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干部

先从一个故事说起。

笔者有一位好朋友，在东部某发达镇政府担任多年城建副镇长。2018年，该镇启动了小城镇改造工程，时间紧、任务重，乡镇干部压力特别大。工程改造的5个月内，这位副镇长平均每天走4.6万步，走破了16双鞋，几乎每天都工作到晚上12点。

一日，因对多次阻挠施工的“钉子户”动了手，此君背了纪律处分。从工作进展层面看，他是该镇“功臣”；到了年底，却因背了处分，反而被扣了几万元津贴。县组织部领导跟他谈话时说：“你是个有个性的干部，却总给我添麻烦。”

“有个性”这个词很值得琢磨。正面说是表扬，差不多就是“李云龙式干部”的意思；反面说，就是不懂“为官之道”，不守规矩。尽管那位“钉子户”是当地有名的“赖皮”，给点“教训”在某种程度上也算“为民除害”，但不管怎么说，干部怎么能打群众呢？

所以，虽然背了处分，此君也觉得处分来得并不冤枉。但他感到遗憾的是，继任者竟然准备对这位“钉子户”退让——那不是助长了恶人的气焰吗？

这些年，笔者访谈过很多20世纪90年代成长起来的乡镇干部，他们至今还是乡镇工作的“中坚干部”。

大家知道，世纪之交是乡村治理任务最繁重、情况最为复杂的时代，乡镇工作主要是“要钱、要粮”，尽是“与民争利”之事。但这也迫使那个时代的乡镇干部必须学会群众工作，和群众打成一片。

久而久之，“中坚干部”也成长得具有乡土性，无论温和或暴躁，总归是“有脾气”的。笔者在很多乡镇的综治和信访部门走访，发现主持这些部门工作的也多是“中坚干部”。

笔者和一位乡镇的信访办主任有过深聊。这位信访干部嗓门特别大，平时也是政府大院里出了名的爱说道的人，“乡镇领导都敢骂”。但在他治下，当地信访工作却极为出色，事无大小，都处理得妥妥当当。

笔者好奇：“你这种脾气怎么搞信访？不制造矛盾才怪。”但这位信访办主任却很是自信：“信访工作没了我，还真不行。”

我们可以听听他的说法。毕竟，在信访一线工作的履历不是谁都有，而这种工作的繁重甚至琐碎，一般在舆论场中又很难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