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在中国媒体工作的外国记者的遭遇

一位长期在中央电视台9频道工作的外国编辑JoanMaltese，辞职回到美国以后写了一篇“中国的宣传机器如何运作”xvii，这篇文章详细解释了观众为什么从中国的电视里总是看到一片光明。原文很长，下面是她的部分记述：

“这是2002年北京中央电视台第9频道一个夜班的结束时间，工作室里电脑桌上茶杯狼藉。作为该台英语频道的值班外籍专家，我正依据导播和监制精心挑选编排的内容准备早晨8点钟要播出的新闻标题。我非常明白，在中国这种新闻审查制度之下，空话套话是必不可少的。于是，我在电脑上打出，‘中国共产党总书记胡锦涛发表关于继续依靠农业建设全面小康的重要讲话’，‘政协主席李瑞环说澳门回归以来社会稳定、经济持续发展’，‘土耳其与美国飞机坠毁，96人遇难’，……”JoanMaltese指出，这就是英国、法国的卫星新闻订户和美国的福克斯（Fox）有线订户花钱收看的中国电视节目。而福克斯有线卫星专案是中国打入世界传媒市场的主要产品，有全天24小时的节目，被中国政府称为“您了解中国的第一窗口”。

JoanMaltese这样描述她与她的同事的工作：“把材料从电脑上下载下来，编排得符合党的路线，然后交给每时每刻至少有一个在场的审查官。少有的例外是播一些其实无关紧要的实地报导和政府的消息发布。9频道的新闻完全来源于中国官方的通讯社－－新华社。”“9频道的办台宗旨是让外国人看到：中国已改革开放，我们的新闻跟你们的一模一样。管理部门给我们确定的使命是：给中国政府树立良好形象。”

????JoanMaltese这些外籍专家来中国前，都是从事新闻工作的，当然知道中国的“新闻”的任务是“制造光明”。也知道中国的新闻与国外播放的中国新闻有多大的不同：“当英国游客被杀害于长城脚下时，9频道一无所知。当警察关闭北京所有的网吧时，9频道节目从来不会质疑这一解释‘党是为了安全起见’。当追捕法轮功信众的警察突袭我住的宾馆，在严冬的半夜里将中外宾客在没有任何事先通知的情况下赶到大街上时，9频道的工作人员虽有关注也有同情，但节目毫无报导。当一群北朝鲜人戏剧性地闯入西班牙驻北京大使馆而被CNN反复报导时，你不会从9频道这里听到一个字。”

??JoanMaltese还谈到与她同事的两位外国籍专家，一位由于想做些独立记者应该做的事情，另一位想辞去中央电视台的工作，结果都被中国中央电视台主管威胁，其中那位想辞职的同事受到的威胁是“要毁了前程”。

在中央电视台工作了几年以后，JoanMaltese不无遗憾地发现：由于传媒受到严格监控，中国人尽管生活于人权状况非常差的中国，但却不知道人权在中国是一个问题。

由于对这种严重侮辱人智慧的“新闻工作”深感厌恶，JoanMaltese辞去了这份工作，她表示：“只是宣传已经到了这样极端的地步，以致于招致了一些外国专家在一定程度上的厌恶。也正是这种极端的宣传手法激发了我写下这篇报道。我们现在说的是一个曾屠杀过几千万人的独裁政权。但这个政权一直在说，它是为中国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服务的。也正是这个政权，在据说试图洗清自己掩盖SARS疫情的罪名、并建立起疫情通报系统后，又将开始审查有关SARS的新闻。现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正在当年天安门大屠杀总指挥的主持下，遴选中国新一代的精英，并将中国12亿人民轻率地推进当权者最新一轮的政治游戏中。”

还有一位美国编辑写了一篇“在中国说真话的危险”，谈的是他从1999年开始在中国上海一家报社工作三年的经历。通过这三年工作，他了解到一切政府不喜欢的新闻，诸如法轮功、爱滋病、股市上的基金黑幕，要么不能报道，要么只能按照政府规定的口径报道，比如一定要将法轮功说成“邪教”，“爱滋病已经得到控制”等等。尽管他如履薄冰，非常小心，最后还是因为说真话而被开除，主管通知他，解职后48小时内必须离开，并且将他列上了黑名单，再也不能在新闻出版文化单位工作xviii。

上面两位记者的遭遇澄清了一个通常的误解：外国人在中国可以享有某种自由。确实，中国是一个尊重特权的社会，而且曾有过外国人殖民的历史。从19世纪末期开始，外国人（指发达国家来华人士）在中国，无论是中国的政府官员还是民间人士，对外国人的尊重都高于本国人。即使是号称“民族英雄”的毛泽东，也需要外国人支持其革命事业，以表示其“得道多助”（事业正义得到许多人帮助）。但这些外国友人哪怕对中国革命做的贡献再多，只要有一天不合中国统治者的意，不仅不再有礼遇，结局也不美妙。这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是有过前科的。

最令人惊奇的还不是中国政府在中国境内对外国媒体的控制与管理，下面这个事例说明中国政府试图将控制言论之手伸到国外。笔者于2003年10月16日曾参加由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NationalEndowmentforDemacracy,简称NED）主办的“中国传媒的管制：新闻检查、偏见与操控”研讨会，《华尔街日报》专栏作家ClaudiaRosertxix女士在发言中谈到：因为她在为《华尔街日报》撰写的专栏文章中对中国有所批评，中国驻美国大使多次写信给她本人，表示强烈指责，为此她深感受辱。

由此可见，中国政府想管住的还不仅仅只是本国记者手中的笔，他们的手伸得很长，即使在一向以新闻自由标榜的美国，他们也未放弃这种管制的欲望，将在美国华人圈使用的管制方法延伸到美国人当中，试图让全世界都按照中共政府规定的“音乐节拍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