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众为何支持：美国最高法院的历史轨迹 - 任东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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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众为何支持：美国最高法院的历史轨迹/任东来等著.—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19.2
ISBN978-7-5093-9799-2
Ⅰ.①民…Ⅱ.①任…Ⅲ.①最高法院-法制史-美国Ⅳ.①D971.262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8）第220060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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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众为何支持：美国最高法院的历史轨迹
MINZHONGWEIHEZHICHI：MEIGUOZUIGAOFAYUANDELISHIGUIJI
著者/任东来等
经销/新华书店
印刷/
开本/880毫米×1230毫米32开
印张/19.625
字数/493千
版次：2019年2月第1版/2019年2月第1次印刷
书号：ISBN978-7-5093-9799-2定价：79.00元
北京西单横二条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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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MarkS.Kende
[1]
在其经典著述《论美国的民主》中，阿列克西·德·托克维尔写到，美国最高法院权力巨大，尤其是最高法院拥有宣布法律和政府行为违宪的重要权力，而且，其裁决有着约束力。但是，“这是一种舆论的权力，如果人民忽视或蔑视法律，[大法官][2]则无能为力”。[3]没有民众的支持，最高法院便无能为力，其原因正如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在《联邦派文集》第78篇所指出的，它既没有“剑”，也不掌握着“钱袋子”，考虑到美国宪法并没有明确最高法院的作用，最高法院的权力就显得尤为突出。任东来教授的这本重要著作概述了美国最高法院的历史，有助于解释最高法院的权威性和正当性。
作为一个长期观察最高法院事务的美国学者，我想提请读者注意以下几点，因为它们可以说明最高法院为什么能够得到民众的支持。
首先，最高法院要对自己的判决提出法律上的理由。大法官个人和政治偏好被假定为不起作用。最高法院的判决意见书基于美国宪法的文本，制宪者的意图，最高法院在以前类似问题上的判决（先例），宪法的结构，公共政策的考虑，道德上的推理。所以，最高法院的宪法决定看起来要超越日常的政治，包含着值得尊崇的更高级的理性。[4]这也就是法治（ruleoflaw）。一个鲜明的对比是，最高法院那些受到质疑最多的决定，也是那些看上去最政治化的决定，诸如“罗伊诉韦德案”[5]和“布什诉戈尔案”[6]，这绝非偶然。
其次，最高法院的决定通常与民意恰好重合。[7]这样，大法官虽非民选，但是，正如马丁·杜利指出的那样，他们也关注选举的结果。比如，在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时期，全美国饱受广泛失业和其他众多经济困难之苦。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提出了“新政”联邦立法，旨在帮助穷人和饥饿者。最初，最高法院裁定，这些法律违宪地行使了联邦的权力。[8]它们干涉了各州，干预了自由市场的经济制度。但是，当萧条继续，罗斯福连任总统成功，最高法院便转向认可了这些新政项目。[9]在最近的“劳伦斯诉得克萨斯州案”[10]中，最高法院认可了男同性恋的权利，反映了社会态度的变化，因为在此之前众多的州已经取消了它们反对男同性恋性行为的法律。[11]
而且，为了不过多地搅乱民众的期望，在最重要的权利案件中，最高法院的裁决经常包含了最低行动论的成分。[12]在裁定公立学校种族隔离违法之后，最高法院在司法救济上非常谨小慎微，因为它担心社会骚乱。[13]还有，即便这样的一个决定蕴含了社会改革的寓意，最高法院也还是反对以下看法：美国宪法包含了默示的社会经济权利。[14]
再次，最高法院得到了民众的支持，因为它的司法意见看起来很有权威，甚至卓尔不群。这些意见的发布深不可测，就好像来源于某种神谕，传递出神圣羊皮书——美国宪法——的天意。最高法院大厦庄严的罗马柱让人联想到古代罗马和穿着黑色长袍的大法官。最高法院内部的辩论是秘密的，而不像由C-Span电视台转播的国会立法辩论。[15]最高法院甚至不允许电视台转播其法庭的庭辩。由于不是民选的，且终身任职，非严重行为不端不得免职，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似乎可以超越政治的纷争。尽管由总统任命并经国会参议院批准，但他们独立于其他政府部门。下面的事实进一步加深了最高法院的深不可测：大法官不太爱到处演讲，也绝少出头露面。[16]
复次，最高法院很幸运地拥有一些政治机敏的舵手。在最高法院成立初期，首席大法官马歇尔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所撰写的意见书确立了法院的角色，但却没有把政治对手逼得太甚。[17]他从前曾经是约翰·亚当斯总统的国务卿。在20世纪，首席大法官沃伦构建了一个全体一致宣布种族隔离违宪的大法官同盟，而在沃伦入主最高法院之前，他们在这个问题上四分五裂。[18]沃伦曾经做过加利福尼亚州的州长。
最后，其他政府部门向最高法院让与了决策权。这种权力委代的一个原因是，相对来说，对立的两大政党势均力敌，他们之间无休止的冲突导致国会不能尽遂人愿。而且，许多政客担心自己的连任前景，如果他们采取了一些极有争议立场的话。最高法院的独立独行和精干构成允许它发出道德和理性的声音，而不是政治上的权宜之计。此外，其他的政府部门通常也配合协作。当阿肯色州州长拒绝执行最高法院的裁定，让黑人学校的孩子去从前清一色白人的学校上学时，艾森豪威尔总统便召集了美国执法官来强制执行法院的决定。[19]
总之，最高法院对法治的执着，对舆论的敏感，其制度的高洁，一些首席大法官的勇气和智慧，以及其他政府部门不愿意决定某些事务，所有这些都有助于最高法院的权威和正当性。最后的结果是，通过不时地遏制过度的民主，最高法院起到了民主制中一个重要基石的作用。这并非偶然，众多其他国家现在也拥有了强大的法院，来对宪法问题作出具有约束力的决定。[20]
[1].马克·肯德教授系美国艾奥瓦州德雷克大学（theDrakeUniversity）宪法研究中心主任、詹姆斯·麦迪逊宪法讲座教授。
[2].∗凡“[]”部分，系本书作者为方便读者阅读而在引文中增加的内容。
[3].Marburyv.Madison，5U.S.137（1803）.
