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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部
第三章真相
两人激情之后,心情平和地躺在床上聊天。
李宁咏道:“来了茂东,明天就别回巴山了,就在这边渡一个周末。”
侯海洋手抚着如缎子一般光滑的肌肤,道:“明天还要上班,改个时间在茂东过周末。”他不愿意在茂东过周末,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不想在整个周末都在邱家。
“你即将调到县政府办,还天天泡在垃圾场没有任何意义,二哥说垃圾场随时会再次发生冲突,躲得越远越好,唯独你是个傻瓜,明明有了好位置,偏偏要往垃圾场去凑。”李宁咏最不能理解侯海洋为什么要继续在垃圾场努力工作,这不符合她从小受到的教育。
侯海洋道:“陈总的公司要修路,我这个分管领导要站好最后一班岗,这个理由可以吗?”
李宁咏做了一个轻视的表情,道:“等你到了县政府办,只要得到彭克充分信任,完全可以帮助陈总拿到更好的工程,你介绍的入场公路完全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侯海洋翻身将李宁咏压在身下,道:“你这个小脑袋瓜子成天想些什么,你应该思考如何风花雪月,思考哪里有漂亮衣服、怎么弄美食,别想政治。”
李宁咏道:“那是幼稚女生的喜好。我觉得老公各方面条件如此优越,以后一定要执掌一方,否则就是巨大的浪费。我当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辅佐你,论起对茂东官场套路的熟悉程度,我应该比你强。原因很简单,我从小在身边来往的都是各级领导。他们说的话做的事都印在我脑子里。明天先睡个懒觉,中午回我家吃个饭。见见我妈,晚上与丁原联系,看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拜访丁原,自然是有意义的。只是,侯海洋是个独立意识很强的人,并不喜欢李宁咏这种自作主张的方式。凭着他对李宁咏的了解,用手臂撑在床上,道:“你提前与丁原联系了?”
李宁咏眼睛眨了眨,道:“我爸一直想抽时间和丁原吃个家宴。我爸、大哥、你和我都参加,就约在明天晚上。我爸说了,如果你有空就来参加,如果有事,也可以不来,反正是家宴。”
明天晚上的会面其实是李宁咏提出来的,然后邱大海才出面给丁原打了电话。李宁咏知道侯海洋自尊心很强,便设了一道选择题,把球踢给了侯海洋。
侯海洋与李宁咏相处时间不短。从其眨眼睛的方式就猜到此事真相,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你不要试图把我改造成你心目中的模样,真要变成了那个样子。你肯定不会喜欢。”
听到侯海洋这样说,李宁咏急道:“你明天不去?已经约好了。”
侯海洋道:“我没有说不去,只是说不要试图把我改造成你心目中的模板。这样是不对的。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方式,不能成为一个模子。对了。刚才你不说随便我去不去,怎么又急了。”
听到侯海洋答应去赴宴。李宁咏笑道:“我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你,一心一意为你好,还要受埋怨。”
侯海洋原本想要和李宁咏聊一聊邓建国到茂东任职的事,想到李宁咏非常喜欢自作主张,而且邱大海背景颇为复杂,因此就暂时没有说出邓建国和自己有关系。
侯海洋并非是一个照搬书本行为机械的人,也明白找好上层关系的重要性,但是他想建立的上层关系是可靠的、具有相同价值观的关系,而非谁的官大就找谁。他认为有相似价值观的关系才真正可靠,在关键时刻才能发挥作用。
比如付红兵、孟辉、雷成、杜建国、康琏和宁玥等人,都是他用自己真诚方式建立起来的较为稳定的人际关系,到了需要发挥作用的时候,只要开口,他们都会全力以赴。这是侯海洋的为人之道。
两人在床上聊了聊,又激情万丈地纠缠在一起。这一次之后疲惫袭来,然后他们两人陷入了深睡眠。梦中醒来时,侯海洋转头看着身边沉睡的漂亮女人,暗道:“这就是和我要结婚、要过一辈子的女人吗?”
太阳射进房间很久,李宁咏才醒来。她见侯海洋没有在床上,还以为他在卫生间,喊了几声都没有听到答应。
她没有立刻起床,慵懒地躺在床上回味着昨夜两度激情。她爱死了自己身边的男人,不仅仅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而且在床上表现也极佳,每次都能带着自己走上云端。
侯海洋起得很早,在茂东烟厂宾馆附近如公园般的半山上慢跑。天天锻炼,这是至少保持了二十年的习惯。长期坚持也给他带来了丰厚回报,在看守所时凭着原始体力占据过上风,在复读班与刘建厂打斗时也占据上风,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拳头作用越来越少,但是强健体魄会增强人的自信心,会让思维快捷,会让另一半幸福,这些优势对人生非常重要。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说得对极了。
李宁咏喜欢睡懒觉,每周至少有一次。当侯海洋回屋后,不仅不起床,还撒娇地将侯海洋拉到床上。
“哎,等会,我慢身是汗水。你其实应该和我一起跑步,这样才能保持身材。再这样睡下去,小腹就要长赘肉了。我纠正一下,现在已经有了。”
听到这话,李宁咏腾地从床上弹了起来,道:“你这是对我的极大污蔑,我小腹根本没有赘肉。”她站在床上,把衬衣脱下来,扭着腰身,向侯海洋展示没有赘肉的腹部。
侯海洋故意道:“看起来没有,实际上有了,只是你没有感觉到,说不定有一天就长出肥胖的游泳圈。”
李宁咏从床上跳下来,拿着枕头就在房间里追打侯海洋。嬉闹一会,李宁咏被侯海洋压在了床上。侯海洋道:“你认不认输?”李宁咏道:“打死我都不认输,我白天打不过你。晚上等你睡着了,在你肚子上画个乌龟。”她身体不停地扭来扭去。不一会,嬉闹声变成了呻吟声。
等到两人真正出门时,接近十一点钟。李宁咏脸色红润地道:“老公,我肚子饿得很。”侯海洋道:”中午想吃什么。”李宁咏道:“走到哪家算那家,肚子都已经造反了。”
顺着茂东宾馆往下走,下了山,走过了茂东公安局家属院,李宁咏指着家属院道:“这是公安局家属院。”
侯海洋顺口道:“我知道。”
李宁咏道:“你怎么知道?这边离茂东一中有点远。”
侯海洋朝小卖部看了一眼,道:“付红兵住在里面。”
“二哥在这里有一套房子。他以前在茂东公安局工作,后来才到巴山当副局长。我二哥认识付红兵,对付红兵印象还比较好。”李宁咏道:“这边的房子窄得很,我二哥早就搬了,房子空着,没有人住,也没有租出去,嫌麻烦。”
侯海洋再一次感觉世界真的很巧,世界也真的很小。
邱宁勇在茂东公安局工作过。秋忠勇曾经是茂东公安局刑警支队支队长,也就是说邱宁勇和秋忠勇百分之百是认识的,秋云的年龄比李宁咏略大,又都是茂东一中毕业。说不定还认识。
沿着公路走了一会,经过好几个馆子,都没有什么特点。
茂东有一半城区在山坡上。城市道路起起伏伏,高高低低。颇有特点。望见茂东河时,地势平缓了下来。侯海洋以为能看到茂东烟厂总裁办周姐的馆子。经过之时,周姐餐馆早就改换了门庭,变成了一个小超市。
“以前这里有一家做鱼的馆子,味道还不错,老板是烟厂总裁办的。”侯海洋说起这事,心里开始嘀咕:“周姐的老公是茂东的检察官,李宁咏大哥是巴山检察院副检察长,两人十有八九认识。”
李宁咏拉着侯海洋的胳膊,撒娇道:“快点找个馆子,肚子饿得不行,都怪你,折腾我。”
“蛮子,蛮子。”在一个修理店传来两声激动的声音,两个穿着工作服的人跑了出来。
侯海洋看到来了,大声地道:“钳工、田鼠。”
从修理店出来的正是复读班同学,323厂的蔡钳工和田峰。自从考入大学以后,由于齐燕玲的原因,侯海洋从来没有再去过323厂,再也没有见过这两人。侯海洋分别擂了两人各一拳,道:“你们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们都在岭西新厂。”
“323厂将一些机械项目摆在了老厂,我们两人都回到老厂。”田峰望了一眼李宁咏,微微点头道:“你是李宁咏。”
李宁咏有些惊讶地道:“你怎么认识我?”
田峰道:“我是茂东一中的,比你高一级。读书时我们都喜欢坐在教学楼旁边的黄桷树下面,看进进出出的美女,你是我们当年打望的重点对象之一。”
一群无聊的装酷的小男生坐在黄桷树下面打望美女,这是当年茂东一中很有特色的景致。李宁咏笑了起来,道:“原来是师兄啊,但是我没有印象。”
侯海洋介绍道:“李宁咏,我女朋友。田鼠、蔡钳工,复读班的好朋友。”
“蛮子,我操,你的女朋友都是美女。”蔡钳工看到李宁咏就想起了齐燕玲,脱口而出。
李宁咏娇嗔地道:“蛮子,你到有几个女朋友?”
