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词术语与要籍解题

  下载全书

【诗经】 第一部诗歌总集。本只称“诗”或“诗三百”,至汉代被奉为儒家经典,始有此名。作者姓名多不传,可知者极少。约为周代史官采编,曾经孔子校订整理。收集自西周初(前11世纪)到春秋中(前6世纪)大约五百年间的诗歌三百零五篇,共四万余字。另有《南陔》《白华》《华黍》《由庚》《崇丘》《由仪》六篇“笙诗”,只存篇名。其产生地域在今黄河、渭水两岸及江汉之北。内容分为风、雅、颂三类。“风”为各诸侯国的土风歌谣,分为周南、召南、邶、鄘、卫、王、郑、齐、魏、唐、秦、陈、桧、曹、豳十五国风,共一百六十篇;“雅”是西周王畿地区的正声雅乐,分“大雅”与“小雅”,共一百零五篇;“颂”为王室宗庙祭祀的舞曲歌辞,分为“周颂”“鲁颂”“商颂”,共四十篇。这些诗篇,原皆为乐舞歌词,后乐舞失传,唯剩歌词,反映了二千五百年前漫长历史时期的社会生活风貌。其中有周王朝祭祀天地神祇,追颂先王之德业,公卿列士欢聚宴饮,对外征伐用兵,亦有四时稼穑,民俗民情。抒发忧时之思、征戍之苦、离家之悲、劳逸不均之怨、苦乐不平之忿,或刺宫闱丑行,尤多男女恋歌,举凡男女相合之欢、夫妇室家之乐、弃妇悔恨之思、嫠妇悼亡之悲,皆见诸篇什。保存上古史料,则有西周典章制度,尤详于祭祀、祓禊、井田、租役,可补文献之不足;所录丰收饥馑、水旱地震、日月之蚀、天文历法、草木物候、鸟兽虫鱼,颇具自然科学史价值。其艺术表现手法,前人概括为赋、比、兴三类,多用重章叠句、双声叠韵,用词精练生动,语汇丰富,形式以四言为主、间以杂言。秦始皇焚书,以其讽诵不独在竹帛,故得以保存流传。早在春秋时期,不少篇章已流播人口,或作为外交辞令,或作为诲人格言。汉代将之奉为儒家经典后,作为封建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影响中国封建社会达二千年。在文学上奠定了我国诗歌的现实主义传统,与《离骚》同为中国文学之源,后代诗人墨客莫不受其沾溉。对其传注研究,后来亦成为专门学问“诗经学”,著作汗牛充栋。较有影响的有汉郑玄《毛诗传笺》、唐孔颖达《毛诗正义》、宋朱熹《诗集传》、清陈奂《诗毛氏传疏》、清方玉润《诗经原始》、清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清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等。

【 三百篇 】 指《诗经》的篇数。后也用以代称《诗经》。孔子云:“《诗》三百篇,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论语·为政》)司马迁云:“《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报任少卿书》)据《史记·孔子世家》称,古诗本三千余篇,经孔子删削后存三百十一篇,其中笙诗六篇有目无诗,实为三百零五篇。“三百篇”举其成数。

【 葩经 】 《诗经》的别称。唐韩愈《进学解》云:“《诗》正而葩。”后世因以“葩经”代指《诗经》。如明徐渭《商大公子像赞》:“公子为谁,特专葩经。”

【 笙诗 】 又称“六笙诗”。指《诗经·小雅》中的《南陔》《白华》《华黍》《由庚》《崇丘》《由仪》六篇。据《仪礼》记载,六诗在“乡饮酒礼”和“燕礼”中均用笙奏,故名。自汉代以来,六诗有目无诗。郑笺以为笙诗本有词,经战国和秦火而亡佚。宋代学者则认为笙诗本有声无词。朱熹《诗集传》:“《南陔》以下,今无以考其名篇之义,然曰笙、曰乐、曰奏,而不言歌,则有声而无词明矣。”

【 国风 】 又称“风”。《诗经》类名。一般认为多是采自各地的民间歌谣,音乐上则反映了周代各诸侯国的地方乐调。包括《周南》《召南》《邶风》《鄘风》《卫风》《王风》《郑风》《齐风》《魏风》《唐风》《秦风》《陈风》《桧风》《曹风》《豳风》,称十五国风,共一百六十篇。大部分是东周的诗,小部分是西周后期的诗。其中有的反映了先民的劳动生活,有的抒写了人民在沉重的徭役、兵役负担下的痛苦怨愤,有的以男女恋爱婚姻的悲欢离合为题材,有的以讽刺诸侯贵族的荒淫无耻为主旨,也有的表现了士大夫对时势的忧心。比兴的艺术手法在这部分篇章中运用得最多。其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对中国古典诗歌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后世将之与浪漫主义风格的代表作《离骚》并称为“风骚”。参见“风”。

【 小雅 】 参见P317。

【 大雅 】 参见P518。

【 周颂 】 参见P647。

【 鲁颂 】 参见P703。

【 商颂 】 参见P720。

【 周南 】 参见P3。

【 召南 】 参见P26。

【 邶风 】 参见P50。

【 鄘风 】 参见P88。

【 卫风 】 参见P108。

【 王风 】 参见P132。

【 郑风 】 参见P149。

【 齐风 】 参见P187。

【 魏风 】 参见P205。

【 唐风 】 参见P219。

【 秦风 】 参见P241。

【 陈风 】 参见P263。

【 桧风 】 参见P281。

【 曹风 】 参见P288。

【 豳风 】 参见P297。

【 正变 】 “正风”“正雅”和“变风”“变雅”的合称。首见于《诗大序》:“至于王道衰,礼义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雅作矣。”正,指儒家理想的太平盛世;变,指时世由盛转衰,政教纲纪大坏。郑玄《诗谱序》以为,文王、武王、成王、周公时的诗为“正风”“正雅”,而周懿王、周夷王至陈灵公时的诗为“变风”“变雅”。马瑞辰则以为《风》《雅》之“正”“变”不以时间为界,凡讥刺时政者皆属“变风”“变雅”(《毛诗传笺通释·风雅正变说》)。

【变风】 指《国风》中作于周王朝政治衰乱时的作品。与“正风”相对。《诗大序》:“至于王道衰,礼义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雅作矣。”关于区分正、变的标准,郑玄《诗谱序》以为周懿王、周夷王至陈灵公时的诗为“变风”“变雅”;陆德明《经典释文》以为《邶风》以下的十三国风都属变风;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风雅正变说》则认为《风》《雅》正、变的区分标准是“政教得失”,而不以时间为界,凡讥刺时政者皆属变风、变雅。《诗大序》则强调了变风的特点:“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变而不失其正,正是儒家“温柔敦厚”诗教的体现。参见“正变”条。

【变雅】 指“二雅”中作于周王朝政治衰乱时的作品。与“正雅”相对。《诗·大序》:“至于王道衰、礼义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雅作矣。”关于区分正、变的标准,郑玄《诗谱序》以为周夷王至陈灵公时的诗为“变风”“变雅”;孔颖达疏以为“王政既衰,变雅兼作,取《大雅》之音歌其政事之变者,谓之‘变大雅’;取《小雅》之音歌其政事之变者,谓之‘变小雅’”;陆德明《经典释文》以为《小雅》自《六月》至《何草不黄》五十八篇为“变小雅”,《大雅》自《民劳》至《召旻》十三篇为“变大雅”;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风雅正变说》以为《风》《雅》正、变的区分标准是“政教得失”,而不以时间为界,凡讥刺时政者皆属变风、变雅。参见“正变”条。

【四始 】 始见于《诗大序》。《诗大序》在解释何为“风”“小雅”“大雅”“颂”之后,称“是谓四始,诗之至也”,以《风》《小雅》《大雅》《颂》为“四始”。孔颖达疏解曰:“郑(玄)答张逸云:‘《风》也,《小雅》也,《大雅》也,《颂》也,此四者,人君行之则为兴,废之则为衰。’又笺云:‘始者,王道兴衰之所由。’然则此四者是人君兴废之始,故谓之‘四始’。”而《史记·孔子世家》则云:“《关雎》为《风》之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清庙》为《颂》之始,此《诗》之四始也。”此说以《风》《小雅》《大雅》《颂》各自的第一篇《关雎》《鹿鸣》《文王》《清庙》为“四始”,比较有理。陈奂《诗毛氏传疏》取《史记》之说,并谓“《风》、小大《雅》、《颂》,皆以文王诗为始”。另齐诗的“四始”说附会五行中的水火金木四行,云:“《大明》在亥,水始也;《四牡》在寅,木始也;《嘉鱼》在巳,火始也;《鸿雁》在申,金始也。”(孔疏引《诗纬泛历枢》)以《大雅》之《大明》,《小雅》之《四牡》《南有嘉鱼》《鸿雁》四诗为“四始”,其说诞妄不可信。

