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娶皇妃更聯美眷
陳寅恪評:但外廊營舊宅實是再生緣發祥之所,故爲最有價值之地,蓋端生撰再生緣自第一卷至第八卷即自乾隆三十三年九月至三十四年五月皆在北京外廊營舊宅。(編者按;以下省略)端生於再生緣第一七卷第六五回首節雲"追憶閨中幼稚年"及"隔牆紅杏飛晴雪,映榻高槐覆晚煙",雖似指登州同知官舍而言,然"紅杏高槐"乃北方所常見,本非限於一地,若視作描繪外廊營舊宅之語,則于久客長安,習知城南坊宅情況之人,更覺端生此言,親切有味,亦不必過泥至認爲止可適用于牟子舊邦(再生緣第一四卷第五六回末節雲:"錦綺妝成牟子國")景物之描寫也。(《論再生緣》)
郭沫若評:當然,《再生緣》前十七卷也並不是毫無缺點。如果要認真加以指摘,它的缺點很多。脫不了神道佛法、仙行妖術等的非現實的成份,可無用說。作者對於歷史的真實性是完全置諸度外的。故事被擬訂在元成宗時代,元成宗鐵木耳生於元世祖忽必烈至元二年(西元一二六四年),是世祖的孫子,即位于至元三十一年(西元一二九四年),其時已經三十歲,而書中卻說他是"少年天子"。元代漢人的地位很卑下。民分四等,蒙古人爲第一等,色目人爲第二等,黃河流域的居民是第三等,長江流域和以南的是第四等。在《再生緣》中,元帝竟接連以漢人爲後,且在朝廷中擔任王侯將相的都是漢人,而且都是南方的漢人,此外卻看不見有什麽顯赫的蒙古人。這是完全違背史實的。(《(再生緣}前十七卷和它的作者陳端生》)
詩曰:靖國功成拜列侯,江陵女爵德全優。天顔咫尺恩深眷,貞靜幽閒配冕旒。
話說廿四名宮女擁出娘娘,早有堂官內都監統率一衆宮官一齊跪倒,把龍盤繡袱中包著的金螭虎紐、中宮玉璽獻將上來。兩個迎親的彩女跪了一跪,恭恭敬敬奉上娘娘。
王后端然接過來,退行七步跪塵埃。金蓮軟踏在紅氈,玉印高擎翠袖擡。頓首三呼朝北闕,謝恩已畢起身來。仍將寶璽交宮女,相遞欽差內監懷。拜印完時王后出,掌宮官,一聲吆喝就分排。
呀:教坊奏樂,內監擡車,娘娘就此起駕。
一聲傳喚應齊齊,擡入金根玉輅車。頃刻大張紅錦帳,閒人回避不能窺。宮娥忙亂扶王后,內侍來伺枕風輿。皇甫娘娘登了輦,教坊司,大吹音樂起香車。只見那,仙樂三吹放正門,金根寶輦在中行。宮宮脂粉明霞彩,曲曲黃羅陣陣雲。六部九卿行國禮,宮娥內監叫平身。一聲起駕街則靜,十裏花棚浩浩行。禦樂飄音輕縹渺,宣燈照道影沈沈。娘娘端坐漫天帳,點首嗟籲三兩聲。
咳!這是祖宗的余德,天子的洪恩。
江陵歸夢果無差,今日承恩侍翠華。儔侶豈於山寨內,姻緣卻在帝王家。可奇可幸還可喜,奴定把,賢後之名萬古誇。皇甫娘娘心暗想,春風映面泛桃花。寅牌時候鑾車到,掌堂官,捧寶先行奉翠華。
啓萬歲皇爺得知:娘娘迎到,乞聖旨定奪。
風流帝主面含春,聖旨飛宣新貴人。皇甫娘娘隨召入,宮妃簇擁謁金門。上階先用君臣禮,紅錦兜頭跪在塵。天子心歡忙下座,親提翠袖叫平身。中宮王后方才起,香案排齊奏一聲。
啓萬歲爺,早參天地,卯刻良辰到了。
君王含笑正龍袍,相共娘娘立一氈。拜過天來參過地,王爺國母對相交。報聲太后娘娘至,帝主欣然欠體邀。太后下車升玉殿,慈顔大悅贊聲高。
啊唷妙呀!好一對夫妻!
