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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良禽择木
每个人面临相同困境时会做出不同反应,其人生将有很长一段时间要沿着这个反应一直走下去。
侯海洋和赵海曾经面临相同困境。赵海选择了喝酒和放纵,以后牢狱之灾与其做出的应激反应有极大关系。侯海洋在牛背砣时做出的反应是贩鱼和修果园,以后的生活同样受到这个反应的影响。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九月。
赵良勇最终调到了六中任校长,这对于他来说是一次巨大的跨越。
赵海成了洪平公司的一员,很快就获得了一个“光头鹰”的新绰号。
侯海洋也面临着新的考验。
九月十六日,创建省级卫生城区暗访组来到巴山进行暗访,随后针对巴山出现的问题提出了厚厚十二页暗访报告,主要提出五大问题,一是占道经营严重;二是违建严重;三是城乡结合部脏乱差;四是健康教育参差不齐;五是城市设施破损严重。每个问题又有小问题,每个小问题都有实例,点出了具体位置,配有图片。
彭克看到这份报告以后,勃然大怒,召集所有创卫办成员单位负责人开会,严肃批评相关部门之后,提出了针对性的整治措施:对城市主次干道、主要街区和商业繁华区的人行道破损地砖进行修补、更换;商业繁华区和主干道门头牌匾进行统一清理整治;对城市主次干道、主要街区和商业繁华区建筑立面和公共设施清洗保洁;家贸市场规范和整治,杜绝占道经营;建筑工地综合整治情况;加强城乡结合部管理。
县府办副主任侯海洋被补充为创卫办领导小组成员,担任创卫办办公室常务副主任。
会后,彭克特意把侯海洋叫到办公室,交待道:“你是从城管委出来的,又管过环卫。算是内行,所以让你担任创卫办常务副主任,协助宫县长抓好创卫工作。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创卫工作进展不顺利,县委县府都很不满意,宫县长事情多。主要精力还要建设上。以后你要代表县政府抓好这项工作,尽量在今年创办成功。”
创卫是创建卫生城市的简称。卫生城市是一个城市综合功能和文明程度的重要标志。卫生城市有全国卫生城市、省级卫生城市两个级别。在很多城市的城市名片中,都将“全国卫生城市”或“省级卫生城市”冠了进去。
侯海洋在城管委工作时就曾经接触过创卫工作,确实不算外行。接受任务以后,他特意给爱卫办打了电话,要了一套资料。
“创卫”说起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实际上牵涉到一个城市的方方面面。具体来说分为十个方面:“爱国卫生组织管理、健康教育、市容环境卫生、环境保护、公共场所,生活饮用水卫生、食品安全、传染病防治、病媒生物防治、社区和单位卫生、城中村及城乡结合部卫生。”这十个方面汇集起来就是厚厚的一套资料,侯海洋望着这一套资料,颇有些出神。
晚上下班之时,侯海洋给李宁咏打去电话:“今天找个馆子吃饭。没事,请你吃饭。”李宁咏道:“那就到我家里去吃饭。”侯海洋道:“今天算了,就在外面吃。”李宁咏太熟悉侯海洋的声音,听到其情绪不高。道:“今天遇到什么事情”侯海洋道:“没事,就是情绪不太高。我们在外面吃一顿饭,说不定就有情绪了。”
等到彭克县长离开办公室以后,侯海洋也就下了楼。他步行到距离县政府大楼约两百米远的书店,看看书。等着李宁咏过来。
这一家距离县政府很近的书店,在这一段时间经常侯海洋和李宁咏见面的场所。
侯海洋按习惯走进新华书店,在里面随意逛着。在父母从小的耳濡目染之下,他形成了喜欢读书的好习惯,在书的世界里,他总能暂时平息了内心的焦躁。
在书柜显眼的位置上摆放着阎真的沧浪之水。侯海洋曾经在杂志上看过对这本书的评价,还有点印象,便停下脚步,顺手就将书抽了出来。
书的内页里有一句话是“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倾尽沧浪之水,难以洗涤净的是我们蒙尘的心灵。”从这一句来看,此书应该是比较文青的书。侯海洋经历丰富,对于太过书斋的书不感兴趣,随意瞄了几眼后就准备放回去。谁知就是这几眼让他将此事看了进去。
这是一本反映现实社会的书,写了一位知识分子进入社会后艰难的转变。书如人,每本书都有自己特有的气质,若是读书者与本书的气质相投,就很容易看得进去。相反,有些名著名气非常之大,若是与读书者气质不投,也很难看进去。
侯海洋读书的态度是读得进就读,读不进就扔一边,今天拿起沧浪之水意外地读得很过瘾。红星厂里知识分子很多,其中不乏池大为式的人物,很容易就让他产生了共鸣。
正读得过瘾时,李宁咏出现在书店。她脸上神情严肃,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了,是不是被弄去搞创卫了。”侯海洋心情已经平静下来,道:“你怎么知道这事”李宁咏道:“今天彭县长召开的创卫工作会,电视台有记者去了,我问了问情况,才知道你被任命为创卫办常务副主任,猜到你是为这事不高兴。”侯海洋道:“我在办公室看了一会资料,创卫办涉及面太广了,任务很重,不太好弄。”
李宁咏挽着侯海洋的胳膊,朝书店内外走,道:“你难道一直都不知道这事”侯海洋道:“不知道,开会后彭县长才找我谈了话。”李宁咏两条眉毛皱在一起,道:“你都到县政府几个月了,看来还没有完全被彭克信任,没有打进他的圈子。创卫办很多杂事,又容易出错,不是个好岗位。”
