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易不以體對用　體用本乎釋氏　論體用二字源流　體用本出儒書

葉少藴謂：「凡易見於有爲者，皆言『用』。用之者何，體也。而易不以體對用，故别而論之曰：易無體。」晁景迂曰：「體用本乎釋氏。」

【閻按】景迂名説之，即後所云晁以道也。

【全云】李二曲嘗暢此論。

【元圻案】溧陽周孝廉柄中書李中孚答顧寧人論體用二字書後曰：「李中孚集中，有答顧亭林三書，謂體、用二字出於佛經。亭林遺書辨之云：『易曰：「陰陽合德而剛柔有體。」又曰：「顯諸仁，藏諸用，此天地之體用也。」記曰：「禮時爲大，順次之，體次之。」又曰：「降興上下之神，而凝是精粗之體。」又曰：「無體之禮，上下和同。」有子曰：「禮之用，和爲貴。」此人事之體用也。經傳之文，言體用者多矣，未有對舉爲言者爾。彼之竊我，非我藉彼，不得援儒而入于墨。』李答書云：『經傳之文，拈體或不及用，語用則遺夫體，初未嘗兼舉並稱，如内外、本末，形影之不相離。有之，實自佛書盧惠能始。其解金剛經，以爲金者性之體，剛者性之用。又見於所説法寶壇經。既而禪宗咸主其説，雖以吾儒賢者，亦習見習聞，藉以立論解書，不復察其淵源所自矣。』又云：『體用二字，相連並稱，不但六經之所未有，即十三經注疏亦未有也。以之解經作傳，始於朱子。一見於「未發」節，再見於「費隱一貫忠恕」章，其文集、語類所載，尤不一而足。』又云：『朱子弱冠，未受學延平時，嘗從僧謙開善遊，以故蚤聞其説。』愚按：體用本乎釋氏，晁以道已有此言，而未明指其所本。今李氏云爾，不知易曰『乾元亨利貞』，孔疏：『天者定體之名，乾者體用之稱，故説卦云「乾，健也」。言天之體，以健爲用。』繫辭曰『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韓康伯注：『聖人雖體道以爲用，不能全无以爲體。』此非體用兼舉見於注疏者乎？孔疏姑置勿論，康伯晉人，在惠能之前。自注：惠能，初唐人。是體用本出儒書，彼之竊我，信有徵已。以之解經，亦不始於朱子。二程遺書云：『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其用則謂之神。』此明道之言也。又云：『忠恕一以貫之，忠者體，恕者用，大本達道也。』又云：『心，一也，有指體而言者，有指用而言者。』又云：『浩然之氣，是集義所生者。既生得此氣，語其體則與道合，語其用則莫不是義。』此伊川之言也。至『體用一源，顯微無間』，則見伊川易傳序中。伊川生平不看雜書，大儒立言闡道，固不必有所本，即云有本，亦本於易注，斷非本於其所不讀之佛書。伊川之學，三傳而爲李延平，延平與其友羅博文書云：『元晦潛心於學，今漸能融釋，于日用處，一意下工夫。若于此漸熟，則體用合矣。』是延平教人，亦標此二字。朱子近師延平，遠宗伊、洛，全體大用，提唱發揮，可以知其淵源所自矣。今不考易注之文，以爲出于惠能，又不考程子之言，以爲聞之謙開善，亭林雖再三往復，而引據未詳，其説卒詘而不得伸。余病其張異學之幟，而滋後世之疑也，是以摭而論之。」〇厚齋此條引葉、晁之説而未有折衷，蓋未信以爲然也。嘉慶壬申在黔，於狄觀察夢松處，得見周爥齋此説，因詳録之，以補厚齋未申之旨。〇葉夢得，字少藴，吴縣人，清臣之孫。紹聖四年進士。高宗朝除尚書右丞，江東安撫使，知建康府，行宫留守。居吴興弁山，自號石林居士。〇經義考引晁氏世譜曰：「説之一字伯，以元豐五年進士累官徽猷閣待制。生平慕司馬公之爲人，自號景迂生。」〇李二曲，名顒，字中孚，盩厔人。康熙己未薦舉鴻詞，以年老不赴。四十二年，聖祖仁皇帝西巡，召中孚入見。中孚以衰老，遣子慎言詣行在陳情，以所著二曲集及反身録奏進。御書「操志高潔」四字以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