教师编制，自费也要读书出来打工，最后变成全国知名演员。

同样是90年代，鸡西人民发明了一种征服半个中国的食品，烤冷面。12月1日49期睡前消息我提到东北麻辣烫开遍全国，甚至开始进军韩国，这鸡西的年轻人也应该出来再试试。

至于说媒体人的体面和安全感，我作为同行劝鸡西的记者一句，就算在发达城市媒体人也是压力巨大的职业。

今年元旦前后中国有13份报纸停刊转型，哪怕是《京华时报》和《东方早报》这种还有竞争力的报纸，都整体转型新媒体。

过去几年每天下午五点到晚上十点，我不是在做新闻就是在录节目，一年365天，就连看春节晚会也不停。

如果鸡西的记者身份暂时给了你安全感，代价必然是牺牲自己的未来。

我看最新的报道，鸡西媒体集团也不是全部欠薪，而是200多个事业编还有工资，200多个企业编不发，卖苹果搓澡养家

这编制已经贬值到这个地步了，就不要太纠结于身份了，否则接下来几年你们还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变性要花钱，改变基础设施也要花钱

11月23日阿根廷当地媒体报道，一名男性罪犯自称心理性别是女性，被送进了女子监狱，还导致一名女囚犯怀孕。法官为什么要把男人送进女监狱呢？

因为阿根廷的法律就是这个样子。2012年阿根廷通过了性别认同法，只要找政府登记，所有成年人都可以随意更改性别，甚至不要求做变性手术。

目前阿根廷可能已经有1万人改了性别，甚至把男人送进女子监狱这种事情在阿根廷也不稀奇。

2013年就有一个男人自称是女性，因为有提前登记，这法院就把他送进了女子监狱。

阿根廷女性退休年龄是60岁，男性65岁。去年阿根廷一个59岁的男人突然登记成女性，他三月份登记变性，七月份社会保障部门就批准了退休申请。

如果阿根廷人的脸皮再厚一点，社保系统下个月就会破产。

那其他国家也有这种事情吗？

有，比如说英国。

2004年这英国通过了性别认同法，只要做变性手术政府就会发一个证书，证明你就是另一个性。

但是跨性别团体并不满意，因为变性手术风险大、价格高，在英国需要五六万英镑。

很多想以女性身份生活的男性会服用激素，但是没钱做手术，所以得不到政府承认。

2015年英国男人汤普森因为盗窃被捕，他自称从十岁开始作为女性生活，但是因为没有完成变性手术，法官就把他送进了男子监狱。

汤姆森多次抱怨被男性狱友骚扰，最终上吊自杀。

几乎在同一时间，还有一个叫莱瑟姆的英国人也在监狱里自杀，同样因为感觉自己是个女性，但是被送进了男子监狱。

这两年自杀案在英国制造了巨大争议，跨性别组织和媒体一起施加压力，要求政府给他们更多的权利。

2015年10月，26岁英国男性塔拉在酒吧打架被捕，和前两个自杀的罪犯一样，塔拉多年以女性身份生活，但是没有做变性手术，只是按时服用激素，被捕以后法官根据她身份证的性别送她去了男子监狱。

只看照片的话塔拉算得上美女，媒体抓住这一点炒作，导致15万人签署请愿书要求把塔拉转到女子监狱。

这随后又接连发生两起自杀案件，法院就直接把人放了。

从那以后英国司法界修改了2004年的性别认同法案，特雷莎梅和克尔滨这都支持修改法案，尤其是当时的妇女和平等部部长格林宁他是个同性恋，拼命推动改革，决定按每个人自己的认同来判断性别。

2017年英国正式修改法律，所有成年人只要以意向的身份公开生活两年，然后再交140英镑的手续费，无论他有没有手术都可以改性。

紧接着就出现了一大批新的麻烦。

2017年英国人凯伦怀特伤害邻居被捕，被捕以后凯伦开始戴假发和假胸，说觉得自己其实是女性。

尽管他没有提前登记，也没有以女性的身份生活两年以上，那法官还是把他送进了女子监狱。入狱后不久他就性侵了两个女囚，性侵事件的调查期间他要被发现反复写信骚扰一名女性，警察经过调查发现凯伦在2016年反复强奸了这名女性五六次。