【六诗】 指风、赋、比、兴、雅、颂。《周礼·春官·大师》云:“大师教六诗:曰风,曰赋,曰比,曰兴,曰雅,曰颂。”《诗大序》则称之为“六义”,云:“故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郑玄经注谓风为“言圣贤治道之遗化”,赋为“直铺陈今之政教善恶”,比为“见今之失,不敢斥言,取比类以言之”,兴为“见今之美,嫌于媚谀,取善事以喻劝之”,雅为“言今之正者以为后世法”,颂为“颂今之德,广以美之”。孔颖达《毛诗正义》云:“风、雅、颂者,诗篇之异体;赋、比、兴者,文之异词耳。大小不同而得并称六义者,赋、比、兴是诗之所用,风、雅、颂是诗之成形,用彼三事,成此三事,故同称为义,非别有篇卷也。”孔疏的三体三用说影响很大,后世多沿用之。也有人对之持不同意见,如近代章炳麟《国故论衡·六诗说》认为“六诗”是六种诗体。今又有人认为“六诗”应是一套对诗的表现形式作解释的完整理论,风、赋、比、兴、雅、颂六类,本是根据歌乐的表达方式的不同,即按风(直诵)、赋(吟诵)、比(和唱)、兴(合唱)、雅(配器乐)、颂(配打击乐和舞蹈)音乐性递增的次序排列,它说明的是诗的原始歌乐形态,当口头传唱的诗被记录成书面文本后,原来用以说明表述方式的六诗名称仍得以保存,但沿用下来的六诗的职能也因此发生了根本变化:赋、比、兴发展为表现手法,而风、雅、颂则成为区分《诗经》内容、体式的类名。

【六义】 参见“六诗”。

【赋】 《诗经》“六义”之一,《诗大序》将其排在第二位。郑玄注《周礼》认为赋就是铺,“直铺陈今之政教善恶”。孔颖达《毛诗正义》指出:“诗文直陈其事,不譬喻者,皆赋辞也”,“言事之道,真陈为正,故《诗经》多赋,在比兴之先。”朱熹《诗集传》也说赋是“敷陈其事而直言之者”。今人一般取孔、朱之说,认为赋是《诗经》的一种艺术表现手法。也有人根据上古诗乐舞合一的事实,从音乐文学的角度立论,认为赋的初义应是吟诵之诗。参见“六诗”。

【比】 《诗经》“六义”之一,《诗大序》将其排在第三位。郑玄注《周礼》认为比是“见今之失,不敢斥言,取比类以言之”。朱熹《诗集传》认为比是“以彼物比此物也”,即相当于比喻修辞格(有明暗,也有隐喻)。今人一般取朱熹之说,认为比是《诗经》的一种艺术表现手法。也有人根据上古诗乐舞合一的事实,从音乐文学的角度立论,认为比的初义应是合唱之诗。参见“六诗”“比兴”。

【兴】 《诗经》“六义”之一,《诗大序》将其排在第四位。郑玄注《周礼》认为“兴”是“以善物喻事”,见“今之美,嫌于媚谀,取善事以喻劝之”。刘勰《文心雕龙》说“兴”是托物起兴,依照含意隐微的事物来寄托情意,“比显而兴隐”,并且指出:“毛公述《诗》,独标兴体。”钟嵘《诗品》则称“文已尽而意有余,兴也”。孔颖达《毛诗正义》谓“兴者,起也。取譬引类,起发己心,《诗》文诸举草木鸟兽以见意者,皆兴辞也”。朱熹《诗集传》又解“兴”为“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并说“诗之兴多是假他物举起,全不取义”。姚际恒《诗经通论》对朱说后一点作了修正,认为:“兴者,但借物起兴,不必与正意相关也。”对“兴”的解释众说纷纭,反映出“兴”含义的复杂性。唐以后,“兴”更多与“比”合称“比兴”而不单独使用。今也有人根据上古诗乐舞合一的事实,从音乐文学的角度立论,认为“兴”的初义应是合唱之诗。参见“六诗”“比兴”。

【比兴】 《诗经》“六义”中的二义。汉经学家解《诗》,皆比、兴分言,南北朝时,文论家始将比、兴并称。刘勰《文心雕龙》有《比兴》一篇,专论比、兴艺术,提出“起情,故兴体以立;附理,故比例以生。比则畜愤以斥言,兴则环譬以纪讽”。钟嵘《诗品序》又以比兴与赋对举,指出“专用比兴,患在意深,意深则词踬”,“专用赋体,患在意浮,意浮则文散”。唐人论诗,多标举比兴,意在发挥诗歌的美刺匡补、讽喻寄托作用,重点在强调诗歌的现实社会内容。宋代以后,比兴说成为诗论的核心之一,各家所论虽或偏重社会内容,或偏重艺术表现,但都将比兴理解为与直接叙述描写相对的,借比喻、象征等手法对某一特定内容所作的曲折委婉的表达。参见“六诗”“比”“兴”。

【南】 舞乐名。《诗经·小雅·鼓钟》:“以雅以南,以籥不僭。”毛传:“南夷之乐曰南。”一说诗体名。清崔述《读风偶识》:“南者,诗之一体。”梁启超《释四声名义》也认为:“《诗·鼓钟》篇‘以雅以南’,‘南’与‘雅’对举。雅既为《诗》之一体,南自然也是《诗》之一体。”又一说古国名。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以为“南为古国名”,“云周、召取风者,盖二公分治南国之地”。又一说乐器名。现代有学者认为,“南”本是钟镈一类的乐器,后衍变为乐曲名称。郭沫若《甲骨文研究》认为“南”即乐器“铃”。

【二南】 《诗经·国风》中《周南》《召南》的合称。共二十五篇。汉人认为“周南”“召南”均指地域;周南大致在今陕西、河南之间,召南大致在今河南、湖北之间。宋代有人据“以雅以南”(《小雅·鼓钟》)等诗句,认为“南”是诗之一体,而朱熹则认为“南,南方诸侯之国也”(《诗集传》)。现代有学者认为,南是一种类似钟镈的乐器,后演变为乐曲名称,故“南”是一种曲调。关于作品年代,《毛诗序》说产生于周初,现代有学者认为是在东周,也有人认为西周、东周的作品都有。参见“周南”“召南”。

【四家诗】 “鲁诗”“齐诗”“韩诗”和“毛诗”的合称。汉代传《诗》的有《鲁》《齐》《韩》《毛》四家,前三家是今文学派,西汉时皆立于学官,置博士。魏晋以后,三家诗先后亡佚。“毛诗”是古文诗学,较晚出,系私学相传,后盛行于东汉。魏晋以后,直到现在,通行的《诗经》即为“毛诗”。四家诗均在注释中力图宣扬儒家思想,但对诗之解释大同小异。清陈乔枞《四家诗异文考》可资参考。

【三家诗】 《诗经》今文学派“鲁诗”“齐诗”“韩诗”的合称。三家对《诗经》的解释十之七八同,十之二三异,西汉时皆立于学官,置博士。魏晋以后,三家诗逐渐亡佚。“齐诗”亡于魏;“鲁诗”亡于西晋;“韩诗”虽存无习者,至南宋亦亡佚,仅存《外传》。三家诗的遗说散见于魏晋以前的古籍中。清陈乔枞《三家诗遗说考》、范家相《三家诗拾遗》、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把三家诗的佚文大致收集无遗。

【齐诗】 《诗经》今文学派三家之一。汉初齐人辕固生所传。景帝时,立为博士。后传于夏侯始昌、后苍、翼奉、萧望之、匡衡、伏黯等。喜以谶纬说诗,以阴阳灾异附会时政。《汉书·艺文志》称辕固生曾为《诗经》作传,又著录《齐后氏故》二十卷、《齐孙氏故》二十七卷、《齐后氏传》三十九卷、《齐孙氏传》二十八卷、《齐杂记》十八卷等。至三国魏时皆亡佚。清人陈乔枞著《齐诗遗说考》,曾加辑释。

【鲁诗】 《诗经》今文学派三家之一。汉初鲁人申公(名培,或称申培公)所传。文帝时,立为博士。在三家诗中最为先出。申公受诗于浮邱伯,又以诗故训传授弟子。西汉时传授最盛,瑕丘江公、刘向、孔安国、司马迁、褚少孙等均治《鲁诗》。《汉书·艺文志》谓申公曾为《诗》作故训,又著录《鲁故》二十五卷、《鲁说》二十八卷,至西晋时皆亡佚。清人陈乔枞著《鲁诗遗说考》,曾加辑释。

【韩诗】 《诗经》今文学派三家之一。汉初燕人韩婴所传。文帝时,立为博士。此后传“韩诗”者有淮南贲生、蔡义等。《汉书·艺文志》著录《韩诗内传》四卷、《韩诗外传》六卷,另有《韩故》三十六卷、《韩说》四十一卷。南宋后仅存《外传》。清人赵怀玉曾辑录《内传》佚文,附于《外传》之后。清人陈乔枞著《韩诗遗说考》,曾加辑释。