[4].不过，也有不少的法律学者论述说，最高法院的宪法判决反映出的是包裹在华丽法律语言里面的政治偏好。MarkKelman，AGuidetoCriticalLegalStudies（Cambridge：HarvardUniv.Press1990）.
[5].Roev.Wade，410U.S.113（1973）（裁定限制堕胎违宪）。
[6].Bushv.Gore，531U.S.98（2000）（解决总统选举争议）。
[7].JeffreyRosen，TheMostDemocraticBranch（NewYork：OxfordUniv.Press2006）p.4.（“不论最高法院中的大法官是否自觉地关注民意测验的结果，中立地解释宪法，还是试图平衡美国政治制度中的其他部门，在过去两个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们那些引人注目的决定一直以不多的优势赢得了美国公众的人心，或者说至少过半数。”）
[8].Carterv.CarterCoalCo.，298U.S.238（1936）（否决保护煤矿工人的法律）。
[9].UnitedStatev.Darby，312U.S.100（1941）（认可了规定劳工工资和劳动时间标准的法律）。罗斯福还提出了名声欠佳的“最高法院填塞”计划，据此，他企图增加大法官的人数，指望他们能够在新政立法案件中支持自己的立场。国会拒绝了罗斯福增加新法官的图谋，但最高法院最终还是转变了立场。WilliamE.Leuchtenberg，“TheOriginsofFranklinD.Roosevelt̓s‘CourtPacking’Plan”，1966SupremeCourtReview347.
[10].Lawrencev.Texas，539U.S.558（2003）.
[11].在这个判决作出时，50%的公众认为同性性关系应该合法。KarlynBowman，AttitudesaboutHomosexualityandGayMarriage，A.E.I.StudiesinPublicOpinion（May20，2005）.
[12].在OneCaseataTime：JudicialMinimalismontheSupremeCourt（Cambridge：HarvardUniv.Press1999）中，CassSunstein提出了宪法解释的最低行动论（minimalisttheory），并因此而著名。最高法院大法官布雷耶最近也写了一本书，支持最低行动论的一种观点，也就是设法确保立法部门，而非法院，作出社会上大部分重要的决定。ActiveLiberty，InterpretingOurDemocraticConstitution（NewYork：AlfredA.Knopf2005）。不过，最高法院的批评家已经说过，最高法院的最低行动论保护了公司和富人的既定利益，根本不可能带来有意义的社会变化。RanHirsch，TowardsJuristocracy（Cambridge：HarvardUniv.Press2004）;GeraldRosenberg，TheHollowHope（Chicago：Univ.ChicagoPress1991）.
[13].Brownv.BoardofEducation，349U.S.294（1955）（BrownII）（联邦地区法院应该以“最稳重的步伐”行事）。MortonHorwitz，TheWarrenCourtandthePursuitofJustice（NewYork：HillandWang1999）pp.29-30（“最高法院在‘布朗案II’的决定反映了大法官的认识：他们正在引发一场社会革命”）不过，最高法院不愿意下令立即采取救济措施的做法受到了猛烈的批评。PaulGewirtz，“RemediesandResistance”，92YaleL.J.585，613（1983）（他引用了前大法官瑟古德·马歇尔的看法，指出只是在事关黑人案件时，权益的保护才会被推迟）。
[14].Dandridgev.Williams，397U.S.471（1970）.相反，在“斯科特案”中，由于用了不必要的宽泛判决来否决涉及奴隶制的《密苏里妥协案》，最高法院让自己和整个国家陷入了麻烦。DredScottv.Sandford，60U.S.393（1856）.
[15].最高法院的相对低调以及本文中提到的其他因素，可能是最高法院在受欢迎程度上不同于其他政府部门的原因。2006年1月，CBS新闻网的民意调查显示，86%的民众至少对最高法院有某种信任，更具体地说，22%的人表示他们“非常”信任，27%的人“颇为”信任，37%的人“有些”信任，13%的人“有点儿”信任。CBSNewsPoll：Americans“Undecided”onAlito，Jan.9，2006http：//www.cbsnews.com/stories/2006/01/09/opinion/polls/main1192317.shtml（最新一次访问，2006年9月7日）。相对照的是，同一时间，只有27%的民众认可国会，57%的人则不认可。CBSNewsPoll，Congress，Ethics，andJackAbramoff，Jan.5-8，2006http：//www.cbsnews.com/htdocs/CBSNews_polls/JANA-CON.pdf（最新一次访问，2006年9月7日）。最高法院与国会之间的这一差距，在民众的眼里一向如此。
[16].的确，在最高法院看起来颇通人情世故时，诸如作出一项意见不一的裁决，有着令人困扰的多种司法意见时，最高法院便会遇到最多的批评。大法官提名的确认听证也是一项难题，因为只有在这时，未来大法官的缺点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供人们评头论足。
[17].Marbury，supran.1（联邦党人首席大法官马歇尔所撰写的意见书，让他的政治对手托马斯·杰斐逊总统免于法律程序）。
[18].Brownv.BoardofEducation，347U.S.483（1954）（BrownI）.
