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美国在建筑方面的复杂性

我刚才指出，在民主制度时代，艺术制品与日俱增，但伟大性也江河日下。我现在应该立即说明，这方面也有例外。

在民主国家，无论是谁都是极其软弱的，不过代表众人并统治众人的国家，却是十分强劲的。没有哪个国家的公民可以像民主国家的公民那样看起来微不足道，没有哪个国家可以像民主国家那样显得强劲，没有哪个国家的精神可以像民主国家的精神那样有着辽阔的视野。在民主社会中，每逢人们联想到自己之际，他们的想象力就会迅速变小；但当他们联想到国家的时候，想象力就可以无止境地增大。所以，那些居住在小房子中习惯了平凡生活的人，每逢碰到要建造某种公共建筑物的时候，总琢磨着将它建造得更为宏伟一些。

美国人正在规划建造一座庞大的城市，建造地是他们计划建立首都的地方。如今，这个地方的人口数量却没有法国的蓬图瓦兹人口数量多，不过依照他们的设想，居民数量终将有朝一日会达到100万。为了给这一设想中的首都的未来居民创建便利的条件，他们已经将方圆10里约以内的树木砍伐殆尽。在这个城市的中心，他们还建造了一座宏伟的大厦，并且为其取了一个悦耳的名字——国会大厦，这座大厦是供国会使用的。

美国的每个州自身每日也在筹建或正在建设一些庞大的工程，这些工程的庞大，让一些欧洲大国的工程师也啧啧称赞。

所以，民主制度除了能引导人们去制作大量不足挂齿的产品，同时也会促使人们去修建为数不多的极其宏伟的建筑物。然而，在这两个极端之间，却什么都没有。所以，要想显示出制造这些庞大的建筑物的民族的社会状况和制度，仅凭着散见于各地的几座建筑物，是远远不够的。

我再说一句看似有些离题的话：这样的建筑物并不能让人对这个民族的伟大、文明以及真正的兴旺有更准确的理解。

无论是怎样的一个政权，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指挥全体民众去专门修建一个项目。就算这个国家没有高端的科学水平，而且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它也会不遗余力地去进行某种宏伟的事业。但是如此行事，并不足以断言这是一个幸福、文明乃至强劲程度均达到顶峰的民族。西班牙人当年兵临墨西哥城的时候，发现宏伟的庙宇和巨大的宫殿在那里随处可见。但这并不妨碍西班牙仅用600名步兵和16匹马，就将墨西哥帝国征服了。

对于一些水力学的原理，如果罗马人有个一知半解，就不会在如今已变成废墟的城市周围构建如此众多的水道，而会更为合理地去利用他们的人力与物力。如果他们那时发明了蒸汽机，可能就不会修建从四面八方通向帝国的石头长路，即所谓的“罗马大道”。

如今，这些宏伟的工程除了用来供后人凭吊，还有两个作用：一方面是对罗马人无知的证明，另一方面是对罗马人伟大的证明。

有这样一个民族，它在地下安装了几条铅管，并在地上建起几座铁架。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宏伟的建筑留下来。或许，这样的民族比罗马人成为自然主人的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