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圆梦书后
作红楼圆梦者,自谓此作强于《四梦》《西厢》《复梦》《续梦》《后梦》《重梦》,其是笔补造化天无功。又谓前书所有尽有,前书所无尽无,一树一石、一人一物,几于杜传韩碑,无一字无来历,却又心花怒开,别开生面等语。
其是不知羞耻为何物者,末卷收句又自称才子之文,令人发指。
此书闺人上阵斗法,与他续来习如出一辙,狂且甚之。过举黛玉晴雯,褒得无伦理,反将二人说坏,过抑宝钗袭人,贬得非其罪。宝与二人无损。后半部直是鼓词,种种胡言,皆令雪芹痛哭流涕者。
开卷写黛玉卖珠赈民,宝玉治水成功,足以致功名富贵矣。
后隆重袭他续征战事,何必然黛玉掌心雷,芳官分身法,晴雯确只乱跑。豈后成书,首写碧痕因那年兰汤午战,水入了宫,不久得了水脚症,就不在了云云。有何借用处,有何好看处?
哥哥必曰:可了,糟糕可厌,妙玉言我尸解后,才知宝黛之事。
本因情痴,罚作怨耦,为然,拆婚者乃代天行化矣,何罪之有?
所在两曰所塊,从来未闻。
毡泥东儿有用呢字者?
呆写甄家,与他续一病。
黛玉眼中流出泪化之珠,大如鸡卵者,六十粒,大如桂元者三十余粒,次如K豆白豆者不计其数。方言不计其数,又紧接云“其有十万八千粒”,又有数目,不知作者害何症候。
且毒龙搜去外国塔上之珠,如何到得死人眼中,而化泪流出,仍合塔上之式,谁曾量来。
洋行铺面极大,竟是一人作生意,关板便走,未见一伙计。
磞头、迂寄、四品护卫,直用时制,得罪官亲,便于忝署负,南成何体。
所用“来去”二字,于地方总未合式,驳回之“驳”,从未见有用“剥”字者。
贾政急得搓手,其状难看,批K子又用时制。
十万石米,便指一郡主缺,太便宜。
黛玉奏章,隐以自媒,豈其人之行为。
甄贾宝玉相见,彼此问答,颇似戏上真假包公动作。
六百里飞骑,又用时制。
贾政打拱求紫鹃,过失上人身分。人皆曰打恭,此独改为打拱,不知其所本。
李绮皆误作李纹,后卷复有李纹重出,豈顶轿非郡主职所常用者。
既件件直用时事矣,又写女乐犯禁者何故?
作者不知损人合己礼节,巧谓转借南方撒帐例,其谁欺乎?
谓贾钗自懼平时种种阴谋后来败露云云,从何处知之?
“都多”二字,皆用“多”字,漫如分别,前半部于糊涂,总写“图”字,后自觉误,始易“涂”字。
宝钗因着离异,遂向人鼓其于寻死,非其人之素行,作甚么之意?
写作“怎得”,不似京都口吻,用前续不通之言。
“呆着脸儿唤”继属冷笑,脸亦虽呆,王府不应有宫官。
诸样写时制不通,又独于军机,改写极密院何耶?
贾政自视己家,反如刘老老初进荣国府之光景。
宝钗服参膏,谓此君纯交已久,忽然闯来,太小看前书中人。
朝连总为黛玉所使,黛玉怪湘云之夫,明有尸身棺木,如何活了云,胡不自反耶?
来处来,去处去,妄作禅机,多人说俗久矣。
晴雯于梦中以中镜琪官项,致后来自缢,死后何不告状。晴雯所留指甲,请仙一次剪一寸,请过多回未用尽。想当时留过几尺耳!
“点头”误作“颠颈”。
正配打拱,天然妙对,晴雯向宝玉言“你请我来,想不肯搪虚名的了,可叹可欺,大班儿上查查”。
用时事,新疆回来亦然。
“叫、教”二字总分不清。
忠顺府一来人,定无好事,可厌俗极。
贾政特要大棍打贾环,而用的是板子何故?豈板棍为一物耶?或要此给彼耶?作者昏心耳!
屡学前书用莲叶羹,俗极。
凡应用“给”字处,总以“替”字代之,不通。他书亦多此病。
御赐如意时,并没叙过对之许动刑,凡得如意之人,皆许如此乎?
虽见与袭人设法害死晴雯,前书未载,净意断,未致何缺兮!
“妞妞”二字,时称也,晴雯求计封号,卑鄙不堪。
没头杨云云,意指无名帖耳,王府六大名班,数十年前时事也。
太妃呼黛玉为“格格”,而黛玉不呼太妃为“福晋”“额娘”,而但呼之为妈,黛玉慊耶?非者斗耶?
前书吴新登情隐无星戥之意,又改为吴登新,特意乎?发昏乎?