[19].Cooperv.Aaron，358U.S.1（1958）.一个著名的例外是Worcesterv.Georgia，（1832）案，当时最高法院裁定，佐治亚州的说辞——拥有对切诺基印第安人部落管辖权——非法。对此，据说安德鲁·杰克逊总统说过这样的话：“约翰·马歇尔作出了他的决定，那就让他自个儿去执行吧。”CharlesHobson，“TheMarshallCourt”，inChristopherTomlins，ed.，TheUnitedStatesSupremeCourt（NewYork：HoughtonMifflinCo.2005）p.63.
[20].VickiJackson，MarkTushnet，ComparativeConstitutionalLaw（NewYork：FoundationPress1999）p.v;BarryFriedman，“TakingLawSeriously”，PerspectivesonPolitics，Vol.4No.2（June2006）p.261.（“在保护基本人权方面，越来越多的国家转向让法院和司法审查发挥重要作用。”）
PREFACE
byMarkS.Kende
[1]
InhisclassicworkDemocracyinAmerica，AlexisdeToquevillewrotethattheUnitedStatesSupremeCourthasenormouspowerbutthat“itisthepowerofpublicopinion.[Thejustices]wouldbeimpotentagainstpopularneglectorcontemptofthelaw.”Specifically，theCourthasthesignificantpowertodeclarelawsoractionsunconstitutionalanditsdecisionsarebinding.[2]Withoutpopularsupport，theCourtwouldbeimpotentbecauseitlacksthe“powerofthepurse”or“thesword”asAlexanderHamiltonstatedinTheFederalistPapersNo.78.TheCourt̓spowerisespeciallyimpressiveconsideringthattheU.S.Constitutiondoesnotmakeitsroleclear.[3]Thus，howhastheCourtobtainedpublicsupport？ThisimportantbookbyProfessorRenDonglaichroniclestheCourt̓shistoryandhelpsprovideexplanationsfortheCourt̓sauthorityandlegitimacy.AsalongtimeAmericanobserveroftheCourt，letmesuggestthattheanswerregardingpublicsupportdependsonseveralfactors.
First，theCourtprovideslegalreasonsforitsdecisions.Thejustices̓personalorpoliticalpreferencesarenotsupposedtomatter.TheCourt̓sopinionsrelyonthetextoftheU.S.Constitution，theintentoftheframersoftheConstitution，previousSupremeCourtdecisionsonsimilarissues（precedents），thestructureoftheConstitution，publicpolicyconsiderations，andmoralreasoning.SupremeCourtconstitutionaldecisionsthereforeseemtoriseaboveordinarypoliticsandembraceahigherreasonthatdeservesrespect.[4]Thisistheruleoflaw.ItisnoaccidentthattheCourt̓smostfrequentlyquestioneddecisionsarethosethat，bycontrast，appearthemostpoliticalsuchasRoev.Wade[5]andBushv.Gore.[6]
Second，theCourt̓sresultsusuallycoincidewithpublicopinion.[7]Thus，thoughSupremeCourtJusticesareunelected，theyreadtheelectionreturns，asMartinDooleystated.Forexample，duringtheGreatDepressioninthe1930̓s，theUnitedStatessufferedhugeunemploymentandothermassiveeconomicproblems.PresidentFranklinDelanoRoosevelt（FDR）proposeda“NewDeal”offederallawsthatweredesignedtohelpthepoorandthehungry.Initially，theU.S.SupremeCourtruledtheselawswereunconstitutionalexercisesoffederalpower.[8]Theselawsinterferedwiththestatesandwiththefreemarketeconomicsystem.ButastheDepressioncontinuedandFDRwasreelected，theCourtreversedcourseandupheldtheseNewDealprograms.[9]TheCourt̓srecentdecisionaffirminggayrights，Lawrencev.Texas，[10]onlycameafternumerousotherstateshadrepealedtheirlawsagainstgaysex，reflectingachangeinpublicattitudes.[11]
Moreover，inordernottodisturbpopularexpectationsmorethannecessary，theCourt̓smostsignificantrightsdecisionsoftenhaveaminimalistcomponent.[12]AftertheCourtruledthatracialsegregationinpublicschoolswasillegal，theCourtwascautiousinitsremedybecauseitfearedsocialchaos.[13]Also，theCourthasrejectedargumentsthattheU.S.Constitutioncontainsimpliedsocio-economicrightsgiventhetransformativeimplicationsofsuchadecision.[14]
Third，theCourthasgarneredpublicsupportbecauseitsjudicialopinionsappeartobeauthoritativeandeventranscendent.Theyareissuedmysteriously，asiffromanoraclerenderingdivinepronouncementsregardingaholyparchment，namelytheU.S.Constitution.ThemajesticcolumnsoftheSupremeCourtbuildingsuggestancientRome，andthejusticeswearlongblackrobes.TheCourt̓sinternaldebatesaresecret，unlikewhenCongressdebateslegislationonthetelevisionstationC-Span.[15]TheCourtwillnoteventeleviseitsformaloralarguments.TheCourt̓smembersseemabovethepoliticalfrayastheyareunelected，serveforlife，andcannotberemovedunlesstheycommitaterriblemisdeed.TheyareindependentfromtheotherbrancheseventhoughtheyareappointedbythePresidentandconfirmedbytheSenate.TheCourt̓smystiqueisheightenedbythefactthatthejusticesdonotgivemanyspeechesanddonothavegreatsocialvisibility.[16]
Fourth，theCourthasbeenfortunatetohavesomepoliticallyastutehelmsman.ChiefJusticeMarshallplayedacrucialroleintheCourt̓searlyyearsauthoringopinionsthatbuiltuptheCourt̓srole，butwithoutpushinghispoliticalopponentstoofar.[17]HehadpreviouslybeenPresidentJohnAdams̓SecretaryofState.Inthe20thCentury，ChiefJusticeWarrenbuiltacoalitionofjusticesthatunanimouslyfoundsegregationunconstitutional，thoughtheCourtwasdividedontheissuebeforehejoined.[18]HehadbeenCalifornia̓sGovernor.