君王與後一齊參,玉鏘鏘展拜前。太后娘娘心內喜,親身下座就相攙。連稱難得偕佳偶,願官家,夫婦相和一百年。見了上宮王太后,又來各院衆紅顔。但見那,珍珠簾叮噹響,似玉如花跪幾行。宛轉鶯聲呼萬歲,飛揚鳳袂拜娘娘。新婚帝後同傳免,彩女宮官入唱將。合殿拜完音樂起,笙歌相送入昭陽。坐床撒帳挑紅錦,合巹交杯捧玉觴。婚禮行完天子出,傳呼賜宴孟和梁。二公謝聖方才轉,已見那,宮樹朦朧送夕陽。
卻說其時天色已晚,元主在萬壽宮陪侍太后。皇甫娘娘坐于紅羅帳內,有那一班宮娥彩女侍立兩旁。
一自娘娘依鳳幃,人人舉目暗偷窺。盡言勝似劉皇后,獨佔宮花第一魁。王后端然床上坐,想一想,省親大禮卻須爲。
啊,衆妃子,可爲我在前引道,往萬壽官省親。
衆妃應諾在前行,低喚宮人快秉燈。王后起來先正袂,丁丁環下宮門。兩班彩女擎龍扇,各院宮娥款鳳裙。一到上宮快入奏,諸妃扶後就升庭。娘娘進步忙行禮,垂袖低低說省昏。在側君王心內喜,居中太后口含春。和容悅色忙扶起,連叫中宮快起身。皇甫娘娘方禮畢,中宮取椅設西橫。宮娥回首一移去,面對王爺太妄尊。語罷殷勤先告罪,這娘娘,鸞綃一欠坐花墩。君王含笑深憐愛,太后含歡亦贊稱。
啊,官家,這乃新王后的敬君大禮。
風流天子應聲知,太后欣然出訓辭。皇甫娘娘忙坐近,老太后,慈顔不喜備言之。中宮呀,爾本閨中一俊英,全忠全孝有聲名。如今敕立昭陽後,須得般般據理行。外助何能如內佐,宮幃不比在軍營。莫存私見偏親族,須把良言勸主君。休恃朝廷宜守禮,母儀天下要修身。當年劉後多仁政,今日中宮須美名。陰德盛時無月蝕,乾坤感化見分明。爾如效得貞觀後,皇甫門楣即長新。太后言完三太息,中宮聽訓說尊行。于時王后稱安置,聖上輕車就轉行。一衆嬪妃齊送到,娘娘回首便開聲,
啊,貴妃們,回宮去罷。
一衆嬌娥即下廊,各回宮院不須詳。娘娘步入昭陽殿,宮女圍隨進洞房。忽報一聲鑾駕至,中宮含愧接君王。紗燈一閃開宮扇,天子離車竟進房。喜色相扶新國後,幽情轉念舊昭陽。
咳!劉後呀!
可憐去歲爾亡身,過眼昭陽又一春。今日公然更氣象,洞房花燭喚新人。風流天子心悲喜,扶起娘娘入寢門。宮女下簾呈細茗,君王未寢且消停。只見那,寢宮富貴好春光,燭影分紅上綠窗。王後坐于龍榻上,果然美麗不尋常。君王細把中宮看,美貌真稱世絕雙。但見她,珠冠低叩花容冶,寶帶斜懸玉體妝。鳳眼如凝秋水碧,蛾眉似畫遠山青。妖嬈態度憑龍榻,端重姿容有鳳章。比並勝於劉國後,爲儔只許衛紅妝。少年天子凝眸視,不覺觀弰在洞房。
啊唷妙呀!好一個新王后!
朕躬幸得此嬋娟,不枉爲君在少年。可惜勇娥歸別姓,不然也在朕躬前。。深宮好夢連宵續,錦帳春風永夜歡。此夜先同王后臥,來朝再共後妃眠。惜她已屬江侯府,未許雙花供禦前。
咳!此之謂人心不足。
已得傾城一女郎,何須再念那紅妝。今宵立下新王后,朕必要,滿月方離此洞房。元主暗思含笑問,禦妻何不去濃妝?君臣此夕成夫婦,爲甚麽,冠帶森嚴坐在床?王后聞言紅粉面,玉軀微欠道端詳。
陛下呀!
