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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的上午,梅雨的间隙中出现了难得的好天气,空气变得燥热起来,吸饱了雨水的柳絮、树木的叶子在街道两侧的阴沟边腐烂。
夜郎人被连绵的梅雨困得太久了,阴暗的表情终于被阳光驱散,老人、孩子、穿着厚长裙的姑娘、容颜已逝的母亲乘上拥挤不堪的电车,来到商业街、公园、游乐场、咖啡厅,忙忙碌碌地度过一天的闲暇。
我混迹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看着街道两边那些颓圮或兴旺的店铺、砖楼,那些兜售“肯特”牌香烟的青年人,卖棉花糖的妇女,伏在木凳上卖茶水的老人,那些晾在墙边受潮的衣服、旧式马桶;桥头花担上被太阳晒瘪的栀子花蕾……孤独的情绪淹没了我。
“有兑换券吗?”一个穿着时髦的小伙子悄悄地跟上了我。“没有。”我说。到处是吃着冰激凌蛋卷的行人,浓妆艳抹、结伴而行的少女,到处是屁股、手、头发、酥胸、廉价香脂的气味、喧闹的声音。我的鞋被挤掉了。
炎热的夏天,是苍蝇施虐的季节。成群的苍蝇跟着你,黏附在你裸露的臂膀上、脸上,你裙子后摆的皱折中,怎么也驱赶不掉。“我们好像老是来这样倒霉的地方。”你说。你的笑是装出来的。我手里捏着几张揉皱的纸币,仿佛要渗出水来,我们总是在一处处装饰华丽的铺子前停下来,看看新式样的皮鞋、连衣裙、腰带,然后继续往前走。我们总是东瞅西看,却什么也不买,连价格都懒得问。有时候,人群把我们挤散了,你正好找到借口独自一人走在街道的另一侧……
街道对面的加油站上,两个汽车司机正在互相殴打,其中一个穿牛仔裤的年轻人头被铁棒击中了,流了很多血,围观的人很快遮住了我的视线。
柜台后面一个少妇悠闲地剔着鲜红的指甲。“你想买些什么?”她站起来,对我说。她表情冷淡,语调沮丧,让人望而生畏。“不买。”我说,“我只是想随便看看。”
我来到商业街,只是想随便看看。就像李琳在一首诗中写过的一样:
我们的周末,
只不过到处走走。
在电线杆下停留,
到河的对岸
散步。
李琳,我潦倒的朋友,你是否仍在那间不透风的房子里写诗?你在一张又一张的白纸上写着爱、爱、爱,把头发都写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