Fifth，theotherbranchesofgovernmenthavecededdecision-makingpowertotheCourt.OnereasonforthisdelegationisthatCongresscannotaccomplishmuchduetotheperpetualconflictbetweentworelativelywellmatchedpoliticalparties.Moreover，manypoliticiansfeartheywillnotbereelectediftheytakecontroversialpositions.TheCourt̓sindependenceandsmallsizeallowsittoactasthevoiceofmoralityandreason，ratherthanpoliticalexpediency.Inaddition，theotherbrancheshaveusuallycooperated.WhentheGovernorofArkansasrefusedtocarryoutaSupremeCourtrulingorderingtheadmissionofblackschoolchildrentoapreviouslyallwhiteschool，PresidentEisenhowercalledouttheUnitedStatesMarshallstoenforcethedecision.[19]
Tosumup，theCourt̓sadherencetotheruleoflaw，itssensitivitytopublicopinion，itsinstitutionalsanctity，thecourageandwisdomofsomeofitschiefjustices，andthereluctanceoftheotherbranchesofgovernmenttodecidecertainmatters，haveallcontributedtotheCourt̓spowerandlegitimacy.TheendresultisthattheCourtservesasanimportantbulwarkofdemocracybyactingattimestocurbtheexcessesofdemocracy.Itisnoaccidentthatnumerousothernationsnowalsohavepowerfulcourtsthatrenderbindinglegaldecisionsonconstitutionalissues.[20]
[1].MarkS.KendeisaProfessorofLaw，theJamesMadisonChairinConstitutionalLaw，andtheDirectoroftheDrakeUniversityConstitutionalLawCenter.
[2].Marburyv.Madison，5U.S.137（1803）.
[3].ArticleIIIoftheU.S.Constitutionstatesthat，“ThejudicialpoweroftheUnitedStates，shallbevestedinonesupremeCourt，andinsuchinferiorCourtsastheCongressmayfromtimetotimeordainandestablish.”ButArticleIIIdoesnotspecifythesignificanceoftheSupremeCourt̓srulingsregardingcasesfallingwithinthisjudicialpower.
[4].Numerouslegalscholars，however，havearguedthattheCourt̓sconstitutionaldecisionsreflectpoliticalpreferencesdressedupinfancylegalisticlanguage.MarkKelman，AGuidetoCriticalLegalStudies（Cambridge：HarvardUniv.Press1990）.
[5].410U.S.113（1973）（abortionrestrictionsruledunconstitutional）.
[6].531U.S.98（2000）（resolvingPresidentialelection）.
[7].JeffreyRosen，TheMostDemocraticBranch（NewYork：OxfordUniv.Press2006）p.4（“WhetherthemoderatejusticesontheSupremeCourtareself-consciouslyreadingthepolls，neutrallyinterpretingtheConstitution，ortryingtocompensateforotherpolaritiesinthesystem，theirhighprofiledecisions，formuchofthepasttwocenturies，havebeenconsistentlypopularwithnarrowmajorities（oratleastpluralities）oftheAmericanpublic.”）
[8].Carterv.CarterCoalCo.，298U.S.238（1936）（strikingdownlawsprotectingcoalworkers）.
[9].UnitedStatev.Darby，312U.S.100（1941）（upholdinglawsthatprohibitsub-standardwagesandhoursrequirementsforworkers）.FDRalsoengagedinthenotorious“CourtPacking”planinwhichhetriedtoaddjusticestotheCourtwhowouldsupporthispositionregardingtheNewDeallegislation.ThoughCongressrejectedhisefforttoaddnewjustices，theCourtdidshiftpositionseventuallyasindicatedinthetext.WilliamE.Leuchtenberg，“TheOriginsofFranklinD.Roosevelt̓s‘CourtPacking’Plan”，1966Sup.Ct.Rev.347.
[10].539U.S.558（2003）.
[11].Atthetimeofthedecision，50%ofthepublicbelievedhomosexualrelationsshouldbelegal.KarlynBowman，AttitudesAboutHomosexualityandGayMarriage，A.E.I.StudiesinPublicOpinion（May20，2005）.