臣妾叨恩立正宮,今惟敕命是依從。未得主上傳宣過,如何敢,擅卸冠袍慢聖容?太后訓言臣妾受,事君惟盡一心忠。少年天子心歡悅,笑執香尖叫正宮。
啊唷,寡人有幸得此賢德中宮。
禦妻就此卸珠冠,莫誤良宵早早眠。明日寡人如晏起,朝中文武必多言。禦妻速就巫山夢,免得朕,坐對良宵脈脈然。言訖含歡攜玉手,娘娘立起就除冠。分開絡索花容畔,卸下簪釵寶髻間。粉面映燈嬌冶冶,春尖掠鬢影纖纖。濃妝一卸花冠現,元天子,笑視花容愛又憐。
妙呀,真不愧南威之貌,西子之容。
君王言訖笑融融,手挽娘娘入幔中。花燭已消窗影暗,洞房初掩瑞香濃。鴛鴦並枕恩情重,龍風羅幃歡愛同。萬種幽情言不盡,一宵好夢樂無窮。于時帝後偕佳偶,早不覺,曙色當窗動曉風。
話說平明時候,皇后早起梳洗,已有宮女們齊齊伏侍。
娘娘臨鏡正宮妝,翠黛輕描兩道長。風襖披來腰窈窕,龍裙系處步端詳。更衣完畢催天子,帝主含歡下禦床。少刻諸妃來進謁,娘娘命坐飲茶湯。問安太后俱完訖,聖駕離宮坐輦行。
話說天子駕臨便殿,即有武憲王父子謝恩,並及諸大臣們上表恭賀。散朝之際,遂有皇甫夫人,帶同衛勇娥、尹蘭台一同進宮問候。只尹小姐牽挂著表姐,又要看看內院三宮,隨了姑娘一同進來。
一進金門玉戶前,漸齊齊,排班立著等玉宣。宮娥內侍皆趨奉,太郡王妃口口連。同入昭陽忙啓奏,掌宮官,倒身一跪近珠簾。
啓萬歲娘娘得知,外面有皇甫太郡王妃,奇英伯衛勇娥,及娘娘的表妹尹蘭台,皆在宮門外候安,乞旨定奪。
王后聞言未及雲,少年天子面含春。既然太郡王姨至,召入昭陽正院門。內監應聲忙下旨,尹良貞,當時引衆進宮門。王妃進裏前行禮,女伯低頭後見君。尹氏千金初面聖,她一般,揚塵舞蹈不心驚。九重帝後齊傳免,宮女開簾向外迎。太郡王姨齊進殿,娘娘側坐便擡身。籠翠袖,款湘裙,相見娘娘姊妹們。粉面微紅嬌帶愧,回呼彩女設花墩。太郡蘭台和女伯,一齊告罪坐西邊。風流天子微含笑,龍目頻觀二美人。看過勇娥觀尹氏,天顔微笑就開聲。
啊表皇姨,爾與中宮道喜麽?
自家姐妹必情濃,今後何妨常入宮。後在內庭應氣悶,此來骨肉可頻逢。
王姨呀!
爾和女伯進昭陽,好與中宮敘曲腸。姨等清姿非虢國,朕雖年少豈明皇。至親理合頻相會,常去常來也不妨。元帝成宗言訖笑,二佳人,羞紅齊上雪腮邊。朝廷略坐擡身起,王后殷勤送駕行。太郡正衣忙立起,上宮又請老娘娘。賜茶留坐須更候,太后相同敘敘常。此處長華皇甫後,卻同姊妹在昭陽。蘭台小姐花墩坐,回視宮娥暗讚揚。四壁無塵龍影動,門簷有彩鳳飛翅。珠簾不卷千紋亂,寶鼎高排一縷香。大殿深深秋色暗,高宮迥迥午生涼。錦衣內侍排前院,翠袖宮娥列兩行。東首九龍金角椅,高高寶位坐娘娘。果然宮內威儀大,氣象鮮明出異常。小姐觀瞻心暗贊,四眸低問衛紅妝。此間諒必昭陽殿,未識何方是寢房?女伯點頭忙啓口,花容含笑叫娘娘。寢宮未知存何處,可許臣們看看房?皇后聞言微帶笑,起身先向寢宮行。蘭台女伯同隨後,步入珠簾看細詳。真是豪華佳擺設,果然富貴好風光。麒麟繡幔飄飄影,翡翠羅衾細細香。寶鼎高陳青玉案,金帷深鎖碧紗窗。奇珍異物般般有,海樹瑤瓶件件張。看罷齊齊稱好景,果然富貴重君王。娘娘便令俱寬坐,自己消停倚禦床。太后移時來正院,深宮圍坐說衷腸。王妃執著中宮手,附耳低低細問詳。昨日進宮安逸否,諸妃可肯敬昭陽?君王應在中宮歇,情性評來良不良?王后聽言紅了面,鶯聲微吐告萱堂。細將昨日如何事,俏語低低訴與娘。又道君王情性好,量來容易掌昭陽。王妃點首連稱是,母女談心坐禦床。少刻殿中筵席上,宮娥笑請飲羹湯。王妃宴罷辭君后,衛女蘭台也起將。帝命中宮須異寶,賜與那,勇娥尹女二嬌妝。于時太郡王妃出,從此後,天子風流戀洞房。
卻說元天子自從納了中宮,實十分歡悅,也顧不得有疏朝政了。
新婚十日不離宮,夜夜風流意更濃。常在宮怖尋雅趣,每題詩句贊花容。圍棋對著傾珠酒,琴瑟相和倚玉龍。朝罷惟傳臨正院,夜闌全不宿偏宮。諸姬側立微含怒,也只爲,劉後當年一樣同。天子少年惟戀戀,娘娘不悅失歡容。曾思雖受君王寵,論理還應諫聖躬。要學長孫賢後德,殷勤操守在深宮。娘娘主意安排定,專候乘機諫帝王。正在心中來暗想,內宮早報駕臨宮。
卻說娘娘正在躊躇,忽報萬歲爺到,皇甫後忙把冶妝收下,換了一身素淡衣裙。
娘娘素服出宮門,跪挽鑾車阻聖君。長髻高盤釵不帶,羅衫淡罩無聲。屈腰俯地飛長帶,素手推車表隱情。緩緩說聲欲待罪,花容慘澹不擡身。君王驚得呆呆了,跳下龍車叫一聲。
啊唷禦妻,你爲何待罪?