侯海洋道:“这就要看从哪个角度来看问题。创卫办涉及到全县的方方面面。通过创卫办这个平台,可以全面掌握政府的工作。”李宁咏仍然没有展眉,道:“我总觉得此事不对劲,莫非是彭克对你不满”侯海洋道:“我在县政府工作这一段时间,还是对得起良心,工作尽心尽力。没有出差错。做到这种程度,彭克要是觉得不满,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两人找了一家羊肉汤锅,刷了新鲜羊肉。侯海洋和李宁咏原本都喜欢吃火锅,只是火锅有个副作用,火锅香味会染在衣服上,很长时间都不会散。所以就选择了口味不重的羊肉汤锅。茂东人认为羊肉属于温补。因此一年四季都有羊肉汤锅,而且多采用本土周边山上的土羊。
在飘着羊肉香的小屋里,李宁咏深有焦虑地道:“你是从工作角度来看问题,到创卫办当然不算错。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问题就麻烦了,什么事是重要的事情领导认为重要的事情才是重要的事情。这是经过实践检验的真理。”
这些道理,侯海洋内心全部都明白,只是他有着更深的想法。他夹了一块羊肉津津有味地吃着,道:“创卫办涉及到全县。吉书记和彭县长多次参会研究,这难道不是领导认为重要的事情。”
李宁咏道:“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作为领导身边人,服务好领导、让领导满意才是正事,把领导服务好了,比创卫成功更有意义。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领导不让你服务了。把你弄到了创卫办,这就是问题的要害。”
李宁咏和大哥邱宁刚极为相似,看问题往往一针见血,说到问题的关键点上。侯海洋道:“人这一辈子长得很,不用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我给你打电话时倒不是生气,而是在做被疏远的思想准备。”
李宁咏道:“现实情况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很多英雄人物都是窝囊死的,被人小们欺负死。”她有些哀怨地看着英气勃勃的侯海洋,道:“我怎么觉得你对与彭克接触不太上心,反而还有避之三舍的意思在里面。我说句实话,如果不是我爸出面,你短时间也不能到领导身边,这个机会太宝贵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侯海洋倒是充分理解李宁咏的善意,道:“在县府办这些日子,我其实想得很透彻,人这一辈子很长,眼光要长远,真的没有必要过于功利。”
李宁咏有点生气了,道:“这不是功利,这是现实需要。”
侯海洋认真地道:“我们两人感情是好的,从见面开始就臭味相投。”
李宁咏娇嗔道:“谁和你臭味相设,都不会用点好词,应该是一见钟情。你继续说你的观点,我觉得你不是那种迂腐之人,为何在与彭克接触上放不开。”
侯海洋夹了一块羊肉,放在嘴里慢慢嚼着。
李宁咏道:“你快说啊,真是急死个人。我还想请爸爸出面,不能让你在创卫办久干。”
侯海洋摆了摆手,道:“从本质上,我和你的想法没有区别。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但是到了这个份上,我就要对你讲一讲。这个话是不能外传出去的,包括家里人最好都不要说。”
李宁咏道:“什么话,这么严肃。”
侯海洋道:“我这个人经历比较复杂,在读大学之前就闯过社会,见过社会阴暗面,所以看问题的角度和你有点不同。你认为彭克是市委书记的人,所以就可以高枕无忧。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一个领导要有发展前途,总体来说应该是比较自律的人。不能够自律,掌权以后难免膨胀,结局都不太好。我并非一定要和当前领导搞好关系,而是要选择能飞得高而且飞得安全的领导,良禽择佳木而栖,良才择贤主而事,这是古人就有的智慧。”
李宁咏半天无语,道:“现在这个社会,当下属的那有选择的权力。”
侯海洋道:“每个人都有,只是多数都没有意识到,随意放弃了。现在这是多元社会,每个人并非一定要投靠,条条大路都能通罗马。就算是从在从政的道路上,也有无数选择。”
李宁咏道:“我总觉得你是杞人忧天,还捕风捉影。真要论起来,那个领导屁股后面没有屎。我爸倒是很干净,结局也不行吧,现在谭王八还在当市委副书记,他就到人大去了。”
侯海洋道:“你要相信我,一叶而知秋,我给你讲几件小事,你就能理解我的选择。”
李宁咏一直以来总是以父亲的标准来衡量和改造侯海洋,结果发现,他们是颇为相近又相去甚远的两个人。
相近之处在于都有男人魅力,都有很强的进取心,在情商和智商方面都很优秀。
相去甚远之处在于做事的方法,父亲是极为务实的,总是选择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处理问题,侯海洋脑中条条框框要多一些,有时人为地为自己制造了障碍。比如春节拜年时,坚决不给组织部长牛清扬拜年,就连送到脚边的梯子都不肯踩。再比如调到县政府后,明明有协助联系县长的机会,却是保持着与彭克不远不近的关系,如今被弄去当创卫办常务副主任,就是自尊过太强的结果。
李宁咏望着侯海洋有一种“恨其不争”的感觉,道:“到底是哪几件小事,让你做出这种选择?”