[12].CassSunsteinisknownforhisminimalisttheoryofconstitutionalinterpretationdevelopedinthebook，OneCaseataTime：JudicialMinimalismontheSupremeCourt（Cambridge：HarvardUniv.Press1999）.U.S.SupremeCourtJusticeStephenBreyerhasrecentlyauthoredabookthatsupportsaversionofminimalismthatseekstoensurethatthelegislaturemakesmostofsociety̓simportantdecisions，notthecourts.ActiveLiberty，InterpretingOurDemocraticConstitution（NewYork：AlfredA.Knopf2005）.CriticsoftheCourt，however，havesaidthatitsminimalismprotectsthevestedinterestsofcorporations，andthewealthy，andcanneverbringaboutmeaningfulsocialchange.RanHirsch，TowardsJuristocracy（Cambridge：HarvardUniv.Press2004）;GeraldRosenberg，TheHollowHope（Chicago：Univ.ChicagoPress1991）.
[13].Brownv.BoardofEducation，349U.S.294（1955）（BrownII）（thefederaldistrictcourtsshouldact“withalldeliberatespeed”）.MortonHorwitz，TheWarrenCourtandthePursuitofJustice（NewYork：HillandWang1999）pp.29-30（“TheSupremeCourt̓sdecisioninBrownIIreflectedthejustices̓understandingthattheywereinitiatingasocialrevolution.”）TheCourt̓sunwillingnesstoorderanimmediateremedyhas，however，beenharshlycriticized.PaulGewirtz，“RemediesandResistance”，92YaleL.J.585，613（1983）（quotingformerU.S.SupremeCourtJusticeThurgoodMarshallasstatingthatpostponementofenforcingrightsonlyoccurswhenNegroesareinvolved）.
[14].Dandridgev.Williams，397U.S.471（1970）.TheCourt，bycontrast，gotitselfandthenationintotroublewithitsunnecessarilybroaddecisionstrikingdowntheMissouriCompromiseregardingslaveryinDredScottv.Sandford，60U.S.393（1856）.
[15].TheCourt̓srelativeprivacy，andtheotherfactorsmentionedinthisPreface，maymakeadifferenceinthepopularityofthevariousbranches.AJanuary，2006pollbyCBSnewsrevealedthat86%ofthepublichadatleastsomeconfidenceintheU.S.SupremeCourt.Morespecifically，22%saidtheyhada“greatdeal”ofconfidence，27%saidtheyhad“quitealot”，37%saidtheyhad“some”，and13%said“verylittle.”CBSNewsPoll：Americans‘Undecided̓onAlito，Jan.9，2006http：//www.cbsnews.com/stories/2006/01/09/opinion/polls/main1192317.shtml（lastvisitedSep.7，2006）.Bycontrast，only27%ofthepublicapprovedofCongressaroundthattimewhile57%disapproved.CBSNewsPoll，Congress，Ethics，andJackAbramoff，Jan.5-8，2006http：//www.cbsnews.com/htdocs/CBSNews_polls/JANA-CON.pdf（lastvisitedSep.7，2006）.ThegapbetweentheSupremeCourtandCongressinthepubliceyeislongstanding.
[16].Indeed，theCourtreceivesthemostcriticismwhenitseemshumansuchaswhenitrendersadeeplydivideddecisionwithmanyconfusingopinions.Confirmationhearingsarealsoproblematicbecausetheyaretheonepointwherethewartsinafuturejusticearevisibleforalltoseeanddiscuss.
[17].Marbury，supran.1（thefederalistChiefJusticeMarshallauthoredanopinionthatresultedinhispoliticalopponent，PresidentThomasJefferson，beingshieldedfromlegalprocess）.
[18].Brownv.BoardofEducation，347U.S.483（1954）（BrownI）.
[19].Cooperv.Aaron，358U.S.1（1958）.OnenotableexceptionisWorcesterv.Georgia，（1832）wheretheCourtruledthatGeorgia̓sassertionofauthorityovertheCherokeenationwasillegal.PresidentAndrewJacksonallegedlystatedthat，“JohnMarshallhasmadehisdecision，nowlethimenforceit.”CharlesHobson，“TheMarshallCourt”，inChristopherTomlins，ed.，TheUnitedStatesSupremeCourt（NewYork：HoughtonMifflinCo.2005）p.63.
