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民主国家倾向于泛神论的原因

民主国家对于最一般观念的显著喜好是怎样表现在政治层面的？这个问题我准备以后再谈，现在我要谈的是这种喜好对哲学造成的重要影响。

应该承认，泛神论在我们这个时代获得了非常巨大的发展。欧洲一些国家的著作，就明显具有泛神论的色彩。它被德国人带入哲学，被法国人带入文学。一些在法国出版的虚构类著作，大部分都有泛神论色彩的观点或论调包含在其中，或让人们觉得它们的作者具有趋于泛神论的倾向。我觉得这种现象是有其深远原因的，绝不是偶然。

随着人们身份的日益平等，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之处日趋减少，个人也变得越发微小无力，于是，人们习惯了轻视单个公民而只看重全体人民，习惯了将个体的存在抛于脑后而仅仅考虑人类的整体。

在这样一个时代，人们的精神偏爱包罗万象，希望是一个单一的原因导致了无数个相异的结果。

人的精神被统一的观念所纠缠，同时它也在处处将统一的观念寻觅。当人们寻觅到这一观念时，就会自愿将其置于内心，如此一来，人们不只是认为世界包括天地万物，还相信世上只存在一个造物主。然而，他们并不满意于对万物进行这种初步的分类，于是他们又想办法将自己的想法拔高与简化，也就是将神与宇宙汇集成一个单一的整体。倘若存在这样一个哲学体系，它能将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视为一个庞大存在的不同组成部分，无论是物质的还是非物质的，无论是可视的还是不可视的，无论那些组成部分怎样变幻，这个庞大的存在都能长久存在下去，那么我就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断言：这个哲学体系尽管将人的个性破坏了，但它却对在民主制度下生活的人具有一种神秘的魅力，可能正是由于将人的个性破坏了，所以才导致了这种魅力的出场。人们的所有智力活动习惯均在诱导着人们对这一哲学体系加以理解，并且带领人们走上接受这一体系的道路。这一哲学体系理所应当地会诱发并增强人们的想象力，并且让人们的精神自豪感以及精神愉悦感得到满足与提升。

在各种帮助哲学寻找对世界进行解释的方法的体系中，我觉得泛神论是适于笼络民主时代人心的一种体系。但凡坚信人类真正伟大者，都应该团结一致地抵制泛神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