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阿多尼斯在叙利亚

阿多尼斯的神话在西亚两个地区已经被本土化，那里会举行庄严隆重的仪式来纪念他。这两个地区一个是叙利亚海岸的比布勒斯，另一个是塞浦路斯的帕福斯。两者都是崇拜阿佛洛狄忒的中心地区，或说崇拜的是与她对应的闪族神阿斯塔特。如果我们接受这个说法，那么阿多尼斯的父亲辛尼拉斯就是两地的国王。在这两座城中，比布勒斯更为古老一些，而且自称是腓尼基最古老的城市，是在上古时期由大神埃尔建造的。希腊人叫它克洛诺斯，罗马人则叫它萨图恩。不管怎么称呼，这座城市自有文字记载以来就是圣地，是这个国家的宗教首都，是腓尼基人的麦加或耶路撒冷。这座城建造在海岸的一片高地上，城里有宏伟的阿斯特塔神殿，神殿大院的正中央，竖着一座尖顶巨石，这就是女神的雕像了，雕像的周围有走廊，有梯子可以上去。神殿是举行阿多尼斯纪念仪式的地方。对于这座城市来说，阿多尼斯无疑是神圣的，有一条在城市南面流入海洋的河名叫纳伊布拉姆河，在古代这条河就叫作阿多尼斯，而这个地方以前就是阿多尼斯王国。从最初一直到最近，这座城似乎始终是由国王统治，国王下面或许有一个长老会或长老院。

比布勒斯最后一任国王名叫辛尼拉斯，这是一个古老的名字，这位国王因为太过残暴而被庞培[1]斩首。据说与这位国王同名的辛尼拉斯建造了一座阿佛洛狄忒神殿，也叫作阿斯塔特神殿。这座神殿位于黎巴嫩山的某个地方，从神殿到首都只需要一天的路程。阿发卡位于比布勒斯和巴勒贝克之间，是阿多尼斯河的源头，这里曾经有一片著名的森林和一座阿斯塔特神殿，这个地方很有可能就是阿发卡。但是由于偶像崇拜本身的罪恶性质，这座神殿被康士坦丁毁掉了。现代的旅行者发现了这座神殿的遗址，就在阿多尼斯河那原始、浪漫、葱郁的河谷尽头，神殿的旁边还有一个脏乱的小村子，至今仍被叫作阿发卡。这个村子位于河边，周围长满了高高的核桃树。在村子附近的陡峭的山崖脚下，这条河从一个半圆形的大洞穴中流出来，经过一连串的小悬崖，注入一个可怕的深谷中。下降得越深，两旁的植物就长得越发茂盛和密集，它们从岩石的缝隙中钻出来，仿佛给深谷中咆哮的水流或潺潺的小溪戴上了一层绿色的面纱。在奔腾的河水的新鲜气息中，在山上空气的甜美和纯净中，在草木生动的绿色中，有一种美妙的、令人陶醉的东西。几块被雕凿过的石头和一根细长的正长岩花岗岩石柱表示着神殿所在的位置，神殿就在一片高坡上，面对着河流的源头，看上去威风凛凛。在瀑布的泡沫和轰鸣声中，抬头可见山顶的洞口，远眺可见山顶的巨石。一些山羊爬上高高的悬崖，站在凸出的岩石上面吃小树苗，人们站在一二百米下面望过去，它们就像一只只的蚂蚁一样。望向大海那边，可以看到金色的阳光洒进深谷，映照出那神奇的扶壁和圆形塔楼，并轻轻落在穿着绿色外衣的树林的深处，这种景象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据传说，阿多尼斯和阿佛洛狄忒的第一次或最后一次相见，就是在这里，阿多尼斯那鲜血淋漓的尸体也被埋葬在这里。对于一出爱情和死亡的悲剧来说，再难找到比这更美的场景了。这个山谷想必自古以来就是这么偏僻，但它并不是完全荒芜。在这里随处可见修道院和村庄，立在悬崖顶上仰望星空，或附着在陡峭的悬崖上，翻腾的河水在下面轰鸣着流过。傍晚时，灯光穿破黑暗，可以发现在人迹罕至的山坡上还有人居住。在古代，整个可爱的山谷似乎都是献给阿多尼斯的，直到今天，对他的记忆仍萦绕在人们的脑海中。四周围拢的高地上面经常可以看到供奉他的残破的石碑，从石碑所在的位置望向下面的悬崖，可以看到远处的雄鹰正围着巢穴盘旋，那种情景会让人产生晕眩感。如今在吉尼仍然有一个这样的石碑。在这里有一块大石头，上面有一个粗糙的壁龛，里面刻着阿多尼斯和阿佛洛狄忒的神像。阿多尼斯被刻画成正拿着长矛休息的姿态，在等着一只熊的进攻；阿佛洛狄忒则满脸忧伤地坐着。这个面容如此忧伤的神像，很可能就是马克罗比乌斯所说的在黎巴嫩守丧的阿佛洛狄忒，这个岩石上的壁龛也许就是她的情人的墓穴。崇拜者们认为，阿多尼斯每年都会在这座山上受重伤而死，自然的容貌每年都会染上他神圣的鲜血。所以，叙利亚的少女每年都会悲叹他的不幸。红色的秋牡丹（专属于他的花）在黎巴嫩的雪松中盛开，河水向大海奔流而去，每当海风吹过海岸，蓝色地中海那曲折的海岸就像一条蜿蜒的红色丝带。

注释

[1]格涅乌斯·庞培（Gnaeus Pompey，前106-前48），古罗马著名的军事家和政治家。——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