【毛诗 】 《诗经》古文学派。相传为秦汉间人毛亨、毛苌所传。《汉书·艺文志》著录《毛诗》二十九卷,《毛诗故训传》三十卷,但称毛公,不著其名。东汉郑玄《诗谱》始称大毛公、小毛公。三国吴陆玑《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始称大毛公为毛亨,小毛公为毛苌。《毛诗》自称源于子夏,用战国时大篆书写,取儒家政教合一之理,不杂谶纬神异、阴阳五行,事实多联系《左传》,训诂多同于《尔雅》,称为古文。西汉时,今文学派的齐、鲁、韩三家诗立于学官,而毛诗不得立,独为河间献王重视。东汉时,经学家郑众、贾逵、马融、郑玄均治《毛诗》,而郑玄《毛诗传笺》问世后,学《毛诗》者渐多。魏晋以后,今文三家诗渐次散亡或无传,独《毛诗》大行于世。唐孔颖达定《五经正义》,于《诗经》取毛、郑所传,从此《毛诗》为后世所宗奉。

【风】 《诗经》“六义”之一。《诗经》类名。《诗大序》云:“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戒,故曰风。……是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其解说着眼于封建教化。朱熹《诗集传》谓“风者,民俗歌谣之诗也”。也有人据《诗经》内证和《左传》记事,认为风是地方乐调。今人多综合民俗歌谣、地方乐调立论。近代章炳麟《国学概论》演讲则说“所谓风者,只是口中所讴唱罢了”,梁启超《释四诗名义》也说“风即讽字,但要训讽诵之讽”。参见“国风”“六诗”。

【雅】 《诗经》“六义”之一。《诗经》类名。大多是周代朝廷上的乐歌。包括《小雅》和《大雅》,故又称“二雅”。共一百零五篇。其中《小雅》七十四篇,分七什;《大雅》三十一篇,分三什。“雅”本义为正,又与夏通,周王畿一带原为夏人旧地,周人有时也自称夏人,其地则称夏地,王畿为国之政治中心,其言为雅言,即标准语,称正声,“雅”就是正声乐歌。雅诗作者大多是统治阶层人物,但有小部分是下层人民。雅诗为何有小大之分,前人异说甚多。《诗大序》云:“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废兴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朱熹《诗集传》云:“雅者,正也,正乐之歌也。其篇本有大、小之殊,而先儒说又有正、变之别。”清人惠士奇《诗说》则谓小、大雅当以音乐来区别,如律有大、小吕,诗有大、小明。《小雅》绝大部分和《大雅》的少数篇章是周室衰微到平王东迁时作品,反映了社会变革的现实;《大雅》的大部分和《小雅》的少数篇章是西周初社会比较繁荣时的作品。后期雅诗艺术上有很大进步,其篇幅较大,句法整齐,辞气畅达;且受民歌影响后,有些诗善用比兴,有较强的形象性。《大雅》中《生民》《公刘》《緜》《皇矣》《大明》等,开后世叙事诗之先河。参见“六诗”。

【颂】 《诗经》“六义”之一。《诗经》类名。多为庙堂祭祀乐歌。包括《周颂》《鲁颂》《商颂》,故又称“三颂”。其中《周颂》三十一篇,《鲁颂》四篇,《商颂》五篇,共四十篇。《诗大序》谓“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郑玄笺谓“颂之言容,天子之德,光被四表”。阮元《揅经室集·释颂》说:“所谓《商颂》、《周颂》、《鲁颂》者,若曰商之样子,周之样子,鲁之样子而已。……三颂各章,皆是舞容,故称为颂。”《颂》均为贵族统治者的作品。其内容多为统治者歌功颂德,但也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参见“六诗”。

【三颂】 《诗经》中《周颂》《鲁颂》《商颂》的合称。共四十篇。《周颂》篇目较多,分三什;《鲁颂》和《商颂》皆不足十篇,不分什。

【二雅】 《诗经》中《小雅》和《大雅》的合称。共一百零五篇。古文经学派以为此外另有《南陔》《白华》《华黍》《由庚》《崇丘》《由仪》六篇笙诗,但有目无诗。雅诗多是西周王畿之诗,只有少数是东方诸侯国之诗。

【诗序】 《毛诗序》的简称。《诗经》今文学派三家诗都有序(据清魏源《齐鲁韩毛异同论》),但久佚,而《毛诗序》独存。前人认为现存《诗序》有大、小之分。列于各诗之前解释各诗主题的为“小序”;首篇《关雎》的小序之后有一大段文字概论全部《诗经》,为“大序”。关于作者,郑玄《诗谱》以为《大序》子夏作,《小序》子夏、毛公合作。《后汉书·儒林传》以为卫宏作。也有认为《大序》《小序》都是子夏所作(王肃、孔颖达),还有认为是诗人自作(王安石)。对此,《四库全书总目》的《诗序》提要及清崔述《通论诗序》可资参考。

【诗小序】 《毛诗》中列于各诗之前解释各篇主题的文字。往往先列教义,从美刺立言,以见诗人之情;随附史事以明之,材料则多取自《左传》。其论各篇之主旨,除《颂》之外,《国风》一百六十篇中,美诗仅十六篇,刺诗七十八篇;《小雅》七十四篇中,美诗仅四篇,刺诗四十五篇;《大雅》三十一篇中,美诗七篇,刺诗六篇,故后人有“强分美刺”之评。朱熹云:“大率古人作诗,与今人作诗一般,其间亦自有感物道情,吟咏情性,几时尽是讥刺他人。”(《朱子语类》)然《诗序》的讽刺之说于后人作诗多寄托、言于此而意在彼不无影响。

【诗大序】 《毛诗》首篇《关雎》的“小序”之后一段概论全部《诗经》的文字。据孔颖达《毛诗正义》说,应自其中的“风,风也”句起。《大序》阐述了诗歌的特征:内容、分类、表现方法和社会作用,堪称先秦儒家诗论的系统总结。它进一步阐明了诗歌言志抒情的特征和诗与音乐、舞蹈的关系,明确揭示了诗歌音乐和时代政治的密切关系,把《诗经》的分类和表现手法概括为“六义”说,特别强调诗歌的社会作用:“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这些思想对古代诗歌的创作与批评发生了深远的影响。

【诗经学】 对《诗经》及其研究史作阐释和研究的学科。先秦时的孔子诗教和孟子的一些论《诗》观点,为封建时代的《诗经》研究奠下了理论基础。之后历代的《诗经》研究大体包含了以下内涵:《诗经》的体制与性质,产生的地域与时间,最初的编订、流传与应用,孔子删诗说,“诗序”及其作者,诗与音乐的关系,总体内容与艺术特征及其分类,具体各篇的旨意与艺术形式,史料的考订辨析,文字、音韵、训诂、名物等的考证,传授流派与研究流派研究,以及校勘、辑佚等。这些内容基本上属经学、史学与文学三大范畴。由于历史与时代因素,封建时代的《诗经》研究较多地局限于经学范围,旨在为封建统治与儒家说教服务。自汉代始的两千多年《诗经》研究大致分为四个阶段:汉至唐的汉学时期,宋至明的宋学时期,清代的新汉学时期和“五四”以后的新时期。汉代出现了四家传《诗》者:鲁、齐、韩三家为今文经学,毛亨的毛诗为古文经学。西汉武帝时,三家诗立,毛诗不兴;东汉时,郑玄以毛诗为本,兼采三家诗,使今古文合流;此后,毛诗盛行,三家诗渐趋衰亡。但今古文经学两派的对立与论争还在继续。到唐初孔颖达完成《毛诗正义》(毛传、郑笺、孔疏),才正式确立了毛诗在《诗经》研究史上的重要地位。六朝文人和唐代诗人分别从文学角度总结了一些《诗经》创作经验。宋代兴自由研究之风,对汉学的训诂、诠释尤其毛诗大小序,提出了怀疑与批评,其集大成著作是朱熹的《诗集传》,它以理学为思想基础,重义理,略训诂,杂采毛传、郑笺,间取三家诗义,成为宋学的一大里程碑,其影响波及元明两代。清代考据学兴起,提倡复兴汉学,冲破宋明理学桎梏,斥宋学空疏,尊毛郑传笺和《诗序》,从而产生了新汉学;其中清初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对新汉学的建立颇有贡献。新汉学内部也展开了古文经学与今文经学两派的斗争,陈启源《毛诗稽古编》、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陈奂《诗毛氏传疏》等为古文经学代表,陈著是集大成者;魏源《诗古微》、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是今文经学代表,王著是辑录三家诗遗说的集大成者。此外,清代还出现了不依附于汉宋学派、今古文经学派的独立思考派,姚际恒有《诗经通论》,崔述有《读风偶识》,方玉润有《诗经原始》。“五四”以后,经学彻底没落,鲁迅对《诗经》的一系列论述,开新时期诗经学风气之先。胡适对《诗经》的训诂、解题等提出过一些新见,但不免附会曲解之处。“古史辨”派学者对《诗经》做了大量辨伪、辑佚、考证工作,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学术成果。郭沫若对中国古代社会的扎实研究为其阐发认识《诗经》价值提供了充实的证据,其《诗经》今译,既开风气之先,又是新时期《诗经》研究的新尝试。闻一多的《诗经新义》《风诗类钞》等,显示了厚实的学问功底和敏锐的识见,同时开创了用新训诂学与民俗学研究《诗经》的路子。朱自清《诗言志辨》功力深厚,精见迭现。陈子展在50年代与80年代先后出版《国风选译》《雅颂选译》和《诗经直解》,是近四十多年来的重要诗经学著作。这一时期,余冠英《诗经选》、张西堂《诗经六论》、孙作云《诗经与周代社会研究》、高亨《诗经今注》,以及夏传才《诗经研究史概要》、向熹《诗经语言研究》等,均各显特色,具有一定价值。1993年成立了中国诗经学会,举行学术研讨,定期编辑出版《诗经》研究丛刊,《诗经》研究又翻开了新的一页。进入新世纪后,《诗经》研究更生机勃发,研究领域不断拓展,选题范围不断扩大。研究对象往往打通文学与历史、文学与文化的界限;研究方法注重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纸上文献与新出土文献相结合。在《诗经》与先秦典章制度与文化研究、《诗经》的文学理论研究、《诗经》的作者和成篇成书研究、《诗经》的接受和传播研究以及《诗经》的综合研究方面,均取得了长足的进展。成果遍及海内外。

