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曾少卿书（三通）

一

久耳鸿名，未亲麈范，海天同志，敢托神交。公此次首倡义举，抵制美约，凡属同胞，莫不钦佩。仆辞汉口《楚报》之席以归，亦为实行抵制起见。返沪后，调查各帮之踊跃情形，不胜感佩。然非公提倡之力不及此，仆之所以馨香以祝，铸金以事者此也。然仆窃有虑者：近日侧闻有禁阻此举之意，无非深恐匪徒藉端煽惑无知愚民，致滋他变而已。窃谓宜布告各埠同志，将此次抵制情形，演成白话。并申明此事与旅华美人毫不干涉，我等倘遇美人，当格外优待，以表我中国人之豁达大度。不过不用其货，不受其佣，以抵制其禁工之约耳。末系以劝导，不可因此滋生事端等语。刊成传单，于各乡镇到处分送。既可使人人皆知，又可弭患无形，此于交涉上先事预防所宜研究者也。尤有进者：不用美货之议，自是实行抵制之上策。然我中国商家之资本，又不得不曲为顾全；使毅然行之，不筹善后之策，则彼专办美货之资本家，不将大受其亏乎？抑彼资本家出而挠阻，不尤为破坏此举之大忧乎？窃谓宜开一大会，邀集各商，调查其以前所定之美货（以定单为据），一一由商会挂号；更查现存之美货，亦一一登录，由商会给予印花，使粘于各货之上，以为标识，凡有标识者，不在禁用之列。所定之货，货到后亦照此办法。嗣后不得再定，违者由商会议定重罚。如此，庶于保全商本与实行抵制，可并行不悖。至于此项印花应如何粘贴，如何杜弊，则请公及精于商务者筹之。仆于商界一途，未经涉猎，无可敷陈也。初六日人镜学社茶会，承社中同人不以仆不文，邀仆演说。仆言此次日俄之战，日本一战再战，挫挞强俄，遂享地球上最大之名誉。今吾中国之抵制美约，亦一无形之战也，使战而胜，名誉当不亚于日本，我国人宜努力为之。（后略）

二

前函既达左右，谅表同情。兹再有所陈者：侧闻近日消息，只求将此次禁约改良，俾仕、商、学生得其优待而已，禁工即仍其旧所不计也。窃以为未可。夫自美国工党之视我国工人，不啻夺其食而食之，故倡禁例。而自我视之，则无论仕、商、学生、工人，均我同胞也。此次合全国之群力以抵制之，徒为此仕、商、学生出死力，而置工人于度外，他人其谓我何？岂此工人非我族类耶？且仕、商、学生之出洋者居少数，工人居多数，合全国之群力，乃仅为此少数人争权利，于理未免不顺，于心毋乃不安？故仆窃谓不然也。此次抵制之议，由公发起，各省同志，如响斯应，人心不可谓不齐。谓宜乘此机会，使美政府竟废禁工之约，为第一要着。当此人心齐一，风起云涌之势，必能达其目的，公其图之。再此次改约一事，谓宜联合各省同志，电达政府，请约稿拟定后，先行宣布，俟通国商民认可，然后签押。倘或未蒙允许，则宜电达美廷，声明既为商民立约，必须商民认可。庶几此事始终不懈，有以对我海外同胞也。是否有当，尚待裁夺。

三

（前略）抵制之举，坚持不变，必能达到目的，惟恐无恒心耳。愚意联络内地，亦一大要着。此时虽有函电相通，究不如专人前往运动之为愈。仆久有此意，惜为家累所缠。公主持商会，交游素广，当不乏热血家，盍择无内顾忧者一商之？（后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