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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厨房虽还保留着,但已有名无实,朱妈是早就辞差不干了,锦儿和秋月轮流下厨房,早晚各做两桌饭,一桌比较讲究,开到花厅,是曹、曹震叔侄,和两名账房的常馔,一桌开在萱荣堂,震二奶奶先用,然后是锦儿、秋月和丫头们杂坐进食。伙食账也是锦儿和秋月轮流掌管,但每天买些什么菜,少不得总要请示震二奶奶。
“今天做两样点心,怕有客来。”
往日客到留饮的例规,早已蠲除了。偶尔有远道客至,必得留下便饭,亦都是从馆子里叫菜来。因此,锦儿觉得奇怪,是什么与众不同的客人,要自己预备点心招待?
“就是那个魏剥皮,一定要见我一面,问一问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老账。让他来吧!看我对付他。”
“二奶奶不是说不见他吗?”
“不错,不见。”震二奶奶抢着说道,“不见他也可以对付他。”
但看样子震二奶奶又似乎打算会见魏剥皮,因为这天好好打扮了一番,又换了出客的衣服。修饰既毕,还问秋月,有何不妥之处?
“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秋月笑道,“从老太太故去以后,还是第一回见震二奶奶你这么用心打扮自己。”
“实在也是闲得慌,借此消遣。”
一语未毕,听冬雪在外面高声说道:“四老爷来了!”
于是震二奶奶起身迎了出去,叫了一声:“四叔!”问说,“什么事,还劳动四叔亲自来。”
“有件事,我要问问你的意思。”曹很吃力地说,“魏委员来了!说有些事非当面问一问你,才能明白,不知道你——”
“四叔的意思是,我应该见一见他?”
这话让曹不知如何作答,一切都是照她的计策行事,不想最后问出这么一句,不解其意何居?
但震二奶奶倒也没有让他过分为难,“四叔,”她说,“见是可以见他。不过也不能太迁就,请四叔陪他聊聊,等他开口催了,我再出去。”
“好,好!”曹连连点头,“你怎么说,我怎么办。”
等曹一走,锦儿与秋月都出现了,“二奶奶,”锦儿问说,“你真的要见他?”
“不见也不行!他找上门来了,就像债主子坐逼一样。”震二奶奶又说,“你先叫人把点心开出去。”
“已经送出去了。”
“要拖他一拖,见我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开到了第二道点心来通知我。”
听这一说,锦儿便转身到小厨房去照料,秋月便说:“震二奶奶,依我说,以不见他为是。”
“喔,”震二奶奶很注意地问说,“你倒把你的想法说给我听听,如果不见他,又怎么应付?”
“我不知道怎么应付。只觉得——”
“怕什么?”震二奶奶是鼓励的语气,“有话尽管说。只要有道理,我一定听你的。”
“我可说不出什么道理,只想到徐州那算命的有句话,似乎不能不听。”
“哪句话?”
“‘伤官见官,其祸百端。’魏剥皮不是官吗?恐怕这句话要应了。”
震二奶奶一惊,但很快地恢复了常态,“这句话倒有点意思。”她说,“等我好好儿想一想。”
“震二奶奶你真该多想一想。”
说完,秋月也走了,她也是到小厨房,特意要来告诉锦儿,第二道点心慢一点儿开出去,好给震二奶奶留下充分思考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