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夺取上海的革命高潮

1927年2月11日，共产国际的钦差大臣彭述之向陈独秀和罗亦农传达了第七届共产国际执委会《关于中国革命的决议》。《决议》认为一举击破帝国主义中心的时机即将成熟，应该立刻收编上海及其附近地区的帮会、溃兵和游民，把他们武装起来，抢在北伐军入城以前夺取上海。军事负责人周恩来后来总结说：“游民的无产阶级，落伍的军人及青红帮有几万人，他们目前的表现尚可信赖……可以联络为工人武装暴动的助力。”共产国际慷慨拨款七千元，超出了暴动组织者最初的要求。

12

汪寿华和杜月笙的关系相当于李立三和王汉良的关系。1927年3月的《特委会议记录》称：1927年2月28日—3月8日，杜月笙和汪寿华五次接头。2月28日，汪寿华向特委会报告：“杜月笙我今天也见到，说他愿保护工会，要我们尽管到法界开会和设机关。前次王丰里被捕后，他即与总巡去说，总巡很生气，所以即把包探捕去数人。他又说我们可备叫子，如有人来被捕，可吹叫子。就（如）捕入捕房，他可想法释出。” 13 （包探即旧时租界中捕房里查访案情的人）3月2日，杜月笙告诉他的朋友：他负责安排共产国际代表和法租界总巡会谈，以保障外人权益为条件，换取后者的友好中立，并答应帮助筹款五千元。“今天又见杜月笙，法总巡今日他去约，明天同他去见，他要我简单说明点共产问题，鸦片问题他去接洽，以后仍请帮忙，款他可筹五千。法捕总巡来联络感情，并说法界治安可共同商量，法总巡要与工会的人见面。” 14

孙传芳的部下准备逮捕陈独秀、罗亦农、汪寿华，杜月笙立刻通知汪寿华。他还派出小弟保护朋友的会场，帮助安装电话。汪寿华以晚辈弟子身份（他是以国民党员资格拜在杜月笙门下的）感谢杜老板的义薄云天，杜月笙直率地回答说：“现在我帮你们的忙，将来你们应帮我的忙。”汪寿华明白师父的心意，在暴动前两天告诉向周恩来：杜月笙“请求我们予以帮助……他要求我们不要提出鸦片问题。同时，他希望将所有青红帮重新组织起来，交由我们指挥。” 15

杜月笙不是唯一热爱无产阶级的帮会领袖，他的匹敌黄金荣也是识时务者。暴动前夜，虞洽卿告诉汪寿华：“法界华捕麻皮金荣（青帮大亨黄金荣）与其他主要帮会头目之间的谈判已经完成，他们都很愿意合作。” 16 此后，黄金荣集团为中共提供了如下的协助：“一、筹款，资助上海总工会扩大工人纠察队的武装。二、介绍共产党与租界当局建立联系，安排汪寿华与法租界官员晤谈，以协调双方的关系。三、提供情报，如把军阀要搜捕中共负责人的消息及时通知共产党。四、派人保护法租界内的中共人员，协助设立党的机关，派人帮助安装电话，为中共在租界内召开会议提供会场等。”

17

租界当局同样说话算话。费成康的《中国租界史》提到：孙传芳的盟友直鲁联军派人潜入租界，企图抓捕共产党人林钧（后来的上海临时政府秘书长）。杜月笙闻讯，就向法租界当局报信。租界当局公开表示在中国内战中保持中立，遵守保护外国政治犯的国际惯例，将直鲁联军的侦探驱逐出境。华界没有资格以中立区自居，暴动要求大批地下工作者至少暂时浮出水面。李宝章的军队原本可以逮捕他们，但没有多少人敢向杜老板公开承认的弟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