【温柔敦厚】 指诗歌创作立意措辞委婉含蓄,中正平和。语出《礼记·经解》:“孔子曰: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孔颖达疏曰:“温,谓颜色温润;柔,谓性情和柔。诗依违讽谏,不指切事情,故曰温柔敦厚,诗教也。”这一主张要求作者本着不与礼义相悖的宗旨去写作,既注意发愤抒情,以讽其上;又须止乎礼义,委婉温和。是儒家诗教的主要内容。

【诗教】 诗论术语。本指《诗》的教化作用,后指文学创作所须遵循的基本准则。语出《礼记·经解》:“孔子曰: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孔子本就《诗经》而发,指三百篇之作传播众口,人受其教,积久而致温文尔雅,淳朴敦厚。汉代以来儒家正统派人士即据以为口实,对一切文学创作提出主文谲谏、无违礼义的要求。

【兴观群怨】 指诗的四种社会作用。语出《论语·阳货》:“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其中“兴”指引譬连类,感发意志;“观”指观察风俗,考见得失;“群”指群居切磋,使和而不流;“怨”指以诗寓怀,怨刺上政。在此以前诗歌言志、美刺和观风俗、知民情的作用已被人认识,但孔子首次全面系统地作出理论阐述,既指出诗歌有认识风俗盛衰和批评时政的功能,又强调它所特有的启迪陶冶人的情操,使之互相砥砺,增进修养的作用,概括了诗歌的认识、教育和美感作用,故为后世旨趣不同的论者接受。

【美刺】 指文学创作的褒美良善和讥刺丑恶作用。诗歌创作的这两种作用,早在《诗经》中就有明显体现,后孔子提出“诗可以怨”(《论语·阳货》),又明确指出诗可用来批评时政,表达民情。而以美刺二端论诗,更是汉代儒者特点。《诗大序》以“美盛德之形容”释颂,“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释风,即是显例。

【思无邪】 指《诗》所表达的情志符合传统道德礼仪规范。语出《论语·为政》:“《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本专指《诗经》内容不涉邪僻,后世论者如汉儒、宋理学家,从维护正统道德礼仪规范出发,突出强调无邪的政治属性,提出类似“发乎情,止乎礼义”(《诗大序》)的要求,给文学创作套上了封建礼教的枷锁。

【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指文学表达佚乐而不至过当,哀怨而不至悲伤。语出《论语·八佾》:“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此前,吴季札观乐鲁国,已以“乐而不淫”“哀而不愁”论《豳》和《颂》(《左传·襄公二十九年》),为孔子所本。孔子认为,《关雎》一诗写男女情爱,欢乐时钟鼓琴瑟,悲哀时寤寐反侧,虽极尽其情,但不涉于淫放,得中正和平之意。这一评价,与“无邪”和“温柔敦厚”的要求相通。

【郑卫之声】 原指春秋时郑、卫民间俗乐多涉男女情爱,后借指一切浮靡讹滥的文艺作品。语出《论语·卫灵公》:“颜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武》,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郑卫之声本是民间新起的音乐,曲调轻松婉转,富有表现力和感染力,为大多数人所喜闻乐见。孔子从自己崇尚古制的趣味出发,以为当行三代之礼,听《韶》《武》之乐,而郑卫之声侈溺讹滥,有违典重高华和正闳广之旨,故应予以废斥。汉代以下,历代正统论者援以论文,不但指实《诗经》中《郑风》等为淫,并用以否定一切反映现世生活特别是爱情生活,形式新巧、音调缠绵的文艺作品。

【断章取义】 亦作“断章取意”。谓引用《诗经》述志时,只截取于己适用的片断,而不顾及全文和原意。语出《左传·襄公二十八年》:“赋《诗》断章,余取所求焉。”春秋战国时期,列国盟会赋《诗》或学者著述引《诗》,常根据需要截取其中的某些片断,以应实用。清魏源《诗古微·毛诗义例》谓:“赋《诗》与引《诗》者,《诗》因情及,虽取义微妙,亦止借词证明。盖以情为主而《诗》从之。所谓兴之所之也……则不必拘所作之人,所采之世。”清沈德潜《〈古诗源〉例言》亦云:“《诗》之为用甚广。范宣讨贰,爰赋《摽梅》;宗国无鸠,乃歌《圻父》,断章取义,原无达诂也。”于此可见当时言情达意,自己并不另造篇什,而是简单地从《诗》中截取,几成风气。

【以意逆志】 指从作品的实际内容去推求作者的创作意图。语出《孟子·万章上》:“故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有人曾将此语解为“以己之意逆诗人之志”(赵岐《孟子注疏》),其实,孟子原意是要人勿拘执作品中个别字句的表面意思,而要从全篇实际内容出发论诗,目的在于“以古人之意求古人之志”(吴淇《六朝选诗定论缘起》)。

【诗无达诂】 诗论术语。指《诗经》中作品的旨意本无明确固定的解释。语出董仲舒《春秋繁露·精华》:“所闻《诗》无达诂,《易》无达占,《春秋》无达辞。”董氏从先秦时人赋诗言志多断章取义的实际情况出发,认为要自由表达旨意,可不顾原诗题旨,对《诗》作任意的引用和发挥。由于其全然不理会原作本旨,说诗不免有主观随意之弊。但此说也有其合理成分。唐宋以来,论者要求读诗解诗切勿拘执一端,附会牵强,如谢榛《四溟诗话》所谓“诗有可解、不可解、不必解,若水月镜花,勿泥其迹可也”,叶燮《原诗》反对“一一证之实事”,沈德潜《〈唐诗别裁〉凡例》谓“古人之言,包含无尽,后人读之,随其性情浅深高下,各有会心……斯为得之”等,皆本其意而发挥,不失为通达之论。

【风教】 指诗歌的风化教育作用。语出《诗大序》:“《关雎》,后妃之德也,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故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目的在于“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后人多沿循其义,谓文学创作当有助于教化;而“更尚文词”“竞骋文华”,被称为“风教渐落”(李谔《上书正文体》),可见其影响深远。

【 发乎情,止乎礼义】 指文学创作率性任情而发,但不应越出传统道德礼义规范。语出《诗大序》:“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意指《诗经》中那些反映周室中衰、刺怨相寻的作品,既多批判锋芒,又不违背正道。汉以后论者将之用于诗文批评,对文学创作的内容提出了道德要求。【主文而谲谏】 指以相应的文辞婉言讽谏。语出《诗大序》:“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主张依违讽谏,用含蓄委婉之辞和比兴寄托之法,在不违反封建礼义、等级制度的情况下,表达对现实政治的不满。其意义不仅在于论《诗》,还被后世历代论者用为文学须为封建政治服务的理论依据。是儒家温柔敦厚诗教的具体体现。

【吟咏情性】 指文学创作要抒发人的思想感情。语出《诗大序》:“国史明乎得失之迹,伤人伦之废,哀刑政之苛,吟咏情性,以风其上,达于事变而怀其旧俗者也。”《毛诗序》作者论诗,既承旧说,讲“在心为志,发言为诗”,又讲“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强调诗歌应该抒写情性,从而把言志和抒情统一起来,反映了汉代人们对文学本质特征认识的深入。以后陆机讲“诗缘情而绮靡”(《文赋》),刘勰讲“诗者,持也,持人情性”(《文心雕龙·明诗》),钟嵘讲“至乎吟咏情性,亦何贵于用事”(《诗品序》),皆由此而来。