新婚十日禮無偏,怎效周官又脫簪?朕況未嘗疏國政,何須待罪在車前?王爺說罷忙忙挽,國後低頭又進言。陛下呀,臣妾來宮已一旬,君王寵渥本殊深。一人得寵諸人怨,內助無功外助傾。況複朝廷非此比,連看奏本不經心。入宮旬日與仁政,臣妄已,中外傳揚不美名。今日我王來相幸,長華不敢款明君。六宮佳麗諸妃少,豈可加恩在一人。伏乞我王依妾諫,從今凡事要英明。朝中政事宜須治,宮內恩榮也要勻。臣妾若,外少清名內有,就應該,昭陽虛位待賢人。如蒙陛下周全妄,還可修身己立名。惟願君王心俯恤,長華肺腑感深思。中宮諫罷淒然泣,元帝成宗抱愧心。禦手相扶皇甫後,連聲歎息一邊雲。
咳!國家有幸,朕不能如太宗唐皇,倒有了個長華王后。
禦妻如此有何愆?中宮應知爾獨賢。既恐立身無大德,寡人豈敢不周全。朕躬就此憑卿奏,惟願夫妻共百年。天子說完連執手,娘娘欣喜就開顔。君王只得登龍輦,又幸東西二院間。王后方才除素服,昭陽獨處甚心歡。挽車一諫君王後,果然那,哲後名聲頃刻傳。
話說皇甫後一自進言之後,元天子國政不苛,宮幃大治。又且中宮恭敬太后,君王下恤妃嬪,宮監就把那挽車進諫的芳名,聞於中外。皇甫敬聞知,大喜道:壯哉!不愧吾家好女。如今可無他憂矣。
皇甫全家喜氣多,一雙父子拜親王。家生好女爲王后,外戚居朝外有光。車馬填門真極顯,官員集府果非常。此時立了新王后,氣象光昌分外揚。暫住長華爲後事,且談攀鳳一崔郎。
話說崔攀鳳,繼娶梅雪貞已懷身孕。其時值皇太后萬壽,且又新平朝鮮外國,因歡喜之際下一道聖旨,要出恩科。崔攀鳳聞知此信,就有個功名的指望。
自思籍貫在雲南,身走科場已兩回。文字雖佳珠暗擲,闈官俱是性狼貪。如今既值恩科出,須趕功名趁少年。不如早爲捐了監,鄉場難中上都間。岳翁現在爲侯職,或有提攜事可全。若得秋闈真中式,也堪光彩耀門闌。崔郎主意安排安,作急調停把監捐。擇定良辰先打點,至期立刻別慈萱。叮吟娘子須珍重,又囑慈親好照看。留戀片時分了首,秋風匹馬上長安。家奴伏侍多輕便,七月臨都轉眼間。指望岳翁相照應,誰知早已下牢監。崔郎至此茫無措,骨肉關心也淚漣。尋下寓時安頓畢,自家便服就探監。牢中用度般般有,入見劉侯認泰山。但說完姻婚郡主,不提梅氏女嬋娟。只因太郡曾相囑,故此崔生未敢言。國丈危中逢女婿,看他文雅也欣然。坐談片刻方才別,國丈叮嚀三兩番。一女終身惟靠你,早登雲路做高官。崔生受訓連聲諾,灑淚而行出了監。回到寓中勤苦讀,十分用意看書篇。只因已沒劉侯勢,難說人情俱靠天。元主於時差主試,就點了,保和學士少年官。明堂酈相承君命,八月初頭入了簾。一衆才人齊入試,分題已畢見新文。崔郎進號心中喜,抖抖精神就寫文。惟願早登雲路去,以圖連接顯門閭。漫言納監崔公子,且把華亭伯爵言。
話說華亭伯住居尹府,雖然飲食豐盈,舉動甚爲不便。意欲速造府第,難得落成。正在躊躇間,適有一所空房出賣,衛煥就將禦賜銀兩立券買成。