侯海洋霸气地道:“不管以前有几个,现在只有你一个。你们两个赶紧换衣服,我们一起吃饭。”
蔡钳工道:“这是我们两个的副业,手里还有点活。”
侯海洋道:“什么活都停下,跟我去喝酒。”
田峰一边脱工,一边道:“蛮子,我好几年没有见你了,今天不醉不归。生意不做了,关门。”
四人在修理店附近找了一家小餐馆,点了寻常几味家常菜,要了一瓶酒。李宁咏肚子饿得急了,居然觉得苍蝇馆子里面的菜十分爽口。
侯海洋道:“听赵海讲起过,岭西阳州的红旗新厂建得挺好,为什么你们都回来了。”
田峰长得白白净净,喝了两杯酒后脸上皮肤变得绯红一片,道:“阳州新厂是在各级领导眼皮之底下,管得严,不好做生意。所以我们两个商量调回老厂,一边上班,一边开自己的修理店,凭劳动吃饭,不受人拘束。”
蔡钳工补充了一句:“齐燕玲他爸当了厂长,变成一个铁腕人物。以前我没有觉得齐燕玲爸爸厉害,到了车间工作以后,才发现齐燕玲爸爸如今在工厂里威信极高,说一不二。”
见面以后,田峰很小心地没有提及齐燕玲,此时蔡钳工贸然提及齐燕玲,他便注意观察侯海洋脸色,判断侯海洋应该从往日情感纠葛中走了出来,才道:“齐厂长不错的,这两年工厂都出现了盈利,蛮子没有在工厂实际工作过,可能很难理解一个长期亏损的大厂要实现盈利是多么困难。”
李宁咏具有女性天生的第六感,放下筷子,道:“齐燕玲是谁?”
侯海洋道:“是我们的同学,她爸爸是323厂的厂长。”
李宁咏又道:“齐燕玲在哪里工作?”
侯海洋迟疑了一下,道:“省委办公厅。”
“这个位置很关键啊,什么时候把你这个同学约出来,大家见见面。”323厂按行政级别来说是正厅级,一把手与省里领导应该有交集。在李宁咏的逻辑里,齐燕玲能到省委办公厅工作很正常。
田峰在脑中设想着齐燕玲与李宁咏见面的情景,觉得有些好玩。
“你们两人见过洪平没有,我在巴山遇到他,他现在牛啊,成为大哥级人物了。”侯海洋不愿意多说这个话题,巧妙地把话题转到了洪平身上。
田峰和蔡钳工都与洪平并肩战斗过。果然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
午饭之后,侯海洋和李宁咏又跟着田峰和蔡钳工到两人开的修理厂,四人坐在一起继续聊天。修理厂有一个大大的招牌——前锋修理厂,专业修理矿山机械。这里只是一个卖配件兼修理小型机械的门市部。更主要业务是到矿山作大型机械的维护修理。
侯海洋抽着田峰扔过来的软中华,拿到手里看了看,道:“业务怎么样?”
田峰指了指门前停着的一辆皮卡,道:“这是我和钳工赚钱买的车,生意还不错。323厂是老牌国营厂。技术力量还是乡镇企业没有办法比的,我和钳工从小就在车间里混,车、铣、刨、钳从小就看熟的,后来又都是读的工科,如今专门修矿山类机械,在茂东业界还是小有名气。”
侯海洋道:“读复读班的时候,象刘建厂这种人挺多,你们开这个店遇到过没有?
田峰道:“还是有人来骚扰,但是与四五年前相比,少多了。黑恶势力开始进化了。他们已经看不上街边的小打小闹弄小钱,更关注于某个行业,比如以前挺出名的胡哥就在做矿山,我们去帮他修机械,胡哥还亲自过来发烟,说说笑笑,完全不象个大哥。”
侯海洋道:“这是他有求于你,真的翻脸,你们就瞧得见厉害之处。”
田峰道:“我们就是小修理工,没有利益之争。没有机会和他翻脸。”
李宁咏不喜欢类似修理厂这种满是机器、机油和废旧物品的地方,陪着侯海洋坐了一会,就回茂东烟厂宾馆退房,留着侯海洋在修理店与老友们叙旧。
等到李宁咏离开。蔡钳工在店里与一台小型磨粉机搏斗,侯海洋和田峰则端着大茶杯在外面继续聊天。
田峰道:“你和齐燕玲还有机会吗?我总觉得你们两人很般配,莫名其妙就分手了,让我们都觉得可惜。”
侯海洋道:“我有些事情从来没有对人讲过。其实拿到高考成绩以后我到过323厂,准备找齐燕玲再谈一谈。我到了白楼下面,恰好遇到齐厂长搬家。齐燕玲当时和我分手的原因是我以前谈过恋爱。她在无意中看到了前女友写来的信。我本想和她畅开了谈,她没有给我机会。由于这事,我后来一直没有到过323厂。”
“原来如此,我就是在想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分手了。齐燕玲这事矫情了,谁没有点过去。蛮哥若是幼稚得没有那么点事,说不定她又瞧不上你。”田峰抽着烟,白净的手指有了些灰黄印迹,在工厂工作,长期与机器打交道,慢慢地铸造着他的气质。
时间最终改变人的面貌以及情感,四年多时间以后,侯海洋能够正常面前与齐燕玲的往事,道:“你们现在与齐燕玲接触多吗?”
田峰道:“前两年还见过两回,后来就越来越少。齐燕玲的爸爸是一把手厂长,齐燕玲又在省委办公厅上班,他们一家人与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凭着从小的交情,现在见面还能聊几句,等到过了几年,说不定见面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见面后,我说今天修了两台机械,赚了五百块。她说与省委头头一起到哪里视察,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
“不至于,毕竟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话虽然如此说,侯海洋实际上从心里认同了田峰的说法,以前和新乡朋友们经常在一起喝酒打牌,友谊仿佛深得很。自己到城管委任了副主任,半年时间了,一次都没有和新乡老友们联系过。自己在城管委任职,赵良勇在学校当副校长,实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却都是如此状况,更别说省委办公厅干部与小机修厂的老板了。
田峰回到里屋,拿了一个沾满灰尘的旧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一串号码,道:“这是齐燕玲在新厂家里的电话号码,你拿着吧,你要到县政府工作,她在省里,说不一定那天就有用。”
侯海洋接受了田峰的好意,接过了这张纸条。小心地折起来,放进钱包里面。
李宁咏开着车来到了修理厂,下车后,笑吟吟地道:“鼠师兄。我和侯海洋要走了。”田峰道:“咦,为什么叫我鼠师兄?”李宁咏道:“我听到侯海洋叫你田鼠,你又是我的师兄,所以叫你鼠师兄。”田峰笑了起来:“这还真有道理。”
李宁咏又给蔡钳工打了招呼,和侯海洋一起离开。
看着远去的车影。蔡钳工咽了咽口水,道:“我操,蛮子太有艳福,我还以为齐燕玲就是最漂亮的,没有想到这个李宁咏也不差。齐燕玲在我们那一级是系花,李宁咏在下一级也是系花级别,怎么好花都被蛮子摘了。”
田峰道:“好花被蛮子摘了,总比鲜花插在牛粪上更能让人接受。蛮子有男人魅力,这点比我们强,不管是齐燕玲还是李宁咏。我们两个屌丝都弄不住,还是老老实实赚点小钱,喝点小酒,快快乐乐做个小生意人。”
蔡钳工道:“这个社会太几巴现实了,当年我们一个锅里吃饭,一起打架,现在他马的分出高低贵贱了。”
田峰道:“路都是自己选的,别怨别人。”
蔡钳工道:“齐燕玲如果不是有个好爸爸,估计现在得回厂里,按她当时学的专业。有可能在车间当一个统计员。然后嫁给厂里的大学生,和我们现在差不多。由于有个好爸爸就完全不同,省委办公厅,听起来就亮瞎双眼。”
田峰道:“我不是完全赞同你的观点。侯海洋和我们一样都是屌丝出身。这些年我一直在总结,为什么他和我们不一样。现在想明白了,人和人就是不同的,他当初进复读班的绰号号是九分,这是开始,复读班文科第一名。这是结局。如果我们能有他的那个心劲,命运肯定又不一样。所以,我们没有这个心劲,就得安心认自己的命,老老实实当个小奸商,一辈子过得也很舒服。”
蔡钳工对自己当有的生活状况很是满意,道:“孔宪彬与刘沪分了手,如今在一线大城市当白领,过得真是苦逼,这都是理想害人啊。”
田峰道:“大城市毕竟机会多一些,说不定那一天就发达起来。”
蔡钳工戴上手套,走回自己的工作阵地,道:“说不定有一天他过得比我们还要苦逼。不聊了,先把这家伙弄好。”
田峰翻着工单,道:“后天到刘清德那个场去,他那里有一台rg5694型粉碎机不好用,让我们去瞧瞧。”
蔡钳工又停下手中的活,道:“你说蛮子会不会再和齐燕玲联系。”
田峰道:“这说不准。如果没有李宁咏,两人还能旧情复燃,有了李宁咏,难了。”
李宁咏此时也正在与侯海洋聊起齐燕玲,“你们聊到的那个齐燕玲在省委办公厅,这条线很重要啊,什么时候请她出来吃顿饭,我们要和她建立起友谊。”
侯海洋推脱道:“复读班的同学,一直没有联系,贸然叫出来吃饭不太妥当。”
李宁咏兴致勃勃地道:“就是吃顿饭,不存在妥不妥当的问题。她比我高一级,我应该找得到她的闰蜜,在茂东不管要找什么人,最多通过两个中间人就能完成。”
侯海洋认真地道:“你别乱去找关系。”
李宁咏歪着头瞧着侯海洋,道:“你和田峰见面挺亲切,关系不一般,提出齐燕玲也是神神秘秘的,这不对劲。老实交待,是不是和那个齐燕玲有点暧昧。你如果不承认,我找关系亲自去问齐燕玲。”
侯海洋知道李宁咏为人精明,办事能力很强,真要去找齐燕玲,十有八九搭得上线。为了免得李宁咏胡乱拉关系,想了想,道:“我和齐燕玲确实有点暧昧,你别去碰。”
齐燕玲父亲是323厂厂长,本人在省委办公厅工作,这个条件太优越了。李宁咏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劲敌,有点紧张了,道:“你们现在还来往吗?”
