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珍怀
【作者小传】
（1917—2005） 别号飞霞山民，浙江永嘉人。近代诗人、文字学家张之纲女，少承家学，性喜吟咏。后入无锡国学专修学校求学，先后受古文于王蘧常、钱仲联，学词于夏敬观、夏承焘、龙榆生。后从事教学及古籍整理工作。新中国成立后任职于上海教育学院古籍整理研究室。早年词风细腻，情致缠绵；晚作洗尽铅华，笔力劲健。著有《飞霞山民诗词》《飞霞说词》，另编有《日本三家词笺注》《清代女词人选集》。
鹧鸪天
张珍怀
落寞清宵画角哀。娇梅照眼觉春回。愁羁吟抱沉沉著，香袭神思栩栩飞。 波澹荡，月徘徊。流辉万顷泻琼瑰。千林漠漠笼寒碧，一棹悠然独去来。
本篇作于1940年，是作者留存下来最早的作品之一。当时曾应近代政治活动家、诗人陈叔通（1876—1966）之请，题写在其收藏的闺秀所绘梅花图卷之上，足见其工。
画角是一种乐器，古代军营中一般在清晨和黄昏吹奏画角，以警报昏晓。其声高亢哀厉，古典诗歌中常用以渲染悲凉凄楚的气氛，如南朝梁简文帝萧纲《折杨柳》：“城高短箫发，林空画角悲。”唐代王维《送平澹然判官》：“黄云断春色，画角起边愁。”杜甫《岁晏行》：“万国城头吹画角，此曲哀怨何时终？”陆游《沈园》：“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可见“画角”已经成为一个蕴含着固定情感的意象了。词人充分利用这一点，在上阕一开始就欲扬先抑，先从听觉角度入手，写耳畔传来哀怨凄婉的画角声，顿生落寞孤寂之感。随后又转从视觉角度着笔，写梅花娇媚，豁人眼目，令人有冬去春回、愁云尽扫之感。经过前面的铺垫烘托，梅花的风姿更显得卓绝特立。“娇”字原用来形容女性的妩媚可爱，这里移用到梅花之上，更凸显其生机活力，也透露出作者对梅花发自内心的喜爱。“愁羁”两句再做顿挫，“沉沉”形容心事沉重。“栩栩”形容欢喜自得的样子，典出《庄子·齐物论》“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诗人在此处言愁思萦绕，沉郁胸臆，难以排遣；而花香缕缕，沁入心脾，又让人思虑畅通，神游物外。上阕短短四句，情感抒发丰富而细腻，可谓一句一转，尺幅千里。
北宋林逋《山园小梅》云：“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从水、月两端来映衬梅花幽冷孤傲的风致，受到很多后人的盛赞和效仿。本篇下阕一入手也从水、月着笔：水波荡漾，春意和畅；月光游移，夜色朦胧。虽然并未直接描写梅花，但在此背景映衬之下，梅花姿态之美已经呼之欲出了。“流辉”句更进一步将水、月、梅三者融为一体来写：月光映照在盛开的梅花之上，又倒映于一泓池水之中，抬眼望去，只见到一片皎洁倾泻直下，映入眼帘，早已经分不清彼此。宋代张孝祥《念奴娇·过洞庭》云：“玉鉴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本篇遣词造句显然从此脱化而出。“千林”从高远处落笔，“漠漠”形容梅林茂密，“寒碧”指枝叶浓密，给人以清冷的感觉。用“笼”字传递出朦胧迷离的感受，炼字极为精严。唐代李白《菩萨蛮》云：“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又杜牧《泊秦淮》云：“烟笼寒水月笼沙。”作者在此点化旧句而另铸新词。咏物词最忌粘滞，而讲究与所咏对象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全篇最后一句想落天外，写孤舟一叶，乘兴独往。看似与全篇主旨脱节，实则一气灌注，词人的临风怀想恰与梅花所象征的孤洁自守、遗世独立的精神若合符契，意在言外，余韵不绝。
（杨焄）
生查子
张珍怀
掬雪嚼寒英，醉踏层冰玉。清麝沁吟肠，灿灿生芒角。 夕霁卷纤云，繁蕊开幽谷。一白照人间，拂拂春风绿。
这是一首咏雪词，作于1940年。和前面那首《鹧鸪天》一样，曾应陈叔通之请，题写在其收藏的梅花图卷之上。
