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绣春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吓出一身淋漓的冷汗,刚开口喝出一个“你”字,便有一只手掩到她嘴上,把下面“是谁”封住了。
“是我!”
就不听声音,绣春已辨出是曹震,因为他的左手小指在年轻发誓戒赌时,曾自己砍去一截已为她所发觉了。
使劲拉开了他的手,她神色凛然地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爬窗进来的。”曹震央求着说,“绣春,你别撵我!你想想看,我多少年相思之苦。”
绣春叹口无声地说,原就防着他这一着,偏偏就会有此疏忽!她细想了一下,记得窗户都关严了,因而亦不免困惑,再问一句:“你真的是爬窗户进来的?”
“我骗你干什么?”
“那么中门呢?”
“我预先告诉丫头,别上闩。”曹震又说,“你许了我随时来找你,我想只有这时候最好,咱们聊个通宵。”
绣春这才发觉白天话说得不够清楚,以致他有这样的误会,真是俗语所说的“引鬼进门”。当下答说:“好!你起来,点上灯,我陪你聊一夜。”
“何必!”曹震央求着,一只手圈过来揽住她的腰,“绣春,你算是可怜我。”
“不行!”绣春轻声喝道,“你放手。”
等曹震一放手,她身子往后一缩,但曹震的动作很快,跟着往前一挤,靠得更紧了。
“你要怎么样?”绣春带着申斥的语气,“你这种鬼鬼祟祟的下流相,我说什么也不情愿。”
“绣春,我是无可奈何,你看,你来这一个多月,看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庄重过,可是一片至诚换来的是十分冷淡,你连一个让我诉一诉苦的机会都不给我,我也只好让你骂我下流了。”
绣春才真是无可奈何,峻拒不纳,当然也办得到,可是非闹开来不可。那一下,不但传出去是个笑话,还怕惊动了将足月的锦儿,弄成个小产,这可是个担不起的干系。
就在她沉吟着不知所措时,曹震的手又伸了过来,这回不是以前粗鲁,是温柔的轻抚,她退无可退,又有些怕痒,忍不住“咯咯”一笑,曹震的一条腿压了上来,她觉得不容易抗拒了。
“好!我依你就是。”绣春将心一横,“不过你得依我两件事。”
“行!你说吧。”
“第一件,我明天就得搬出去。”
“搬到哪儿?”
“你别忘了,我自己有家。”
“不错!”曹震问道,“不过还是个空壳子,什么都没有,你怎么搬了去住?”
这一点绣春当然也知道,她是只要曹震不再阻拦,便可着手布置,随时可迁,当下答说:“当然不一定在明天,反正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到时候你别使花招,就使花招也留不住我。”
曹震苦笑了一下,又问:“第二件呢?”
“我的首饰你能替我处分就处分,不然我另外托人去卖,卖了钱,还你的垫款,你不能不收。”
“何必——”
“你别多说了!”绣春打断他的话,“不是讨价还价的事。”
“好吧!我替你找路子。找别人,三文不值两文的,还不是便宜了经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