她光顾着这事,忽略了路面情况,一辆小车迎面开了过来。
李宁咏猛打方向盘,总算躲开了来车。
来车不仅占了三分之一的道,而且速度很快,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尽管李宁咏努力想避开来车,还是没有躲开,咣地一声响,两车擦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
高速开来的大奔这才停了下来。
李宁咏吓得脸色发白,侯海洋安慰道:“这次不怪你,是对面来车占道,速度太快,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李宁咏不好意思地道:“怎么这么倒霉,开车三年多了,两次出事都是和你在一起。都怪你,让我不能集中精力。”
两人正准备下车,迎面而来的车如发疯一样,不停后退,朝李宁咏的车撞了过来。虽然速度不快,仍然让李宁咏差一点就撞到方向盘上。
“你们太过分了。”李宁咏冲下车门,对着来车吼道。
侯海洋紧跟在身后,一边就将李宁咏拉到来车撞不到的地方,道:“这人有点疯,你别在他前进的方向站着。”
李宁咏左顾右看,见地上有一个矿泉水瓶子,捡起来就朝开来的那辆大奔砸车。矿泉水瓶子砸在车上,发出咚的一声响。从大奔下出来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人道:“马的,你这个臭婆娘,敢砸我车。”
从两人体态和神情来看,总觉得有些象吸粉的人。
侯海洋往后退了两步,探进车去,抓出李宁咏随身带的微型摄像机和外套。这一段时间,他在垃圾场时经常借用这台微型摄像机,玩得十分熟悉。迅速打开摄像机后,他抓起丢在车上的一件外套把摄像机盖上,放在车头位置,镜头对准了来人方向。他的社会经验非常丰富,做事非常冷静,见来车撞上来的方式违背寻常擦挂的处理方向,知道今天有可能要动手,就提前做了些准备。
李宁咏挺着胸。毫不畏惧地迎着来人,道:“你是怎么开车的,占了道,还撞车。”
“还是个漂亮妞。今天这事怎么算。”黄头发年青人将还有火星的烟头朝着李宁咏弹了过来。烟头弹在李宁咏衣服上,又掉落在地下。
李宁咏不停拍打衣服,骂道:“太猖狂了,太过分了。”
侯海洋放好摄像机后,来到李宁咏身后。道:“你报警吧,这两人怕是有点问题。”
李宁咏探进车窗,拿出手机,开始拨打。
另一个脸颊削瘦的年轻人骂道:“你他马的还要报警,活得不耐烦了。”他跑过去想要抓手机,被侯海洋拦住。
侯海洋非常平静地道:“这是交通事故,我们打电话报警,要交警出现场。你们冷静点,等交警过来。”
“出你马的现场。”黄发青年用力推侯海洋,骂道。
侯海洋道:“不要骂人。有话好好说。”
另一个脸色苍白的削瘦青年走过来,扬起拳头就打。侯海洋用眼睛余光看着摄像机,身体躲了躲,尽量让镜头对准着削瘦青年。
在侯海洋眼里,削瘦青年是完全没有战斗力的。他用手臂格住打来的拳头,往后退了一步,道:“请你不要打人,好不好,我们有话好好说。”削瘦青年打了好几拳,都被轻松格开。侯海洋还手时。有意用后背挡住了摄像机,随后又朝旁边闪开,把摄像机闪了出来,以便录下来者打人的景头。
两个青年人见对方虽然牛高马大却不敢还手。就围了上来,对着侯海洋疯狂地拳打脚踢。
侯海洋从小练习长拳,十来年坚持不懈,又有丰富实战经验,身手极好,对付两个体力不佳的年青人。实在是游刃有余。他没有立刻还手,而是作好了两手准备。如果两个年青人拿出匕首、砍刀之类,就痛下重手。如果两个年青人不把事态升级,此事就等到交警来了再解决。
李宁咏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欺负过,见侯海洋只是推挡,在旁边干着急,道:“侯海洋,还手啊,还手啊。”她正要进去帮忙时,侯海洋回过头,摆了摆手,意思让李宁咏不要过来,然后又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并朝家的方向指了指。
李宁咏见到侯海洋这个动作,停了下来,站在外圈给家里打电话。
侯海洋招架了一会,火气也被激了出来。他利用后背遮住录相机之机,出手扇了黄头发年青人的一个耳光,又踢了另一个青年一脚。
黄头发年青人没有占到便宜,摸出匕首,恶狠狠地朝着侯海洋刺了过去。
侯海洋见对方拿了刀,甚至暗自有些欣赏。他往旁边一闪,让持刀的黄头发青年彻底地暴露在摄像机前。
当持刀青年叫嚣着刺了两三下后,侯海洋猛地出了一记极为凶狠的鞭腿,干脆利落地将持刀青年打倒在地。另一个削瘦青年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重重一拳打在了腹部,只觉腹部一阵剧痛,于虾米一样弯腰倒在地上。
这个变故来得太快,围观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喝采,打斗便结束了。
侯海洋走到李宁咏身前,指了指车头,道:“刚才打架的情景应该录了下来,如果有啥事,你要把视频给你大哥,让他处理。”李宁咏有些不解,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侯海洋道:“这两人开大奔,在街上横冲直撞,恐怕有些背景。”李宁咏道:“他们有背景,难道我们就没有关系?我才不怕他。”侯海洋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回家看一看视频,如果对我们有利就拿出来。”
李宁咏在车头拿了摄像机,提在手里。
两个小年青坐在地上,开始打电话。
过了一会,接到报警的交警赶了过来,见到现场后就皱起眉毛,对侯海洋道:“怎么回事?”侯海洋道:“他们占道,速度快。擦挂后,还倒车来撞我们的车。”
侯海洋描述很简单明确,结合现场车辆摆放的位置以及痕迹来说,交警清楚这是实话。交警有些为难,因为他们都认识这辆车。这辆车经常在市内飙车,惹了不少麻烦。一个警察道:“怎么办,这车是鼎盛的车?”另一个警察道:“就是鼎盛的车又怎么样,我们按规矩先把现场勘查了。有什么事,让当官的去处理。”
两个交警正在查看现场时,又有警车闪着警灯开了过来,下来两个警察。交警见到这两个警察。点了点头,继续做现场勘查。
一个警官走了过来,明知故问道:“谁报警?”
削瘦年青人擦干净脸上的鼻涕和眼泪水,道:“他打人。”黄头发青年人抱着腿越叫越大声,还带着哭声。削瘦青年人道:“桑勇。别他妈的嚎了。”黄头发桑勇声音中透着哭音:“我的腿断了。”
后来的警官蹲下来,道:“你的腿怎么回事?”
桑勇道:“我爸是桑铁汉,我的腿被那人踢断了。”他拉开裤管,小腿部位出现明显的拱形,应该是骨折。
“好了,别说了。”接警的民警没有让桑勇多说,站起来对侯海洋道:“你打的人?”侯海洋点头道:“是我打的。”民警就用手去摸手铐,道:“跟我到派出所去。”
桑勇喊叫道:“还有一个女的。”
侯海洋最初时打开摄像机,就是为了给自己留点有利的证据,毕竟自己是城管委干部。在街上与人发生冲突,在舆论上是不利的。留下点视频证据,如果事情闹大了,在组织上也说得清楚。他没有想到持刀动手的年青人如此不抗打,一个鞭脚就把小腿骨踢折了。在这种情况下,这盘录相带就要发挥关键作用。
民警又问:“女的,还有一个女的在哪里?”
侯海洋平静地道:“我被人持刀袭击,没有注意到她到哪里去了。”他这时很有些欣赏李宁咏在这件事上的处理方式,见情况不对,赶紧走人。免得当场吃亏。
民警道:“你把人的腿踢断了,事情不小,赶紧通知那个女的到派出所来接受调查。”
在今天这事上,侯海洋绝对占着理。唯一担心的是怕摄像机录得不太清楚。他对民警道:“那个黄头发拿刀来捅我,这事也不小,你们可以询问现场目击者。”
另一位年龄更大的民警不耐烦地道:“你啰嗦啥?把人带回去。”
李宁咏躲在远处一个楼道上,拿着摄像机继续录相。她见到侯海洋上了警车,又见到来了一辆救护车,赶紧给爸爸打了电话。又给大哥和二哥打了电话,便悄悄地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回家不久,邱大海和邱宁刚相继赶了回来。李宁咏看见爸爸回家,眼泪就一串一串地往下掉,道:“爸,我被人欺负了。我开车回家时,就是借大哥的那部车,正在正常行驶,对面来了一辆车,把我的道占了大半,速度快得很,我猛打了方向盘,还是被撞了。那个车不仅仅不道歉,还倒车来撞我,以为是大奔就了不起。”
邱宁刚道:“你是和侯海洋在一起,侯海洋现在在哪里?”