不造新房買了房,其間妝點也非常。高廳大廈皆雕檻,繡閣書齋亦畫梁。側有花園多美景,亭台樓館好尋芳。一處處,紅橋遠接波光澈;幾層層,畫閣微遮樹色蒼。新宅風光言不盡,果然是,公侯氣宇好門牆。華亭伯爵心歡悅,擇定良期要起行。並共亭山諸寶眷,一齊俱到買來房。預先說定同收拾,若到臨期好共行。當下勇娥心內想,不如早早議鸞鳳。勇彪繼弟年華少,尹府千金性謙良。若得娶她爲弟婦,蘋蘩有主可寬腸。何如趁此先求允,免得移居又費商。女伯心中存生意,就將此語告乾娘。王妃點首連稱好,待我乘機說合將。這日良貞留了意,閑同弟婦訴衷腸。蘭台小姐奇英伯,坐聽談心也在堂。只見王妃移近椅,竟將那,提親一事說端詳。弟婦呀,侄女芳年正妙齡,標梅時候好成婚。衛郎年少猶無偶,難得他,已拜京營都總兵。若許蘭台賢侄女,過門就可做夫人。勇娥繼女心中願,轉達尊前托妾身。弟婦若然應允了,兩家情願就聯姻。王妃之說方才華,女伯含歡立起身。進步殷勤求見允,舅爹舅母可垂青。奴家已繼王妃下,堂弟排來也算甥。如若叨蒙垂顧盼,這就是,天公配定好婚姻。堂無繼母惟家父,愛媳疼兒自必深。況複此人才貌美,一歸有益我家門。原知舍弟高攀甚,求只求,且看乾娘面上情。女伯含歡言到此,尹公夫婦就應承。
啊,原來如此。這也是一段極妙的好姻緣了。
且過移居得了閑,那時緩緩論姻緣。媒人就擬姑父做,這段良緣必要全。言訖一齊觀愛女,蘭台小姐帶羞顔。王妃見允心中悅,女伯聞言心上歡。斂袖深深先致謝,准於改日就行盤。當時女伯通知父,衛煥聞知也喜歡。一切箱籠營運畢,尹公又擺餞行筵。勇娥相共蘭台女,甚覺依依割捨難。一到次朝車早備,齊齊相謝要移搬。尹公夫婦殷勤送,皇甫王妃就上軒。後擁前呼離尹府,齊到了,華亭伯爵衛衙間。
卻說華亭伯父女同了皇甫敬的家眷,齊到新居。這所吉房也是尹衙一般,分作東西二院,武憲王家眷住西邊。
合門吉慶喜非凡,只見那,賀客紛紛又共臨。三兩日中鋪設好,安排要定女千金。仲冬一日先行聘,十月初三就做親。擇下日期忙整備,亭山便是執柯人。至期衛煥行盤禮,各色豐盈不必雲。武憲王爺爲作伐,來回款待極殷勤。於是只等完婚配,這一個,尹氏千金屬衛門。豪傑勇彪心暗喜,深欣配偶得才人。吉期十月初三日,好就鸞交鳳友婚。慢表衛家行了聘,且談主試取佳文。明堂奉旨挑賢士,只看文章不看情。隨問隨批加仔細,或圈或點重評論。心懷錦繡憐文墨,意秉忠貞絕世情。廿七清晨懸出榜,崔攀風,高高中了十三名。
話說中了崔攀鳳,不覺心中大喜,一面差人密報劉侯,一面換了秀士衣衿恭參座主。那保和殿大學士酈明堂又收了一班門生,府前好熱鬧。一個個送贄禮的,遞門包的,絡繹不絕。
少年丞相貴當朝,今日又,大會門生喜色饒。頭上烏紗金翅插,身披繡蟒紫羅袍。虎皮交椅旁邊擺,酈明堂,斜對廳門坐得高。新中門生來不斷,值班人役往回邀。呈手本,授門包,次弟登堂謁相寮。師問一言齊應答,茶來三道盡呵腰。果然大拜威儀重,收納門生勢更豪。
話說這一科舉子俱來參謁老師,那些家人分賞的門包卻也不少。
榮發親隨有數年,主人貴顯自當權。手中出息殊非少,一個皮箱滿滿填。來往官員俱熟識,家庭男婦盡趨炎。相爺心腹人皆敬,赫赫威風七品官。榮發得時年又少,有那些,媒人來說擇良緣。這個說,誰家女子還勤儉。那個說,何處姑娘美更賢。榮發只推年尚幼,婚姻一切且休談。媒女見覆難重議,小親隨,放意安居相府中。不表下邊僮仆事,且談那,少年丞相閱文章。
話說酈明堂細覽卷,已知崔攀鳳繼娶的妻房就是劉侯的次女。
步出秋闈暗歎嗟,何期劉女屬崔家。於歸別姓慚風化,背卻盟言負少華。全不想,名望已同金石價。全不想,於歸要主玉無瑕。如今又嫁崔攀鳳,爲什麽,品行毫無這等差?