侯海洋道:“我说的几件事情都是小事,但是都是发生在领导身上的事情,除了我们两人以外,不能外传。”
李宁咏伸手打了侯海洋一下,道:“你这是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侯海洋道:“第一件事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彭克喜欢和老板接触,走得最近的是涂三旺,现在经常和牛清德来往,牛清德是什么人,和他交往的人都让我警惕。”
李宁咏道:“你这个说法就太牵强了,现在各地都在招商引资,市里还鼓励领导和企业家交朋友,叫重商主义。梁书记还多次召开企业家座谈会。政府这边搞银企座谈会,我爸都退居二线了。还与企业家有来往。”
侯海洋道:“梁书记和你爸做的都是公事,应该是大力提倡的。我说的是私交。他私下在一起玩的朋友大部分是老板,到外地出差,总有老板打前站,提供车辆、住宿甚至伙食,这就有点不正常了。我不是反对与老板们交朋友,而是看重八小时以外和谁交朋友,八小时以外的朋友基本上能确定他是什么人。”
李宁咏道:“还是牵强,我认为不成立。那些做生意的人没有八小时的概念,二十四小时都是生意时间。当领导的其实也没有八小时的概念。所有时间都应该是工作时间。”
侯海洋道:“我不是辩论,只是讲我的感受。我接触你爸这么些日子,从来没有见到他将老板们带到家里来,有事就在外面谈,回家只招待亲朋好友。”
李宁咏倒是承认这一点,因为进自己家门的通常没有企业界的朋友,几乎清一色是党政官员。她想起刚才侯海洋所言,道:“我家的客人都是官员,节假日来往的都是同事。那你说我爸是什么人。”
侯海洋想了想,道:“你爸是属于政治家类型的,身边的人自然都是官员。”
李宁咏道:“我怎么觉得好像是讽刺。”
侯海洋道:“这不是讽刺,而只是说了一种传统思维在当代领导身上的反映。古人就将这种现象美好地归纳为谈笑有丝竹,往来无白丁,所以我说你爸为人处事的方式是正常的。符合传统思维。他这种生活方式最大的问题就是退休以后日子会很难过,在退休以前工作就是他的一切。退休以后就等于失去支撑他的事业。古代文人往往用寄情山水来化解这种失去一切的苦闷,你爸退休的时候。我们可以给他送鱼杆,免得关在家里日子难过。我以后老了可以写字,还可以爬山锻炼,周游世界,不会有这种苦闷的日子。”
李宁咏撇嘴道:“你说了半天,不就是说我爸是官迷吧。”
“官迷就太肤浅了。在我心目中,你爸是比较典型的传统官员,有心术,但是总体学是想把事情办好。”侯海洋道:“那我接着说第二件事情,其实也是第一件事情的延续,他最喜欢做的事情是打麻将,喝酒算是工作的一部分,打麻将总不能算是工作的一部分。他们打得比较大,反正是一般工薪阶层不能承受的。”
“第三件事情,就是他的儿子曾经开过一辆豪车到政府。我恰好见过他儿子,无意中从豪车旁经过,见到是他儿子在里面坐着。如何教子,也能反映出他的思想。”
李宁咏用惊讶地神情望着侯海洋,道:“你就是凭着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主动疏远了能决定你命运的人,现在这个社会风气就是这样,十亿人民九亿堵,还有一亿在跳舞,彭克作为一县之长,总得有点爱好,麻将打大一些,这根本不算事。彭克的儿子叫彭庆才,我是从小就认识的,调皮了些,本质不坏。”
至于在唱歌时与女子抱得比较紧这种暧昧的事情,侯海洋便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并没有亲眼见到彭克有更深入的行为,可以理解为酒后稍稍有些开放的行为。用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并没有太大问题,可是用领导的要求来对比,至少表现出了律己不严。