李宁咏道:“大奔车上有两个人,出来就打侯海洋,有一人还拿刀捅人。侯海洋还了手,现在被派出所带走了,我是溜回来的。大奔撞了我们的车以后,侯海洋怕事情闹大,还悄悄录了相,不知道录清楚没有?”
打开摄相机,画面质量很好,能清晰看到两个年青人不停围攻侯海洋。侯海洋只是在招架,或者是一个背影。随后黄头发年青人拿出匕首,被侯海洋踢倒,再然后,另一个青年也被侯海洋一拳打倒。
这一段录相结束,另一段录相就是侯海洋被戴上了手铐,上了警车,而另一方的削瘦青年开着大奔跟在了警车后面。
看完了整个事情经过,邱大海猛地拍桌子,道:“欺人太甚,不管是谁家的人,这事都搁不平。”
邱宁刚道:“有了这盘录相带,侯海洋没事。他身手利索,但是在对方拿出刀子前,没有还手。他是见到刀子才真正动手,一招致敌。”
李宁咏道:“哥,你出个面,找找公安方面的朋友,否则侯海洋在里面要吃亏。”
邱宁刚道:“没事,侯海洋聪明得很,不会吃亏。而且他们一查车牌就知道是我的车。”他随即打了电话,交待道:“帮我查一查,zzzzzz这个车牌是什么人的?”
这是第二次戴着手铐进入专政机关,前一次是在姐夫跳楼死后不久,当时侯海洋坐在特制的椅子上有些世界末日的感觉。这一次来到明显不是派出所的地方,侯海洋心里并不惊慌。他如今并非在社会上流浪的无业青年,被人揍一顿根本无处说理。他现在是巴山县城管委副主任,是有身份的人。就算这个职位在茂东算不得什么,可是是一种身份。
一位高个子警察站在桌前,仔细看了侯海洋带的工作证,然后把工作证扔在了桌上,道:“你还是副科级干部,怎么能在街上斗殴,还造成了严重后果,你这个工作是泡汤了。”
侯海洋确实没有想到一个鞭腿就能造成这么大的后果,这绝对是意外情况,道:“我是正当防卫,刚才作笔录时我讲得很清楚,我建议你们去问一问当时围观的群众,他们最了解事情的经过,还有交警去看过现场,他们也应该出结论,还可以找一找周边的摄像头,有可能录下我们当时的情况。”
瘦高个警察脸色一黑,道:“你建议,你建议个锤子。出了交通事故,等着交警来处理就行了,没有必要仗着牛高马大就可以欺负人,是不是当城管久了,习惯了用拳头说话。”
这是一番夹枪带棒的诛心之论,是用来定性之语。侯海洋对这话听得明白,正言道:“这事其中的是非曲直,不是能轻易掩盖的,如果某些人为了个人私利,做出明显违法乱纪的事情,会后悔的。”
瘦高个警察盯着侯海洋看了一会,转身离开。
在办公室,高个子警察喝了杯水,一个警察忽匆匆走了过来,道:“支队长,那车是巴山检察院的车,用的是地方牌照。平时是副检察长邱宁刚在用,他爸是邱大海。”
“侯海洋和邱家是什么关系?”
“不清楚。”
“不清楚就要搞清楚。”
来者赶紧又去讯问侯海洋。
“刚才你承认开车的是李宁咏,她为什么逃跑?”
“她没有逃跑,是对方在发生擦挂后。又倒车来撞我们,下车后还持刀行凶,在这种情况下,她为了保护自己,选择离开。”
“李宁咏和邱宁刚是什么关系。”
“这和今天的事有关系吗?”
“当然有。”
“邱宁刚是李宁咏的大哥。”
后一次询问没有作笔录。
李支队是接替秋忠勇的班成为支队长。没有局党委书记、政委桑铁汉大力支持,他估计还得继续在禁毒支队当副支队长。在禁毒岗位当了十一年副支队长,一直没有转正,让他颇多怨言。正因为此,他对桑铁汉还是有感恩之心。今天这事桑勇被打断了腿,而打人者同样有背景,这就让他很是为难。坐在办公室静静地想了一会,李支队打通了桑铁汉的电话。
桑铁汉正在医院,老婆在旁边哭得昏天黑地,儿子可怜兮兮、脸色苍白地躺要床上。他接到电话后。不耐烦地打断了李支队的报告:“不管是谁,现在是法制社会,都要依法办事,不能因为对方是官,就枉法。”挂断电话,骂道:“巴山城管委的,算个屌。”
李支队又道:“他是邱……”
桑铁汉着实心痛断腿的儿子,断然道:“别说了,依法办事。”
李支队虽然对桑铁汉有感激之情,可是夹在领导中间。搞不好就里外不是人。他把办案的警察叫了进来,道:“今天这事比较复杂,你去补充点材料,调查周边群众。寻找目击者;找交警要一份勘查报告;查看周边有没有监控设备。”
两个多小时以后,调查人员回来了,报告道:“事发时,围观人挺多,但是都是行人,现在找不到了。事情发生在公路上。人行道有两米宽的绿化带,周边商铺的人都没有看清楚事发经过。我们去调查走访附近机关和商铺,没有人安装监控设备。”
李支队左想右算之后,驱车在医院找到了桑铁汉,报告了刚才被打断没有来得及说的话,以及后来补充调查的结果。
桑铁汉道:“原来是邱大海的未来女婿,难怪这么年轻就当了城管委副主任,还在街上行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关键是材料要搞扎实,不能让我们被动。”
李支队道:“材料是没有问题的。他说桑勇使用了匕首,没有人证和物证。桑勇腿断了,这是铁证。”
桑铁汉沉呤片刻,决定道:“那就按程序搞刑事拘留。”
最初听说打人者是巴山城管委副主任,桑铁汉确实没有把这人看在眼里,现在得知打人者与邱大海的关系,他仍然做出这个决定就并非意气之急,而是有着充分原因的,这个原因就是李支队所不能了解的,也是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最主要原因。
侯海洋被迅速地带到了看守所,这让他感到有些奇怪。按照他的估计,李宁咏手里有视频,应该很快就能送到公安局,自己也就出去了。但是现在被送进看守所,他有些担心:“莫非视频不清楚,看不出事情真相。”
当时是将镜头对准了现场,毕竟只是将机器放在哪里,没有跟随人的移动进行调整,有可能录不清楚。他在脑中将所有事情回放了一遍,当时唯一能避免冲突的情况就只能是离开,而离开以后,依着对方开大奔的背景,就有可能被定性为肇事逃逸,也很麻烦。
其次他认真分析了开大奔之人的背景。邱大海已经是市级领导干部,要比他级别更高的人在全市也不过数人而已,凭着开车时如此嚣张的劲头,肯定就不会是几位主要领导的直系亲属。真正掌权者的子女就算比较高调,也不会表现在街头,而是在更高档一些的场合里。
侯海洋在进入看守所时脑子里一直在琢磨着这些事情,但是并不心慌。与数年前相比,这一次是完全不同的经历,他只是有些疑惑邱大海为何对此事一直隐忍不发。
刑警大队来人与看守所办交接的时候,驻看守所检察室三个人全部出现在交接现场,而且三人全部着装,一脸严肃。看守所办接待的老欧有些疑惑地看着平时熟悉的检察官们,道:“王科,你们有事吗?”王科道:“按照要求,我们要了解新进人员的案情和思想状态,还有体表检查。”
看到检察官出现,侯海洋明白这肯定是邱永刚出面了,于是不再多说,只是平静地按照规矩办理入所手续。
就在侯海洋进入看守所几个小时以后,茂东市公安局长房植任来到了人大,找到了邱大海。房植任进门就道:“老领导,有什么指示?”邱大海半白的头发向后梳着,神情凛然,道:“请房局长来看一段视频。”
在旁边的小会议室里,人大法制委员会和内务司法委员会的全体同志都已经来到。房植任看到这个架式,有些疑惑地道:“老领导,到底什么事,有什么事情,你老说一句就行了。”邱大海停下脚步,低声道:“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你先看视频,等会我还要把视频给梁书记送过去。”
视频不是太长,很快就看完了。
当会议室灯光重新亮起来以后,邱大海道:“我们一直在讲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说了这么多年,现在看起来还差得远。这个视频是发生在我市的事情,发生在昨天,现在的结果是持刀者安然无事,被迫自卫者被关进了看守所。我看了这个视频很多遍,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如果没有这个视频,你们说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他大声道:“人大是法律监督机关,我跟韦主任商量了此事,人大必须要负起监督职责,你们去依法履职吧。”
回到办公室,邱大海才向房植任交了底,道:“开车的人是李宁咏,那个被围攻的人是我女婿侯海洋,现在侯海洋已经被刑事拘留,送进看守所。”
房植任拍案而起,道:“确实太不象话了,谁做出这个决定,一定要负责到底。”他此时算是明白了邱大海的心思,这事不仅是为了侯海洋,更是一颗打向桑铁汉的炮弹。这一炮打过去以后,桑铁汉能否在公安局任职就很难说了。自己若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也就太无能了。
邱家,李宁咏听说侯海洋被送进了看守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抓住大哥的胳膊,道:“大哥,你还是说句话,我们家的人怎么能被这样欺负,还送到派出所了。”说到这里,眼泪水就开始往下滚落。
邱宁刚道:“听王科打回来的电话,侯海洋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虽然进了看守所,说话做事还是滴水不漏。以后我们家里,最有出息的肯定是侯海洋。”
李宁咏脸上还挂着泪珠,道:“想到侯海洋要进看守所,我就心里难受。”
邱宁刚道:“持刀的那人黄毛是公安局政委桑铁汉的儿子,你二哥一直不能当局长,与桑铁汉有点关系。侯海洋不进看守所,爸怎么能借力打力。”
“万一他们不把侯海洋送进看守所,又怎么办?”