咳!且慢些笑她的失節,或者劉燕玉也是以桃代李的機關,亦末可定。
況兼體統是侯門,豈有輕輕便失身。或者也同吾事合,成親自有替身人。我這裏,蘇娘投水名無損。她那裏,假者成親屈美名。凡事當須斟酌去,斷不可,等閒視作失貞人。
咳!東平君得知此事,未必不吃一大驚。
我將卷放槐軒,無暇工夫理此情。酈相笑言休亂道,恐她也是抱冤人。伊那裏,私房瑣屑難全節;俺這裏,正大光明好守貞。燕玉若其尋了死,外邊傳播更難聽。設身處地皆如此,莫笑她,不做三貞九烈人。丞相言完移玉手,笑雲可爲爾調停。劉家既嫁崔攀鳳,蘇女當歸皇甫門。梁氏千金紅了面,花容正色吐嬌聲。
啊呀,千金說哪里話來!小姐不婚,奴家不嫁。
明堂點首口稱然,且看芝田意怎般。他若真思三載守,少不得,從容再議舊姻緣。素華見說方心悅,惟願千金早玉成。堂下香閨閑敘話,定省已畢就安眠。次朝酈相衣冠畢,先到花園走一番。又見梁公夫婦後,方才端坐聽槐軒。焚香煮茗親隨侍,送客迎賓堂後傳。午膳過時方獨坐,忽聞廊下稟其端。
啓相爺得知,東平君忠孝王請安。
少年丞相笑微微,一正紗貂向外趨。忠孝王爺忙進見,深深施禮欠身軀。相參已畢同歸坐,東平君,悅色和顔問起居。
啊老師大人近安,自闈中出來甚是辛苦麽?
桃李門牆得衆賢,老師當位自無偏。今科文字應多美,門生等,只爲移居冗未瞻。改日當求卷看,必然個個是佳篇。明堂含笑殷勤答,雖受辛勤托庇安。只是恩科爲主試,下官們,只觀文字不貪錢。故而門下諸生輩,儘是真才實學員。卷現存芸室內,年兄有暇就相觀。王爺應諾擡身起,款步隨師到左邊。只見那,蕭蕭風味淡如仙,小小爐焚一縷煙。滿架錦書排疊疊,半窗短竹映娟娟。沈香短榻旁邊擺,巧繡香墩左右安。午影透窗融硯冰,秋風掠壁動絲弦。果然別有清幽景,不是塵凡是洞天。看罷芝田心讚歎,老師文座好消閒。明堂含笑稱寬坐,卷俱存但請觀。忠孝王爺齊應諾,方移文字坐旁邊。先將初卷看詳細,所作佳章是解元。上下看來連稱好,一邊誦讀一邊觀。須臾看了頭名卷,滿口含歡啓口雲。
啊唷好文章!這一派宛轉的情詞,非老師不能解識。
明堂見說笑微微,此位文章原算奇。宛轉流利清更麗,故將榜首解元題。十三名是崔攀鳳,他的那,字態文情也類伊。只爲佳文多得極,將他取中略低些。君侯請看崔生筆,論起來,一十三名委屈伊。酈相言完親檢出,東平千歲急忙趨。少年丞相佯佯起,偷把芝田冷眼窺。忠孝王爺全不覺,斜憑交椅坐身軀。開篇先看名和姓,一見年輕便贊奇。
卻說忠孝王拿著攀鳳卷細細端詳,看到上面刻著繼室元城侯次女劉氏,不覺大驚。
忠孝王爺吃一驚,霎時間,桃花面上失精神。驚惶顔色方才退,惱怒情態卻又生。攀風文章猶未展,心中轉折萬千情。
啊唷,罷了,罷了!到底是奸臣之女,不忠不節。
昔日黑夜到花園,只說姻緣夢裏言。我己再三辭謝過,殷勤偏要許姻緣。香羅尚在人先嫁,何故行爲懲不堪。
啊唷,賤人呀,賤人呀!我未忘恩,你先負義。
孤爲花園救命恩,時時想念在於心。情癡不負香羅約,義重還思畫扇姻。不道吾心非你意,公然失節與重婚。一般都是芝田婦,爲甚的,不學雲南孟麗君?
