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紅樓夢閒徵姽嫿詞發微
《紅樓夢》第七十八回:「老學士閒徵姽嫿詞,癡公子杜撰芙蓉誄。」這一回本該接寫寶玉哀祭晴雯,撰寫誄文的情節,中間却突然挿寫賈政偶然談到林四娘爲恆王殉國的忠烈奇節,並引出寶玉寫了一首絕妙的挽詞。程乙本云:
王夫人命人送寶玉至書房中,彼時賈政正與衆暮友們讓論尋秋之勝。又説,臨散時,忽談及一事,最是千古佳談,風流雋逸,忠義感慨,八字皆備,倒是個好题目,大家要做一首輓詞。衆幕賓聽了,都請教係何等妙事。贾政乃道:「當日曾有一位王爵,封曰恆王,出鎭青州。這恒王最喜女色,且公餘好武。因選了許多美女,日習武事,令衆美女學習戰攻門伐之事。内中有個姓林行四的,姿色既佳,且武藝更精,皆呼爲林四娘。恆王最得意,遂超拔林四娘統轄諸姬,又呼爲姽煊將軍。」衆清客都稱「妙極神奇,竟以姽爐下加將軍二字,反更覺嫵媚風流,眞絕世奇文也。想這恆王也是千古第一風流人物了。」賈政笑道:「這話自然如此,但更有可奇可嘆之事。」衆清客都驚問道:「不知底下有何等奇事?」
賈政道:「谁知次年便有黄巾、赤眉一千流賊餘黨,復又鳥合搶掠山左一帶。恆王意爲犬羊之輩,不足大舉,因輕騎進動。不意賊衆詭譎,雨戦不勝,恆王遂被贼衆所戮。于是青州城内文武官員各各皆謂,王尚不勝,你我何爲。遂將有獻城之舉。林四娘得開凶信,遂聚集衆女將,發令說道:「你我皆向蒙王恩,戴天履地,不能報其萬一。今王既殞身國患,我意亦當殞身于下。爾等有愿随者,即同我前往;不愿者亦早自散去。」衆女將聽他這樣,都一齊說,「愿意。」於是林四娘帶领衆人,連夜出城,直殺至贼營裡頭。衆賊不防,也被斬殺了幾個首賊。後來大家見是不過幾個女人,料不能濟事,遂回戈倒兵,奮力一陣,把林四娘等一個不曾留下,倒作成了這林四娘一片忠義之志。後來報至中都,天子百官,無不歎息。想其朝中自然又有人去勦滅,天兵一到,化為鳥有,不必溧論。只就林四娘一節,衆位聽了,可羨不可羨?」衆幕友都歎道:「寔在可羨可奇。寔是個妙题,原該大家輓一輓纔是。」說著,早有人取了筆砚,按賈政口中之言,稍加改易了幾個字,便成了一篇短序,遞給賈政看了。賈政道:「不過如此,他們那裡巳有原序。昨日因又奉思旨,著察核前代以來應加褒獎而遗落未經奏請各項人等,無論僧、尼、乞丐、女、婦人等,有一事可嘉,即行彙送履歷至禮部備請恩獎,所以他這原序也送往禮部去了。大家聽了这新聞,所以都要做一首姽媗詞以志其忠義。」衆人聽了,都又笑道:「這原該如此,只是更可羨者,本朝皆係千古未有之曠典,可謂聖朝無闕事了。」賈政點頭道:「正是。」説話間,寶玉、賈環、贾蘭俱起身來看了题目,賈政命他三人各弔一首。誰先做成者赏,佳者额外加賞。這一段新聞所說的「恆王」,當然是明朝的衡王,清初蒲松齡的《聊齋誌異》、王漁洋的《池北偶談》都說這段故事的主角是林四娘。《聊齋誌異卷二》:青州道陳公寶鑰,閩人。夜獨坐,有女子搴幃入。视之不識,而艷絕,長袖宮装。俯首唱伊涼之調,其聲哀婉。