“不把侯海洋送进看守所,说明他们办事还算公道,我们也没有损失。”
“这事对侯海洋前途有没有影响?”
“你是关心则乱。侯海洋被持刀人围攻,无意中踢了一脚,恰好把腿踢断了,这是完完全全的正当防卫。这事能对侯海洋有什么影响?”邱宁刚道:“我要夸侯海洋的地方就在于做事滴水不漏,特别是录相这一招,直接把桑勇钉死了。爸是顺势而为,利用此事把桑铁汉弄走。你知道桑铁汉是谁的人,是谭王八的人。”
谭王八真名为谭星海,现任茂东市委副书记。曾经与邱大海是搭挡,两人矛盾很深。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传递到子女这一代。在他们当年,谭星海空降到巴山任县委书记,风华正茂,雄心勃勃。邱大海是本土成长起来的县长,年龄比谭星海要稍长一些。两人经过短暂的配合以后便发生了矛盾,这种事在八十年代曾经相当普遍。
后来的结果是谭星海调回市里到部门任职,邱大海成为县委书记,邱老虎的威名正是从那以后树立起来。
进入九十年代,再进入新千年,为政者吸取了一个年代的教训,加之社会多元化等大背景,这类事普遍变得克制起来,一般不会闹到明面上。当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矛盾,这是很难完全改变的事。
李宁咏道:“大哥,按照你刚才的说法,如果侯海洋没有用摄像机,这事可能就要吃亏,但是我们明明就是正当防卫。”
邱宁刚道:“这不应该是我家三妹说出来的话,证据,证据,这是第一位的,现在是法制社会,一切讲证据。证据是客观存在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是证据要成为法律意义上的证据,必须要有一个采集的过程,采集就是可以人为干涉的。你说对方持刀,可是证据在哪里?而对方腿断了,这是一个很容易成为证据的客观事实。如果没有视频,是你的自我陈述重要,还是对方自我陈述加上一条断腿更重要。”
李宁咏吐了吐舌头,道:“所以,大哥才夸侯海洋用摄像机做得好。”
邱宁刚道:“你也要学着点,他能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上,想着固定证据。毕竟是岭西大学的高材生,脑筋就是不一般。”
李宁咏颇为自得地道:“我认识好几个岭西大学的,都很一般。我觉得不是岭西大学厉害,是侯海洋素质高。”
邱宁刚点了点头。道:“你没有注意到我的说法,我说的是岭西大学的高材生,后面三个字才是重点。”
在看守所里,侯海洋提着裤子走进了监舍。
看守所是对罪犯和重大犯罪嫌疑分子临时羁押的场所。主要羁押依法被逮捕。刑事拘留的犯罪嫌疑人,以及被判处有期徒刑的罪犯,在被交付执行刑罚前,剩余刑期在三个月以下的。侯海洋对这一切相当熟悉,走进看守所居然有一种恍若隔世、昨日降临的感觉。
来到警戒线。侯海洋不等警察交待,就停了下来,抬头道:“报告,犯罪嫌疑人进去一个。”上面传来一声:“大声点。”他又说了一遍,上面传来一声:“走。”
后面的警察有点惊讶地道:“你不是第一次进看守所。不对啊,看你的登记表是城管委的干部。”侯海洋回头笑道:“我在梦里来过。”
警察脸色一整,道:“马的,给你脸,你还拽起来了。”他虽然骂了一句,却也没有进一步动作。因为从驻所检察官的态度就明白此人不是一般人。
侯海洋道:“我现在只是犯罪嫌疑人,不是罪犯,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与检察官见了面,虽然不知道邱大海将如何动作,但是他已经知道视频非常清晰,因此也就明白不久以后就要出去,心情非常轻松,甚至对进入监舍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进入第三道铁门以后,出现一个院子,这和岭西第一看守所颇为接近。岭西第一看守所是“凹”字形院子。这里的看守所是回字形院子。岭西看守所绿化得非常好,茂东的绿化则要差了许多,并不规整,还有不少杂草。围墙对角线上修着岗楼。持枪武警监视着所有的一举一动。
侯海洋被带进了101监舍,居然与多年前的监舍一模一样。
管教甚至懒得多交待,关掉铁门以后,在四方小孔上看到一只手伸出来,然后就将手铐取走。侯海洋松了松手腕,环顾着狭窄的监舍。上一次进监舍是惶恐不安。这一次却总觉得是一场并不真实的闹剧,让人产生一种荒谬感。
房间二十来平方米,有一个由水泥砌成的通床,头顶上五六米高的地方有一个透气窗,这个房间与上一次的房间高度相似,如双生子一般让人分不清楚。
侯海洋与十来双眼睛对视,望着盘在通辅上的汉子们,道:“我要不要蹲下。”
一个汉子道:“蹲个几巴,你的位置在这里。”
侯海洋看着说话汉子的位置便知道他是头板,留给自己的位置就在他的身边,这就说明自己刚进入监舍就成为监舍里的上层人物。
侯海洋笑道:“老大,说不说案子。”
管板的有些纳闷地看着侯海洋,道:“挺熟悉的嘛,以前进来过。”
侯海洋道:“五年前吧,岭西第一看守所。”
管板的道:“那次犯的啥事?”
侯海洋道:“他们说我杀人,后来没事,出去了。”说话间,他跨上通铺,坐在管板的旁边。
管板的用仰视的目光看着侯海洋,拍着腿,道:“马的,什么是本事,这就叫本事,你们他妈的谁有本事杀了人还能出去。”他拿了一枝烟,道:“抽一支。”
侯海洋从身上变魔术一般取出一包软中华,扔给管板的。管板的早就被人打过招呼,知道来者是不能得罪的人,见到这包软中华,大声对监舍里其他人道:“马的,什么是本事,这就叫本事,你们他妈的谁有本事进来就弄一包软中华。”
管板有道:“这一次进来是啥事?”
侯海洋道:“把一个开大奔的腿打折了。”
管板的猛拍大腿,道:“马的,什么是本事,这就叫本事,你们他妈的谁有本事把开大奔的打折腿?”
如果说五年前的看守所是生死之旅,那么在五年后的看守所则是捧哏之旅,这反而让侯海洋略有些失望。侯海洋和管板的嘀咕了一阵,然后两人并排坐在通铺上,让监舍其他人蹲在面前依次来汇报案情。当得知其中一人是强奸罪时,侯海洋下床,踢了一脚,骂道:“他马的二三六,现在什么年代了,小姐遍地走,还他妈的强奸。”刑法第二百三六条是针对强奸的法条,因此,在监管场所,常把强奸犯称之为二三六。
在中午吃饭时,管板的很仗义地朝侯海洋饭菜中倒了些豆食,很有些结纳之义。
机关小食堂里,市委梁强书记吃过饭,刚走出食堂,就遇到提着包的邱大海。邱大海道:“梁书记,耽误你宝贵的时间了。”梁强对人大的老同志们还是颇为礼遇,道:“邱主任,昨天在省里开会,今天上午也没空,很对不起啊。”
邱大海道:“梁书记这么忙,原本不应该用私事来打扰您。可是这事既是私事,也是公事,所以还得来耽误你宝贵的时间。”
梁强道:“你不是说有一个视频吗,我让小王在办公室准备好了。”
在梁强办公室外间,秘书小王早就作好了准备,找到视频后,很快就播放出来。视频放完一遍后,邱大海道:“小王,麻烦你重新放了一遍。”在重放时,邱大海指着被围攻的侯海洋道:“这是我的女婿侯海洋,目前在巴山城管委工作。我女儿是巴山电视台记者,她有习惯随时带着摄像机,见情况不对,便把摄像机打开。”
梁强脸色沉静,没有表态。
邱大海又道:“这个拿刀捅人的黄毛叫桑勇,是桑铁汉的儿子。视频非常清楚了,桑勇占道、撞车、伤人,据周边群众说,他当时吸了粉。侯海洋一直没有还手,当桑勇动刀子以后,才开始被迫自卫。”
梁强道:“怎么处理的?”
