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整前的残碑

  《半截墓碑下的往事》终于要出版了。这本书从1994年开始筹划到现在出版,经过了漫长的13年。从最初打算写一个回忆资料,到后来完成这样一部著作,从思路到内容到结构,经过几个人反复推敲,几易其稿,几经审核,务求材料真实,言辞朴实,立论有据。在交稿之前又多次多方征求老同志的意见,进行修改。

  这本书是50多年来第一次较全面、真实地披露高岗事件发生过程及其社会、历史背景,以及它对我党在建国后政治生活的影响,第一次明确提出高饶事件是一个政治冤案的观点。

  事实上,多年来,无论是高岗的亲属还是曾经和他一起战斗、工作过的,受株连或未受株连的同志,都曾多次以口头或书面形式向党中央提出意见或申诉,要求对此案重新审查,重作结论。在本书即将完稿的时候,2005年,我们很欣慰地得消息:有关部门的负责人代表中央领导同志向高岗的亲属表示(大意):中央领导很重视同志们反映的意见,几年来有关部门根据中央的指示,查阅了大量的档案材料,一致认为,高岗同志在西北和东北时期对革命做出过重大贡献,这是历史事实。他在北京的问题,由于有1955年党代会的决议,中央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50年啊,终于又听到了“高岗同志”这亲切的称呼!对此,无论是高岗的亲属,还是他的战友及部下,都会感到欣慰的。接下来,中央同意高岗的亲属修复他的墓碑——按照当年周恩来总理指示的样子,只刻写墓主“高岗”和生卒年份,不写立碑人,不写碑文。

修复后的墓碑

  我第一次去万安公墓看那半截残碑,是在1997年的初夏。它掩映在杂草丛中,一片凄凉。要知道,他可是共和国的第一任副主席呀!

  2006年听说要重修墓碑了,便去看个究竟,拍了第二张照片——整个墓区经过清理,杂草没有了,显得清爽宁静的两侧还栽了两束鲜花。转眼看到小路旁多了一个告示牌,过去一看,原来是告知墓区路线及“名人墓”所在位置,高岗名列其中第71位,位置在“酉区”。

  2007年初,听说墓碑修好了,赵老几次要去看看。我说等天暖和再去吧,坐轮椅不会很累。5月,他过生日,提起此事,却因孩子出差,说等回来再一起去。他多年患重病,很久没有写毛笔字了。在等待日子里,他费了很大的力气,写了几次才写成一张条幅“高岗同志之墓”,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要把它贴在碑上,照张相留个纪念,也算了个心愿。

赵家梁题写的碑文

  不料,此后不久他的病情加重,住进医院。在病危之际,他依然念念不忘这件事。6月27日,赵家兄弟和我一起去了万安公墓,遵照赵老的嘱托,贴上碑铭条幅,献上一个花篮,拍了照片。忽然天暗如黑夜,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第二天我去医院,给他看了我拍的照片。他用极其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这件事告一段落,了却一个心愿。昨天……天意,冤案,窦娥冤,六月雪,高岗冤,天降暴雨……这本书前前后后经过多少曲折,几个人,十几年,不容易,要写个东西记下来……事情办成了,做了一件好事,不要沾沾自喜……是一家之言,要准备接受各方面的响应,特别是不同的反映,要准备挨骂……”

  或许是他再无牵挂,或许是医生、家属和他自己努力配合,他的病情有所好转。我们期待着他早日康复!

  为了让他早日看到这本书,我和出版社的同仁们日以继夜地工作。我随时向他报告进展情况,既是为了安慰他,也是为了鼓励我自己。

  然而,天不遂人愿!9月9日(星期日)早晨六点半,突然传来噩耗:赵老已于昨夜十点50分离开了我们!本来,我正准备这天下午去医院,向他报告书稿已进入排版阶段的消息,不料还是迟了一步!由于他生前已办理好遗体捐赠手续,9日上午八点半,我随赵老的子女们一道,匆匆送他最后一程——将遗体送往北医三院的解剖楼!来不及通知亲朋好友,连鲜花都来不及准备,也没有隆重的告别仪式,真正的“后事从简”!从接到噩耗起,我的心情一直难以平静。赵老是我的良师益友,是我尊敬的革命前辈。他生前把一生奉献给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和祖国的建设事业,刚正不阿,淡泊名利,历经坎坷;身后又为医学研究作最后的贡献。他真正做到了无私无畏,堪称我们的楷模。我将永远怀念他,学习他!

  想到这些,当晚我又投入紧张的校核书稿工作,以期实现赵老的遗愿—让这本书早日面世。

赵家梁手书“87岁寿诞感怀”

八七欢聚上河村,亲朋子女情谊深,全无拘束压抑感,一片自由和谐声,壮怀激烈忆前事,慷慨悲歌大半生,莫道回天更乏力,无私能忍才是金!

二〇〇七年六月五日家梁

赵家梁手书“李力群82岁寿诞感怀”:

风雨伴辉煌,底事最难忘,痴情一如故,毕生坦荡荡,于兹好时光,共祝寿而康,无限思念情,及早除雾霜,陟彼嵯峨冈,玄黄不吾伤,何惧嶙峋路,奋力迎东皇。

李老八二渔人大连共祝寿诞

故旧欢聚感时集句明志

心言岁次壬午除夕前夜

家梁手书

  张晓霁

  2007年9月11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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