歌已,泣下曰:「卿勿爲亡國之音,使人悒悒。」女曰:「聲以宣意,哀者不能使樂,亦猶樂者不能使哀。」女愀然曰:「妾,衡府宮人也,遭難而死,十七年矣。」乃問宮中事,女緬述,津津可聽。談及式微之際,則哽咽不能成語。「今將長別,當率成一章。」索筆構成,曰:「心悲意亂,不能推敲,乖音錯節,愼勿出以示人。」掩袖而去詩曰:「静鎖深宮十七年。誰將故國問青天?聞看殿宇封喬木,泣望君王化杜鵑。海國波濤斜夕照,漢家簫鼓靜鋒煙,紅顔力弱難爲厲,蕙質心悲只問禪。日誦菩提千百句,聞看貝葉雨三篇。高唱梨園歌代哭,請君獨聽亦潸然。」
牟潤孫先生《林四娘故事徵實>(注一)云:蒲松齡雖沒說出女鬼是明朝的街王宮人,但街王既是明朝在青州的藩王,全篇又皆是亡國故事,無異明白説出她是明朝的女鬼。伊涼之調,是說清兵入關破滅明朝。「式微之際」是指明朝亡國的時候。至於所詠的詩更是傷感亡國之作,故事透露出衡王是爲清所殺或俘掠,看「泣望君王化杜鵑」句颇似衡王被俘。林四娘則是殉難而死,「紅顏力弱難爲厲」説明她想殺敵報仇却是力弱。《池北偶談》記載四娘見到陳寶鑰説:「妾,故衡府宮嬪也,生長金陵。衡王昔以千金聘妾入後宮,寵絕倫輩,不幸早死,殯於宮中。不數年,因破,遂北去。妾魂魄猶戀故墟。今宮殿荒蕪,聊欲假君亭館延客。」久之,設具讌陳,及陳鄉人公車者十數輩,咸在坐。酒酣,四娘敍宮中舊事,悲不自勝。引節而歌,聲甚哀怨,舉坐沾衣罷酒有詩一卷,長山李五弦司寇有寫本。又程周量會元記其一詩云:
『靜鎖深宮憓往年,樓壹簫鼓遍鋒煙。红顏力薄難為厲,黑海深悲只學禪。細讀蓮花千萬偈,閒看貝葉兩三篇。梨園高唱升平曲,君試聽之亦惘然。」王漁洋和蒲留仙所記是同一故事。所不同者,《誌異》説她遭難而死,《偶談》説她在國破前不幸早死。《偶談》所載的詩雖然是七言律句,依然有『樓壹簫鼓遍烽煙』『红颜カ簿難爲厲』的句子,使人意味著她是死于國難。何況如果她不是生遭國破之禍,何來「悲不自勝』、「聲甚哀怨』?雨人都是借鬼魂以記载衡王宮女林四娘,而蒲氏所記則反映出林四娘被殺,衡王遭禍,比較切實。以上據牟氏分析《誌異》、《偶談》所記,林四娘確是明衡王府宮人,遭清兵入侵而死。
又據周汝昌先生的說法,亦肯定衡府宮人林四娘是遭清寇致死。周氏一九七六年《紅樓夢新證》第七章,《史事稽年>云:
一六四三,明崇禎十六年,清崇德八年,癸未,七月,清帝致書于鄰國,敍軍入明境之經歷,有云:共俘人畜九十二萬三百。分大兵一半過山東萊州、登州府,直抵寧海州及海州;一半渡黃河回至莒州、沂州,復分兵兩翼:左翼大兵沿青州府、德州、滄州、天津衡,自北京城南,過三河縣,歷三月抵密雲;右翼大兵沿東昌府、廣平府、彰德府、眞定府,沿山過北京迤北,歷三月亦抵密雲。兩翼分兵三関月會合于密雲,攻墙子嶺,斬關而出。」按此次清兵周歷山東境殆遍。青州府,明衡王朱祐样之藩封。明清之際,青州破,衡王府之林四娘死事,本擾明之清兵所致。曹雪芹于《紅樓夢》第七十八回寫寶玉作燒媗詞歌行,咏恒王(即衡王)、林四娘事,牽及「流寇」,如非雪芹以時代所忌,故爲詭辭,則誣罔農民義軍之言也。