邱大海悲愤地道:“桑勇和另一个年轻人没有被处理,侯海洋被关进了看守所,听说还要报请检察逮捕。梁书记,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梁强沉思了一会,道:“邱主任,这事市委会公正处理的。”
由于此事的影响,市委常委会提前一天召开。
在所有常规议题结束之后,梁强道:“下面再给大家放一个视频。我早就听说在茂东城内有一群公子哥们,其中有党政领导的小孩,还有一些老板的孩子,吸粉、飙车,为害一方,现在大家看一看这个视频,真是触目惊心。”
这是一个突然袭击,所有常委对此事都没有准备。
视频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原始视频,另一部分是对视频画面的解释,包括前面交通事故的追述、侯海洋、桑勇和另一个青年的身份。
看罢视频,在外面等候的公安局长房植任被叫到会场,汇报了市交警支队对事故的责任认定,以及市公安局对此案的处理结果。
常委们原原本本看过视频,又听到房植任汇报的如此处理结果,都觉得桑铁汉恐怕会受到牵连。
谭星海脸色最为难看,在心里大骂桑铁汉混蛋。
梁强脸色铁青地道:“如果没有这个视频,事情黑白便被颠倒了。我要问公安局办案的同志,为什么当事人再三申明有视频,你们都置之不理。”
房植任诚恳地检讨道:“我作为局长,把关不严,愿意接受组织处分。”
梁强没有理睬房植任,道:“同志们,我们要深刻地反思,如果没有这个视频,如果邱大海没有渠道将视频交到市委,如果是一个普通青年遇到这事,其人生将受到多么大影响,这个影响往往是无法挽回的。这件事情是小事,透露出问题是大事,我建议由组织部门和纪检部门成立联合调查组,认真查一查此事,提出处理意见。”
调查还有一个过程,侯海洋已经走出了看守所。
从看守所走出来分为很多种,根据《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一百二十七条规定,公安机关对被拘留的犯罪嫌疑人审查后,根据案件情况报经县级以上公安机关负责人批准,分别作出处理。
一是对需要逮捕的,在拘留期限内依法办理提请批准逮捕手续;二是对应当追究刑事责任,但不需要逮捕的,依法直接向人民检察院移送审查起诉,或者依法办理取保候审或者监视居住手续后,向人民检察院移送审查起诉;(三)拘留期限届满,案件尚未办结,需要继续侦查的,依法办理取保候审或者监视居住手续;(四)具有本规定第一百八十三条规定情形之一的,释放被拘留人,发给释放证明书;需要行政处理的,依法予以处理或者移送有关部门。
侯海洋就属于第四类。
第四类又分为几种情况,根据第一百八十三条规定,经过侦查,发现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应当撤销案件:(一)没有犯罪事实的;(二)情节显著轻微、危害不大,不认为是犯罪的;(三)犯罪已过追诉时效期限的;(四)经特赦令免除刑罚的;(五)犯罪嫌疑人死亡的;(六)其他依法不追究刑事责任的。
侯海洋拿到了《释放证明书》,看了一眼里面的说明,对前来接自己的大哥邱宁刚道:“我这算无罪释放?”邱宁刚一贯没有表情的脸上有了一点笑意,道:“这是撤销案件,根据规定,不能以放代撤,也就是说你不会因为此事受到任何影响。”
李宁咏在旁边问道:“大哥,这会不会进入档案?”
邱宁刚道:“不会,案件都撤销了,为什么会进入档案。”
星期六从巴山到茂东,再从看守所走出来,现在已经是星期一了。侯海洋拿出手机正准备给城管委乐彬打电话。李宁咏道:“我给乐主任打过电话,就说你拉肚子拉得稀里哗啦,请了两天假,今天休整一天。明天再去上班。乐主任都知道你要离开城管委,现在何必急着回去工作。”
侯海洋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还是法定的城管委副主任,不能撤离职守。”
李宁咏凑在侯海洋身上闻了闻,道:“在看守所关了一天。你身上真是太臭了,说不定还有跳蚤,赶紧回家洗洗。把现在穿的全部扔掉。”
从内心深处,侯海洋更想直接回巴山县电力家属院。那是属于自己的世界,自由自在,洗的过程或者说洗完之后,就可以和李宁咏滚床单,共同快乐地消耗这一段时间积累的精力。可是这个想法有点猥琐,根本无法给邱家人提起。
来到了并不是太喜欢的茂东邱家,进了家门。李珍英就开始唠叨:“侯海洋啊,你下手也太重了,听说一脚就将桑勇的腿踢断了,打他两下就行了,用不着这么狠。如果不是宁咏爸爸和哥哥,你说不定就要被关进去。”
李珍英说的是实话,进入耳朵却让人不那么舒服。侯海洋还没有开口,李宁咏就嚷开了:“妈,你是什么观点。桑勇撞了我们的车,还用刀子了。难道你还要跪着求他们。再说,侯海洋赤手空拳还击,你还要他掌握力道,这是纵容犯罪。让自家人吃亏。”
侯海洋道:“阿姨是好意,以后我们处理这种事情还可以更冷静一些。”
邱宁刚没有搭话,坐在客厅里,又开始沉默寡言。这是他一贯的状态,遇到事情时话就比较多,没有事时基本上没有话说。
李宁咏将新的内衣裤放到浴室。见左右无人,道:“你要洗干净啊,晚上回去犒劳你。”又问:“在看守所被人欺负没有,听说里面有很多恶人。”
侯海洋实话实话道:“大哥找人打了招呼,我在里面过得还不错,监舍里所有人都蹲在我和另一个管板的面前,交待犯的什么事。在监舍里有个规矩,能够欺骗管教,不能欺骗管板的。所以听了不少恶心事,你看,我的踝关节都肿了。”
李宁咏惊讶地道:“为什么踝关节会肿?”
侯海洋道:“听案情时,觉得可恶就跳下板铺去踢两脚,踢得多了,踝关节就肿了。”
李宁咏道:“我怎么觉得你在看守所里如鱼得水?”
侯海洋道:“苦中作乐而已。”
李宁咏又道:“你在看守所里苦中作乐,我们在外面替你着急。你知道知道外面发生了多少事情,大哥去找了市检察院的朋友,二哥后来又找了市局的关系,我爸把公安局房局长请到办公室去了,后来我爸还专门找了梁书记,在市委常委会上放了视频,现在组织部和纪委成立了一个联合调查组,公安局桑铁汉恐怕要被挪位置了。大哥对你录相这一招很赞的,还说你是一个人才。”
侯海洋道:“你说的信息量很大,我捡重点来梳理,围攻我的两个人,一个是桑勇,另一个是谁?”
李宁咏道:“另一个是鼎盛集团董事长的儿子,鼎盛集团是全市最大的民营企业,营业额据说有三百个亿,他没有动刀子,被叫到公安局作了询问笔录,就出去了。这一次吃亏的是桑家,桑铁汉要承担部分责任,肯定要调出公安系统。”
侯海洋并不清楚邱大海、桑铁汉等人的关系,但是从几句话已经探知一些“点”,道:“桑铁汉和你爸不对付?”
李宁咏依在门口,道:“我爸是退到二线的人物了,没有什么好争的。对于他来说,安安稳稳过渡就是最完美的结果。这一次直接将视频拿到梁强书记面前去,还是为了我们。和我爸以前有矛盾的市委副书记谭星海,在我们家都叫他谭王八。桑铁汉就是谭王八的爪牙,我二哥一直当副职也与桑铁汉有关系。换句话说,如果桑铁汉一直在当公安局党委书记、政委,二哥估计很难由副转正。谭王八比我爸年轻,我爸退休后,谭王八还在位置上,等到谭王八退居二线时,二哥就会在副职岗位上被压制很多年,再翻身就很难了。”
侯海洋这才明白,邱大海其实是作退休前最后的安排,利用难得的桑勇动刀事件,既解决了女婿侯海洋进入看守所之事,又努力为自己二儿子进步打开空间。
等到女婿成长起来,二儿子当上公安局长,再加上长子在检察系统的地位,邱大海就算退下去了,邱家在茂东的社会地位也不会下降。
李宁咏又道:“谭王八在茂东经营多年,很有些能量。梁书记是外来户,他是乐于削减谭系人马的实力的。我爸将视频送给梁强书记,就是给他送上一颗子弹。”
侯海洋并不是太喜欢纯粹阴谋的做法,道:“难怪茂东这些年发展不算很好,领导们都是去动这些脑筋,谁来办实事。”
李宁咏道:“办实事也需要位置,没有位置屁都不是。当然,我爸确实看不惯茂东这一批公子哥们,他们依仗着父辈的势力拿地皮、搞矿山,弄得鸡飞狗跳,天怨人怒。那天你就亲眼见识到他们的霸道,如果不是遇到我们,普通人真的就会吃大亏。我爸为人正直,他的三个子女不能说是很优秀,至少都不是纨绔子弟,都是凭自己努力工作在社会上立足。借着这个事情,让梁书记注意到这帮子公子哥们,控制他们,这也是我爸出于公心的目的。有时我爸在人大开会时,经常批评现在头头们,弄得别人都下不了台,这让我们当子女都有点为难。”
邱家的家教还算很严的,三个子女都没有什么恶习,在单位上还算得上骨干,与桑勇等类似的公子哥们相比,确实是很优秀的。
但是侯海洋对李宁咏所说的最后一点还是有另外的看法,因为邱大海是极具政治头脑的人,绝不会乱放大炮,弄得头头们下不了台,自然有其用意。
李珍英见女儿钻进卫生间就不出来,在客厅转了几圈以后,就叫道:“宁咏,我给你说件事。”当李宁咏出来以后,她就道:“侯海洋从看守所出来,很累了,你让他洗澡,然后休息一会,有什么话等出来再说。”
李宁咏道:“侯海洋被关进看守所,我陪他说说话,有什么不可以。”
李珍英干脆把话挑明了说:“你们两人还没有结婚,男人在洗澡,你钻去算什么事。”
李宁咏早就享受了夫妻生活,听到母亲这样说,还是飞起一片红晕,道:“妈,你是个老封建。当年二哥谈恋爱的时候,没有结婚就睡在一起,你怎么不说。”