上阕写自己酒醉之后身处雪地之中的亲身经历。一、三两句相互对应，写双手掬起一捧雪，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只觉得一股清新的麝兰之气直沁入心中。既写出积雪的洁白芬芳，又表现出作者的醉态可掬，同时还透露出几分浪漫的情怀。二、四两句相互对应，写行走时两脚踏在冰雪地之中，就好像把层层玉石踏碎了一样，原本平整的雪地露出了棱角，在夕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词人在描写时特意令文句错综，使得作品显得颇具灵动，避免了平铺直叙带来的呆板之弊。
下阕先描写抬头所见的情形：此刻已至黄昏时分，飘雪停止，天气转晴，原本彤云密布的天空只飘浮着几片微云。用一“卷”字将风云变幻的动态过程展现无遗，足见词人炼字之工巧。接下来视线由上转下，描写深谷中的情形：刚才的那场纷纷扬扬的大雪给树木妆点上了银装，一眼望去，幽深的峡谷中仿佛开满了繁密的白花。既言“幽谷”，可知人迹罕至；而梅花仍兀自在这冰天雪地、无人问津之处“繁蕊”盛放，更凸显其不汲汲于求人赏爱的高洁品性。这两句从不同的视角着笔，将整个环境的特点勾勒出来，显得要言不烦。最后两句展开联想：此刻虽然还在寒冬腊月之中，到处都在皑皑白雪的映照之下，但过不了多久，春风就会吹拂到这里，大地又将重新焕发生机，换上一身绿装。作者点到即止，并未再作更进一步的描绘，却能引发读者无限的遐想。“春风绿”化用了宋代王安石《泊船瓜洲》中“春风又绿江南岸”之句，但乍读之下，仿佛随意写来，如盐着水，浑然无迹，颇见功力。
整篇作品结构精巧，落笔简洁，宛如一则清新隽永、意味悠远的小品，显示了词人细腻的感受力和高超的表现力。
（杨焄）
风入松
张珍怀
九日
菊黄萸紫不堪看，愁漾吟边。清尊照影惊秋瘦，酒浇块垒争坚。吹帽西风无赖，泠泠凄入冰弦。 神州莽莽恨漫漫，遍野狼烟。低徊一抹斜曛外，梦华弹指阑珊。双袖泪花红涴，悄然独凭高寒。
“九日”即重阳节，因时值农历九月九日，故有此别称。这一传统节日由来已久，历代文人都曾以此为题进行创作，名篇佳作不胜枚举。本篇作于1941年，正值日寇侵华，战事呈胶着状态之际。词人在表现这一传统题材时，融入不少身世之感和家国之恨，遂使词境愈加开阔，情调也更为沉郁。
上阕从菊花、茱萸等重阳节特有的风物写起。菊花在百花凋零之后独放，用它浸制的酒具有健体延年的功效。茱萸带有浓烈香味，有驱除恶浊、抵御寒气的作用。西晋周处所撰《风土记》已经记载了在重阳节饮用菊花酒和佩戴茱萸等风俗，后世重阳题材的文学作品中也有不少相关描写，例如陶渊明《九日闲居》：“酒能祛百虑，菊解制颓龄。”孟浩然《九日得新字》：“茱萸正可佩，折取寄情亲。”杜牧《九日齐山登高》：“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苏轼与王定国诗云：“菊盏萸囊自古传，长房宁复是臞仙。”（据《续齐谐记》记载，汉末道士费长房劝告桓景在重阳那天佩戴茱萸囊，携家人登高避难）古人对这些风俗都津津乐道。词人却说“菊黄萸紫不堪看”，“不堪”即不忍之意。刚一开口就满是愁怨，用“漾”字更显得愁绪逐渐蔓延，愈来愈深。“块垒”指胸中郁结的愁闷或气愤。“争”在这里有“甚”之意。词人写自己举起酒杯，看到杯中的倒影，才发现入秋之后日渐消瘦，不由得暗自心惊；想要借酒浇愁，无奈胸中郁结太深，根本无从排遣。“吹帽”两句写西风萧瑟，寒意似乎传递到了琴瑟之声中，琴音更显凄楚清越。
下阕开头两句道出内心感伤愁怨的原因所在。神州大地苍茫无垠，登上山顶，举目所见，尽是烽火狼烟，一派萧瑟凄凉之景，因而内心的怨恨也随之悠长深广。这两句视野开阔，而词意沉痛。随后数句顾影自怜，将笔墨集中在自己身上，通过前后对比，愈加显得冷清孤寂。“斜曛”指落日余晖，古典诗词中常用来象征时光流逝，抒发怅惘凄苦之情。“梦华”意谓追思往事，恍如梦境。“涴”则有沾染、浸渍之意。词人在夕阳的映照下低徊彷徨，追念往昔，犹如前尘梦影，大好年华转瞬间即将衰朽零落。这一切让人不禁悲从中生，涕泪俱下，两袖不知不觉中早已被泪水沾湿。词人写作此篇时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但这种悲伤并不是少年人的无病呻吟，而是国难当头之际发自内心的真切感受，让人感同身受。作者虽然情难自已，悲从中来，却并未沉溺于衰飒哀婉中。最后一句“悄然独凭高寒”写自己登高远眺，迎风怀想，其孤怀卓荦、立身峻洁可见一斑，全篇之意境亦随之提升。