蓋當是时先後,李自成方經營荆襄、西安、圍開封,辱入山西。其別部由山西出太行至畿南一带。自成由大同、居庸關一路至北京;及明年,吳三桂引清白旗兵,敗李自成于一片石。自成還北京,自京趨山西,後歸陕,亦不經山東。而五月多爾袞入北京,六月即遣清兵定山東、山西矣。是無論青州衡王府林四娘之死在癸未抑在甲申,其爲無關義軍甚明。陳維崧《婦人集》、王士稹《池北偶談》、蒲松齡《聊齋誌異》之記林四娘,皆純寫其亡國之痛,易代之感,絕未涉農民軍一字。(此等封建士夫,其階級立場皆反對農民軍者,若果係自成之事,必不肯省筆放過,其所以含詞隱約,亦正見其暗指清兵,因觸時諱,而不敢明言也。)蒲、王二家,清初尤風行,雪芹雑學多聞,寧有不見其文而得其義,反以黄巾、赤眉爲之說?《红樓夢》無閑文贅筆,八十回將盡,情事纷繁之間,忽以此「開題」占去一回書之大半,用意安在?費人思索。因清兵轉入山東事,牵連書此,以備文史家研討。一六四四,明崇禎十七年,清順治元年,甲申,十月,青州民軍與明衡王聯合,自立抗清。
按,據王氏《東華錄》本年七月,招撫山東河南侍郎王鰲永報稱撫定青州郡縣,並齎故明衝王降書以聞。而至十月,山東之清軍申報:「初八日(民軍)要立衡王登基」,見《明清史料丙編》第五册。《清世祖實錄》顺治元年十月亦載宣諭往定山東將領云:「衡王府财務,毋得騷擾。街王曾否舆趙應元同謀(案:指與當地起義軍之首领共謀抗清),應行詳察。有谋則嚴加看守,另行奏聞。」査繼佐《罪惟錄卷四》則記云:「衡恭王祐禈,憲宗第六子(汝昌案:,明史表、傳俱作第七子),國青州恭王支子新樂王載璽(按明史,載璽爲恭王孫),嗜古好修,善文章崇禎甲申,贼圍城,璽大發帑守城,城全。南都敗,棄去,不知所终。」而《東華錄》本年十月又言梅勒章京和托等奏,「臣等率師至山東,流賊旗鼓趙應元等詐降,入青州,殺招撫侍郎王鰲永,據其城,臣等率師往援,擒斬應元等,復青州。」可見其事之經過實甚複雑曲折。青州官民聯合抗清自立,英勇不屈。约畧而推,當是衡王府初時迫于事勢,陽與清官委蛇,暗結地方義軍力量,以圖反抗。守城一度成功,最後終遭失敗。林四娘如非去年死事于清兵入魯時,即本年與民軍共同抗清戰死,其非與義軍爲敵益明。又是年十二月登萊巡撫陳錦奏報:「土寇秦尚行、王家忠、翟諤等,乘青州之變,復聚衆作亂,欲結連劉澤清,共扶楊威稱帝,勢甚猖獗,三百里之内人民俱遭蹂躪」蓋清廷早知「山東乃糧運之道,山西乃商賈之途、急宜招撫。若二省兵民歸我版圖,則財賦有出,國用不匱矣」。故入京後首遣武將文官往定二省。青州之變,風靡登萊,影響可見。乃知此固當時一大事件,充其量,可以左右明、清未定之局。是以清初之人皆習闻傳述之,蒲松齡、王士禎等皆借林四娘以追寫之。曹雪芹于小說第七十八回忽以特筆寫及此事,是否無所為而爲之?尚待深入研究。