[20].VickiJackson，MarkTushnet，ComparativeConstitutionalLaw（NewYork：FoundationPress1999）p.v;BarryFriedman，“TakingLawSeriously”，PerspectivesonPolitics，Vol.4No.2（June2006）p.261.（“Morenationsareturningtocourtsandjudicialreviewtoplayanimportantroleintheprotectionofbasichumanrights.”）
致谢
专门的致谢，在中国学者的著述中并不常见。我虽然不是一个全盘西化派，从不认为中国的一切都要与国际“接轨”，不过，就学术著述的形式而言，却主张与国际较先进的形式接轨：比如，著述应该有较完备的注释、参考书目和主题索引，还有就是致谢。
致谢是美国学术著述的“舶来品”，不过，我还是让它带着中国特色。这就是，我首先要感谢的对象，不是个人，而是“单位”，那些为本书的研究和写作提供了种种资助和便利的机构。国家教育部的人文社会科学基金为这一研究提供了启动基金，中美政府间的富布莱特学者交流计划资助笔者赴美研究，修订和完善业已完成的文稿。美国艾奥瓦州德雷克大学法学院宪法中心（ConstitutionalLawCenter，theLawSchool，DrakeUniversity）热情地接待了我，为我提供了与该院教师同等的办公和研究条件。此外，我妻子吴耘任访问教授的古林学院（GrinnellCollege），也慷慨地允许我这个“家属”无偿地使用该校的图书馆和体育设施。我的安身立命之所，南京大学—霍普金斯大学中美文化研究中心，一如既往，为我提供了中国国内最好的人文社科研究氛围和物质条件。没有上面这些机构和组织的帮助，这本书无论如何是写不出来的。
正是在德雷克大学全球公民中心主任DavidSkidmore的介绍和帮助下，我才得以选择该校法学院的宪法中心作为我10个月富布莱特项目的研究基地。没有比这一选择更好的决定了，它不仅让我充分感受到艾奥瓦人的友善，而且使我们一家人在美国的团聚成为可能。宪法中心主任MarkKende，总是愿意与我一起讨论我在研究过程中遇到的问题或难点，主动安排我与来德雷克法学院演讲和授课的两位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布雷耶（StephenBreyer）和托马斯（ClarenceThomas）以及艾奥瓦州北区联邦地区法院首席法官MarkW.Bennett单独见面、交谈、用餐的机会。他所组织的宪法专题演讲和讨论会，让我有机会聆听下列美国一流宪法学者的精彩报告：MarkTushnet，BurtNeuborne，GeraldTorres，GeraldRosenberg，JohnEastman，JaneSchacter，EmilyBuss。这些名字我原本只是在书本上才知道。参加Mark讲授的比较宪法讨论班，更是让我这个历史学者大开眼界。为了让更多的读者分享Mark对美国最高法院的洞见，我特别请他从宪法学者的角度为本书撰写了序言。
德雷克法学院教授MauraStrassberg在我来美初期，为我提供了与家人团聚的交通便利。更重要的是，我们在行车路上一个小时的交流，让我得以分享她对美国司法制度的种种见解。DavidSkidmore的妻子Charlene，德雷克大学中国文化项目主任MarkFerrara及其妻子SavannahBao，以及艾奥瓦州友好州省（IowaStateSisters）交流项目副主席CentyChen和她的丈夫FrankAffannato，为我广泛接触社会各界、深入了解美国政治提供了各种机会和帮助。当地居民Viv&HudLainson夫妇、ArthurNeith夫妇的热情好客，让我体会到了美国社会生活的一些细节。
南京大学历史系世界史学科的同事和多年的老友——刘成、陈仲丹和陈晓律诸位教授，帮助我分担了本应该由我来承担的一些指导研究生的责任。我年迈的父母，在我们一家人旅美期间，为我们照看我们的公寓和宠物。对于所有这些直接和间接有助于本书的研究和写作的机构、朋友和家人，我表示最深切的感谢。
任东来
2006年6月27日于南京
前言
（一）
在现代世界中，几乎没有哪一个国家的政治精英不在强调法治的重要，强调政府应该是在法律之下，而不能超越法律。为此，除英国、以色列和新西兰外，世界上所有的主权国家都有一份大同小异的成文宪法，规定了政府的权限范围，同时也列举了民众的基本权利与自由。但是，在这些宪法之下，绝大多数国家的法治状况远不尽如人意。国家的公权是如此强大，个体的权利却微不足道，官员常常可以用“公意”或“国家安全”这类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损害和践踏民众的自由和权利。对这些民众而言，法治依然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理想。由于无法通过合法的途径来伸张正义、维护权利，绝望的民众或者寄希望于天上的“救世主”;或者求助于江湖的“绿林好汉”;或者孤注一掷，拼一个鱼死网破，“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赚一个”。结果，专制、腐败、动荡、混乱，成为一些国家挥之不去的幽灵。
这些国家的历史教训说明，光有一部漂亮的成文宪法并不足以保证一个国家的长治久安。如果与现代以来相对发达稳定的国家相对照，或许可以发现，法治国的另一个条件是还要有一个独立行使审判权的司法机构，它能够把宪法上对公权的限制与对私权的保护落实到生活的实处。宪法与独立行使审判权的司法机构可以说是通向现代法治国的不可缺少的两翼。因此，在寻求现代法治之路的时候，不仅要关注宪法的起草与制定，同样也要注意独立行使审判权的司法机构的建立与建设。
