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年轻志愿者
纳特·萨因特(Nate Saint)是“二战”中的空军飞行员。他在军中认识了当护士的妻子玛吉(Marj),有了三个年幼的孩子。
萨因特是一个喜欢思索的人。美国军队有随军牧师的传统,军中牧师主持战场上的葬礼,也主持士兵们的弥撒。萨因特和许多年轻士兵一样,在战斗间隙阅读《圣经》。“二战”是一场异常惨烈的战争。战争的残酷,或许使得萨因特有了一些平时所没有的感悟。早在1943年,萨因特和战友们在战斗间隙聚会,讨论如何改变人的心灵,讨论自己能够点点滴滴做些什么。他们是飞行员,就自然想到一个主意,在战争结束后,他们可以利用飞行技术作一些特殊贡献。有了飞机,一些以前进不去的蛮荒之地,以后就可以进去了。
其中一个飞行员,吉姆·特拉斯顿(Jim Truxton),等不到战争结束,就在1944年的战场上,筹备了一个“传教航空联谊会”(Mission Avitation Fellowship)。这个简称为MAF的传教组织在“二战”结束的1945年正式成立。1946年他们筹款买了第一架飞机。在这一年,一位名叫贝蒂·格林(Betty Greene)的女飞行员,就驾驶着MAF的新飞机,深入墨西哥丛林开始工作了。
萨因特是这几个年轻人中最早涉入厄瓜多尔丛林传教的人。他从1948年开始,就为MAF在厄瓜多尔工作。在那里,陆续到来的这五个年轻人成了好朋友,其实那是五个家庭。他们的妻子带着孩子,始终和丈夫在一起。他们在美国都有过很不错的生活,也有人来自富裕的家庭,所以五十年代他们就在一些家庭影片中留下自己的影像。在这些留存的资料影片中,他们年轻、快乐,欢天喜地的和朋友们聚会、跳舞、恋爱,和今天我们身边的年轻人没有什么区别。就在一边轻轻松松享受战后好日子的时候,他们一边在做决定:收拾行李,然后去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生活。
在厄瓜多尔工作期间,他们第一次听到一个名字,“杀手奥喀斯(the killer Aucas)”。那是南美印第安人的一支,是一个仍处于石器时代的原始丛林部落群,生活在与世隔绝的雨林深处。在厄瓜多尔,谁都知道,那还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生活在原始状态的种族。他们解决自己内部矛盾的主要方法,就是杀。杀戮带来仇恨,仇恨引出更多的杀戮。偶有外人闯入这个地区,也莫名其妙地就被杀掉。“奥喀斯”也就成了传说中的嗜血部落。
蓦然想到,我们今天自诩为文明的人们,其实也常常无法走出蛮族的逻辑。奥喀斯理论也是我们今天现代人的理论。受到伤害,理所当然复仇。再有,如果我不杀你,你就要杀我,杀人也就成了生存的选择。多少学者在用逻辑推理,依然无力把自己推出这个恶性循环。
丛林之外的厄瓜多尔人,虽然害怕“杀手奥喀斯”,却也心安:好在“杀手”们深深锁在亚马逊河的支流库拉赖河(Curaray River)附近的热带雨林里。只要不去那里招惹他们就可以,反正他们绝对杀不到外面来,随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这五个年轻的美国志愿者,却决定深入雨林,去寻找到那些奥喀斯人。他们的想法很单纯,杀戮是心灵的黑暗,不应该让奥喀斯人生活在黑暗中。对他们来说,无所谓蛮族,大家都是上帝的孩子,都是平等的。这是基督教的概念,这个概念引出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深刻地影响了他们故乡的文化形成,而他们是在这个氛围中长大的。对他们来说,奥喀斯人留在这样黑暗的状态中,只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不知道这样的状态,叫做“黑暗”,不知道人还可以选择另一种状态,就是“光明”。而自己的使命,就是“告诉”。这些青年当时还不知道,他们将进入人类史上最危险的一个群落。后来的专家发现:上溯五代人,奥喀斯人的死亡人口中,有一半是被自己人杀掉的,包括不能自食其力的老人。
厄瓜多尔当地人警告这几个外来的青年,那是一个最危险的地区,那里的人“只认长矛”。但他们说,所以我们应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