我們閱讀《聊齋誌異》、《池北偶談》、《紅樓夢》諸書記載衡王府林四娘反清殉國的事實,他們都處在異族侵陵控制之下,自然無法明白宣揚。蒲松齡、王漁洋都只能託之鬼語,一抒其緬懷故國之思,而不敢直書事實。《紅樓夢》作者獨藉說部本屬虛構之掩護,用無比之技巧,將真事傳現於當時及後世之讀者。《紅樓夢》作者借賈政談論尋秋之勝時,忽談及一段可奇可歎的新聞,語氣間,好像敍述往年的故事,又仿彿是眼前聽到的新聞。他用課子弟作詩歌來轉移讀者的視線,他創造了一個「姽將軍」的新名詞(姽嫿一詞出宋玉《神女賦》),吸引讀者的注意力,集中在欣賞賈寶玉的姽媸詞。他在賈政談話開始時,便說:「忽談及一事,最是千古佳談,風流雋逸,忠義感慨,八字皆備,倒是個好題目,大家要做一首輓詞。」最後又說:「只就林四娘一節,衆位聽了,可羡不可羡?」衆幕友都嘆道:「寔在可羡可奇,寔是個妙題,原該大家輓一輓纔是。」值得注意的是,普通課子弟作詩詠事。却一再說明是作輓詩,這就含有深意。《陔餘叢考》輓詩條引郎仁寶說:「輓詩盛於唐,非無交而涕也。」這表明作輓詩不是泛泛懷古,而是深切哀弔故國烈士之意。《紅樓夢》作者敍述做姽媸詞的經過道:說著,早有人取了筆硯,按賈政口中之言,稍加改易了幾佃字,便成了一篇短序,遞給賈政看了。賈政道:「不遇如此。他們那裡已有原序,昨日因又奉恩旨,著察核前代以來應加褒獎而遺落未經奏請各項人等即行彙送履歷至禮部,備請恩樊,所以他這原序也送往禮部去了。」
照賈政口說,仿彿就是當前的時事。因為作者隱諱,不願寫出姽媸詞的序文,故編出一套說詞,說原序也送往禮部去了。尤其値得注意的是,輓詞和一般歌詞不同,歌詞是一個旁觀者,輓詞則是站在同體的立場,致深切的哀悼。作者寫寶玉在作完姽嫿詞之後,立刻往園中池上芙蓉前祭奠晴雯,作一篇芙蓉誄,哀輓晴雯。在哀輓晴雯之前,說出他的心意,道:
誄文輓詞也須另出己見,自放手眼,也不可蹈襲前人套頭,畧塡幾字搪塞耳目之文,亦必須瀧淚泣血,一字一咽,一句一啼,寧使文不足悲有餘,萬不可尚文藻而失悲切。況且古人多有微詞,非自我今偏作俑。乃今人全感(庚辰本感作惑)于功名二字,尚古之風,一洗皆盡,恐不合時宜,于功名有礙之故。我又不希罕那功名,我又不爲世人觀閲稱讚,何必不遠師楚人之《大言》《招魂》《離騷》、《九辨》、《枯枝》(庚辰本枝作樹)、《問誰》(庚辰本誰作難)、《秋水》、《先生大人(庚辰本先生大人作大人先生)傳>等法,或雜參單句,或偶咸短聯,或用實典,或設譬寓,随意所之,信筆寫去。喜則以文爲戲,悲則以言志痛,辭達意盡爲止,何必若世俗之拘于方寸之聞哉!(规案:此節文字,程甲程乙本無,全抄本有,但鉤去。茲據列本,以庚辰本校改誤字。)
這段聲明,首先點出誄文、輓詞是同一性質的文章。又說,古人文章多有微詞,非自我作俑,即是表明哀輓林四娘是寓有難言之隱。《紅樓夢》作者用歌詠風流雋逸作外衣,達成他哀悼故國忠義慷慨的不敢告人的内心。在開卷第一回,作者便聲明:但書中所記何事何人?自己又云:今風塵碌碌,一事無成,忽念及當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細考較去,覺其行止見識,皆出我之上,我堂堂鬚眉,诚不若彼裙釵,我實愧則有餘,悔又無益,大無可如何之日也。