【采诗】 关于诗的来源的一种说法,认为诗是由周王室派专门官员到各地收采而来。周代时保存着这样一项上古传存下来的制度:王朝派出官员到各地采集民间歌谣,以使王朝能观民俗,知下情,这种制度称为采风。班固《汉书·食货志》:“孟春之月,群居者将散,行人振木铎徇于路以采诗,献于太师,比其音律以闻于天子。”《汉书·艺文志》:“古有采诗之官,王者所以观风俗,知得失,自考正也。”

【献诗】 关于诗的来源的一种说法,认为诗是由列国在各地征求后献给周王室的。何休注《公羊传·宣公十五年》:“男女有所怨恨,相从而歌,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男子六十、女子五十无子者,官衣食之,使之民间求诗。乡移于邑,邑移于国,国以闻于天子。故王者不出牖户,尽知天下所苦。”

【陈诗】 周代公卿士大夫以诗进谏的一种制度。《左传·襄公四年》云:“昔周辛甲之为大史也,命百官,官箴王阙。”《左传·昭公十二年》:“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祭公谋父作《祈招》之诗,以止王心。”《诗经·大雅·民劳》:“王欲玉女,是用大谏。”《诗经·大雅·板》:“犹之未远,是用大谏。”《诗经·小雅·节南山》:“家父作诵,以究王讻。”这些记载都表明西周确有公卿士大夫陈诗进谏的事实。

【赋诗】 春秋时代诸侯士大夫常在各种社交场合背诵《诗》,借以表明自己的立场、观点和情感,称赋诗。《左传》引《诗》共一百三十四处,其中关于卿大夫赋诗的共三十一处。赋诗被用来规劝君主,讽刺对手,小国的大夫更通过赋《诗》来讨救兵,解纠纷,向敌国示威。作为一种政治、外交才能,赋《诗》十分重要,不懂得赋《诗》,便会失仪出丑。故孔子曾说:“不学《诗》,无以言”(《论语·季氏》),“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论语·子路》)

【删诗】 关于《诗经》的编纂整理的一种说法,认为今本《诗经》是由孔子删订编选而成的。《论语·子罕》曾记孔子自述:“吾自卫返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司马迁《史记·孔子世家》则说:“古者诗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始于衽席,……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正式提出孔子删诗说。唐代孔颖达疏对此表示怀疑,宋代持异议者更多。今人一般认为孔子整理删定过《诗经》,但究竟删削了多少古诗,具体的编订情况如何,则无法确知。也有部分学者仍认为孔子没有删诗。

【逸诗】 指在《诗经》三百零五篇之外的同期诗作。据《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曾将古诗三千余篇“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者删订成今本《诗经》。逸诗可能就是《诗经》编订者未采录的古诗,也可能是《诗经》编订者未及见的古诗。见于先秦经、子典籍中的逸诗约有数十处,近人逯钦立《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辑录较全。

【 什】 《诗经》的《风》《雅》《颂》三大类中,《风》分成十五国风,《雅》《颂》则基本十篇一组,称为“什”。《小雅·鹿鸣之什》毛传:“歌咏之作,非止一人,篇数既多,故以十篇编为一卷,名之为什。”每什的命名则以该什的第一篇篇名拟之。其中《小雅》之末什《鱼藻之什》收十四篇,《大雅》之末什《荡之什》收十一篇,《颂》之末什《闵予小子之什》收十一篇,皆为特例;《鲁颂》《商颂》不足十篇,故无“什”之划分。

【叶音说】 宋代《诗经》研究者创造的一种诵读《诗经》韵脚的方法。《诗经》的语言音韵属上古语音系统,韵部、声纽都与宋代使用的标准诗韵《平水韵》差异很大,用当时的语音去读《诗经》诸篇章,自然押韵不能和谐。宋人不明古今语音不同之理,以为《诗经》许多地方押韵和谐,只有少数地方不和谐,只要临时将押韵不和谐的韵脚改读他音就能求得和谐,这就是“叶音”(“叶”同“协”)。朱熹《诗集传》是采用“叶音说”的代表作。如《召南·行露》第二章“家”注音“谷”,第三章“家”又注音“公”。明末清初古音韵学勃兴后,顾炎武等对《诗经》音韵作了仔细研究,叶音说因为穿凿无据而为人所弃。

【韩诗外传】 西汉韩婴著。今本十卷。三百十章。据《汉书·艺文志》著录,韩婴曾撰《内传》四卷、《外传》六卷。南宋后仅存《外传》,清赵怀玉辑《内传》佚文,附于本书之后。是书汇集旧闻传说,先讲故事,后引《诗经》句子作证,以诗明故事,而非阐发诗旨,与经义无关,类似诸子百家之书。大旨评论风气厚薄,政治得失,培养情操,开发知识。所载前人嘉言懿行,多具教育意义。保存先秦史料,颇有参考价值。为研究西汉今文诗学的重要资料。其中故事情节曲折,人物形象逼真,论说犀利明快,言语简洁清丽,多用比喻。

【毛诗故训传】 简称《毛传》。西汉毛亨著,东汉郑玄《诗谱》以为鲁人大毛公作。三十卷。三国吴陆玑《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以为毛亨作,《后汉书·儒林传》谓毛长(《隋书·经籍志》作毛苌)作。《汉书·艺文志》著录三十卷。今本同。大旨崇王化,尚诗教,温柔敦厚,不取谶纬神怪。各篇之前,分缀《诗序》,传文与之多合。此书所言,制度与三《礼》合,事实与《尚书》《左传》《国语》《孟子》合,发明意旨同《荀子》。训诂多本《尔雅》,有益于考据者不少。章首标明赋比兴,尤详于兴,辞章家每有所取。西汉古注,存者无多,后得郑玄作笺,相得益彰。为汉学重要文献。

【毛诗传笺】 简称《郑笺》。东汉郑玄著。三十卷。以《毛传》为主,兼采今文三家诗说,加以疏通发挥,以阐扬儒学。《毛传》只限训诂,过于简略,此书既释字义,又讲文理,且通贯章指,足以补其阙漏,发明隐微。如见《毛传》不合经文,则用三家之说,或出己意,以纠其失,有数百处之多。然亦有不及《毛传》精当之处。诗人本诸性情,郑笺几无发明。拘泥于《诗序》,尤为明显。承《毛传》之误,亦时有所见。且有自造之误。说“兴”多与“比”混。然此书一出,“毛诗”日盛,三家诗遂废。尤能与诸经注相沟通,两汉《诗》学,荟萃于此。

【诗谱】 东汉郑玄著。一卷(一作三卷)。《诗》三百篇,非作于一时,郑氏据《春秋》与《史记》年表,纂为此书,篇按时代先后,排列世次,点明其缘起及部分作者,颇有益于理解诗义。书前有序概述源流,有如《诗经》大纲。唐孔颖达《正义》列此书于前,原本已失传,而《正义》所载,亦有缺脱。北宋欧阳修得残本,更加参订,为《诗谱补亡》。清人戴震、吴骞、丁晏、胡元仪都曾从事过《诗谱》的考订和辑补工作。此书与《毛诗》篇次,除《国风》小有出入外,余皆一致。

【毛诗正义】 简称《孔疏》。唐孔颖达著。七十卷。主要阐释《毛传》和《郑笺》,汇集魏、晋、南北朝学者的《诗经》研究成果。然由于此书恪守“疏不破注”的原则,因而也承袭了毛、郑注解中的一些错误与曲解。《四库全书总目》评其“融贯群言,包罗古意”。故仍不失为唐代研究《诗经》的集成之作。后人将之与《毛传》《郑笺》并称,名为“孔疏”。唐代列为官书,明经科取士、考试谨遵此书,故影响极大。

【诗本义】 宋欧阳修著。十五卷。不录经文,皆作论体。前十二卷论诗一百余篇。先论《诗序》及毛郑是非,后述篇旨。卷一三《一义解》,凡二十节,各举一篇,解其一义。卷一四为《时世论》等杂论五篇。卷一五《诗统解》六篇,明经之统要,以益《毛传》之略,而志《郑笺》之妄。自来说《诗》,皆遵毛、郑与《序》。此书不守故训,开宋人以己意说《诗》之端。其后新说日出,旧义渐微,实滥觞于此。

【诗集传】 北宋苏辙著。二十卷(一作十九卷)。逐篇为注。本唐成伯玙之《毛诗指说》。以《小序》反复繁重,似非一人之词,因只存其首句,其下疑为毛亨续作,悉从删汰。于成说采其可者,不可则明著见失。其后攻《序》者蜂起,其源盖出于此。