很多事情往往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一个眼神,一个态度,一句话,往往能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个人的心性。侯海洋通过这一段时间观察,已经得出与彭克不是一路人的看法,当然这个想法是被紧紧埋在心里,只有李宁咏知道。但是李宁咏都不是完全知道。
这一次被弄到创卫办当常务副主任,也表明了彭克似乎也不是很欣赏自己,悄然排斥在心腹之外。到目前侯海洋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安排,自己可以踏踏实实做点事情,又可以距离彭克远一些。
当然,被主要领导排斥并不是一件好事,真正发生时,也会扰乱心神的。只有坚毅之人才会主动选择和坦然承受这个结果,稍为软弱一些的人肯定要随波逐流了。
“好了,不谈这事了。我们谈点高兴的事情,不要用这些事情影响美好的夜晚。”侯海洋谈到这里觉得差不多了,准备换话题。
李宁咏神色间有点犹豫,道:“我遇到一件事情,昨晚才得到消息,没有及时给你打电话,想见面后征求你的意见。”
侯海洋笑道:“什么事情,你说起来吞吞吐吐的,不是你的性格。”
李宁咏道:“我其实是在茂东长大的,巴山不过是老家,平时放假才回巴山。大学毕业的时候,我走了一条曲线救国的路,先到巴山电视台工作,然后再调回到了茂东电视台。茂东电视台对于进新人管理得很严,但是对于从各地电视台调人就相当松一些。我在巴山这边搞了一个茂东为数不多受到好评的自办节目,茂东电视台想把这个节目移植过去,准备将我一起调过去。我想征求你的意见。”
侯海洋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事不用商量。茂东电视台和巴山电视台虽然都是电视台,但是市级电视台和县级电视台有本质区别,凭你的能力和相貌,完全有资格到茂东电视台。茂东电视台有几个主持人丑得简直丢茂东的面子,哪里有我老婆上镜。”
李宁咏飞快地在侯海洋脸上吻了吻。
侯海洋道:“别,人多,满嘴是羊肉味,我感觉是一只本土山羊在吻我。”
李宁咏又伸长脖长想吻过来,然后嘴唇被一只大手挡住。
玩闹一会,李宁咏道:“昨天晚上我爸在家里谈起这事,你猜大哥二哥是怎么评价你的态度。”
侯海洋笑道:“这个问题还用猜,你大哥洞察力强,比较了解我,绝对会说侯海洋肯定会同意,没有任何问题。二哥就要考虑现实问题,谈两地分居的问题,你妈就会说无所谓,到时候把小侯调到茂东就行了。”
李宁咏目不转睛地望着侯海洋,道:“你难道是孙悟空?”
侯海洋道:“此话怎么讲?”
李宁咏道:“孙悟空会变成苍蝇啊、蚊子啊,神不知鬼不觉地飞到别人家里。你刚才的说话完全就是现场转播,连用词都很接近。我现在觉得你和大哥就是伯牙和姜子期,两人互相欣赏。”
侯海洋道:“你大哥是个人才,如果论以后的成就,应该不逊于你爸爸。”
李宁咏道:“和你相比呢?”
侯海洋道:“这个要看机遇。另一个要看对成功的定义。刚才我说的成就是指官职,但是人生的成就其实很多种,并非官当得越大就越有成就。”
李宁咏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有原则了,这一点不好。你真应该看一看那本《厚黑学》,把脸皮弄厚点。”
侯海洋道:“我真的成了那样的人,恐怕你又承受不了。你这就是叶公好龙,龙真出现了,叶公被吓傻掉。我知道你想让我现实一点,其实我也采取的现实主义,只是并非寻常意义上的现实主义。”
吃过饭,李宁咏挽着侯海洋下楼,道:“按你的说法,你的老板在这个时间点正在做什么?”