这凯伦还承认，除了这名女性之外，被捕之前她还强奸过另一名女性。

再往前看凯伦充分利用了自己的男性身份。

1989年凯伦就因为暴露狂被捕。

2001年又因为猥亵两名小学生入狱，出狱后不久他就强暴了朋友正在怀孕的妻子。

这法官不得不为此道歉，送他去了男子监狱，结果凯伦再接再厉性侵了两名女狱警。

凯伦最后被送到了英国等级最高的维克菲尔德监狱，被关进了传说中的怪兽大楼，这才算解决了它的性侵问题。

凯伦给后面的人留下榜样。2017年英国男子凯丽伍兹和男友一起虐杀室友，被捕几个月后也要求去女子监狱。

凯莉之前没有登记变性，但审查人员认为他没有性犯罪历史，就同意了他的申请，结果今年六月份狱警发现凯莉和一名女囚躺在床上不穿衣服。

更有意思是前面两个导致修改法律的自杀事件，事后都有一定的反转。

2017年5月最新的调查显示2015年汤普森自杀的原因可能不是关进男性监狱。

从汤普森写给朋友的信件看，他对关在男子监狱非常满意，可以化妆也可以单独洗澡，自称过得像上帝。

另外汤姆森自杀的监狱毒品问题严重，从尸检报告看汤姆森自杀当晚可能吸食过毒品。

另一个自杀的莱瑟姆，常年处于精神不稳定的状态。2001年他在可乐里面掺水银想要毒死室友。

2007年他在监狱中又想勒死狱友，最后他被送到精神病院还打算用刀杀一名病友。

所以英国现在也很尴尬，不知道以后怎么建监狱。这也也许他们会推广苏格兰的经验，物理变性。

2013年一个男性杀人犯声称自己是女性，要求被送进女子监狱。苏格兰政府满足了他的需求，政府出钱给他完成了手术。督工你认为应该怎么对待这些跨性别者的权利呢？

很多观众已经总结过我的风格了，说马前卒一开口就要谈钱的问题，这次我也不例外。

公民以什么身份生活都是自由，我也不介意我的邻居每年换一次性别。但是一旦涉及到公共工程的建设问题，无论是修监狱还是修洗手间，我们首先要问谁买单。

要问政府到底有没有这么多钱？

现在绝大多数公共设施按照两种性别设置，如果要加一种，投资虽然不会增加50%，但是10%、5%这是起码的，我猜这变性群体并没有这么高的比例，也没有交这么多的税，所以在修改法律之前人大代表要和自己的选民讨论一下税收问题。

当然我们社会还有很多人不缴税也享受了额外的公共资源，比如说残疾人。我们不仅会给残疾人的收入提供免费额度，还要给他们修盲道和无障碍通道。

但问题是跨性别团体并不认为自己是残疾人，也不认为政府给他们花钱是额外福利，他们不感激政府的福利反而要求政府提供和其他人一样的方便，拒绝承认政府“给福利是人情，不给福利是道理”，这就把问题锁死了。

现代社会的确比古代更平等，但基础是公民共同创造财富。比如说现代女权之所以能站住脚，之所以能提出男女同工同酬，废除夫权制，这原因是机器取代了大多数体力劳动，男女的确的工作上区别不大。

跨性别者如果希望绝对的平等，最好还是先证明自己给社会做出了平等的贡献，说清楚哪些权利来自于贡献，哪些来自于同情，否则就算口头上平等，这实践起来也不会真平等。

《临高启明》的启蒙叙事实验

听说今天督工你有一个任务，要做一个软广告，替朋友推广一本杂志和一篇论文，是不是该开始了？

我也不知道推销自己算不算接广告。这是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主编的《东方学刊》第六期，最后一篇是赵文先生的文章【工业党如何在改造“古代”世界的同时改造自己——《临高启明》的启蒙叙事实验】。

我代表临高执委会对赵文先生表示感谢。

具体内容大家可以自己看，我这里只说一点，文章的第二个小标题是《反资本主义自然状态的鲁滨逊》。

我80年代看鲁滨逊漂流记的时候前面有一个非常官方的评语，说这本书体现了资产经济上升时期的创造精神和开拓精神。

到现在还有很多文学评论沿用这句话。

在我的记忆中还有另外一本书也得到过类似的评语，凡尔纳的《神秘岛》。

我很喜欢这个评语，因为他准确的描写了我们这些参与者的心态，我们的确是因为经历了中国的现代化过程，因为赶上了中国工业化社会的爆发增长阶段，才一起促成了《临高启明》的诞生，作者萧子山（笔名）是我们这个群体的代表。

穿越小说现在已经是中国最重要的文学题材之一，如果不是有内容管制，可能比现在还要再兴旺几倍。

我从21世纪初就开始看穿越小说，最早的穿越小说一般都要对中国近代史进行检讨，尤其是对现代中国进行检讨，认为我们走错了路，所以要仿效其他国家重来一次，抓住一些错过的机会。

但是到了临高启明这批作品，主线剧情是要把新中国建国史重来一遍，要土改、要破坏地主经济，要搞干部下乡，要通过卫生工作和推广技术来发动群众。潜台词是新中国几十年的路基本走对。

但是这不意味着《临高启明》的读者无条件赞同中国当下的社会，恰恰相反，因为他们搞清楚了中国的现代化社会是怎么来的，所以对现实社会没有敬畏感，不会用“存在既合理”的心态去接受现实。

这种心态和《临高启明》的流行都是历史唯物主义思想普及的体现，符合新中国立国的精神，也给未来的中国提出挑战。

12月8日观视频年会，我到现场演讲还会继续展开这个话题，欢迎大家关注观视频年会，关注《东方学刊》。

好，第51期睡前消息到此结束，本周末我将参加观视频《答案》年终秀现场活动。年中秀在七号八号两天持续直播，我在周日下午出场，做一场主题演讲《社会斗争讲科学，中等收入无陷阱》，演讲活动结束后我和施工队其他成员参加茶话会，再和大家聊聊睡前消息的一些幕后故事。

所以这周日的睡前消息就搬到年会现场直播了，请大家关注观视频工作室的b站直播间，我现在要准备年会演讲，我们周日现场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