【诗辨妄】 宋郑樵著。以为汉时传诗原有四家,毛诗仅一家之言,不可偏信。指毛、郑之非,斥《诗序》为“村野妄人所作”。同时又通过考证,指明《诗序》乃汉人所为,揭穿了《诗序》伪托圣贤欺世的实质。原书六卷,已散佚,顾颉刚从其《六经奥论》和其论敌周孚《非诗辨妄》中辑出二卷,1930年由景山书社出版。

【诗辑】 或作《诗缉》。宋严粲著。三十六卷。逐篇为注。以吕祖谦《吕氏家塾读诗记》为主,杂采众说,以相发明。旧说有未妥者,则别以己意阐发,运词婉转曲折,能得诗人之意。考证音训名物,尤为精核。于时令地理,则颇失实。在宋代说《诗》家中,与吕祖谦之《吕氏家塾读诗记》同为重要著作。

【吕氏家塾读诗记】 宋吕祖谦著。三十二卷。遵从《诗序》,坚守毛、郑之说,与朱熹相持。博采西汉以来诸家,存其名氏,而剪裁贯穿,使如出一手。训诂具于前,文义陈于后,简要浅近。有所发明,则别出之。

【诗集传】 宋朱熹著。二十卷。杂采《毛传》《郑笺》和今文三家说,务求探明《诗经》本意,往往能突破《毛诗序》的解说,而以己意出之。注释较为浅易,为明清两代最重要之《诗经》传注本。如《卫风·木瓜》,《毛诗序》以为乃“美齐桓公”,此书释为“男女相赠答之辞”;又注《周南·关雎》“窈窕”为“幽闲贞静”。皆中肯綮。于难解之处,亦不为臆断。如《卫风·芄兰》题解云“此诗不知所谓,不敢强解”。对于诗的艺术表现手法也时有评析。但仍有一些解释曲从毛氏《序》《传》,特别是将民间爱情篇章斥之为“男女淫佚”之诗,不出恪守封建道德的理学范围。元皇庆二年(1313)试行科举,规定经学用程(颐)、朱传注,考《诗》即用此书。明、清两朝相承,故天下士人皆习之,影响中国封建社会晚期达六百年。此书自宋代以来,历代均有刻本。

【诗疑】 宋王柏著。二卷。上卷《诗说》为杂论,分章段而不标目。下卷《诗辨》为《毛诗》《风雅》《王风》《二雅》《赋诗》《豳风》《风序》《鲁颂》《诗亡》《经传》十篇。前有一序。大抵对比各篇及古书所引,据经文推究,证明今本多错简、窜乱及脱佚。自朱熹《集传》攻《序》,学者多宗之。王氏为朱门三传弟子,此书更改篇名,移易卷次,不仅非毁旧义,进而攻驳经文,甚而删改经文。如据理学卫道之义,斥恋诗为邪说恶行,欲删风诗三十二篇。指《小雅》有怨诮之语,欲退《变雅》于《王风》。宋人疑古,此为最甚。

【诗传通释】 元刘瑾著。二十卷。元人学术皆受朱熹牢笼,此书列朱熹《集传》于前,疏之于下。卷首纲领,备录朱氏辨《诗序》之言,多引经传及宋儒之论,且论《诗经》源流、章句、音韵、诗乐、删次等。此书与朱熹《集传》,犹毛郑之有孔疏。明初御纂《诗经大全》,即以此为蓝本。

【诗广传】 清王夫之著。五卷。前二卷论《国风》,次二卷论二《雅》,卷五论三《颂》。共二百三十七篇。皆读后杂感。时引《周易》《老子》《庄子》及古事,发挥《诗经》各篇,表现一己之政治主张与哲学思想。如谓《蒹葭》乃刺秦不仁不义,逆取逆守;《六月》则论名实难兼。

【诗经通论】 清姚际恒著。十八卷。经文列于前,皆分章段,句末标明叶韵;注语置于后,先论篇义,后释章旨,不训文字,亦不释草木鸟兽之名,故名。成于康熙年间,其时汉学宋学之争方炽,考据之风渐起,《诗序》之讼已久。向来废《序》必宗朱,攻朱必遵《序》。此书既斥《小序》之误,又攻《朱传》之短,而自涵咏篇章,寻绎文义,辨别旧说。不知则宁存疑而不妄断。着重章法,精析比兴之义,尤详于文学鉴赏。影响于方玉润之《诗经原始》者不小。然以男女恋诗为刺淫,则未免理学之腐论。卷首《诗经论旨》简论历代著作,揭示不信《小序》之意,《诗韵谱》则昌明古韵。

【毛诗稽古编】 清陈启源著。三十卷。正文二十四卷,依次解《诗》,而不载《诗》句,仅题篇名。凡前人论说已明,不作复述,篇目亦略。次为总括五卷,考证文字音义名物,皆义通全经,词连数篇者。末为附录一卷,则统论风雅颂之旨。取名“毛诗”,明其所宗;“稽古编”则标明尊奉唐以前之汉学。参酌旧注,不创新解,训诂准诸《尔雅》,篇义一依《小序》、《毛传》,而以《郑笺》佐之,名物则依陆德明《释文》,并多有辨正。康熙钦定《诗经传说汇编》附汉注于朱熹《诗集传》之后。此书始与宋学分流,致力于崇汉抑宋。

【读风偶识】 清崔述著。四卷。专论《国风》,阐述风诗之旨。通论《小序》、二南、十三国风。分论二南十风,至《陈风》而止,《桧风》以下从略。成于嘉庆年间。其时古文经学正盛,时论本《小序》而非朱熹。此书力攻《小序》美刺之说附会史事;及言《朱传》之非,不在其驳《序》之多,而在从《序》处不少。提倡即词以求其意。又谓“南”乃诗之一种体裁,二南不但非文王时诗,且亦不尽系成康时诗。最后通论读诗。显示独立思考的治诗特点。

【毛诗后笺】 清胡承珙著。三十卷。《泮水》以下未完,为陈奂所补。大旨申解毛氏《序》《传》,时驳郑笺孔疏,开后人舍郑用毛之渐。征引颇富,断制亦严,既详究训诂名物,亦深识词言文理。对于今文三家,则唯与毛氏合者取之,亦有吸收宋人见解处。为清代研究《诗经》的重要著作。

【毛诗传笺通释 】 清马瑞辰著。三十二卷。不录经文,有新解则条举之。以篇名为别,不标细目。并释传笺,以纠孔疏之误,兼正毛、郑之失。多从时代地理、训诂名物及音韵转变、文字引申假借之义疏释各篇,且引今文三家及宋人之说为证。不事穿凿,时有新义。卷一附论辩多篇,亦言世次地理,引申假借,合诸正文,如纲在目。所论诗皆入乐,足证宋人之说。清儒多同此说。其时朴学鼎盛,此书多所凭依,得失亦两承之。乾嘉考据学者成《诗经》三疏,此以宏博见长,谨严稍让陈奂。

【诗毛氏传疏】 清陈奂著。三十卷。《郑笺》后于《毛传》四百余年,不仅训诂名物有异,且兼三家,学者多以为疑,故此书舍《郑笺》而专疏《毛传》。多有强三家以牵合毛义者。书末附《毛诗音》四卷,《毛诗传义类》一卷,分别存汉以前之声韵训诂;《毛诗说》一文为作者治诗之条例,又附《郑氏笺考徵》一卷,指出郑氏用韩、鲁诗者。

【诗经原始】 清方玉润著。十八卷。不用旧《序》而寻绎篇旨,别拟一序,列于题下,使读者一览而得诗人之意。次录经文,全篇连属一气,而章段分疏明白。总论大旨于后,大抵论断于《小序》、朱熹《集传》之间。原本旁批,勾入经义句下,眉评移于集释之前。末乃集释物名,标明音韵。卷首二卷,附图九幅,及论诗旨。成于光绪初。其时学风,已由东汉古义,上溯西汉今文,宋学已稍复燃,而此书不入门户,唯循文按义,推原诗人始意。摒弃考据义理,而着眼于情感音节,布局笔法之开合变化,及字句研炼之法,作文学之研究,颇多精义。有清一代,能逾经学旧垒,不过姚(际恒)崔(述)数人,方氏最称翘楚。唯喜言诗教温柔敦厚,推求言外之意,有时未免牵强,名物训诂,亦多疏失。有《云南丛书初编》本、李先耕点校的中华书局排印本。

【诗三家义集疏】 清王先谦著。二十八卷。合《邶》《鄘》《卫》为一卷。收集齐、鲁、韩三家今文《诗》说为注,兼取秦汉以下各类古书中所载逸文遗说,条分缕析。次为疏,首列毛传郑笺,复征引自宋及清数十家之论,兼综并蓄,以次排比,且参己意。此书历时久长,用力尤勤。汇集清人诸家成果,陈乔枞《三家诗遗说考》几全收录。凡文字音韵,名物地理,乾嘉考据家之说,多所征引。至于《毛诗》著作,亦折中异同,时有称述。包罗宏富,可称完备。治今文《诗》学者得所凭借。然亦有漏收误说。其于三家无说者,辄注三家无异义,或谓早逸,后世不可考,未免草率。不失为清人重要的《诗经》研究著作。