侯海洋道:“我又不是神仙,哪里猜得到。”其实在他心中早有答案,十有八·九是在打麻将或者唱歌。
侯海洋心里猜得很准,彭克此时正在和牛清德、涂三旺以及另一个搞矿山的陈耗子在一起打麻将,每个人的面前都有厚厚一叠钱。几人一边打,一边聊天。
牛清德道:“彭老大还是心慈手软,应该把侯海洋赶走,我最了解这人,绝对是后脑长反骨的人。当初调他到县府办就是被蒙蔽了。”
彭克微微一笑,道:“这小伙子很不错,工作能力强,为人处事也稳当。”
牛清德道:“这是假的,此人绝对不可以信任。当初我对他提携不少,最后吃了他很多苦头。以前有个老师叫秋云,很好的女孩子,就是被侯海洋搞了。”
牛清德和侯海洋是死敌,因此逮着机会,就要坏侯海洋的事。
彭克对这事倒有些好奇,道:“你说得不清楚,那个叫秋云的女孩子被搞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谈恋爱始乱终弃,还是另外一回事。”
牛清德想着自己被秋云捅了一钢笔以及被侯海洋追打之事,恨恨地道:“秋云是分到新乡中学的老师,长得漂亮,刚到学校就被侯海洋纠缠,后来强迫发生了关系,这事情新乡人都知道。秋云是年轻女人,面子薄,就忍了。这个女孩子还是有点志气,发愤读书,考上研究生走了,这才摆脱了侯海洋。”
彭克噗哧就笑了出来,道:“清德,你编故事的水平也太差了吧,你要说其他人,我可能信上三分。他就在我身边,我观察了几个月,这人品德上没有问题,为人很稳重的,否则邱书记也不会招他作女婿。侯海洋长得帅,多半那个女人是自愿的。”
幸好牛清德是黑皮肤,看不出来红脸。他急道:“我真的没有乱说,这事在新乡很有名,很多人都知道。”
彭克用手指点着牛清德,道:“据我所料,你肯定和侯海洋有矛盾,否则不会每次谈起侯海洋都要给他洒眼药。你们到底有多深的矛盾,如此化不开,你哥和邱主任关系挺不错的。”
涂三旺笑道:“我听成功说起过那天的事,清德和侯海洋矛盾挺大。”
彭克道:“我看就算了,又没有夺妻之恨,杀父之仇,大家都在巴山场面上混,何必耿耿于怀。”
牛清德被揭穿了也不尴尬,继续嘴硬,道:“我是出于公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我还是政协委员,曾经还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其他不说了,侯海洋是魏延式人物。千万别太信任。邱主任是被蒙骗了,迟早要后悔。”
彭克阅人无数。对牛清德的小话也不以为意。但是小话就如春风,总会在不经意间浸入人心,耳朵里经常听到牛清德的诋毁,彭克不知不觉中也对侯海洋起了防范之心。
做为领导身边的人,不能完全赢得领导信任,是很难有大作为的。彭克让侯海洋去担任创卫办常务副主任,既是工作需要,也有不知不觉受到影响的原因。
打完麻将,已至深夜。
涂三旺道:“彭县,松松骨,坐了几个小时,身体都僵了。”
彭克道:“算了,太晚了,明天事情还多。”
几人打着哈欠,目送着彭克离开。秘书章同国在领导打麻将的时候在车上睡了一觉,倒还有点精神,精神抖擞地开车。
彭克参加这些活动时一般不带驾驶员,只带秘书章同国。这辆车也不是县政府的车。而是涂三旺公司的车,平时停在县政府旁边的车库里,由章同国来开。
章同国跟在身边三年多时间。是完全可以信赖的,近期彭克准备将章同国提为综合科科长。身边人鞍前马后侍候着,总是有所希望,如果不能按时给予回报,难免会导致身边人离心离德,这是彭克的用人之道。
他之所以不是太放心侯海洋,另一个原因是侯海洋与邱大海的关系,具有这种关系的人可以让其做事,比如创卫办这种难事交给侯海洋就很恰当。要象章同国那样无怨无悔地侍候自己。侯海洋就不合适。
晚上睡得太晚,早上八点钟被闹铃叫醒时。彭克脑袋还是沉重无比,拖延了一会才从床上起来。他到卫生间用电动梯须刀乱了胡子。又用了点护肤霜,这才慢慢有了精神。
小区门口,驾驶员老刘和章同国有一句无一句地聊着。老刘道:“听说杨主任要到省党校去学习,他走了,谁来顶替杨主任那一角。”
章同国故意打个哈欠,道:“这事还没有定。”他人年轻,身体恢复能力强,昨晚回家倒头就睡,早上匆匆忙忙洗了澡,换上新衣服,又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熬夜的痕迹一丝也无。
老刘是县政府的驾驶员,跟彭克开车也有三年了,虽然不如章同国那么受到重用,关系也还不错,算是小圈子里的人,他抽了口烟,道:“我说的是不是办公室的工作,是谁跟着我们老板。”
从惯例上来讲,排名第二的副主任李友康和协助杨春联系县长的第三副主任侯海洋都可以跟着彭克,这就要看彭克的取舍了。章同国作为副科长可以为领导服务,但是不能取代县府办领导,比如很多面上的事情就得县府办主任来安排,由章同国出面就不妥当。他这类秘书对于某些事情的掌控只能在幕后,除非得到相应的职位。
“领导没有发话,我确实不知道。”章同国猜了猜彭克的态度,觉得有些想不透。就算想透了彭克的心思,他也不会给老刘讲。嘴巴严,不要妄议,也是主要领导秘书应该具备的基本能力和行为规范。
正在谈话时,彭克出现在小区门口。章同国赶紧上前接过包,拉开了车门。
来到办公室,杨春立刻就迎了过来,道:“彭县,我接到通知明天就要去党校。”彭克笑道:“到党校学习是好事,这是提拔干部前的准备工作,祝贺你啊。”杨春道:“谢谢彭县栽培。我走以后,手里工作怎么安排?”