制定一部可以运作的宪法固然不易，建立一个独立行使审判权的司法机构更难。它不仅需要有足够的宪法授权，还需要有能够权衡利弊、注重根本价值而非眼前利益的法律智慧，最根本的还是，它依法作出的裁定甚至是对宪法的诠释，不仅能够为诉讼的胜利者所欢迎，同样也能够让失败者所接受，不论失败者是个体、法人，还是政府。对任何一个现代法治国而言，要达到这样一种法治境界，都需一个漫长的渐进过程。
在现代法治国当中，英美两国无疑是资格最老的国家。英国是一个没有成文宪法，但却有宪制的法治国。如果从构成英国不成文宪法核心的大宪章 （1215年）算起，英国的法治历程已有791年的历史;如果从美国立国信条（creed）之一《五月花号公约》（1620年）算起，美国的法治历程也有386年的历史。从英美的法治历程来看，尽管决定法律的根本力量是政治，甚至是政治最极端的形式——武装冲突和战争，但是，在和平时期，在既有的法律框架之内，逐渐独立、强大起来的司法机构的确也通过其对法律的创造性解释，将法律的平等保护对象逐渐扩大到一些弱势群体，并用宪法的精神来约束政府权力的滥用和过度扩张。相对于议会至上的英国而言，三权分立制的美国这一点更为明确。
170多年前，法国贵族政治家托克维尔在考察美国时，美国最高法院的权威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在《民主在美国》（旧译《论美国的民主》）中，托克维尔感叹道：世界上“其他任何国家从来都没有创制出如此强大的司法权。联邦的安定、繁荣和生存本身，全系于七位联邦法官之手。没有他们，宪法只是一纸空文。行政权也依靠他们去抵制立法机构的侵犯，而立法权则依靠他们使自己不受行政权的进攻。联邦依靠他们使各州服从，而各州则依靠他们抵制联邦的过分要求。公共利益依靠他们去抵制私人利益，而私人利益则依靠他们去抵制公共利益。保守派依靠他们去抵制民主派的放纵，民主派则依靠他们去抵制保守派的顽固”。[1]如果考虑到托克维尔来自一个官僚治国的中央集权制国家，他的感叹也就不难理解了。这个司法权的强大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理解：其一，其管辖的范围异常广泛，正如托克维尔所注意到的那样，在美国，几乎所有的政治问题或迟或早都会转变成司法问题;其二，其管辖的性质涉及政府立法与行政行为的废存，也就是行使为法律人津津乐道的司法审查权：通过对宪法的最终解释，联邦法院能够裁定包括国会在内的各级立法部门通过的法律，包括总统在内各级行政当局的政策行为是否合乎美国宪法的条文和要义，并有权判定违宪的法律和政策无效。
实际上，托克维尔在考察美国时，虽然最高法院否决各州法律的判决已经不少，但否决了国会立法的却只有一次，而且还只是1789年《司法法》中并不重要的第13条，也就是1803年“马伯里诉麦迪逊案”中涉及的最高法院初审管辖权的相关条款。与20世纪最后30年，最高法院刀砍斧削政府规制经济立法，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大刀阔斧扩大和维护公民权利，挑战各级政府立法的“司法能动”相比，可谓小巫见大巫。因此，他的观察实际上更适合20世纪。而且，如果他对美国的考察，不是在19世纪30年代，而是在1857年“斯科特案”之后，托克维尔的看法或许不会以如此的口气肯定最高法院的权威和作用。
“斯科特案”裁定美国黑人不是公民，限制奴隶制向南方以外地区扩张的国会立法《密苏里妥协案》违宪，由此激化了美国南北双方固有的矛盾，加速了内战的到来。“斯科特案”固然是美国最高法院的一大败笔和难以洗去的污点，不过，如果把板子全部打在最高法院大法官身上，也有失公平。“斯科特案”与其说是大法官们的失败，不如说是美国宪法制定者的一个失败。在建立一个自由的共和政体的同时，他们试图保留罪恶的奴隶制。为了建立一个统一的联邦，他们将一时无法解决的奴隶制问题推给了后人。大法官的错误就在于，他们试图解决一个超出其司法能力以外的政治问题。历史的嘲讽在于，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也是因为他们在此之前获得了司法治国的巨大成就，一时间忘乎所以。由此看来，司法权依然受制于时代的政治主流。这一点托克维尔也注意到了。紧接着上面那段话，他补充说：大法官的“权力是巨大的，但这是受到舆论支持的权力。只要人民同意服从法律，他们就力大无穷;而如果人民忽视法律，他们就无能为力”[2]。
（二）
正是因为法律与政治、社会舆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美国大法官霍姆斯感慨道：“法律就像魔镜，反映的不仅是我们的生活，而且是曾经存在过的所有人的生活!每当我想到这一宏伟的主题，我都难以自制。”[3]
如果说法律像魔镜，那么专门司法的法院就像是魔镜所反映的一个舞台，作为被告和原告的个人、法人或政府以及为他们辩护的律师，断案的陪审团或法官，相互作用，共同上演着一出出光怪陆离、千姿百态、有声有色的社会戏剧。这些戏剧是社会的缩影，展现着人类寻求自由、权利、平等、秩序、稳定、繁荣、发展和公正这些基本价值的不懈努力。这个舞台有些是州法院，有些是联邦地方法院和上诉法院，还有就是联邦最高法院。我们无法观看所有舞台上的所有戏剧，只能选择个别舞台上最有影响的戏剧。它通常是在最高法院上演，内容涉及的往往是联邦与州政府之间的较劲、民主与市场的比拼、公权与私权的对垒、权利与权力的冲突、价值与价值的龃龉，这些可以说是人类社会永远存在的、难作取舍的困境;它的演员们总在寻求美国宪法——他们心目中世俗的圣经——赋予的保护和权利，而他们又不得不听命于宪法的代言人大法官代传甚至是假传的“圣旨”。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美国最高法院进入了作者的视野。
一部美国最高法院的司法史，从法院外部可以理解为，以大法官为一方，以舆论、民意以及自称民意代言人的选举官员为另一方，就何为美国根本价值以及如何平衡这些根本价值与当前利益而进行的争吵不休的博弈和谈判;从法院内部可以理解为，现任大法官之间以及他们与前辈大法官之间，就何谓宪法以及不变的宪法条文如何适应变化的现实世界，进行的永无休止的对话、辩论和争执的过程。