【楚辞】 ❶ 诗体名。战国时兴起于楚国。其名最早见于西汉前期。是源于江淮流域的歌谣,受到北方《诗经》的影响。主要作者是屈原。他所作的《离骚》《九歌》《九章》《天问》等,奠定了该诗体的文学地位。汉代皇室大臣多为楚人,故这一文学样式在汉代得以勃兴。西汉末刘向编定《楚辞》,更使此诗体在中国文学史上流传广远。其特征大致如宋黄伯思云:“书楚语、作楚声、记楚地、名楚物,故可谓之‘楚辞’。”(《校定楚辞序》)因《离骚》为其代表作品,后人亦以“骚”代指楚辞,如萧统《文选》中列“骚”一类,刘勰《文心雕龙》有《辨骚篇》。与《诗经》并称,成为中国古典文学两大渊源。其浓郁的情感、瑰丽的文辞、丰富的想象,对后世诗、赋、骈文产生了深远影响。❷ 诗总集。西汉刘向辑、东汉王逸章句。收战国楚屈原、宋玉及汉淮南小山、东方朔、王褒、刘向等及王逸自作辞赋。共十七卷。《四库全书总目》云:“初,刘向裒集屈原《离骚》《九歌》《天问》《九章》《远游》《卜居》《渔父》,宋玉《九辩》《招魂》,景差《大招》,而以贾谊《惜誓》,淮南小山《招隐士》,东方朔《七谏》,严忌《哀时命》,王褒《九怀》及刘向所作《九叹》,共为《楚辞》十六卷,是为总集之祖。逸又益以己作《九思》与班固二‘叙’,为十七卷,而各为之注。”刘向所编十六卷久佚,仅见新、旧《唐书》著录。今所传皆王逸十七卷本。

【离骚】 亦称《离骚经》《离骚赋》《骚》。《楚辞》篇名。战国楚屈原作。司马迁认为“离骚者,犹离忧也”(《史记·屈原贾生列传》)。班固认为“离,犹遭也;骚,忧也”(《离骚赞序》)。王逸认为“离,别也;骚,悲也”(《离骚经序》)。王夫之认为此篇作于怀王之世(《楚辞通释》)。今人游国恩则认为作于顷襄王朝再放江南之时(《屈原作品介绍》)。司马迁认为“屈原之作《离骚》,盖自怨生也”(同上)。郭沫若称此篇为“以烦恼为主题的一部回旋曲”(《屈原赋今译》)。三百七十三句,近二千五百字,是中国古代最长的抒情诗。前半篇回溯以往历史,叙述自己的家世、品质、修养、抱负以及政治上的遭遇,表达坚持理想、至死不屈的品格。后半篇是对未来道路的探索,先写因女媭劝责而向重华陈辞,进而神游天地,上下求索,继写请灵氛占卜,巫咸降神以决去留,终不忍离去,决心以死来殉自己的理想。反映出热爱楚国的思想感情,表现了憎恶黑暗、疾恶如仇的精神。前半篇重在叙写现实,后半篇重在驰骋想象。全诗由诗人自己的理想、遭遇、热情、痛苦以至整个生命熔铸而成,集中表现了诗人个性。诗中驰骋想象,大量驱使各种神话传说,历史人物,日月风云,山川流沙等,把历史、现实、天国、人间、幻境交织在一起,创造出奇特瑰丽、绚烂多彩的神话幻想世界,表现出积极浪漫主义的精神。大量运用“香草美人”的比兴,生动形象地表现抽象的意识品性和复杂的现实关系,把《诗经》中单纯、片断的比兴发展成连贯、系统、整体的比兴,具有明显的象征性质。规模宏伟、结构雄阔,气势磅礴,感情奔放。语汇丰富,辞藻华美,大量使用方言词汇、双声叠韵词和虚词,带有浓厚的南国情调和地方色彩。句式整齐中有变化,错落中见整齐,又多用对偶,节奏和谐,音调抑扬。司马迁在屈原传中称“《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矣。上称帝喾,下道齐桓,中述汤武,以刺世事。明道德之广崇,治乱之条贯,靡不毕见。其文约,其辞微,其志洁,其行廉,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举类迩而见义远。其志洁,故其称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自疏。濯淖污泥之中,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皭然泥而不滓者也。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按据班固《离骚序》,司马迁所引为淮南王刘安《离骚传叙》中语)。明陈深评“《离骚》凡字二千四百七十六,可谓肆矣。然气如纤流,迅而不滞;词如繁露,贯而不糅”(《批点本楚辞集评》)。与《诗经》并称为中国文学的渊源。对后世的文学与知识分子的人格精神产生了深远巨大的影响。

【九歌】 《楚辞》的一组篇名。“九歌”本古乐曲名。“九”字概言其多,并非实指,亦有学者以为“九”乃吴语之“鬼”字。王逸、朱熹以为屈原放逐江南时仿民间祭歌加工而成。为一组祭祀鬼神的乐歌。共十一篇,依次为《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山鬼》《国殇》《礼魂》。清陈本礼谓:“《九歌》之乐,有男巫歌者,有女巫歌者;有巫觋并舞而歌者;有一巫倡而众巫和者。”(《楚辞精义》)内容多涉及男女恋情而富宗教色彩。

【九章】 《楚辞》的一组篇名。汉王逸以为屈原作。但后人多有不同意见。包括《惜诵》《涉江》《哀郢》《抽思》《怀沙》《思美人》《惜往日》《橘颂》《悲回风》共九篇。其名王逸训“章”为“著也,明也,言己所陈忠信之道甚著明也”(《楚辞章句》),朱熹认为乃“后人辑之,得其九章,合为一卷”(《楚辞集注》)。一般认为此九篇诗歌非出于一时一地,故思想内容、艺术风格多有不同。

【楚辞学】 对楚辞(包括屈原、宋玉的作品)及其研究史作研究的学科。自汉代开始的楚辞研究,内容大体包括:楚辞的产生与楚国历史及社会背景,楚辞的命名及其构成,楚辞与楚风俗及神话,楚辞与先秦历史及诸子思想,楚辞与楚文化,楚辞与天文历法等自然科学,屈原其人(身世、思想及成就等),屈原作品的篇章辨伪、背景介绍、史地考证、名物训诂、词语注释、题旨诠解、内容与艺术特色分析,宋玉其人及其作品辨析,楚辞其他作品及其作者研究,辞赋辨析,拟骚诗研究,以及版本、校勘、辑佚等;20世纪末期的研究还包括楚辞美学、楚辞文化学、楚辞比较学等多学科的交叉研究。历代楚辞研究大约出现过四个高潮阶段:汉代、宋代(南宋)、清代及“五四”以后新时期。西汉司马迁首撰《屈原列传》,高度肯定屈原其人及其作品,为后世研究提供了基本可信的传略史料;刘向将屈原、宋玉等人作品首次结集,题名“楚辞”;东汉王逸推出第一部完整的楚辞注本《楚辞章句》,确立篇章、介绍背景、发掘楚语、肯定屈原其人及其作品成就与风格,虽依经立论,毕竟树起了楚辞学史上第一个里程碑。魏晋至隋唐,评楚辞文字多为散见于各类诗文中的片言只语,其中刘勰《文心雕龙·辨骚》论述楚辞较为全面。宋代(南宋)出现洪兴祖《楚辞补注》,校异文、考方言、引文献,对王逸《章句》疏通证明,多所阐发,后世传本多以《章句》、《补注》合一行世。朱熹《楚辞集注》在汲取王逸《章句》、洪兴祖《补注》基础上有所辩证,旨在阐发义理,多微言大义,然评驳旧注中亦间杂臆测;是一部有重大影响的楚辞注本。元明两代,汪瑗《楚辞集解》等颇值得注意,有一定参考价值。清代王夫之《楚辞通释》、林云铭《楚辞灯》、蒋骥《山带阁注楚辞》、戴震《屈原赋注》等,或阐发屈赋大义,或订正旧注谬误,或藉注骚明志,虽不免牵强误说,却各具特色,均显价值;其时,研究楚辞的学者之多、著述之丰,在楚辞学史上前所未有,达到鼎盛时期。到近代,梁启超突破前人格局,在时代与社会的广阔背景下考察屈原及其作品,使“知人论世”传统方法富有现代意义,打破了依经立论的旧框框。“五四”以后的楚辞研究开始出现新气象,郭沫若《屈原研究》从实事求是、尊重历史角度评价屈原及其作品,考证翔实,征引宏富;其《屈赋今译》,熔铸了再创作的功力。闻一多从诠释词义、校正文字角度着重文字训诂与考辨,其《楚辞校补》《天问疏证》等显示了深湛的学问功底,不乏独创性见解。游国恩在1949年前后相继出版《楚辞概论》《读骚论微初集》《楚辞论文集》,并主编《离骚纂义》《天问纂义》等,用历史的眼光、求实的态度研究楚辞,成果卓著。姜亮夫先后出版了《屈原赋校注》《楚辞书目五种》《楚辞学论文集》《楚辞今绎讲录》,及四大卷《楚辞通故》等。此外还有:陈子展《楚辞直解》,林庚《诗人屈原及其作品研究》《天问论笺》,汤炳正《屈赋新探》《楚辞类稿》,以及马茂元主编的《楚辞研究集成》等。80年代以后,又有萧兵《楚辞新探》、徐志啸《楚辞综论》、周建忠《当代楚辞研究论纲》等相继出版。并于1985年成立了中国屈原学会,举行学术研讨,定期出版会刊《中国楚辞学》。该时期楚辞研究的特点,是将楚辞学与文化学、神话学、民俗学学科建立联系,成为楚辞社会学蓬勃发展的开始,是楚辞学经历两千年后横向拓展的结果。另外,开展比较研究,也是楚辞学的新气象。进入新世纪后,楚辞研究在楚辞文献学、楚辞文艺学、楚辞社会学和楚辞学史方面的成果最为显著,论著数量庞大。其特征与趋势是利用考古成果,紧扣文学文本,传承中华文化和民族精神,发展区域文化乃至服务地方经济。