李珍英道:“二哥是男的,你是女的,这不一样。女人没有结婚就跟男的睡觉,很多都吃了亏,妈这是关心你。”
邱宁刚看着妹妹与侯海洋在一起的亲密神态,判断他们早就有过夫妻生活,在一旁道:“妈,现在年轻人的事情你管不了,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李珍英愤愤道:“邱大娃,你生的是女儿,到时女儿谈恋爱的时候,我看你管不管。”
在卫生间里,侯海洋仰头迎接着热水。在热水冲刷下,他的思维特别灵敏,在脑中,一条条社会关系在脑中穿梭,形成一个复杂的网。这个网无所不在,穿进了社会每个角落,将所有人都网在了里面。
这一次不大不小的撞车打架事情对侯海洋也颇有震动,最后的处理结果让他再一次感到个人力量在体制面前的渺小,就算你拳头再硬,在体制面前也不堪一击。
一方面,邱家以邱大海为主,在茂东成长经营了很多年,根深叶茂,一般事情还真难不住他们。另一方面,不管一个家庭如何经营,没有占据体制内高位,很多事情也难办。这是同一事物的两个方面。
这一次茂东之行,原本是一次想走就走的旅行,结果由一次小车祸导致演变成大人物之间的一场博弈。结果显现得很快,在侯海洋正式到县政府上班之时,公安局党委书记、政委桑铁汉被调至市司法局担任局长。
与这一次人事调整相对应的还有一次机构的微调,严格说起来也不是微调,而是与全省其他市的公安机关相一致。
按照规定,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公安机关派出机构、内设执法勤务机构和不设区的市、县、自治县公安局根据工作需要,可以设置主管政治工作的政治委员、教导员、指导员等警官职务。地级市以上公安机关设有常务副局,副厅,副部协助正职主持全面工作,在正职不在时代理。
茂东市公安局设置政委一职,且还担任党委书记,这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也是各方博弈妥协的结果(注:某省现在还有市公安局政委设置)。这一次由小车祸引起新一轮博弈,彻底解决了历史遗留问题,任植房新的职务全称就是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
侯海洋看到文件后,联想起在邱家听到的议论,才知道自己这个小人物曾经充当了一次蝴蝶的翅膀。
在县政府办公室里,侯海洋是排名第三的副主任,负责联系协调处理城乡建设、城市规划、民防、市政、园林、安全监督管理、食品药品监督管理、质监、煤炭、电煤保障工作;分管办公室后勤工作,协助办公室主任联系县政府县长。
最后一个职责意味深长,仿佛是为侯海洋特意定制的职责。侯海洋拿到这个责任表后,玩味了半天。思考自己的角色定位。
初到办公室,诸事都待理顺。侯海洋经历过在城管委副主任的开局,县政府办公室繁杂事情就变得不再可怕,毕竟这里更多的是有规则的事务性质工作。没有涉及群体事件的尖锐矛盾和冲突。
办公室主任杨春走进办公室,看了看陈设,道:“侯主任,有什么缺的东西,安排后勤科添置就行了。反正是你分管后勤工作。你在城管委当过副主任,见识过群体性事件,又是岭西大学的高材生,在办公室工作是最适合不过。”
侯海洋站了起来,道:“城管委是一线,县府办是中枢,两者真不能比。杨主任,我对于县政府办的工作完全是外行,还请你多指教。”杨春笑道:“侯主任是虾子过河——谦虚(牵须),在府办工作没有秘诀。就是讲规矩和心细。刚才乐主任打电话,城管委要请县府办吃饭,大家联欢。”
班子成员调动工作时,迎来送往是巴山县惯例,一般来说是调出单位吃一顿,调进单位再吃一顿,这样就显示调出单位对调出者的认同,调进单位对调入者的欢迎。如果没有这一套程序,就说明调动工作者是不受欢迎的。
另外,班子成员关系比较好的、曾经分管过的部门。往往都要请客吃饭。没有办完这些程序,就说明调动者混得孬。
侯海洋就经历了这一套程序,接连吃了六七顿酒。各类酒席基本结束之时,喝得肝脏发颤。闻到酒味就想吐,听到酒字就害怕。除了县府办和城管委联欢的那顿酒以外,李宁咏都参加了其他饭局,在她在场,替侯海洋挡了不少酒,否则侯海洋醉得更惨。
侯海洋在一场又一场的酒席中。慢慢开始了解办公室的工作,与办公室工作人员熟悉了。
转眼间到六月,侯海洋对于县政府的工作已经有了基本了解,也对县政府比较敏感的人事关系有了初步把握。
在城管委工作之时,班子成员的主要精力就是对付层出不穷的冲突,没有多少时间来琢磨人,而且城管委班子成员的任职之权都在县里面,就算琢磨透了其他班子成员,对于自己的晋升也没有什么好处。比如乐彬,他是一只手抓工作,另一只手抓与能决定自己命运的领导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城管委的人事关系就相对单纯。
县政府办是为县领导服务,与县领导接触紧密。县领导往往能决定县政府办工作人员的命运,利益就如放在驴子前面的红萝卜,驱使着大家不停地寻找着向前的路,正因为此,人际关系相对要敏感许多。对于侯海洋来说,他最注意处理的是办公室主任杨春、彭克秘书章同国之间的三角关系。
作为副主任,在其职责中有协助办公室主任杨春联系县长彭克这一条。当前状况是上有办公室主任,下有专职秘书,他悬在空中不着地,为了不引起上下的反感,在接触彭克时他采取的一动不如一静的方式。
这种做法让大家都相安无事。
七月三日,开过办公会。杨春将侯海洋叫到了办公室,道:“彭县长在市里开会,与康市长说好了,在这两天要吃顿饭,具体时间未定。听说你和秦真高是同学,那太好了,你就联系这件事,把吃饭时间和地点定下来。”
侯海洋道:“好,那就马上就与秦真高联系。”
侯海洋调到县政府办以后,他就知道自己必定要和秦真高联系。如今他的职务级别比秦真高要高,可是秦真高是在市政府工作,他是在县政府工作,秦真高又在市领导身边工作,处于上位。从这个角度来说,两人的发展基本相当。
侯海洋就当着杨春的面拨通了秦真高的电话,电话打通了,却很快被挂断。侯海洋道:“杨主任,我估计秦真高手里有事,我等会给他联系。”杨春点了点头,道:“七月六日,彭县长要出差,他想出差前与康市长见一面,新区开发的重大事项必须要康市长点头,否则市级各部门都不会支持。”
得到这个任务后,侯海洋隔了半个多小时,又给秦真高打去电话。
秦真高正在办公室看文件,没有其他事情。见到手机里显示的侯海洋号码,有意没有接,要晾一晾侯海洋。秦真高参加工作以来,常常回顾大学四年的生活。他总结自己在大学四年很憋曲的原因是由于侯海洋,由于侯海洋处处都占了上风,让他大学四年都是生活在恶梦之中。他无数次在梦里与侯海洋争执斗气,最后嗓子哑掉,根本骂不出来。
现在自己处于上位,能够轻易压制住侯海洋,这是让人多么愉快的事情啊!
更愉快的是侯海洋原本是应该到省委办公室,现在却断崖式降落到了县政府办公室,这也是让人多么愉快的事情啊。
秦真高知道康市长已经答应过彭克县长,这顿饭在两天之类肯定要安排,而且根据康市长的日程安排,晚餐就定在明天,这是康市长首肯的。但是,他就是不接侯海洋的电话,让侯海洋多打几次电话,方才能够显示市政府办公室在面对县政府办公室的优越感。
到了接近下班的时候,杨春问:“侯主任,饭局定下来没有?”
这一句甚为普通的问话让侯海洋感到颇为尴尬,道:“杨主任放心,我一直在与秦秘书联系,他还没有正式回话。”侯海洋这一句话回答得也很含糊,他没有明说秦真高没有接自己的电话,而是说秦真高没有正式回话,用一句含糊的问话掩饰自己面临的尴尬局面。
即将下班时,秦真高回了电话:“侯大主任,今天一直在开会,不好回电话。你是不是问彭县长和康市长吃饭的事,时间大约定在明天,地点还没有定下来。我有个建议,麻烦你跑一趟,我们一起在市里面找个好位置。把小李叫上,我和郑娅参加,先亲口实践一下味道。”
一般情况下,市政府都有比较可靠的定点餐馆,根本用不着由县府办的人去共同确定餐馆,这明显就是秦真高在有意制造些多余的程序。
在那一个山头就得唱那一个山歌,侯海洋在这种情况下也得将骄傲放回到内心,道:“好,我马上就出发,得稍微晚一些。”
秦真高特别叮嘱道:“把小李叫上啊。”
挂断电话,侯海洋马上跟杨春作了报告。杨春高兴地道:“你先去侦察环境,那当然是最好的。费用简单,反正明天要吃饭,一起结了。侯主任,我说过多次了,你就是分管后勤的,吃吃喝喝的小事情就别请示了,自己处理就行了。”
乘坐着县府办的车来到了电视台,等了一会,李宁咏背着包就出现在门口。侯海洋站在门口,简单说了晚餐的事。李宁咏不高兴地道:“秦真高果然是小人。我老公是把桑铁汉都拉下马的人,还要受他的气。”
侯海洋道:“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李宁咏挽着侯海洋的胳膊,亲热地道:“你不用给我做思想工作,我知道轻重缓急,该下小时得下小,该低头是得低头,否则农奴永远翻身做不了主人。”她又哼了一声:“等老公翻了身,给他好看。”
坐着县府办的车前往茂东。
上一次在茂东开车差一点惹出麻烦,这一次公事就直接叫了县府办的小车。县府办的司机的水平总体不错,很少出差错。另外,侯海洋和李宁咏不开车,就都可以喝点酒。
李宁咏道:“秦真高喝酒一般吧?”