王夫人与晴雯拈K,与贾政与紫鹃打拱,又是妙对,从未闻弟呼兄为老大者,盖作者之家教耳。
薛蟠临死会说偈语,奇绝。
应制论,未见用农字者。红章京又是时语。
逢宴会总是吃延,用吴梅村,难托为左事矣。
作者曾自言无一人无来历,正考官文之雄,大概无来历,九重定妃,豈有亲手赠珮。
一笑不言而去者,书中“当今”二字,尤不当用,应写作朝达却可。
闻有金黄明黄,未闻御用堇黄者。
叙惜春入宫,贾家人见圣恩虽重,方才放心,然则惜春豈有今人不放心之处乎。胡说该死。
因係论帮银事,但突然问,妹夫你彀了么,湘云亡夫答云彀了,问答二语,甚觉难听。
这门亲写为连枝亲,从来未见,世人提亲事,豈能知与玉帝之旨合否?
玉旨命宝黛成亲,而熙凤之力,竟能达天拆散之,其可谓造化无功矣。
且今言玉旨命完聚,重兴荣府,云云。所指者宝黛初生即当然,非指后之四生完聚事也。
然则妙玉所闻,本因情痴,罚作怨耦,亦係玉旨,又何解?
所塑解神,又恐于前书无来历处。。
袭人向晴雯魂称奴才,奇极。
论生前同伴也,自不应称,即晴雯成仙,世上亦从未有人向仙称奴才者。
妙师傅锦囊,未免太多。
晴雯之魂向宝玉说话,自称妹妹,不管生前主婢之分,殊觉可耻,又自改名绛霞,何不将绛霞二字作号。此与前书中,金桂将香菱改名秋菱,无谓雷同。
“时面”写“食面”,闻所未闻。
又引太常仙蟐事,如何还算托古寓今。
贾宝玉假写贾坎峯名帖拜同年,杭府因不识此名,不见,后宝玉说了许多闲话,实属太不请理。宝玉非王公,不过职官耳,对及妄婢,算何时事?
“故意”写“过意”,不通。
郡主吩咐拿人,写作抓他进来,抓字新鲜。
贾琏将小红给贾芸为配,叔姪间而云招赘,从古未闻。
黛玉作法,屡用“者番”二字,何取。
“养赡争”写“养膳争”更奇。
女衣褶子,写擂子,愈出愈奇。
溜钩子与前写倚柳歪斜同,虽係时诱,未见落纸笔。
作者擬定如此,黑雾、白雪、青霞、诸妖人,前书中来历何在?
催粧被作至三十首之多,不但构思,即抄现本者亦无此间只。
黛玉对公主,又认南安太妃为母,总不成话。
抬轿的有顶带,係何职?
围腰作跳摇,未见返。
女档子写女嫦子,未见返。
宁国公因焦大醉鬼一面之辞,不及细查,遂奏上帝,自话绝嗣,真匪夷所思。
北静王闻青霞一面之辞,就奏事,朝廷乃不先拿问实宝,便着抄家,新闻。
豹尾铭今仪十捍,为作左事,何独其此?
从古无圣驾与贵妃共坐一舆,令人檬着从街走,照皇亲去者,今之殿仪,进酒是玉杯,赏酒是金盃,此则反之。
进上之宴,并无他物,惟燕窝延二碗,定难当膳。况鸽蛋洁,万不能粘燕窝条条成延。煮熟不脱,即使能成,以九重之尊,独只进此作膳,受此七饿?马有不争忙补膳之理。
绛玉并未叙其改名,后卷变为红玉不解。
酒席有数可也,延独盛碗记灵敏,谓共吃了九千多碗,家席豈比茶饭馆。论碗数乎?
想来作者家中从未多下过延,姑以馆中卖延事填写,故必论碗,又极爱吃延,故一部书逢食莫非吃延耳。
枚卜功臣,唐虞时事,书经载之,后代惟崇禎择相,用此古法。书中既已写出许多时制矣,又写板卜,恐未必妥。
温凉盏,戏文也,编上了。我乃领法旨,鼓词也,编上了。
自晴雯成仙后,十殿闻君,皆成冗负,当沙汰矣。
臭老鸦,浪鸭子,又可为对,未见“臭浪”二字,加诸鸦鸭身者,自营仙始。
前书袭人册本“堪叹优伶有福”,将“堪叹”改作“漫道”何必,豈记错乎?“谁知公子无缘”句后,又添“历尽风流小劫”六字,蛇足无谓。
前书十二钗副册人名,不与此书所写者同,姑勿论。
此书既写十二钗副册,为钟妃、湘云、宝琴、岫烟、探春、李纨、李纹、李绮、平儿、巧姐、尤三姐,贾佛喜矣,此内亲嫂亲妹姪女皆在数,而曰宝玉与十二钗副册中人皆有情云云,豈尚成人话。
尤不可解者,书中改将袭人骂得猪狗不如,其回贾府,厌类赘瘤,而独叙彼将结此圆梦何解?豈其为人与作者此书同气相求耶。
书才三十回耳,而乖谬种种,各逐句驳之,犹未尽也,此其甚者而已,不知作者若见余此书后,其亦有辨否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