當此日,欲將已往所賴天恩祖德,錦衣紈袴之時,飫甘饜肥之日,背父兄教育之恩,负師友规訓之德,以致今日一技無成,半生潦倒之罪,編述一集,以告天下,知我之負罪固多,然閨閣中歷歷有人,萬不可因我之不肖,自護己短,一並使其泯滅也。在異族控制之下,盡量巧妙曲折地把故國忠烈之事表揚出來,正是閨閣中歷歷有人,不可使其泯滅的做法。可見這位作者必然是一位隱姓埋名反清復明的義士。如果作者是曹雪芹,他是滿清漢軍正白旗人。祖父曹寅是康熙寵臣,管理蘇州、江寧織造,通政使司通政使,巡視兩淮鹽漕監察御史,兼校理揚州詩局。他一家祖孫三代自曹璽ヽ曹寅至曹顒、曹頫,祖孫三代四個人做了五十八年的江寧織造。他的高祖曹振彥,係奉天遼東人,從龍入關,征明立功,歷任顯職。曹雪芹雖遭家道中落,但他終是累世的滿清族人,地位高居漢人之上。他為什麼要極力發掘一樁百多年前明代抗清的忠烈事蹟。而且雪芹在清室入關百多年之後,雪芹又如何能得知林四娘這一椿忠烈事蹟?連淸初懷念明室的文人,如蒲留仙、王漁洋諸人在著作中,也只能憑藉鬼語,模糊含蓄,洩露他們緬懷故國的衷情(注二)。曹雪芹在百年之後,閱讀他們的著作,為什麼要編造出一段忠義感慨的故事,來發抒他對明代深切哀輓之忱呢?即使他聽到林四娘忠烈殉國的傳說,他如何會把清兵比作流寇,說成次年便有黄巾赤眉一干流賊餘黨,復又烏合搶掠山左一帶?如何會寫出「明年流寇走山東,強吞虎豹勢如蜂」的詩句呢?很明顯的可以看出寫故事、做輓詩的是一位反清的作者。甲戌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保存了此書卷首的《紅樓夢旨義凡例>,說明這部小說總名「紅樓夢」,又名「風月寶鑑」、「石頭記」、「金陵十二釵」。作者又聲明「此書朝代年紀地輿邦國失落無考」,空空道人把石頭這一段故事抄錄回來,改「石頭記」為「情僧錄」,至吳玉峰題曰「紅樓夢」,東魯孔梅溪則題曰「風月寶鑑」,後因曹雪芹于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則題曰「金陵十二釵」。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可見原作者别有其人。我的看法是:
一、《紅樓夢》的原作者,是隱名的反清義士。
二、曹雪芹是《紅樓夢》的整理人,整理後採用原書別名題名為「金陵十二釵」。其整理情形,如甲戌本第一回開端所說。
注二三、脂硯齋是評閱清抄預備出版問世的人。他採用原書的別名,題名為「石頭記」,到己卯冬月定本」和「庚辰秋月定本」,都是經過他審定的本子。注一香港《聯合書院學報》十二、十三期,一九七五年四月出版。
《亭林詩集》卷三,有《衡王府>詩,作於順治十五年戊戌,有句云:「嶽里生秋草,牛山見夕烽」。「失國非奔莒、亡王不住共」,疑亦弔衡王殉國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