从外部和内部这两个视角出发，本书试图对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确立和发展作一较为系统和有重点的叙述。之所以选择宪制作为贯穿始终的主题，既是因为联邦最高法院基本上是一个宪法法院，这个特征进入20世纪以后愈加突出，更是因为宪制构成了现代法治国的奠基石。此外，采取历史的而非专题的叙述模式，一方面固然是作者的学术训练使然;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历史与宪制之间难舍难分的内在联系。
作为社会与政府相互控制、过去与现在交流对话的法理基础和政治框架，宪制对历史发展的影响绝不亚于历史发展对它的影响。离开了美国历史，宪制就难以理解;离开宪制，也不会有今天的美国历史。历史之于宪制，犹如牛奶之于奶酪。正像奶酪浓缩了牛奶的精华，且别有风味一样，宪制折射了历史，且突出了人类的进步与无奈、精彩与荒诞。
本书与先前出版的《美国宪政历程：影响美国的25个司法大案》可谓姐妹篇。也是作者计划写作的“美国法治三部曲”的第二部。与《美国宪政历程：影响美国的25个司法大案》中“以案说法”的案例故事（casestory）不同，本书则是从机构看法治演变的制度故事（institutionstory）。当然不仅仅是它作为一个制度和机构的历史，更是它作为宪制世界舞台的历史。在这里，背景是美国二百多年的迅猛发展，主角是号称正义化身的大法官，内容是不断被诠释的宪法条文，主题是最高法院本身制度的演进和完善，重点则是它的“撒手锏”——司法审查。
（三）
在写作上，本书作者试图继续《美国宪政历程：影响美国的25个司法大案》的风格，在保证内容的准确性和科学性的基础上，尽可能突出可读性和故事性。不过，两书的写作背景有着重要的不同：《美国宪政历程：影响美国的25个司法大案》是没有名分的项目，基本上是我和陈伟等人凭兴趣的随心之作，有很大的“法律票友”自娱自乐的成分;而本书则是一个正规科研项目，是一个拿到国家教育部资助的省部级项目。
在这个项目启动时，我曾经邀请我的老友、《美国宪政历程：影响美国的25个司法大案》的合作者陈伟加盟。可是，他婉言谢绝，因其兴趣已转移，打算“改行”研究国共战史。虽然拒绝再上“贼船”，但是，陈伟还是为我提供了一些研究所需要的资料，如我手头经常用来核对资料的绝佳工具书——《牛津美国联邦最高法院指南》（TheOxfordCompaniontotheSupremeCourtoftheUnitedStates），就是他花费心思从旧书市场淘出，再托朋友“不远万里带到中国的”。此外，他审读了我最早的部分初稿，针对我过多依赖《美国宪政历程：影响美国的25个司法大案》资料以及内容重复的问题，提出了诚恳的批评意见。《美国宪政历程：影响美国的25个司法大案》的另一位作者、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白雪峰博士，再次加盟，负责撰写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沃伦法院的精彩篇章 。我的学生、年轻的学术伙伴胡晓进博士候选人，不仅为全书贡献了三章初稿，而且还做了不少编辑索引等工作。他在文稿中所体现出来的聪颖和勤奋，再次显示了其作为学者的优秀潜质。现任大连图书馆馆员的翟艳芳女士，以自己的硕士学位论文《略论坦尼和坦尼法院》为基础，撰写了第五章坦尼法院部分的初稿。虽然她可能不会再从事美国宪制的研究，但是，她严肃认真的写作态度依然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我写下这些文字时，我和我的家人正生活在一个只有七千人的美国小镇——古林（Grinnell）。小镇的宁静平和，虽然缺少陶渊明笔下“桃花源”的美景美境，但却有着“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淳朴古风。这个小镇最大的产业就是国人很少知道的古林学院（GrinnellCollege），一个只有1500名学生却有高达14亿美元信托基金的全美最富有的文理学院（LiberalArtsCollege）。在这个学院，我的太太吴耘给三个不同的年级、50余名学生讲授汉语。我的女儿琬洁，一个14岁的中国初二学生，在古林高中却选修高二的数学，显示了中国教育体制下题海战术所训练出来的出色的数学成绩。遗憾的是，在批判性思考方面，她却缺少一些美国孩子那样的勇气和想象力。与他们在一起，不仅使我免于在海外的思乡之苦，尽享家庭的天伦之乐，而且，也让我更好地体会了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卡多佐的一句名言：“充实的生活体现在人生的方方面面”。
任东来
2006年春节初稿、4月15日定稿于美国古林镇
[1].[法]托克维尔著：《论美国的民主》（上卷），董果良译，商务印书馆1991年版，第168、169页。
[2].[法]托克维尔著：《论美国的民主》（上卷），董果良译，商务印书馆1991年版，第169页。
[3].OliverWendellHolmes，Jr.，“TheLaw：AddresstoSuffolkBarAssociationDinner，February5，1885”，SheldonM.Novick，ed;TheCellectedWorksofJusticeHolmes，Chicago：UniversitgofChicagoPress，vo1.1，1995，p.469.法律是魔镜的说法流行甚广，美国著名宪法史专家KermitHall就把自己的美国法律史著作起名为《魔镜》（TheMagicMirror：LawinAmericanHistory，NY：OxfordUniversity，1989）.
第四章 马歇尔与联邦最高法院权威的确立（1810-1835）
第八章 沃伦法院与自由派司法能动主义的凯旋（1953-1969）
这是第一篇第一章 北美殖民地的法律传统与美国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