（杨焄）
满江红
张珍怀
壮采霜天，頳红染、高林远樾。探芳径，穿云披锦，烟峦几叠。登上丹霞纷沓处，却看醉墨淋漓泼。问人间、何日得相忘，清秋节。 尘寰梦，迷蚁穴。蘧栩化，飞仙蝶。居小庐十笏，万花飘瞥。鼻垩运斤风飒爽，琴丝流水声清越。照肝胆、明月与秋波，俱澄澈。
词人早年之作大多风格婉约，及至晚年，取径宽广，也不乏豪放雄壮之辞。本篇约作于1973年，描写登高远眺所见，抒发怀念友人之情，意境开阔，笔力劲健，感慨深挚，颇近东坡、稼轩一路。
词中提及的“清秋节”即重阳节，按照习俗应该登高望远。上阕即写登临览胜。“壮采”本指壮美的文采，起笔写繁霜满天而以“壮采”作修饰，造语新奇。“頳”，红色。“樾”，树荫。繁霜仿佛就像画家手中的彩笔，将高远之处的树林都染上了红色。随即接写自己登山的经历。“芳径”指山间的花径，用“探”暗示登山之路不甚顺利，原因即在于山上云遮雾绕，令人视线受阻。这多少会引起登山者不快，但从“穿云披锦”一句可见词人仍旧兴致盎然，乐在其中。“烟峦几叠”写云雾时连时断，将山峦截隔成数段，原本漫山遍野的红叶，在其中时隐时现，或浓或淡，更增添了几分朦胧之美。等到登上顶峰俯瞰四周，眼前的景象又为之一变。虽说经霜之后树叶均已逐渐变红，但由于树种不同，仍有深浅浓淡之异。各种色彩层层叠叠纷至沓来，就好像画家在醉酒之后率性泼墨挥洒而就的一幅画卷。面对这样的美景，词人不免触景生情，感慨万千。“问人间、何日得相忘”背后凝聚着深沉的感慨，虽然并未细说个中缘由，但无疑是一些令人感伤、甚至不愿被旁人触及的事情。
古人在重阳登高时往往会感念旧友，唐代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就是最好的例证。本篇下阕即转入这一主题。过片承接前文，写对往事的追忆。唐人李公佐有《南柯太守传》，叙述东平人淳于棼酒醉之后梦见自己成为大槐国的驸马，随后任南柯太守二十年，荣耀一时。后因与檀萝国交战失败，被遣发回家。途中梦突惊醒，才发现梦中的槐安国和檀萝国原来都是蚁穴。《庄子·齐物论》记载庄周梦见自己化身为蝴蝶，翩翩起舞，悠然自得，醒来之后却仍然是庄周本人。于是产生疑问：究竟是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词人连续使用这两个典故，意在表明世事空幻，竭力想要淡忘现实中的种种痛苦，而向往悠游自在的生活。“笏”是古代大臣上朝拿着的手板。“十笏”典出唐代释道世《法苑珠林》：“以笏量基，止有十笏，故号方丈之室。”这里用来形容居室狭小。身居陋室之中，静观万花飘落，不由得怀念起故友来。《庄子·徐无鬼》中说郢人把白色黏土涂抹在鼻尖上，让朋友匠石砍削掉这一小白点。匠石挥动斧子，一下子就削去鼻尖上的白泥，而没有伤到鼻子。郢人也镇定自若，毫不动容。但郢人去世后，匠石就再也不能表演这一高超的技艺。又《吕氏春秋》中记载伯牙擅长鼓琴，而其友钟子期能从琴声中听出其意在高山抑或流水。等到钟子期去世之后，伯牙毁掉了琴，终身不再弹奏。两个故事都寓有知音难得之意，词人用这两个典故是为了表明和故人之间情谊深厚，虽然历经生死磨难，也不会有所改变。结句说自己与友人肝胆相照，纵使遭受劫难，饱阅沧桑，仍然心怀澄澈。宋代张孝祥《念奴娇·过洞庭》云：“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又云：“应念岭海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结末数句在构思、用语等方面显然受到一定的影响。面对人生的诸多苦难，词人仍能表现出如此的豁达和从容，着实令人为之肃然起敬。