【楚辞章句】 汉王逸著。十七卷。前十六卷注屈原至刘向作品,第十七卷注王逸自作《九思》。各篇前皆有序,《离骚》《天问》有后序,以揭示篇旨命意。厘定章句,逐句注释,详于训诂,言多有据。所注皆出己意,亦杂采众说,多传旧训,虽有曲说,然保存古文献不少。《九章·抽思》以下诸篇,注文隔句用韵,可资研究古韵。王氏为楚人,去古未远,能一一指明楚地方言,后人受惠不少。为传世最早的《楚辞》注本。李善注《文选》《离骚》诸篇,大抵照录此书。其时尊经,此书谓“《离骚》依托五经以立义”,未免牵强附会。《四库全书总目》以为此书“自宋以来,已非逸之旧本”。

【楚辞补注】 宋洪兴祖著。十七卷。旨在补王逸《章句》之所未备。先列原注于前,补注于后,逐条疏通证明。先校订原文,及王逸注文。如《离骚》“曰黄昏以为期”二句,据王逸无注,且《九章·抽思》重出,定为衍文。《九章·抽思》“愿荪美之可完”,“完”一作“光”,“光”字协韵义长,皆为后世注家所信从。次为训诂名物,考证诠释,广征博引,力求详尽。如《九章·哀郢》“至今九年而不复”,博稽史传,颇为征实。凡驳正原注之误,别释原文之义,往往可见,且保存汉以来遗说不少。所引已佚《楚辞释文》七十七条,于研究《楚辞》古字古音,颇具参考价值。尤推崇屈原特立独行、舍生取义之大节,斥班固、颜之推之非议为“无异妾妇儿童之见”,是能识屈原之志。其失则原注之误仍而不改,甚至原注不误而为曲说,反而难解。如《九歌·湘夫人》,原注“帝子谓尧女也”,补注曰“帝子以喻贤臣”。然瑕不掩瑜。朱熹《楚辞集注》多取其说。《四库全书总目》评此书为“于《楚辞》诸注中,特为善本”。

【楚辞集注】 宋朱熹著。八卷。前五卷收屈原所作二十五篇,统称“离骚”。后三卷录宋玉诸人所作十六篇,统称“续离骚”。篇前各立解题,多从王逸之说。正文各分章段,大抵四句为断。先校文字异同,音读是非,然后通解章旨,以《诗经》赋比兴三义为说。以为王逸、洪兴祖所注,详于训诂名物,而未能窥见大义,申明当年屈原之志,使见白于后世。故虽有取于王、洪二注,亦有所纠匡,尤多新解,往往在于推寻言外之意,且加发挥。如谓屈原操守过于中庸,而不可以为法,唯忠君爱国之忱,足以增重三纲五常,借以宣扬儒家伦理道德,巩固宋室统治。旧注只言屈原忠君,至此书始发扬屈原爱国大义,以斥其时宋金和议之非,以张战守之策。《天问》注中,多言理气,不失理学本色。凡不能入注而独立成篇,别为《楚辞辨证》二卷,详列旧注之失,皆加纠驳,列为专条。《楚辞后语》六卷,则选录荀子至北宋吕大临辞赋五十二篇,前十七篇有注,多理学家言,寡于文学意味。后三十五篇无注,盖未完之本。王(逸)、洪(兴祖)之后,此书流行最广,影响最大。

【楚辞通释】 清王夫之著。十四卷。前七卷录屈原之作,后七卷录宋玉诸人之作。篇目依王逸《章句》而删去《七谏》以下五篇,增入江淹《山中楚辞》《爱远山》和他本人的《九昭》,共四十四篇。篇前各有解题,稽考作者生平,阐述时地背景,发明微言大义,订正旧说之误。次为诠释字句原文分段作释。时据文义,推断篇旨,多拨正旧说之误。卷首列《史记》本传,序例五则。作者身遭家国之变,辗转流离,备极艰辛,尤感沦亡之痛,其身世之慨,与屈原一揆,故著此书,用达微言。

【楚辞灯】 一名《楚辞易读》。清林云铭著。四卷。只注屈原作品,续拟之作一概删除。逐段分疏,逐句诠释,且明叶音,旁加圈点,末以总论概括全文。引用典实,及花木鸟兽、玉石器物,酌采旧注。意义脉络,则必断以己意,所求大旨吻合,层次分明。多在首尾承接、段落转折、线索通贯处立言,每有会心之妙。略似评点时文之法,《四库全书总目》讥为“乡塾课蒙之本”,不足为病。《九歌》《九章》原本篇名列于后,今移于前,别加总论。重订《九章》篇次,《涉江》以下不同旧本。卷前列自序、凡例、《史记·屈原贾生列传》,末附《楚怀襄二王在位事迹考》,以楚国大事为正文,下附屈原事迹及作品系年。

【山带阁注楚辞】 清蒋骥著。六卷。另附《楚辞余论》二卷、《楚辞说韵》一卷。卷首列《史记》本传,节录《楚世家》怀襄二王事迹,及《楚辞》地图五帧,以考屈原事迹经历,期于知人论世,不作空言。正文只录屈原作品,分段作释。皆据行事年月,道里远近,以定所作之时地,从而探求所处之境遇及其用心,以阐发文章义蕴,寻绎命意条理。如于《哀郢》,详考洞庭湖流域山川地理,以见与《涉江》路途不合;文气呜咽低回,亦与《涉江》浩然一往不侔。虽穿凿附会不能必无,而征实之谈终胜悬断。《余论》二卷,通论《楚辞》,分论诸篇,驳正旧注得失,考证典故同异。其间诋诃旧说,亦有率尔之处。如以“少司命”为月下老人之类。至于汰其冗繁,以存精要,亦自瑕不掩瑜。《说韵》一卷,先列诸篇韵目于前,又博引古音异同,每部列通韵、叶韵、同母叶韵三例。清人诸注,王夫之发抉隐伏,戴震考证翔实,此书堪称鼎足而三。

【屈原赋注】 清戴震著。七卷,附《通释》二卷,《音义》三卷。正文释屈赋二十五篇,释义注音,且录异本。微言实旨,具见疏抉,时有胜义,其义原显者不复赘言,颇以简明见长。分《离骚》为十段,皆作评语,述其大意,不尚臆测空谈,而从训释章句,考订制度名物入手,探求大义微旨。卢文弨谓其“指博而辞约,义创而理确”(《屈原赋注》序)。为乾嘉学派《楚辞》研究的代表作,对后世有重要影响。后二卷《通释》,上卷释山川地名,下卷释草木鸟兽虫鱼。

【屈骚指掌】 清胡文英著。四卷。以王逸本次序收录屈原作品,又列入《招魂》《大招》。其基本特点是“于地理、名物考索最精,不为空言疏释,而骚之旨趣自出”(王鸣盛《屈骚指掌》序)。考求写作年代,作者经历,详于山川地理、禽兽草木。自称“两涉楚南,三留楚北,询之耆宿,按之众图”,不得然后参阅旧注,择采其善。亦有疏谬之处。如所指错简,皆凭臆定。

【屈赋微】 《楚辞》注本。清马其昶著。二卷。题目下皆系解语,韵字皆注音。诠释文字章句,遍采汉以来专注之书,及文集笔记中语,约四十六家。广集众长,取其大意,由博反约,锻炼而熔铸之,以己意为折中,且加发挥。言简意明,自立新说,则极审慎。旧注多言忠君,此书尤重爱国。


附录《诗经》、楚辞书目

名词术语与要籍解题|附录|先秦诗鉴赏辞典 - 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