章同国正在给彭克泡茶,竖着耳朵听彭克的安排。
彭克后背朝椅子上靠了靠,道:“这有规则的,你的B角是李友康,就由李友康主持办公室的工作。”
杨春试探着道:“这样一来,李友康就要管了两大块工作,我担心他的精力用不过来,平时是不是让侯海洋跟你。创卫工作还有一摊子人,他更多是协调。”
彭克道:“就是因为创卫工作推动有难度,所以才让侯海洋担任创卫办常务副主任,这项工作很重要,不要分散侯海洋的精力。”
杨春本意不想让李友康与彭克过多接触,此时见彭克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说。
杨春再去省党校之前。召集县府办开了一个会,宣布了一些具体安排。
对于侯海洋来说,自从兼任了创卫办常务副主任之职后。他就对是否靠近彭克核心圈子持淡然态度,这个具体安排未对他来说没有太大影响。
对于李友康来说就不一样。他是前任县长留下来的老人,一直未得到彭克的完全信任。杨春在省党校学习以后,应该会有所安排,不会再任府办主任。自己现在能够接替杨春来主持县政府办的工作,对以后的升迁是绝对有利的,争取由副转正就不再是一个梦想。
李友康等到会议结束之时,提出建议:“杨主任要到省党校学习,我们今天晚上搓一顿。给杨主任饯行,看杨主任有没有时间。”
杨春接受了这个建议,道:“那就去吃顿饭,但是我得提前打招呼,不能灌我的酒。”
锦上添花,这是多数人都愿意做的事情,大家轰然叫好,一致同意。
李友康又强调道:“杨主任要去学习,请他吃饭的人肯定不少,他是在百忙之中与大家吃饭。你们谁都不能请假,有饭局的一律推掉,除非是跟着领导。”
散会以后。大家都打电话请假。
侯海洋给李宁咏道:“杨主任要到党校学习,我们饯行。”李宁咏道:“这下你应该跟着彭县长吧?”
侯海洋与李宁咏关于是否紧跟彭克进行过特别讨论,反复解释了自己的看法。每个人的思想都和其成长经历有关,李宁咏从小生长的环境提供了一种特定思维模式,在她的脑海里,时常到家里来的人绝大多数都成为一级领导一方诸侯,这个印象深刻得一次长谈根本无法撼动。
侯海洋笑道:“我可是刚刚任了创卫办副主任,创卫办那边的事情这么多,怎么能丢得开。再说县政府办有AB角。李友康排名在我前名,是杨春天然的B角。”
李宁咏叹了口气。道:“你是揣着明白故意和我装糊涂。这次本来机遇很好,你却根本没有去抓的意思。任由大好机会白白浪费。”
侯海洋道:“你跟大哥探讨过我担任创卫办常务副主任的事没有?”
李宁咏道:“大哥是胳膊往外拐。他说了一句如果侯海洋事事听我的话,他就是耙耳朵,一个耙耳朵能有什么前途。”
侯海洋道:“我觉大哥真好,坚决支持他。”
下班以后,县府办一群人来到定点的酒店。平时这群人经常跟领导服务,在酒店吃饭都不怎么尽兴,今天没有领导在场,全是同事,大家放得开,气氛很是热烈。
李友康今天最为主动,频频主动地给杨春敬酒。
杨春要到党校去学习,饯行酒安排了好几顿,就想留点肚子,免得身体受不了。他与李友康碰了三杯酒以后,开始发动人民战争,道:“我到党校学习,把所有工作都交给了友康老兄,友康老兄是最累的,我提议等会每个同志都要主动敬酒。”
杨春在办公室颇有威信,发话以后,大家开始轮番敬李友康。
侯海洋资历浅,又兼任创卫办常务副主任,在办公室里地位最超然,笑吟吟地看着同志们围攻杨春和李友康。
大家喝得十分高兴,气氛越来越热烈。李友康见到杨春没有喝醉,便鼓动几个驾驶员也参战。
每个酒席有人喝醉,这才能说明酒席成功,这是巴山传统,年长一些的干部或是在乡镇工作过的干部深受这种观念影响。李友康曾经在乡镇工作过,每次喝酒都要想办法灌酒一个,否则就觉得没有喝好。
酒席散掉后,侯海洋没有坐车,步行回家。
晚夏的巴山夜晚还是颇为热闹,沿街摆了很多桌椅,可以喝饮料,可以吃烧烤。他烤了些李宁咏喜欢吃的鱿鱼,走进了电力家属院。
还在院子里,接到电话。
“什么,出车祸了,严不严重?”
“不是太严重,李主任腿应该出了问题,断了。”办公室小李道。
侯海洋道:“通知救护车没有。车祸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必要通知交警?”
“叫了救护车,把李主任送到医院了。”
“给杨主任报告没有?”