（杨焄）
摸鱼儿
张珍怀
龙华寺百年牡丹盛放，斋堂小饮，花前赋此。
步初阳、绿云垂野，神思清畅如浣。寻幽惆怅闻鹃语，刬地落红飞霰。休辞晚，访劫后伽蓝，弥勒金装炫。炉烟漫散。算尘梦一炊，楼台弹指，谁偿众生愿。 春犹艳，藏在禅房小院。莹莹珠露娇蒨。惺忪睡起扶残醉，叠叠羽衣香染。阑倚遍。问百岁婵娟，几见沧桑变。蓦然笑敛，但脉脉含情，依依挹袂，酹酒共倾盏。
小序中所说的龙华寺位于上海市徐汇区龙华镇，是上海地区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宏大的佛教古刹。相传始建于三国时期，距今已经有1700多年的历史。在其后院有栽植于清朝咸丰年间的牡丹，数量颇多，品种各异，每年盛开之时都会吸引大批游人前来观赏。本篇即作者在赏花之后的即兴之作，约作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
上阕描写词人的见闻及感怀。起三句写路上情形。清晨时分，旭日初升，词人就已经踏着和煦的阳光前往赏花。龙华寺地处上海市南郊，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周边尚多农田，远近一片苍翠。“绿云垂野”是说在天地相接之处，连天上的云彩都似乎染上了农田的绿色，显得十分生动形象。《诗经·邶风·柏舟》有“心之忧矣，如匪浣衣”的句子，意为心怀忧愁，就如同没有洗过的脏衣服一样。作者反用其意，用“如浣”来说明此刻神清气爽，内心欢畅，所有的忧愁烦恼都已一扫而尽，显得格外别致新颖。“寻幽”两句写寺中见闻。杜鹃是春夏之交最常见的鸟类，自古就有杜鹃啼血的传说，被视为“冤禽”“怨鸟”，其鸣叫声乍听之下好似“不如归去”，令人闻之惆怅忧伤。“刬地”有“怎的”“怎么”之意，表示嗔怪、反诘的语气。“飞霰”即飞散的雪珠。作者入寺探幽，耳畔传来声声哀怨的杜鹃啼叫，令人平添些许怅惘；前来赏花，眼前却飘落着片片花瓣，也免不了有几分扫兴。“休辞晚”重又将低落的情绪振起，意思是说不要觉得此次探访为时已晚，寺院中还是有不少值得游览的景致。“伽蓝”为梵语音译，是佛教寺院的通称。据佛经记载，弥勒于华林园龙华树下得道成佛，向天人说法，广度上、中、下三根众生，谓之“龙华三会”。相传龙华寺的名称，就是取弥勒菩萨将在龙华树下成佛之意，所以龙华寺被称为弥勒菩萨的道场，入寺第一殿就供奉着弥勒像。1979年，龙华寺曾进行过全面的整修，并正式移交僧人管理。历经十年浩劫，龙华寺终于得以重生，佛像焕然一新，寺内香火鼎盛，已经尽扫衰败之象。“尘梦一炊”用唐人沈既济《枕中记》的典故，词人感慨过往岁月如同黄粱一梦，弹指之间，已为陈迹，芸芸诸生的众多愿望到头来都成虚幻。数语唏嘘低回，颇有劫后余生的感慨。
下阕描写牡丹的各种情态。牡丹一般在四五月间开放，词人游寺正当其盛开之际。词人用拟人手法，写牡丹深藏于后院之中，清晨时花瓣上沾满了晶莹的露水，显得愈发娇艳动人。接下来三句更是将牡丹比作醉酒醒来后的美人，“惺忪睡起扶残醉”状其半开半闭、垂缀枝头的姿态，“叠叠羽衣香染”言其花瓣重叠、花香四溢的情形，“阑倚遍”显其植株众多、摇曳依倚的场景。唐代李白曾作有《清平调》三首，描写了杨贵妃观赏牡丹时的风姿，其中有“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等诗句，此处构思受到一定的影响。词人于花下饮酒，不觉微醺。于是引出下面数句对牡丹的询问。“婵娟”指姿态美好的美人，这里借指牡丹。龙华牡丹历史悠久，自然见证了人世几度白云苍狗。词人乘着酒兴来追问详情，醉态可掬，也显出其率真的本性。而牡丹似乎被这番询问勾起了心中的无限伤感，原先还是笑意盈盈，立刻就收敛起了笑容。王国维《人间词话》曾说“一切景语皆情语”，此处亦当作如是观。说的虽然是牡丹，其实是词人心境的真实写照，暮年时早已饱经沧桑，酒酣耳热之后，不免兴尽悲来。最后三句一笔宕开，写自己与牡丹含情相对，衣袂相接，斟酒尽欢。将无限的感怀寄于言外，显得含蓄深婉。
（杨焄）