咳!也罷,這一來倒免了多少牽連。
燕玉如其舊不忘,孤家怎好斷情長。此來撇卻移牽挂,好待我,殺爾親兄與父娘。
孤家好恨!俺本是蓋世英雄,反弄出此羞醜之事。
王爺當下變容光,手腕酸麻落了章。酈相偷看知有怒,起身連說我荒唐。此文不合呈君看,觸犯年兄罪莫當。忠孝王爺言不敢,惶惶惑惑拾文章。
咳!有驚台座了。此生如此裙釵,可博老師一笑。
說完強笑取文篇,忍怒重將一頁翻。心緒如麻觀不細,假稱假贊片時完。佯作愧,強含歡,連道人人是大賢。乞賜文章歸去看,門生還要細詳參。明堂含笑稱依命,今日清閒可坐談。忠孝王爺辭不得,躬身應諾就開言。眉頭愁鎖攢還放,臉上羞紅淡又鮮。情到十分難忍去,一聲長歎又無言。少年丞相知其怒,轉覺心中反不安。坐近案前方啓口,情詞慷慨勸芝田。
咳!東平君,你錯怪她了。
伊本花園私訂盟,怎生守節逆雙親。爺娘許配崔攀鳳,密事難於直告聞。就便捐軀尋了死,外邊知道爲何人。閨娃膽怯皆如此,莫恨其心不守君。今既已無劉郡主,倒不如,下官與你作媒人。少年十八封王位,怕什麽,沒有風流美細君。若然志願重續娶,下官從此便留神。丞相之言猶未畢,忠孝王,忍怒含悲稟一聲。
咳!恩師呀,門生不願續弦的了,無煩恩師留意。
孟氏投池爲少華,門生豈敢負于她。縱然劉氏今還在,也往偏房數內加。今既已歸崔府去,門生是,惟收一妾作傳家。王爺言訖揮珠淚,丞相聽言也歎嗟。正在客窗閒話處,家僮榮發打茶來。但見他,託盤進步一呵腰,二盞香茶舉得高。宰相家人真有貌,昂然氣概好風標。王爺目視連聲贊,手內擎茶問事苗。
啊,管家,你是大人的親隨麽?好一副才能體段。
榮發趨前一膝恭,起來垂手口連稱:小人本是無能仆,重用全叨家主恩。忠孝王爺連說好,老師手下定能人。于時茶罷方才起,只見家人稟事因。
啓相爺:夫人分付說,忠孝王早來,就留書房便飯。
少年丞相說應當,留住東平忠孝王。片刻家人齊侍候,佳肴羅列在書房。老師主位門生客,座椅排開就進將。榮發家人呈上飯,師同生膳有情腸。風流丞相深憐愛,俊眼頻皇甫郎。暗叫芝田知道否?眼前就是你妻房。師生大禮巍巍在,我和你,怎樣還成鸞鳳行?丞相時聞心慘澹,東平千歲也端詳。私歎羨,暗稱揚,如此奇容沒有雙。十八青春爲宰相,風流儒雅酈明堂。于時膳罷香茶到,略略消停告別行。丞相降階親送出,回歸書室暗思量。
呀,怎好!
我因戲你試其心,氣壞芝田卻怎生?改日必須親探望,今朝悔殺失調停。慢談丞相心牽挂,且表王爺轉府門。一出梁衙登了輦,前呼後擁立時行。靴登車板聲聲恨,手挺金貂疊疊嗔。侍從長班皆害怕,駕車禦者亦擔驚。一臨衙府高車歇,忠孝王爺向裏行。不入書房穿夾道,竟來西院見雙親。容不悅,意生嗔,強把爹娘叫一聲。尹氏王妃迎著說,癡兒午膳未曾吞?早晨出去申牌返,想是還從別處行;忠孝王爺言已吃,老師留飯故遲停。今朝有件新聞事,告稟爹爹與母親。畫扇訂姻劉郡主,如今早已入崔門。名稱攀鳳新科舉,續娶劉家次女婚。此事也還符我意,從今後,放心殺彼一家門。爹爹與母詳詳看,這段奇文新不新。千歲言完微冷笑,一腔憤怒不能平。亭山見說心驚駭,尹氏聽言笑一聲。
咳!癡兒呀,不聽娘言,如今好否?
奸臣兒女有何賢,遇了新緣棄舊緣。你意尚然思燕玉,她心早已負芝田。如今嫁了崔家子,你何苦,禦賜婚姻不成全。到得此時無指望,空生忿怒與羞慚。
咳!冤家不須生氣了!
劉家郡主嫁崔門,我處還當另覓親。孩兒失卻難重得,媳婦無時可續婚。有此親王門第在,何愁室內少夫人。從今丟起劉家事,好好提親別處門。尹氏王妃嗔不問,亭山點首歎連聲。
咳!罷了,劉郡主既已重婚,我兒亦當另娶了。
東平千歲氣難降,背手無言步畫堂。敘話片時辭出處,穿廊曲折入書房。家人伺侯更衣畢,倒坐閑眠小臥床。垂眼呆思心慘切,托冠悲歎意空傷。忽然怒擲香羅帕,一跌雙靴壯氣生。
咳,強顔賤人,誰要你的香羅?
不能爲我守清貞,何用香羅挂在腰。今日一抛永不拾,少華燕玉了無交。王爺言訖長籲氣,倚榻無言怒未消。卻值家僮來俟候,急忙忙,上前飛手拾絞綃。
啊呀,羅帕兒遺失了,請王爺過目。
忠孝王爺奪過來,伏侍家丁齊退後,眼觀羅帕暗疑心。啊呀,奇哉!平日相看似寶珍,一時遺失便搜尋。有人拾去歸還來,就作歡欣賞給銀。今日如何全不喜,反將羅帕擲埃塵。于時忠孝王爺起,轉展多時歎一聲。
啊,我本英雄男子,何須計較那世俗裙釵呀!
王爺言訖放眉頭,也不嗔來也不羞。忽報平江侯爵到,忙忙接入不遲留。一進書房行禮畢,榻床對語坐談留。東平千歲微含笑,靴踏香羅道事由。
咳!賢兄呀,你可知此事麽?