“杨主任让你到现场,他马上给县医院打招呼。”小李又吞吞吐吐地道:“出车祸的地点很偏僻,没有撞到人,也没有人瞧见,只是撞断了一根路灯杆子,还把人行道被压坏了,我建议不通知交警。”
侯海洋打断道:“我马上过来。”
小李道:“那我给驾驶员打电话。”
侯海洋道:“不用,我叫人送我过来。”
李宁咏接到电话就下楼,接过烧烤一边吃一边笑,道:“这叫天遂人愿,这车祸就是一场及时雨。杨春到党校学习,李友康又断了腿,这下彭县就没有办法了,不可能把排在你后面的纪检组长来主持工作吧。”
侯海洋也觉得头疼,道:“看来只能这样,不过还得看彭县安排。”
李宁咏开着车,哼着歌,直奔现场。很快到了现场,侯海洋下车四处看了看,立刻明白车祸现场纯粹是喝酒惹出来的事情。驾驶员老朱倒是没有受伤,酒早就被吓醒了,神情颇为沮丧。
侯海洋当机立断,直接拨通了乐彬电话,“乐主任,我是侯海洋,给你汇报个事。”
乐彬笑道:“你现在是府办领导,应该是我给你汇报,有什么事情请指示。”
侯海洋道:“指示不敢,我是请求帮助。府办有一辆小车在政府家属院前面的转弯小道出了点小车祸,没有伤到人,把一根电杆和人行道板弄坏了。”
乐彬爽直地道:“还是府办领导素质高。一般这种情况,大家都是一跑了之。”
侯海洋站在车祸现场朝家属院楼房看了一眼,商量道:“乐主任。能不能在今天晚上派人把现场处理一下,明天早上领导上班。看到现场不好说。”
乐彬爽快地道:“那我让路灯站马上过来,先把撞坏的路灯取走。另外让他们把受损的人行道用挡板围起来,看起来就象是施工,明天上午工程科换人行道板。”
侯海洋道:“非常感谢。”
“小事一桩。老弟太客气了。”乐彬又道:“最近我们和城关镇在城乡结合部上争论得非常激烈,城关镇几个人想把城乡结合部丢给我们城委管,你是创卫办副主任,借用你的渠道把这事促一促。”
侯海洋是从城管委出来的,屁股肯定坐在靠近城管委这一边。满口答应:“创业办正准备分专题开会,到时我会择机谈这事,县政论专门下过纪要,还有什么可急议的。”
等到侯海洋打完电话,李宁咏主动建议道:“我们去看一看李友康,他受了伤,肯定不好受。”
侯海洋道:“稍等,我要等到路灯站的工作人员来到以后再走。”他又对驾驶员道:“朱师傅你先回去,车损不严重,明天按程序处理就行了。”
驾驶员老朱眼见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谢过年轻的侯主任以后,开车回家。
等了约二十来分钟,路灯站的小车来到现场。侯海洋在城管委工作时间不长。也没有分管路灯站,但是好名声也是会传播的。如今城管委工作人员提起侯海洋都赞不绝口,这里固然有远香近臭的原因,更是对侯海洋短暂城管委副主任生涯的认可。
正所谓熟人好办事,侯海洋原本还想守在现场,在路灯站工作人员劝说和保证下,还是上车离开。李宁咏在车上道:“李友康如今想哭的心都有,我们得赶紧买点花,表示亲切慰问。”侯海洋道:“骨头断了。手术时间不会短,李友康真是倒霉。”
来到医院门口。买了花篮和水果。侯海洋正要去买红包,李宁咏主动建议道:“我们还是包一个红包。”看望病人送红包。这是巴山县的规矩,医院门口肯定有卖红包的柜台,或者是卖花和卖水果的兼卖红包。
买到红包,装进去三百块钱,两人在夜色中快步走进了县医院。县医院在白天总是人来人往,颇为繁忙。到了深夜就显得冷清许多,急症室值班护士在低头打着瞌睡。
“请问,刚才送进来出车祸的伤员在哪里?”侯海洋在护士台边问道。
喊了两声,打瞌睡的护士才醒过来,不好意思地道:“你找谁?”
这个护士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很是青涩,应该是才从卫校毕业的。侯海洋道:“刚才出车祸的伤员在哪里?”
护士道:“是县政府那个吗?已经推到骨科去了。刚才骨科张主任来了,他要亲自做手术。”
按照护士指点,侯海洋和李宁咏朝骨科走。
李友康的妻子一脸哭丧地坐在手术室门口,侯海洋没有与李友康妻子接触过,只是曾经有一次远远地看见李友康和其妻子挽着胳膊在逛街。他招呼道:“嫂子,李主任怎么样?”
“右腿被撞断了,断成三截,正在做手术。”李友康妻子看了侯海洋一眼,道:“你是他们单位的吗?以前没有见过。”
侯海洋道:“我是府办的,刚调来不久。”
李友康想起丈夫痛苦万分的模样,火气突然就涌了上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喝个饯行酒有必要拼命灌酒,还让驾驶员一起喝。现在李友康被撞了,谁来负这个责?”