侯海洋脑里就想起“我要日蒋玲”以及嘴巴里包着一块肥肉的经典笑话和镜头,独自笑个不停。李宁咏娇声道:“你不能一个人笑,要分享?”由于有县府办的师傅在场,侯海洋给秦真高留了面子,笑而不语,结果挨了李宁咏不少拳头。
到了预定地点下了车,侯海洋道:“阳师傅,一起上去吃饭。”阳师傅道:“我就不去了,我哥就在旁边,好久都没有到他家坐一坐了。你们要回去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在前往茂东饭店之时,侯海洋在李宁咏耳边讲了“我要日蒋玲”的典故,将李宁咏笑得直不起腰。站在金壁辉煌的大厅前,李宁咏道:“这明明就是成熟的定点酒店,哪里用得着我来确定,就是折腾人。老公,记着这事,以后要报复回来。”
侯海洋道:“那是以后的事情了,今天就吃点美食,假装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有句话说得好,生活就如强奸,无法反抗时就好好享受。”
李宁咏道:“我同意你的看法,晚上我们俩人就好好享受,干脆就在这里开个房,让阳师傅明天来接我们。”
侯海洋道:“我同意,今天就享受生活。”他随即给阳师傅打去电话,让阳师傅明天早一点来茂东接人。
侯海洋虽然是新来的副主任,但是分管后勤,还协助联系县长,更是邱老虎的女婿,因此阳师傅对侯海洋很是客气,连声答应。爽快得紧。
预定房间是一个大包间,有休息室,有电视机,还有一台电脑。沙发是真皮。用具都颇为豪华和高档。房间没有人,秦真高和郑娅据说还在路上。侯海洋也不着急,要了茶水,看着电视,与李宁咏有说有笑。
等了二十来分钟。秦真高来了,又等了一会,郑娅才来。除了郑娅以外,还有郑娅的一位朋友,也是茂东一中毕业生,与李宁咏也认识。五人坐了一会,涂成功也来到席间。六个人坐在一起刚准备动筷子,又来了两个侯海洋不认识的老板模样的人。
原定是提前探路,看一看吃饭的地点,结果变成了八个人的饕餮大餐。喝完第一瓶剑南春时。秦真高道:“今天我的同学侯海洋来了,大家多敬几杯酒啊。”
第二瓶剑南春打开,涂成功就端着酒杯走过来,道:“侯主任,我要敬你一杯,上次是不打不相识。其实以前有朋友还想将我和李宁咏之间牵线,哪里想到侯主任下手好快,让我悔之莫及。”
李宁咏道:“涂总这是没影的说法。”
涂成功一本正经地道:“那只是一个预想,还没有来得及实现就被侯主任占了先,让我是后悔莫及。不应该等人来牵线,应该是直接来找你。让我最追悔莫及的事情是什么,是未战就先败。”作为富二代,他是久历花丛中。漂亮话是张开就来,根本不考虑真实性,也不会为了这些漂亮负责。
李宁咏歪着脑袋看着相貌还算英俊的涂成功,快言快语道:“如果用那句老话什么什么想吃什么,似乎有点不友好,不过你和我家侯海洋相比。确实没有什么机会。”
涂成功就道:“侯主任,那就为了共同的追求,我们喝上一杯。”
侯海洋道:“共同追求这一点我是不承认的,但是为了友谊,我们还是应该干一杯。”自从那天发生冲突以后,侯海洋便一直注意查找茂东矿业集团的资料。越是查找资料,越是觉得茂东矿业集团崛起得太为迅猛。从茂东看守所出来以后,他和邱宁刚还谈起过茂东矿业集团的事情。因此,他对涂三旺算是有三分了解。
“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改天我到巴山来拜访你。”涂成功想起刘清德说起侯海洋咬牙切齿的样子,哈哈大笑道:“刘清德是被你欺负惨了。刘总是很强悍的人,居然被你弄得没有脾气,只能在背后发火。”
侯海洋道:“喝酒,喝酒。”
碰了酒,涂成功又低声道:“改天我爸请彭县长吃饭,到时再一起喝酒。”
秦真高道:“涂总,你们别光顾着讲悄悄话,这两位新朋友还要向侯主任敬酒。”
侯海洋是从心底瞧不起秦真高,见他神气活现地坐在主宾位置,招呼着在场的人围攻自己,暗自叹息一声:“秦真高这人到底是缺少城府,有了点小权就把尾巴翘上了天,迟早就吃亏的。”
经过了城管委的酒精考验,这点酒还暂时不能难为侯海洋,与诸人都喝过酒后,侯海洋主动出击了,倒了两杯酒,端给了秦真高,道:“真高啊,我们两同学在一个寝室睡了四年,缘分啊,现在都到茂东工作,也是缘分,如今你在市政府,我在县政府,更是缘分,多重缘分在一起,得喝掉这个大杯。”
郑娅知道秦真高酒量不行,急忙阻止道:“侯海洋,秦真高不能这样喝,这杯酒下去,绝对要放倒。”
李宁咏知道侯海洋是存了射人先射马的心思,跟着站起来,道:“郑娅,我还得补充一点,我们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发小,谁知道找的男朋友是两同学,而且是同寝室的同学,我们也得喝一杯助兴,他们喝大杯,我们喝小杯。”
在酒场上,大家都是唯恐其他人喝得不够多,见秦真高和侯海洋架了起来,顿时集体喝采,推波助澜。秦真高从进入学校那一天起,就将侯海洋看成了自己的竞争对手,刚才喝了几杯酒,已经略有些酒意,在大家起哄之下,脑袋发热,端起酒杯就将一大杯酒喝了进去。
这一杯酒是今天的高潮,此杯酒下去,秦真高就不敢再喝。
酒席结束,侯海洋在签字时,心里还是抖了一下,今天晚上这一桌饭,连酒带菜,花了三千多块。虽然这笔钱由县政府办公室来支付,他还是觉得太浪费了。
在酒店走道上,秦真高无语地用手撑着墙壁,突然,快速地走到了卫生间。走到卫生间门口就再也控制不住,在走道口就吐了一摊。年轻的女服员看到地上的一摊,觉得特别难闻,她还是忍着逼人的气味,将这一摊子收拾干净。秦真高刚往回走几步,又有一阵恶心从腹部涌了上来,他急忙往回走,走到门口再也控制不住,又在门口吐了一摊。年轻服务员刚刚把那一摊子清理干净,转眼见又见到那人在此大吐,气得眼泪在眼框里乱转。
这与以前在老味道餐馆如出一辙。侯海洋没有亲眼看见秦真高在老味道卫生间门口不停地呕吐,但是听吕一帆描述过此事。昨日重现,让侯海洋暗觉好笑。
吐了两次,又喝了一枝口服液,秦真高肠胃舒服多了。他觉得脸上挂不住,道:“到楼上唱歌。”
涂成功瞧了郑娅一眼,道:“我有这里的金卡,享受贵宾服务。”他有意识叫几个小姐过来加深与两位领导身边人的友谊,眼珠子一转,就对郑娅道:“楼上有个美容院,服务非常不错,你们几个去不去尝试一下。我的金卡是通用卡,都记在我头上。”
郑娅是美容院的常客,早就想来这里试一试,道:“好啊,涂总请客,却之不恭。真高,你不能再喝酒了。”
李宁咏也不想跟着些陌生人唱歌,道:“都是自己人,别傻傻地喝酒。”
涂成功笑容满面地道:“遵命,我们最多喝点啤酒,一点都不劝,上当受骗,自觉自愿。”
三个女人就去美容院,几个男人就去唱歌。
在县政府办公室工作的不长时间里,侯海洋隐约探知彭克与涂三旺关系不错。由于涂成功与刘清德联系密切,出于对刘清德深刻的了解,他对和涂成功和涂三旺都持警惕态度。今天这个机会也是近距离了解涂成功的一个机会。
到了九楼,走出电梯就看见一阵着盛装的美女排成两队,鞠躬欢迎。涂成功显然是常客,立刻就有大堂服务人员将一行人带到了最偏颇的大房间。进屋以后,又进来一个衣着颇为撩人的性感女子,与涂成功在角落里私语。
不一会,进来一群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站成一排等待着来宾挑选。
涂成功对坐在一起的秦真高和侯海洋道:“这是最高等级的vip,绝对安全,就算有警察来了,都会有提示。”
这是秦真高的主场,侯海洋就用目光示意。秦真高没有什么反应,就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涂成功见两人没有明确反对,就带了两个最漂亮的小妹来到秦真高和侯海洋身边,再直接塞到两人的怀里。
侯海洋头脑相当清醒,稍稍侧了侧身,让性感小妹坐在沙发上。而在旁边,那个女子直接坐在了秦真高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