貽帕之人已屬崔,從今後,香羅與我不相親。平江侯主驚疑問,忠孝王爺訴一回。友鶴大驚稱可怪,到底是,女流志願異鬚眉。香羅一棄無干涉,也莫嗔來也莫悲。忠孝王爺言正是,賢兄見教謹依從。友鶴兄呀,小弟從來秉性剛,姻緣之事當尋常。今雖十八豪華日,坐臥全無風月腸。劉氏重婚何足惜,無非是,三年之後納偏房。此生歡樂皆丟去,惟指望,留個兒孫伴父娘。千歲言完長歎息,熊君聽說也淒涼。咳!賢弟嚇,你若如此過光陰,辜負風流富貴身。十八封王名頗重,三年守義念何深。這其間,黃金作屋方宜逞;這其間,白玉爲人始配成。你何苦,蕭齋獨宿淒涼夜;你何苦,冷枕偏聽寂寞更。賢弟此心毋太執,須知莫負這青春。王爺見說微微笑,兄長如何也勸人?要我不全三年義,勸君早就百年姻。奇英女伯君王賜,你何苦苦直到今?熊君聞言眉乍皺,答聲此事慢調停。新居未就心無定,行聘完婚待落成。忠孝王爺言有理,新居正好住新人。于時兄弟談心處,華亭伯,拜客回衙也敘情。即命廚房排小酌,相留嬌客飲杯巡。奇英女伯多伶俐,端正華筵派衆人。僮仆紛紛忙伺侯,至親幾個飲杯巡。
卻說華亭伯留住東床,與武憲王父子及勇彪等,一同小飲。忠孝王飲到七分醉意,忽然金杯一側,濕了身上紅袍,那些家丁就把方才擲下的香羅遞與忠孝王。
忠孝王爺醉意濃,頓忘抛下這情宗。拭幹酒迹藏腰內,那時候,笑笑談談少怒容。宴罷茶完齊立起,王爺帶醉送盟兄。回身定省雙親後,仍舊去,獨宿淒涼書館中。睡夢醒來衣才解,床前伺候有家僮。寬袍又見香羅帕,暗暗驚奇問就中。
啊,家人們,可是你等拾來的麽?
家人害怕只推無,千歲私猜爲若何?我已絕情劉氏女,怎生複有這香羅?莫非原有姻緣分,鬼使神差付與吾?
也不妨將此帕存留,以看後來的動靜。
想她夜會小春庭,語烈言剛立過盟。難道等閒心一變,就從親命嫁崔郎。雲南萬里無消息,或者重婚有替身?似這等,指鹿爲駒皆世有;似這等,移花接木亦常情。況存進喜江三嫂,豈不念,合意同心作處分。已棄香羅重又得,看來破鏡可完成。王爺當下微思念,複把香羅帶在身。仔細一思真不妙,被人看見笑癡心。無如放在巾箱內,以待他時看怎生。當下王爺收拾好,寬袍安歇脫羅衾。誰知一轉多情念,就覺牽連不放心。恨只恨,雲南遠隔無音信。愁只愁,燕玉全身受苦辛。反復不眠三四次,漸漸地,不呼賤婢呼芳卿。連宵不寐清晨起,日日沈思轉欠寧。次日明堂親探望,仍將珍重囑門生。王爺因受恩師命,遂作寬懷侍二親。按下那邊提這處,要從下卷表分明。詞登八卷功夫久,三月之中廿七成。書案得閒聊擱筆,花庭過雨趁披衿。蟬聲乍歇消殘暑,螢影初飛索短吟。剪斷綠窗諸夏景,再將下卷續前文。
第九卷
陳寅恪評:再生緣第九卷至第一六卷,爲端生自乾隆三十四年八月中秋起至三十五年三月春暮止,在登州同知官舍內所寫。此八卷約經七月之久寫成,雖端生自雲"前幾本,雖然筆墨功夫久,這一番,越發芸緗日月遙"(見再生緣第一六卷第六四回末節)。其實依端生撰寫第八卷以前之平均速度計之,並非遲緩。此不過詞人才女感慨謙之語,讀者不宜拘執也。或者端生此時早已見及其母汪氏之病漸已增劇,又己身不久亦將於歸,人事無常,俗累益重,所以日夜寫作,猶恐遲緩,其于再生緣第一七卷首節所謂"由來蚤覺禪機悟"者,殆亦暗示此意耶?此一段時期爲端生一生最愉快之歲月。再生緣第一七卷首節所言"地鄰東海潮來近,人在蓬山快欲仙"("蓬山"蓋兼指登州府蓬萊縣。古典今事合爲一詞,端生才華於此可見一斑也。)即端生於乾隆四十九年甲辰續寫再生緣時,追憶此時期生活之語也。(《論再生緣》)
陳端生:再生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