李宁咏将花蓝和水果放在李友康夫人身边,又递过红包,问道:“李主任伤得怎么样,是哪个医生主刀,是否需要给院长打个电话,让医院最好的医生过来。”
李友康妻子拿过红包,尽量控制情绪,道:“杨春给医院打了电话,现在骨科张主任正要做手术。”
巴山县医院的骨科水平与茂东市第一人民医院相差甚远,巴山到茂东距离又近。如果李友康妻子态度好一些,李宁咏就会建议直接转茂东医院,而且可以帮助找最好的骨科医生。刚才她和侯海洋是热脸贴在冷屁股上。这个待遇虽然不至于让她当场发作,可是帮忙转院的念头就消失了。
侯海洋安慰道:“张主任亲自作手术。应该没有问题,伤筋动骨就是一百天。”
李友康妻子想起自己爸爸正在住院,家里又增加一个病人,情绪又变坏了,道:“说得轻巧,老李绝对要在床上躺半年。”她在上午知道丈夫要主持县府办工作,很有些高兴,谁知晚上风云突变。丈夫被送到医院,打翻身仗的可能性就基本为零,还将家里一大堆事情扔给自己。
侯海洋到医院充满着善意和同志间的关心,没有料到李友康妻子居然会是将怨气发在自己身上,他有点尴尬地看了李宁咏一眼,李宁咏悄悄地吐了吐舌头。
侯海洋原本准备守在李友康手术结束,谁知遇到一个情商颇低的同事夫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在尴尬时,又来了两位办公室同事。他们认识李友康妻子,这才缓解了侯海洋的尴尬。
李友康妻子听到他们的称呼才知道年轻人就是县政府办副主任新主任侯海洋,与丈夫是平级的。一时有点尴尬。
在等待手术的时候,李宁咏抽了个空,悄悄地问道:“李友康当了多久副职?”侯海洋道:“具体多少年我不太清楚,反正时间比较长,他在上一届就是府办副主任。”李宁咏道:“有这种情商为负数的妻子,他能升起来才有鬼,把所有愿意亲近的朋友都得罪完了。”
侯海洋对李宁咏这个判断深以为然。李宁咏在情商上比李友康妻子高得太多,特别在政治敏感性上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只不过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李永咏有时又太过敏感。
深夜手术才结束。非常成功。
侯海洋这才回家睡觉。
早上到了办公室,办公室气氛就有点压抑。原本一场普通的酒宴,结局让谁都没有想到。
上午。李宁咏打了好几个电话,侯海洋都没有回。
到了十一点,侯海洋才抽了个空给李宁咏回电话。
李宁咏道:“怎么样?”侯海洋道:“什么怎么样?”李宁咏道:“你少给我装糊涂,一正一副两个主任都暂时离开工作岗位,谁来负责这一摊子事情。”侯海洋道:“刚才找我谈了话,要我来负责。”
李宁咏高兴地道:“机会来了,老公要好好表现你的能力。”侯海洋道:“你这么相信我。”李宁咏道:“我的眼光不会错,被我看上的男人绝不会是扶不起的阿斗,我比你更有信心。”侯海洋道:“我已经接了招,只能干好,不能出错。再说这是组织的安排,我没有理由不接受。”李宁咏笑道:“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今天晚上庆祝一下。”侯海洋道:“我们庆祝一下,还需要理由吗。”
李宁咏放下电话,哼起了小曲。近日家里喜事不断,自己下个星期就要到茂东电视台工作,侯海洋又得到主持县府办工作的机会。虽然说主持工作并不等于提职,但是至少可以与彭克加强联系,这点比提职还重要。
“侯海洋这个家伙死犟死犟的,若不是李友康出了车祸,他就要安安心心去做创卫办副主任。这个聪明人犯起傻来,十头牛都拉不转。”想到这里,李宁咏真觉得这一次车祸很真很妙。她哼着歌:“兴高采烈的破蛹华丽新生的冲动,寻找灿烂天地美梦,主宰爱情的是谁奋不顾身的扑火,就算轮回只为衬托,你笑你哭你的动作,都是我的圣经珍惜的背颂,我喜我悲我的生活……”
哼着歌,李宁咏脑里又泛起另一个想法:“侯海洋在县里工作总是很屈才,最好能到市里工作。他以前的女友在省委办公厅,这一条线其实挺好。侯海洋这个自尊心强的犟拐拐,肯定不愿意抹下面子去找她,我是否找人牵牵线。”她随即又醒悟过来:“我真是太傻了,居然有这种想法。前女友在首都读的大学,爸爸是地厅级厂长,本人又占了好位置,相貌肯定不会差,若是让他们见了面,旧情复燃,我就是得不偿失了。”
令李宁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下一个星期就见到了这个叫晏琳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